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婚姻 作者:铸剑-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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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们应该联合签名,告这老丫挺的。让他吐血而死。”说完之后见反响不大,于是便退出大门,到别的屋里宣传去了。
关于联合签名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大家从这栋工作了至少半年的写字楼里出来,走上车水马龙的大街,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想,下一步我去哪儿呢。
抽完烟,老徐说,“我帮你们把东西拉一下。”
老徐说这话主要是针对小江。老徐觉得,都是同事,只帮美女不帮丑女实在是有违于人道主义。老徐说这话时,小美抬头望了老徐一眼。老徐则装作没看见。
“谢了徐哥。”小江说。“我男朋友一会儿开车过来。”
老徐没说话。老徐隐隐约约记得,不知谁对自己说过,小江的男朋友是开出租的。
沉默了一会儿,老徐说,“小美,我先帮你把东西搬到我车上去。”小美点了点头。把东西胡乱一堆。然后站了起来。
老徐注意到,那两盘黄色光盘明目张胆地堆在最上面。“把这玩意收起来。”老徐说。
“要不给你吧,你装兜里得了。”小美说着把双手的大拇指塞到裤腰里,其余的手指头伸开,扶在大腿根上。“徐哥,你帮我行吗。我有点头晕。”小美说。
一段生活就这样匆忙地结束了
老徐开车从写字楼的停车场出来,上了大路。此时已是中午十二点了。老徐从反光镜里最后一次看了一眼那座楼。像是看一个越漂越远的岛屿。
老徐这才发现,自己的一段生活就这样匆忙地结束了。
开车到西三环小美租的房子时已是差一刻钟一点了。老徐的肚子咕咕直叫。叫声极大,清晰可辨。小美笑了。“徐哥,对不起,把你饿着了。”
老徐一边呼哧呼哧搬东西,一边装成大哥的样子说,“我就不喜欢你这么着假模假式的。”
小美笑了。小脸上现出了一对酒窝。老徐说,“不会找到好差事就把你徐哥忘了吧。”
小美没有立刻回答。她想了想,一笑。
“哪能呢。”
中午,在小美楼下的小饭馆里吃的饭。
老徐喝了一些酒。天凉了。老徐本来想喝点二锅头,小美非要喝啤的,于是老徐就答应了她。
小美的酒量不小。喝到一半的时候,老徐感到有些飘飘然。不知为什么,老徐发现自己今天特别容易喝醉。而小美则像是有什么心事。
“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喝酒了。”小美说。“真爽。”
老徐端着酒杯,看着小美红红的小嘴,将酒往小美嘴边送。“干。”老徐说。老徐的酒杯在半路上被小美的酒杯拦截了,酒杯撞在一起,响起一声脆响。
“干了吧。”老徐说。
小美没说话。把酒干了。
饭馆里一片嘈杂。
老徐和小美吃饭的时候,小雅正在公司里打盹。不知为什么,最近小雅特别贪睡。仿佛长夜漫漫,有睡不完的觉。中间小雅的右眼老跳,按也按不住。
“我怎么右眼老跳?”小雅说。老崔正坐在电脑桌前打盹,大脑袋一低一低的,像是一只大瞌睡虫。听到小雅说话,他立刻来了精神。
“左眼跳财。”老崔腆着胖脸,说。“我是右眼。”小雅说。“最近没有什么事吧。”老崔问。为了激发起这个难得的兴奋点,老崔点了支烟。
“哪有什么事儿?”小雅皱了皱眉头。小雅现在特别爱皱眉头,每次皱眉,抬头纹都要深一些。
“仔细想想。”老崔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一只狗熊一样弓着腰。左摇右晃地来到了小雅的身边。然后,腆着脸一伸手,把胖手搭在小雅手感很好的肩膀上。
“最近,那种生活好吗?”老崔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哪种生活?”小雅说,“你会不会说中国话?”小雅的嗓门挺高。老崔赶忙往四下瞅了一眼。“你就不会小声点。”
“你管得着吗。”小雅说。“我愿意多大声就多大声。”老崔说,“跟你老公吵架了?”
