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婚姻 作者:铸剑-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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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以为,老板也许外出了,也许,正在哪里蹲厕所。
开始,没有人接。
小美又拨了一次。
这次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不是王老板。
“王老板在吗?”
“你是谁?”男人的声音很低沉。
“王老板在吗?”
“你是哪里?”男人又说。
“我还想问你是那里呢?”小美噘着小嘴,提高了声音。
那边似乎被问愣了。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说:“我是公安局。”
当时小美就傻掉了。
她拿着电话听筒,两耳百鸟齐鸣。
关于公司的这一变故,当天下午就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似乎很兴奋。似乎很久没有如此令人感到刺激的事情了。所以,当王老板成为公司花边新闻的主角时,大家都感到,周围不是缺少新闻,而是缺少发现。
公司的变化有以下几点:
第一,就是参观遗迹。王老板的办公室被大家鱼贯而入,像是瞻仰某一文明古迹。关于老板桌子上的小人书,大家感慨很多。王老板保存了很多上个世纪的小人书,真不容易。王老板只看小人书,更不容易。王老板只能看懂小人书,那才是最最最不容易的事啊。
当然,在王老板桌子边上的一堆文件里露出了两本色情小说的书脊,还是令大家心里一震。当然,谁也没做评论。看过那两本书的心里感到,王老板和我们都是凡人呀。没看过的心想,王老板的书一定要找人借到,瞻仰一下。
大家是打着看火灾现场的旗号去的,但出来的时侯,大家都没有看到哪里有燃烧过的痕迹。
第二,参观完之后,就是现场讨论。讨论是以办公室为单位自由组合的。主题当然是王老板,但也可以生发开来,谈古论今,十分民主。谁知讨论刚刚开始议论焦点就变成了“王老板以前是不是开车的”这一主题。后来有人提出太俗,于是又有人提议将“新来不太久的办公室小姑娘的肚子是不是王老板搞大的”也列为了议题。于是大家表示了同意,并且谈得热火朝天。最终结果是:也许那个小姑娘的肚子是王老板搞大的,当然,也许不是,再没有定论之前,暂且先记在王老板帐上。
第三,有一部分人开始在电脑上玩红警,音响开得很大,整个办公室像一个网吧。中间有人提出抗议,于是音响声音减弱,打电话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主要内容是向各个角落里的狐朋狗友通报最新消息,同时要求大家替自己留意一下招聘的信息什么的。
反正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实际上,老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了小美抹了口红的小嘴唇在自己的眼前像花瓣一样一张一合。
起初,老徐觉得王老板的事情离自己很遥远。
“着火了?”老徐的大眼睛显得很无辜。他抬起右手,摸了一下光光的脑顶。
“灭了吗?”
“灭了。”
“那就好。”老徐说,“很正常,用不着大惊小怪。”
“老板被抓了。”
“你看见了?”
“没有。”
“就是。”老徐说。“别听他们瞎说。”老徐说着这些,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说,“小美,别动。”“怎么了?”小美有点摸不找头脑。
老徐的胖脑袋往小美的红嘴唇方向靠了靠。小美的身子往后仰了仰。这时,办公室里只有老徐和小美两个人。小江作为志愿人员加入到其他办公室的讨论中去了,还没有回来,当然也就没有什么会议精神带回来。
“你肩膀上有一根头发。”老徐说着,聚精会神地看着小美浑圆的肩膀处。同时伸出右手,像一个带着老花镜的老太太。
“我帮你弄下来。”老徐说,“别动。”
“你掉头发了,”老徐说,“你看这根头发,有三分之一已经变白了。”老徐说着,把那根头发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好,仰着脸,对着日光灯看。
这些日子,老徐和小雅就象鼓槌离开了鼓,一点动静也没有。两人吃饭的时侯,老徐打量了一下在面前走来走去的小雅。老徐发现,不知是以前没注意还是怎么的,总之,老徐发现,小雅最近的肚子是突飞猛进。尖尖的,像个小山包。
由于吃饭的过程实在是沉闷,为了打破僵局,吃到一半,老徐抬起头,瞅了小雅一眼,问:
“今天有什么好电视没有?”小雅没有回答。低头吃饭。似乎没有听见。
老徐的脖子有点酸,于是便又像羊吃草一样低下头,两口把饭扒完了。一声不吭地逃到一边去了。小雅并没有抬头。
老徐发现,婚礼之后,自己和小雅都有点脑积水后遗症。反应迟钝不说,有时都缺乏反应。像是即将入土的人。
小雅低头静悄悄地吃饭的时候,老徐跑到电视机前,打开了电视机。老徐家的电视机也换了,换上了二十九英寸的。但节目反而不那么好看了。
