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婚姻 作者:铸剑-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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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也不怎么景气。公司最近的几项业务之一就是为某一大款装修像是宫殿一样的房子。而这一大款的卫生间，就已经超过了小雅家的整个房子的面积。那老板也是个胖子。脑袋平平的，头发很短，说起话来底气很足的样子，充分显示了农民翻身做主人后的豪迈气概。老板是个河南人。姓郭大名郭四喜。
有一回，小雅和老崔还有老路开车去了郭老板位于东郊的别墅。当老路开着车到了郭老板的别墅区时，看到小区内一栋栋别墅，还有在林荫道上牵着狗带着孩子的外国人，还有开着奔驰宝马的中国男人们，小雅感到很失落，她下意识地把副驾驶座上方靠前的镜子展开，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小雅有些沧桑，但用化妆品还可以保养，如果妆艳一点，自己可能还是一个很招人的女人，还有希望。
“看什么呢，照个没完。”后座上老崔说。老崔的脸最近有点水肿，脸上还有一道滑痕，肯定是被老婆搞的。也难为老崔了，由于负责为大款们设计卫生间，老崔受尽了刺激。
“看着这帮孙子好房住着，好车开着，好×操着，我他妈的不平衡。”
当时小雅和老路在场，一起看着正从桌前站起来、因长期趴在电脑前而变得屁股硕大无比的老崔。车开到郭老板的别墅那里的时候，小雅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失去了根基，像是喝多了酒一样的飘飘然了，仿佛周围全成了梦中世界，一切如梦境般虚无缥缈而又真实无比。
眼前的这种生活是小雅童年时梦想的。而且在她到北京的短短的时间里经历过并且又失去了。现在，她要重回这种生活的愿望是那样强烈，以至于因为激动，她的心跳加快，像是即将见到初恋的情人一般。
现实让小雅感觉到，这种生活近在咫尺，同时又远在天涯。和自己在同一辆车上的老崔和老路做不到，老徐也是。而且，老徐是在一段下坡路上，正在越滑越远。这样想着，车停在了别墅前。
别墅门口停着一辆加长的卡迪拉克。郭老板站在车边，像一个牵着一头灰毛驴的车夫。
小雅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鼓鼓的肚子，那里面正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渴望来到这个世界上。
老徐在窗户前呆了一会儿，有些无聊了。而且天也凉了，老徐就准备关窗。这时老徐看到了一幕奇观：在三环拥挤的路上，出现了一个车队，最前面的一辆加长卡迪拉克像是一条大鲨鱼，在车流中游弋，后面跟着一水儿的黑色奥迪A6。他们像一条长长的黑色的虫子，在拥堵的路面上蛀出了一条通道。
看着这车队消失，老徐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把窗子关了，外面的喧嚣声立刻就远去了。屋里一片寂静。老徐披着毛毯，像一只棕熊一样在屋里晃来晃去。屋子真大，由于买的家具不够充足，家里显得有点空。转了两圈之后，还是觉得无聊，于是便又回到客厅，沏了壶茶，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全是所谓白领的电视剧，结果都是与自己的老板“有钱人终成眷属”。于是老徐就去看足球。看来看去还是昨天晚上的节目。这时老徐发现，自己的生活习惯已有了很大的改变。比方说，以前老徐很少看电视，看电视被他称为是浪费时间。老徐记得，自己那些时间以前往往是在加班，要么是在酒吧听歌，和女孩子起腻，要么去洗浴桑拿，总之生活丰富多彩。但这一切似乎是一夜之间消失的。如今，老徐甚至连性生活都减免了。也许是用进费退的缘故，老徐现在除了胃的感觉还比较灵敏之外，其他基本处于休眠状态。
邻近中午，老徐上了一小会儿网，与“隐身美女”不期而遇。像惯常一样打过一段招呼后，“隐身美女”突然说，“我要嫁人了。”
老徐看着电脑一愣。接着又释然了。肯定是小聪明，给我做心理测试呢。老徐想。
“逗我。”老徐敲了俩字。
“真的。”
“祝贺你。”
“逗我了，你。”
“真的。”
“烦。”
“为什么。”
“我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我也，不知道。”
就这样你来我去的老半天，老徐知道了，“隐身美女”刚刚发现，谈了五年的男朋友也许并不是自己的结婚对象。所以，对结婚，“隐身美女”犹豫了。
“你是过来人，支支招吧。”
坐在电脑前，老徐开始写了一大堆语重心长的话。后来，老徐读了一遍，发现太郑重其事了，有点道貌岸然，实在没劲，于是就没发。
老徐最后发给“隐身美女”的建议只有十个字：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
老路把车开到了郭老板的别墅门口。
郭老板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摆好了一个成功者的姿势。像是电视剧里的老板一样，挥了一下手，用河南腔的普通话说，“欢迎你们。”
小雅从车里出来的时候，郭老板似乎有些惊喜。小雅穿了件黑色的风衣，肚子已很显，但看上去还算苗条，
郭总到过公司几次，每次都要有事没事地到小雅和老崔他们屋子里来，首先是关心自己家的设计图纸，其次是顺便和小雅聊一聊，说两个半黄不黄的笑话。有时会夸一句，“庄小姐真漂亮。”
小雅每次听了虽然有点别扭，但心里很高兴。
“今天庄小姐也来了。”郭老板说，“没想到。”
