合法婚姻 作者:铸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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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后,老徐往那女孩身上扔了五百块钱,提上了裤子。
老徐站在歌厅门口东张西望时,里面正传出另一个男人和一只鸡声嘶力竭、不合拍的二重唱吼:
流水她带走了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
老徐站在自动扶梯上,看着自己缓缓地往地下降,地下有一个网一样的纵横交错的通道,黑暗无比,通向城市各个角落。这是一个城市的秘密。在繁华的阳光底下有另外的一个通道,她通向地面道路可以通向的任何一个地方。老徐站在自动扶梯边往下降的时候,感到头顶的荒芜地带上湿湿的,像是血。老徐又摸了一下,手上一片暗红。老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胡乱擦了一把。小雅就在老徐的上面,也站在自动扶梯的边。小雅看到,老徐秃顶的地方,有一小片血在缓慢聚集。等老徐用纸巾一擦,头顶立刻成了一片,看上去像是一只血色的飞翔的鸟。
地铁里人来人往,人们像是被什么推着,匆匆地跑来跑去,有时撞在一起,有时则滑倒在地。老徐一下自动扶梯,立刻又开始走直线,走路的姿态看上去像另外一个人。
在站台边,老徐站住了。静静地看着对面墙上一整片外国品牌的灯箱广告。
老徐的脚尖离地铁站台的边缘很近。所有的人都站在黄线后,唯有老徐,越过了黄线,身板挺得很直,像是用旧了的木搓板。如果此时火车进站,老徐将像一片云,消失在车轮中间。不带走一点遗憾。
这时,火车的声音渐渐出现了,没等巡视的喊“那个胖子,到黄线里面”,老徐的胖脚已经像两只胆小的兔子,悄悄缩了回来。
后来老徐曾无数次地回忆当天晚上的情形,但似乎总也回忆不起来。好像当时老徐的头很疼,成辐射状向四下蔓延。并伴着灼热的感觉。后来老徐就忘了。似乎是沉睡了,似乎是死去了,总之,时间似乎是静止了。老徐唯一记得的是,在老徐进入车门的时候,小雅也跟了进来,就坐在老徐的对面。开始老徐模模糊糊地能够看到小雅的影像,后来连同车厢里千百个陌生的面孔连同车箱内的一切设施都融化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徐醒来了。整个地铁站空无一人,仿佛从人间消失了。服务员一边叫着“胖子”一边摇醒了老徐,这时,血已经顺着头发流到了额头。
老徐像是初生的婴儿,望着周围的一切。
老徐对面,坐着泥塑般的小雅。
地铁事件后,小雅的态度似乎改变了许多。
但老徐的态度却强硬起来。老徐就象一个恐高症患者,曾经站在十米跳台的边缘,两腿发抖,心里发慌,看着如同水银一样晃动的水面,不知如何是好。但昨晚的事件却像一把大手,把老徐推了下去。落水后的老徐变得底气十足,并且充满了英雄主义气概。
这也可以看作是在一系列战役之后,敌我双方的一次真正的较量。
老徐说:“昨晚上我想过了,咱们离了吧。省得在一起,互相折磨。”老徐说话时眼睛看着小雅渐露惊讶之色的双眼。说完后,老徐像是做完了一个家庭作业,把脸转向一边,把烟点着了。
老徐的话像是定海神针,话音一落,屋里的空气凝固了。过了一会儿,小雅说:“你想好了。徐文革。”
老徐没说话。
“把我搞大了肚子,就想把我甩了?”小雅冷笑了一下,眼里含着泪,像是看着遥远的过去,“我算看透了,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
老徐抬起头,看着小雅。
小雅的脸上是一种倔强的表情。带着一些伤感。
老徐把目光转向一边。但,静候良久,小雅这边没有老徐所预期的暴风骤雨般的反应。
屋里静悄悄的。
两行泪水,留在了小雅的脸上。
后来老徐想到了小雅肚子里的孩子。老徐好像在网上查到过,孕妇过度伤心或生气会对婴儿会产生极为不良的影响。于是,老徐想,“孩子,别影响了孩子。”
想到这里,老徐心软了。就象是革命者将敌人逼到了悬崖上,马上就要革命成功了,谁知敌人说,我手里还有你的人质呢。别高兴得太早了,嘻嘻。于是,战局扭转。
老徐也就没有再乘胜追击。
总之,由于小雅表现出了可贵的认错迹象,虽然至今仍无实际行动,但老徐想,就算是为孩子吧。孩子招谁了?