小雅歪头看了看老崔像气球一样肿胖的脸。又低眉垂眼地看了一眼老崔搭在自己肩上的胖手。“把你的猪蹄子挪开。”小雅说,“昨晚上是不是又叫你老婆从被窝里给踹出来了?”
老崔腆着脸,嘻嘻地笑着。
吃完饭,老徐醉意朦胧。小美说,“先到我那儿躺会儿。”
老徐也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老徐说,“现在查酒后驾车查得太严了。”
回到小美租住的房子里。老徐昏头昏脑地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小美是和另外一个人合租一个两居室。那女孩大概是上班去了。客厅里很静,一会儿,就响起了老徐的鼾声。
老徐在沙发上打鼾的时候,小美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中间忍不住吐了一地。然后就自己收拾了。
小美开门出来的时候,老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老徐的脸由于喝酒而变得红润有光泽。而老徐的眼睛由于脸部水肿的原因显得更小了。老徐看到小美向自己走来。老徐尽力睁开眼。小美的脸有些苍白。
“徐哥,我想在你腿上坐一会儿。”小美说。老徐说,“坐吧。”
小美坐上去的时候,老徐发现小美身体很轻。坐了一会儿,老徐就有些反应了。而小美似乎感觉了出来,她站起来,回头问,“徐哥,你渴吗?”
从小美家出来,老徐直接开车往家赶。车开到大院的时候,守在大院门口的居委会大妈胳膊上套着红袖箍,像打量坏人似地紧张地打量着老徐的车。
老徐知道,大妈眼有点花。但大妈为了美观,不愿戴花镜,所以只好皱皱眉头一辆车一辆地乱盯。等到看清是老徐开的车时,大妈脸上的表情立刻由敌我矛盾变为人民内部矛盾。
“小徐子,怎么今天回来的特早?”
老徐不想回答。但不回答又不合适,大妈长颈鹿一样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把脸几乎要贴到老徐捷达车的前挡风玻璃上了。
“出去办事,办完事就回来了。”老徐说。
“前几天没上班?”老大妈说。
“休假。”老徐轻车熟路。
大妈对老徐的回答似乎比较满意。这时,正好有另外一辆车到了大门口,直按喇叭。于是,大妈的脸从前挡风玻璃处消失,老徐看到她在自己的车旁像领导一样挥手致意。
老徐像逃跑似地开车离开了。
回到家里。老徐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转来转去,一瞬间,老徐感到自己就像皇宫的老宫女,徘徊在空荡荡的院落,看着春华秋实,冬雪秋霜,同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在一天天地老去。
当晚下班的时候,老徐看到小雅进门,一句话都不说。过了一会儿,小雅从老徐身边走过来的时候,小雅突然问,“今天回来的挺早?”
“你怎么知道?”老徐说。老徐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居委会大妈告诉我的。”小雅说。
小雅说着,把手包扔到沙发上。
“我今天不舒服,要不你自己冲包方便面。”小雅说着,没容老徐回答,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
老徐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跟在小雅后边,进了卧室的门。
“要不我给你煮点西红柿鸡蛋面?”老徐说,“总得吃点。”
小雅没有回头。背对着老徐。说,“不用了,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说着,径直钻到了被窝里。再也没有回头看老徐。
老徐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看着床上整个钻到被子里的小雅,一言不发。
像以往上班时一样,此后几天,老徐早晨开着车,把小雅送到他们公司楼下。然后自己开着车,像孤魂野鬼一样,在北京喧闹的大街上转来转去。
街上人潮汹涌。但没有人和自己有任何关系。有时候,老徐的车开在十字路口的时候,老徐会看那些骑车走路的男女老少,他们中许多都会对自己开着车露出羡慕的表情。老徐有时候想,也许这就是自己和他们唯一的不同了?也许,哪天自己卖了车,又一次走在拥挤的人行道上,钻进拥挤不堪的公共汽车里。老徐我奋斗了十年的一切,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真的会这样吗?