老崔赶忙说，“小雅听说郭老板的房子像宫殿一样，非要来看看。”
老崔说“非要来看看”的时候，小雅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点，被郭老板看到了。
“欢迎欢迎。”郭老板说，同时用目光上下打量着小雅。像是在看一只鸡。
中午老徐吃了一包方便面，吃完后肚子有些疼。坐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坐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便蜷缩起来，哼哼唧唧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老徐做了一个梦，是关于自己的童年的。还有老徐童年时最喜欢的那只风筝。
春天，童年的徐文革在一望无际的绿色麦地里拽着那只风筝飞快地跑，那只风筝是一只很大的花蝴蝶。徐文革跑啊跑啊跑了很远很远，跑到了远处绿油油的麦田尽头遥远的地平线上。那只风筝飞得很高很高了，变成了一个点。线轴在自己的手里飞速地转动着，发著丝丝的响声。就在徐文革看着地平线上的风筝欢呼的时侯，线轴上的线光了，由于线头没有固定好，线断了，风筝摇晃着，飘落到地平线外很远的地方。
下午的时候，老徐收到了一个电话。当时老徐正站在窗前，看着三环上傍晚的车流。
一切像是一幕戏剧。同一个场景，不同的时间，就如同大幕拉开又关闭。西方的天空残阳如血，映着城市的远方高楼大厦小小的影子。三环上一部分车的车灯已经打开，三环看上去像是城市的下水道，流动着或明或暗的影子。对面写字楼顶上的霓虹灯亮了，跳跃的光线似乎能够映到老徐的脸上。写字楼一楼的海鲜城的霓虹灯招牌很亮。海鲜城门口的车拥在一起，停车场里的车也是东南西北地乱停着，像是地摊上的烂鱼。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是小雅。
小雅在电话里说：“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
“知道了。”老徐说着，看了一眼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三环上已经有一半以上的车开了大灯。整个三环看上去像是暗红色的河流。
窗外，霓虹灯在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地闪烁着，像是城市的音符。
当天很晚的时侯小雅才回来的，一身烟气酒气。
小雅推门进来的时候老徐正对着屋门发楞。屋门外的钥匙声响了好久门才打开。开门后一脸倦容的小雅抬头看到了眼睛正在发直的老徐。
“怎么了。”小雅含混地说。然后进门，把皮鞋甩了，穿上了拖鞋，脚拖着地从老徐身边走了过去。没有问老徐吃没有吃饭。实际上，老徐除了中午的那一碗“统一”外，滴水未尽。小雅先把手包扔在了沙发上，然后去了洗手间，把门关了，呆了好长时间。小雅出来的时侯，老徐也没有听到抽水马桶放水的声音。
后来小雅就上了床。衣服也没脱，睡着了。
晚上十一点的时侯，老徐离开了静悄悄的家。开车到了靠近三环的洗浴城附近的一个饺子馆，吃了半斤饺子，喝了两瓶燕京。喝完后，晕晕乎乎地到了旁边洗了洗。顺便又解决了一下。老徐的问题已经有很长时间无人解决了。
那个女孩长得很像年轻十岁的小雅，化着艳妆，没穿内衣。她看上去世故中带着一丝天真。她说，“哥，别紧张，没事儿，”听口气像是亲妹妹鼓励即将上考场的亲哥哥，“一会就‘行’了。”
老徐当时很感激。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整理口袋时，老徐发现，劳力士丢了。
老徐失业了。或者说，老徐下岗了。
反正三天后老徐开着那辆捷达到了公司写字楼下面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楼下面的人特多，像是在忙着开会；再一个，车位已满，害得老徐开着捷达在附近转了好几圈，最后找了个犄角旮旯钻了进去。
老徐的车最近有些不对劲，总是怠速不稳，好像底气不足的样子。
老徐从大堂经过的时候看到大堂里美女如云，颇令老徐头晕。后来问了一下写字楼下面咖啡厅的小丫头，才知道十几楼有个广告公司在招广告模特。老徐感叹了两句，腋下夹着个包，一晃一晃地匆匆上楼了。
站在电梯里，正准备关电梯门的时候，老徐看到有个身高175的美女冲自己挥了一下手。老徐于是使尽浑身解数让已关的电梯门重新打开。那美女进来后气喘吁吁地说了句“谢谢”，于是电梯里飘满香气，老徐在这香气中想入非非，像一只长了翅膀的小天使，扇着翅膀飞呀飞飞呀飞，快要飞到电梯的顶上的时候，老徐到站了。
老徐有些失望地走出电梯，看到眼前全是公司的同事。大家以部门为单位，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正议论着什么，像野战部队在开会。老徐很快就在人群中见到了小美，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小美旁边的小江。而她俩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循声往电梯那里看。一同循声往电梯这里看的还有几个男同事，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哟”地一声，像是合唱中的和声。而小美和小江则不约而同地往老徐身后白了一眼。
后来同事小陈，那个公司里著名的小白脸，凑在老徐身边，“徐哥，旁边站着这么一个美女你都舍得下电梯？”老徐紧闭着嘴唇，斜了他一眼。而小美后来的问话则带着酸意，“徐哥，你和这么个超级美女同乘一部电梯，没忍不住做点什么吧？”老徐看小美的眼神儿则要和蔼得多。“妹妹，你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呢？如果那美女是你的话？”