老徐无比悲壮地改变了策略,在大棒政策遇阻之后及时调整为萝卜政策。和风细雨地哄了哄小雅,给了小雅一个坡度平缓的台阶。小雅也知道那天自己有点过份。于是,顺水推舟,事情也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后来,小雅似乎主动了许多。
首先,小雅提出去装修完的房子那里看看;其次,小雅提出了是不是去看家具,有合适的就买。第三,小雅委婉地重申了一下家里催他们结婚的事儿。
关于家具的标准,经过老徐苦口婆心地劝说,最终,达成一致。双方一致同意,在目前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一切要讲实际。物质决定一切,在金钱这种物质较少的情况下,我们的精神也不要飞得太高,免得掉下来,摔成残废。
后来,小雅和老徐再一次去看装修后的新房。这次,小雅没说什么。转完后,小雅说,“买什么家具?”
老徐说,“你说吧。”
老徐说完,捏了一下今天刚买的人才报。
当时小雅手扶着窗台,站在客厅朝向三环的大窗户那里。窗外空气冰凉,三环上车流稀少,整个城市是一片灰色的调子。
小雅想了一下,“要不随便买一点,能用就行。”
小雅说“能用就行”的时侯,似乎有点迟疑。“去宜家买吧。”老徐说,“用就用一辈子,一步到位吧,像你原来说的。”老徐说“用就用一辈子”时口气有些迟疑,但说“一步到位”时,语气似乎显得比较坚决。
这时,一阵不知起于何处狂风扑来,远处的天空中飘着一个灰白的塑料袋,舞动着,像是一面投降的旗帜。
不久,阿春到新房参观。
屋里,已摆满了家具。
阿春还和那个男人住在一起。不过看阿春的气色,好像不太好。厚厚的化妆品掩盖不住正在衰老的表情。
“你们这里很不错呀。”阿春的举止看上去像一个英国十九世纪的贵妇人。她四下打量着屋里,像是在参观一个宫殿。
“欢欢你多幸福呀,有老公,有车,有房,很快又要有孩子了。”
小雅没有立刻说话。她看了一眼老徐,老徐的表情是微笑里透着严肃。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充沛,光线透过了大窗玻璃,照在大厅里,十分豁亮。老徐感到自己就像一棵绿色植物,在阳光中渐渐地死去。
小雅拉着阿春去看厨房和洗手间。老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茶几上有一棵文竹,长得很秀气。老徐看着这棵十分文静的绿色植物,像是若有所思。
客厅里是以老徐的意见为主布置的。当然,中间也掺杂着小雅的建议。总之,客厅的布置是集思广益的结果,像国家的所有重大事情一样。卧室厨房和厕所的布置集中了小雅的智慧。不过,所有的家具都不是从宜家买的,而是是老徐和小雅集中转了一下四环边上的家具城,本着节约闹革命的原则添置的。老徐一边抽烟,一边四下打量着,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革命者,检阅者打扫战场后得来的战利品。
前两天,狗子张罗着搞了一个欢送会,主题是庆祝老徐小雅夫妇回乡完婚。小雅也去了,当时贾老师女友田蜜、狗子现女友小姬在座。吃饭的时侯,因为有三个女人在场,话题似乎正式了很多,基本上很像政治局常委会。其间小姬有几次又想冒出一些和“下面”有关的笑话,但都被狗子在“上面”阻止了。
厨房那边,传来了阿春和小雅的笑声。
又出事儿了
婚礼像是别人的。
整个婚礼更像一次聚餐。大家以老徐和小雅结婚的名义聚在一起,然后由这些相干和不相干的人证明,老徐和小雅可以合法性交了。