老徐感到有些害怕。大概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老徐开着那辆已经显出老态的白色捷达,在北京的街头闲逛。后来,老徐突然发现,车开始费油。短短一个星期的工夫,他竟加了三回油。老徐每回都是加五十元的。在掏第三个五十元的时候,老徐告诫自己,要改变策略了。不能满大街乱跑了。要像一个有经验的出租车司机那样,趴活。
于是,老徐每次都找到一个地方,把车一停。然后就在车里度日如年。有时候他去报摊买两份招聘报,从头到尾翻个遍,往往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每天,老徐汽车周围的世界就像一个大舞台,早上大幕拉开,晚上,在徐徐降下的夜幕中,老徐在车座上打着哈欠,从睡梦中醒来。
一个多星期之后,小美打来一个电话。她找到工作了。
小美还是在一个广告公司。小美找工作的过程很简单。那天小美穿了一间很性感的连裤袜,然后穿上短皮裙,外面是一件收腰的黑色风衣。那天,当小美进屋像剥粽子一样将自己剥开的时候,在负责面试的老板的垂涎欲滴的表情中,小美已经看到了曙光。
小美做了那人的秘书。收入不低。还有小费。
老徐记得小美找到工作后给自己打电话时的情景。那天北京刚刚下着今冬第一场雪。老徐清楚地记得,小美打电话时车窗外“北风那个吹欸,雪花那个飘嗷”的景象。“徐哥,在哪个个公司呢?”小美问。
“老徐想了一下,还没定呢。有几个,我想仔细考虑一下。”“像你这样有专业又有经验的人就是可以挑来挑去。哪像我,没办法,只好凭着脸蛋了。”
老徐听出小美的口气里也有一种自豪感。毕竟,小美对于自己的小模样还是蛮有信心的。
车窗外,冬天的第一场雪,匆匆忙忙,像是怕春天一到,自己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幕降临,老徐像平时下班一样开车上路回家时,街上已经是白雪皑皑。出发前,老徐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前挡风玻璃和后窗上的积雪打扫干净。随着扫随着又盖满了。出发前还遇到一个问题,就是,捷达车老也打不着火。着了后也像是打摆子似地晃来晃去,抖个不停。老徐摇下窗玻璃,看着街边路人匆匆而行,雪像一张密密的白网,将这个世界网住,像是猎人用一张天罗地网,网住了一些想要逃离的鸟儿。
最后车总算开了。像是小脚老太,颠簸着前进,而且东倒西歪,方向不定。老徐想,幸好雪下得不大,幸好路上没有结冰。不然,照捷达车这个跑法,早出溜到路对面,骑到马路崖子上去了。
车厢里静悄悄的,只有老徐呼呼地喘粗气的声音。老徐发现,自从自己结婚和下岗,与自己联系的电话慢慢地濒临绝迹了。首先是小姬,很早就不和自己发生任何形式的关系了。仿佛老徐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吸引力。其次,“隐身美女”也消失了,好像是在上次说要结婚了之后。后来,老徐在网上见到过她几回,远远地打个招呼,随便聊两句。显得生分了许多。而于总和阿亮,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
老徐第一次感到了手机的没用。已经十多天没充过电。老徐的手机和老徐一样,第一次进入了一种休眠状态。车窗外,街灯依次亮了起来。密密的今冬迟来的第一场雪,覆盖了这个城市的伤口。
一切看上去都像是新的。
进门的时候,屋里很黑。老徐没有注意到屋里的变化。老徐只是想,也许小雅没有回家。等老徐换了拖鞋,踢里踏拉地走到客厅的时侯,老徐突然发现,小雅就坐在沙发上。窗外的霓虹灯光闪耀着,照在小雅有些阴暗苍白的脸上。起初把老徐吓了一跳,以为遇见了鬼。后来才定下神来。“怎么坐这里。”老徐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也不开灯。”
窗外,密密的雪如五彩的音符,节奏鲜明地飘然落下。
老徐把外套搭在沙发上,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小雅。
“怎么了,”老徐问。不舒服?