搜索一下频道,全是一个节目。于是老徐伸手从兜里往外摸烟抽。烟拿在手里,却有些犹豫,想了想,老徐站起身来,走到了客厅的大窗户前。
外面三环路上此时正是车灯的海洋。整个路面像火山岩浆一样相向流动着红色的火焰。三环路两边,是高耸的大厦,和大厦顶上飘忽不定的霓虹灯。
这些以前老徐感觉很亲切的景色,突然变得陌生而遥远,就象是海市蜃楼,在荒漠的地平线上飘浮不定。
老徐把窗户拉开了,往外探了探身子。老徐家的楼层很高,十八层。从老徐家的窗户看过去,地面上黑洞洞的一片,像是一个巨大黑洞,要将老徐吸引进去。老徐在一瞬间也有了一种脱离这间屋子,在天空中自由坠落的强烈冲动。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有一只迷路的鸟,拖着黑色的影子,在黑暗中倏然飞过。
“你能不能把窗户关上一点,天都凉了。”小雅说。
老徐随口“嗯”了一声。接着他意识到,这是小雅今天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老徐把窗户关上了。街道上的喧闹声也随之消失。老徐站在窗前,像一尊雕塑。
小雅的饭吃得很慢。但一直在吃。如果不小心,很容易听成是一直蚕在咬噬桑叶的声音。
老徐当晚最后一个决定是走出家门。老徐推门走出去的时侯小雅并没有抬头。走在楼道里,老徐的眼睛有些酸。但为了不让开电梯的老大姐发现,在电梯里,老徐一直在装作看广告。终于,由十八层楼到了楼底下。
出了楼门,老徐点上了“三五”。老徐走在三环路边上的时侯,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侯起,自己的双眼充满了泪水。
公司的变故比老徐想象得要快。
第二天早上到公司时,老徐发现那里成了一个自由市场。大家满屋子乱串,叽哩哇啦地不知在说什么内容。不过看表情是充满了兴奋与恐惧。然后就是满屋子的打电话的声音“喂喂喂”,像是革命电影里国民党军队溃败时的情景。
在走廊里,老徐遇到了小江。
小江正准备到别的办公室里去串联,在楼道里见到老徐,小江说,“徐经理,今天哪都不要去。”
“怎么了?”
“你就听我的吧。”小江说。然后,仿佛为了证明这件事的准确性,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说完就扭着宽大平坦的臀部离开了。
老徐回头看着小江的背影消失在公司财务部的门口。然后转身往办公室里走去。
还没进门,老徐就听到电话响了。进门看时,小美正把电话接了起来。小美今天看上去有点疲惫,好像很晚没睡觉似的。
“徐哥。”小美把电话给了老徐。
是卫生巾集团的于总经理助理。
“你好,于总。”老徐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好久没联系了,想你了。”
“别净拣好听的说。”于总说,“我知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啥都不在乎,还会想我这个老家伙。除非想要业务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来。”
“哪能呢。”老徐说。“我这两天还想给你打个电话呢。”
“那个电视策划案你到底想不想要了?”于总问。
老徐明白,于总又想到“下面”去摸一摸了。
“当然想了。”老徐说。要是以前,老徐肯定奋不顾身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在公司目前去向不明的情况下,老徐表现得有些犹豫。
“你看,看你就不积极。”
“哪里,我前些日子回家结婚去了,所以策划案交给他们了。”
“结婚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对不住,本来要告诉您的。可实在是忙得我晕头转向,而且,回家我又给病倒了。”
说这些话时,老徐偷偷瞥了一眼旁边。
小美依旧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小美的红嘴唇微张者,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老徐在电话里又应付了几句,诸如“请您吃饭”之类的,才把于总打发了。当老徐精神疲惫地放下电话时,小美说:“徐哥,我看看你抽屉里的碟。”
老徐这才发现自己的抽屉半开着,里面露出几张DVD光碟。这是老徐偷买的盗版。
“儿童不宜。”老徐笑了,对小美说。
“我见多了。”小美说。
小美把老徐的碟放到自己手包里不久,小江进来了。
“今天下午开全体会。”小江说。
“王老板呢?”小美一边扣上手包,一边问。
小江看了小美一眼。那眼神老徐理解就是:咱们王老板的事情你应该比我知道的还多才对呢。
“局子里呢。”小江说。“我估计这公司混不下去了,王老板在外面欠了好多钱,据说,有些是骗来的。”
“你听谁说的?”老徐问。
老徐发现,小江面色苍白。
“听他们。”小江说。“反正我早就不想再这里干了。”说着,小江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抓紧时间上网聊天。
老徐拿起了杯茶,端着坐到了小美的桌子上。小美正坐在靠背椅上,紧闭着小嘴发愁呢。“愁什么?”老徐问。
“不想说。”小美看了一眼老徐,又低下头看着桌子角。静了一小会儿,小美自己说了。