仪式结束,两家的老人都长出一口气。
任务,总算完成了。
结完婚,焦头烂额地回北京后不久,狗子、贾老师又张罗着喝酒。
这次,小雅没去。
“我和阿春已经约好了。到她那儿,看看。”小雅当时这样说。
那天,贾老师的脸有些肿,像是一个水分充足的大萝卜。那个叫贾老师泡上的像春天花儿开放的田蜜也变白变胖了。真不知贾老这些日子是怎么搞的,那么水灵的一个刚开封的姑娘到贾老手里立刻就凤凰变母鸡了。
“徐哥,容光焕发。”田蜜拍着手说。田蜜的意思是,老徐看上去油光满面。
老徐迅速地巡视了一眼,田蜜的胸部依旧丰满但不再挺拔,田蜜的大腿依旧修长,但好像有些松软。不过,这种松软的感觉在老徐看来更加性感。
“老徐,你丫又胖了。”狗子说。
“他那是肿了。”贾老师说。
老徐放眼望去,贾老师看上去水分充足、皮肤紧绷,基本达到了生活困难时期的三度浮肿的标准。
“你也不看看你,脸都虚了,一天到晚干嘛呢,也不怕累坏了腰子。”
“打你丫的。”贾老师说,然后一手搂着田蜜,一手挥舞着,“小姐,小姐,我们徐老板来了,点菜。我点一斤龙虾。”
其他几个笑了。老徐看到了小姬,坐在狗子身旁。
小姬在看老徐,老徐的目光在小姬脸上掠过,然后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你看看你们,又是带蜜又是带,…。。。美眉的。”老徐本来想说又是带“蜜”又是带“姬”的,但话到嘴边立刻改口了。
“看人家庞总,每回都是一个人,多么正派。”
庞总推了推小胖脸的上的金丝眼镜,点一点头,表示同意。
“玩去吧,他是屁股后面的女人太多,不知带哪一个了。”狗子一边说,一边搂住小姬。
“是不是?”狗子说。像是问庞总,又像是问小姬。
小姬看上去竟然有点害羞。
最后没有点龙虾。但东西没少点。贾老师果真像是几年没吃荤腥似的,风卷残云。而田蜜这个以前看上去还水灵的女大学生这时看上去表情也有些蠢。越长越像贾老师。
小姬似乎比以前规矩许多。在狗子旁边现出一种小鸟依人的样子。贾老师对小姬这个旧欢投入狗子那瘦骨嶙峋的怀抱表现得似乎十分大度。
所以弟兄们在一起相安无事,相处甚欢。
中间小姬又上了几次厕所,老徐也上过两回,其中有一回老徐和小姬在走廊里擦肩而过,小姬变成了淑女,老徐也没轻举妄动。
邻近尾声的时候,贾老师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摔了一个酒瓶子。当他举起第二个瓶子准备摔时,被狗子劈手夺了下来。
贾老师像个孩子似的委屈地哭了。
与以往不同,这次,阿春是在楼下迎接小雅的。这令小雅感到有点意外。“老顾在楼上睡觉。”阿春悄声地说。这是小雅第一次听阿春用“老顾”两字提起她新任男朋友,仿佛那男人是她老公。以前她总用“他”来代替。
“我们到附近吃饭。”阿春说。
阿春说这些话的时候,小雅仔细打量了一下阿春。小雅发现,时间真是无情,阿春的眼角已经有很深的鱼尾纹了,她下意识地揉了一下眼睛,然后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还好,皮肤摸上去还算光滑。
“最近生病了?”阿春问。
“没事儿。”小雅说,“可能有点累。不过现在好多了。”“你怎么样?”小雅说,“好像休息得不太好。”
阿春笑了。唇边的黑痣随着她的笑意而微微动了动,阿春也似乎立刻变得动人了许多。
“这太正常了。”阿春说。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狗子让服务员把桌子撤掉,大家在一起卡拉OK。