小雅没有作声。老徐靠过去,在小雅身边坐下。
小雅看上去很冷。
老徐探了下身子,把脸往前绕了绕,老徐看到,小雅湿润的眼里,闪着窗外世界中霓虹灯的或明或暗的光。
后来,老徐起身打开了灯。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小雅面前。然后,又回到厨房,从冰柜里把昨晚上的剩饭拿出来,放在微波炉里热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饭热好了。老徐把饭收拾到了饭桌上。把碗筷摆好。然后,老徐冲着客厅沙发那里叫了声,“过来吃饭吧。”
老徐的声音空空荡荡地在屋里回响着。小雅没有反应。
又喊了两声,小雅还是没有反应。老徐站在原地,内心绝望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客厅里,坐在了小雅身边。“怎么,不舒服?”老徐问。小雅没言声。“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小雅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先吃饭。”老徐讲。“你先吃吧。我不饿。”小雅说。说完,小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老徐可以看到,小雅的眼窝有点发青。眼睛红红的。小雅转身去了卧室。老徐则站在原处,像一个塑像。
后来老徐也没有吃饭,打开电视,在屋里看电视。尽管已经装修完很久了,屋里隐隐约约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看电视期间,老徐喝了七八壶茶,中间续过一次茶叶,跑过三趟厕所。当第三次从厕所里跑出来时,老徐的脑子里好像有一扇小小的天窗慢慢地打开了。老徐定在原地,生怕窗子关上。就在天窗放亮的一刹那,老徐想起来了,今天,是小雅的生日。
而此时,已是午夜,墙上的石英钟刚好指向午夜十二点。也就是第二天的凌晨零点。
晚上,确切地说,第二天凌晨,老徐梦见了萧娅。老徐第一次见到萧娅是在老徐十二岁那年。当时老徐上初一。第一天到了一个新的班集体,老徐,也就是初中生徐文革最想知道的就是班里有没有漂亮女生。徐文革在看了前面两排歪瓜劣枣之后,看到了萧娅。老徐当时的感觉就是,“阳光普照,万物复苏。”
后来和萧娅坐同桌之后,徐文革总爱冲过三八线,搞得萧娅很愤怒。皱着眉头,紧闭着小嘴用眼睛使劲瞪自己。按萧娅的话说,“瞪死你。瞪死你这个小胖子。”
“瞪死你,瞪死你这个黄毛臭丫头。”
于是两人就对峙。在对峙中,上课铃响了。
其实,尽管徐文革骂萧娅是个臭丫头,但从内心里讲,徐文革认为,萧娅是自己见过的漂亮女孩里面最漂亮的。当二十年后老徐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有些感动。
差不多二十年后,老徐回忆这段历史时才发现,当时喜欢上萧娅,是因为她长得太像山口百惠了。老徐记得,当时的城乡文化生活极度贫乏,只有两部日本电影和一部印度电影《流浪者》,所以,老徐那个年龄的男孩子们都唱“流浪者之歌”,喜欢一切长得像山口百惠或丽达的女孩。这在当时很普遍。就象那个时代的女孩统统喜欢日本明星高仓健还有一个叫马龙白兰度的男人一样。那年月,中国女人看着满街的中国男人问出了一句代表时代的问题:中国男人到哪里去了?
当晚,老徐的梦不是关于这些的。在梦里很古怪,老徐和许多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不辨年龄与性别的人站在一个大屋子里。屋里很闷,只在门的地方,透出一点外面的光来。
老徐看看周围。周围的人也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