“我的自考刚刚开始学,这一下我又得重找工作了。”小美说着像是和谁生气似的哼了一声。“再说,我又没有文凭。”过了一会儿似乎还不解气,“也没什么本事。”
老徐想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句安慰她的话:“不过,我总觉得,女孩最大的资本就是漂亮,漂亮的女孩在那儿都吃香。”
这句话果真有效,小美抬起头,看着老徐,“我都这么老了,还漂亮?”老徐笑了,老徐的笑有时是很讨女人喜欢的。“不老,多年轻啊。”老徐由衷地说,“谁见了都会喜欢你的。”
小美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而旁边正在网上聊天的小江则坐直了身子,对着显示器发楞。
下午的会很简单。
主持会议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妇女。据说是王老板的老婆。大家在底下乱成一片,那女人就尖着嗓子喊“静一静”,当静下来时那女人又想不起要说什么。于是会议室里又是一片混乱。那女人又尖着嗓子喊。大家一静下来,那女人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
“说呀。”下面有人起哄。
“各位员工,大家好。”那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妇女有点吃力地说,“我是王老板的爱人。也是这个公司的,董事长。”
底下开始一片嘘声。因为在此之前,每次开会王老板总要讲我们的公司隶属于某某国内大集团,某某国内名人就是我公司的董事长云云。
“由于公司运转暂时出现问题,”那女人说,“公司董事会连夜讨论决定,本公司内部调整,员工放假三天。”
底下的人都开始起哄。老徐站在人群里,觉得大势已去,本来似乎很远大的前程立刻无比渺远。
“工资呢?!”有人喊。接着下面就是此起彼伏地“工资工资”的声音,最后压住了那女人的辩解声。
于是,那女人准备愤而离去。这时会议室里突然静了下来。空气中的喘息声似乎也变得无比清晰。
那女人说,“工资,我和老王会解决的。”“什么时间?”
“三天后,大家来公司。会有答复的。”
说完,董事长的神态很像革命样板戏里的像黄世仁,神闲气定,一步三回头,仓皇逃窜。
会后,当大家再次碰头的时侯,话题就很明确了。语气中也带着一丝送战友踏征程的感觉。彼此留着手机号、email、QQ等等。然后开始交换对过去生活的留恋和对未来生活的恐惧。
“妈的,现在人这么多,上哪儿找工作去?”有人说。“我们还好说点,年轻。二十多点。那些三张以上的可就没人要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不敢用,也用不起。”当时老徐就站在附近。
想着自己三张多的年龄,老徐感到,前途似乎真的有些渺茫。
老徐的问题已长期无人解决了
老徐没有跟小雅说公司里的事。
老徐想,拖一拖,看怎么说,才符合和平与发展这两大主题。
于是老徐对小雅说:“我这两天不上班了,补休年假。”
“那就歇着吧。”小雅说,听声音并不感到奇怪。只是话音一落,小雅瞅了一下老徐,老徐的目光便被逼得东躲西藏,最后落在了电视上。
电视上正在播天气预报。明天又要降温。“明儿上班多穿点。”老徐又把头转回来,表情已经调整自然了。“明天降温,千万别着凉。”
说完,老徐又回头看电视。
小雅说,“冬天的衣服我都放在大衣柜子里了。冷就自己拿。”老徐明知故问:“哪只柜子?”
小雅没有答理他。“一共休几天?”
“三天。”
“你们公司什么时侯也变得这么好了。以前老加班。”“谁知道。”老徐讲。
这时,电视上的天气预报讲完了。是广告时间。这个时间有好多卫生巾广告,是卫生巾的黄金时间,因为这时,全中国的卫生巾用户都端坐在桌子旁,并且满怀期待。
看着屏幕上美女如云,老徐突然想到,自己和小雅又有好久没做了。而且,随着小雅腹部奔向更高的高度,老徐的机会就变得更加渺茫。而这时,小雅正挺着肚子,站在厨房里,对着墙上的瓷砖发楞。
第二天老徐没有去上班。小雅早上出门后,老徐就把客厅里的窗户打开了。一股冰凉的带着汽车尾气的清晨的空气扑面而来。三环的主辅路上全是甲虫一样的车,不知他们在一起挤个什么。这些汽车和无数自行车和行人穿插在一起,显得十分混乱。看完这些,老徐就探着身子往楼下看。这楼高极了,老徐看到小雅的身影小小的圆圆的,像只苍蝇,远远地飘了出去。
老徐的目光看向远方,远处雾霭弥漫,再远处的天空就是灰蓝色的了。老徐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感到前途就如远处的城市,虚无缥缈。
站在窗台前抽了一会儿烟,老徐感到了有些冷。于是回身到卧室里拽出一条毯子,胡乱披在身上,继续看三环路上如甲虫一般的车流。老徐想,如果是以前,自己一定也正开着那辆捷达在这个城市的某一条路上钻来钻去呢。而现在,这一切像是和自己没了关系。远远的,外面的一切,像是大幕拉开后正在匆匆上演的一出戏。
小雅到了公司,心情也不太好。小雅总觉得有些事情就要发生,或者说,有些事情已经发生。
公司里也不怎么景气。公司最近的几项业务之一就是为某一大款装修像是宫殿一样的房子。而这一大款的卫生间,就已经超过了小雅家的整个房子的面积。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