说完，老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大家站在门口是因为公司的大门紧锁。公司的大门紧锁是因为门上用透明胶带粘了个纸条。纸条上是王老板的螃蟹体的字。可以看出来，王老板还是非常卖力的，所以，有个字旁由于用力过度，纸上戳了个大窟窿。窟窿上又粘了块透明胶条。纸条是这样写的，为保持历史本来面目，其中错别字未加修改，照抄如下：“由于工司内部原因，工司运营停止。各位本月的公资已经存到各位的公资卡里了。谢谢大家对工司的贡献。祝你门一路平安。”
“怎么回事呀？”老徐问。老徐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觉得，以前像一个直线似的时间，突然之间变得像一个圆圈。或者说变得像一个旋涡，正在原地打转。
“徐哥，公司没了。”小美说。
“不会吧，怎么可能，这么快。我的东西还在屋里呢。”老徐说。老徐说完，拉了一把小白脸小陈，“怎么回事呀？”
小陈皱了一下眉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刚才老董去问写字楼物业了，据说王老板早就交完了房租，前两天就开始把家具什么的都搬走了。”
“操，我的东西还在里面呢。”
“操，我的也一样。”
老徐和小陈“你操我操”地议论了几句。然后小陈说，“老董他们去找物业了。物业说了，要跟领导联系上之后才给我们开门。都老半天了。”
这时，老徐听到了小美骂：“妈了个×的，真孙子。”
老徐回头看时，见小美的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血红的嘴唇上叼了一只摩尔烟。而小江则像个规矩孩子，用怯生生的眼光看着小妇人似的小美。
后来门终于开了。
尽管大家早有准备，一开门，大家还是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屋里全是地板砖，连地板砖上的化纤地毯都被席卷一空。在原来每个人椅子的位置上，摆着一摞书啊，资料啊什么的，整整齐齐的几排，像是荒地里的小小的坟茔。
在最初的瞬间里，大家都没有立刻迈步进去。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大家鱼贯而入，像是去墓地凭吊亲人，又像是前去打扫战场。老徐和小美小江再往里走一点，就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老徐的东西堆得最高，小美的次之，小江的最少。老徐从小美和小江的书堆旁走过的时候，看到小美的书堆里滑出了两张黄色光盘，而小江的书堆上面则是一本黄色小说。在老徐的书堆里，有一个大塑料袋，透明的，隐隐约约透出来的全是盗版光盘。
老徐经过小美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小美的光盘。老徐感到，自己以前的预测是正确的：小美尽管看上去光彩照人，理应身后浪蝶乱舞，但越是漂亮的女孩越是没有人追。小美就是这样的。而且，小美和老徐一样，在使用一种四海一家的解决之道。
“妈的，这个老王八蛋，把老子的抽屉全给翻了，妈的，侵犯隐私。”老徐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愤怒了，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老徐骂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小雅越来越暗淡的目光。
小美也“妈那个×”地骂了一句，像是很有雄风。而小江则像电视剧里一样“我靠”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把那本黄色小说拿起来，迅速地塞到书包里，同时往老徐这边偷眼观瞧了一下。而老徐此时正往小江那边张望。四目相对，小江的脸迅速涨红起来，圆圆的，像个红苹果。
小美则叼着烟，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老徐看到，小美今天穿了件紧绷着大腿的牛仔裤。老徐注意到，小美的大腿根处丰满而富于弹性，令人想入非非。
后来小美说，“徐哥，你帮我把东西拉回家好吗？”
老徐求之不得。但老徐还是想了一下。
“不行就算了。”小美说。
“没事儿。”老徐赶忙说，“跟你徐哥还客气什么。”老徐说着，也点了烟。这时，楼里的保安探头探脑地进来了。他说，“你们要是能早点收拾好的话……”他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屋里三个人的脸色。看到老徐怒目而视，小美斜眼相向，而小江低头不理，于是就识趣地退出了。他刚出去，小陈就进来了，“美姐，给支烟。”
“你自己不会买。”小美说，“老跟我借。”
“嗨，忘了呗。下回。”小陈还没说完。就被小美堵住了，“还下会呢，这回肯定是最后一次了，想下回都没有了。”
小陈接过烟，然后就开始说起来：“这个老王八蛋把我的隐私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妈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到老徐正坐在一本英汉大词典上抽烟，而小美则把两个大拇指塞在裤腰里，叼着个烟吞云吐雾。
“我觉得，我们应该联合签名，告这老丫挺的。让他吐血而死。”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