贾老师已经醉得不行了,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鼾声四起,像是在给唱歌的人打着拍子。
田蜜的声音相当好听,田蜜唱了一首歌后,老徐要求和她对唱。老徐在唱歌时发现,田蜜也醉意朦胧了,所以在幽暗的灯下,表情显得有些暧昧,田蜜的嘴唇湿润,富有挑逗性。唱到中间动情处,两人搂在一起。
田蜜的身体软绵绵的,趴上去一定很舒服。
黑暗中,狗子和小姬搂在一起。庞总的金丝眼镜在荧光屏的闪烁中忽明忽暗。
公司出事儿了。
这意味着,老徐的经济基础开始动摇。
老徐第一次得到这个消息是从小美那里。当时老徐就是看着小美抹了很厚口红的小嘴唇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许多希奇古怪的声音就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
“徐哥,出事儿了知道吗。”
“什么?”老徐问,有点摸不到头脑。
由于回家结婚期间发过一次高烧,老徐脑子反应有些迟钝。也许是听惯了家乡土话,再听小美那满口的北京话有点吃力。
“出事儿了。”小美红红的嘴唇像花瓣一样一开一合。
老徐看着小美红红的嘴唇。老徐的眼睛显得出奇的大,像是一条鲁西黄牛。
“谁出事儿了?”
“当然是老板。”
“哪个老板?”
“徐哥你怎么了,脑子进水了?刚结婚就变得这么蠢,你是不是大脑缺氧?”老徐看着小美,满脸无辜。
老板有官司了。
具体什么原因说不清楚。反正王老板那天在办公室里被两个警察给带走了。当时老徐结婚回来没几天。一切都是在静悄悄中发生的。这件事,当时没有人注意到。原因有三,第一,来的两个好像是便衣,就象普通的访客。第二,王老板的办公室处于公司最隐秘的部位,所以那里的动静决不会为外人所知,除非在里面放枪。第三,王老板被请走的时候,公司员工在埋头工作。当然,有一部分人在埋头上网,但绝大多数人在埋头打游戏。所以,当公司里没了王老板,大家也毫无觉察。
发现这个问题的是每天下午负责打扫卫生的大妈。
其实,如果不是王老板的办公室里冒出了烟,大妈是绝对不敢敲那扇门的。
“我打扫卫生的时侯,看到王总屋里往外冒黑烟,老大老大的。”大妈是个河南人,一着急有些结巴。
“后来,我,喊了一声,‘王总,起火了。’屋里没人答应,我就给吓毛了。”大妈现在好像还心有余悸。
“然后我就推门一看,”大妈边说便用双手比划着,仿佛眼前就是熊熊大火。
“怎么了?”当时第一个碰到大妈的小美问。
“美姑娘。”由于小美以前和王总关系不错,所以大妈和小美挺熟。
“着了。”大妈说。
“哪里?”
“老板,王老板,屋里。”
于是小美和大妈赶忙跑回到王老板屋里。
王老板屋里烟雾弥漫。
小美在老板椅扶手上看到了那件米色的西装。由于王老板个儿很矮很胖,所以老板的西装看上去像是一件大号的儿童褂。由于袖子给烧掉一只,看上去有点像半拉坎肩。
王老板的老板椅也被烧了一块。烧掉的黑皮子底下露出了破败的棉絮。
王老板的桌上摆着他最爱看的小人书,《三毛流浪记》,纸已经发黄了。
前些天,顶替了小美的那个女孩走了,原因不明。据传肚子给人搞大了。所以,火灾发生后,小美只好拿起电话,拨通了王老板的手机。
大家以为,老板也许外出了,也许,正在哪里蹲厕所。
开始,没有人接。
小美又拨了一次。
这次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