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漂泊的二奶:红颜-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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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这半年,离开了北京,在那座清新小城里过得虽然寂寞却也悠闲。再回北京,生活在罪恶和虚假之中,反而有些不适应。我开始想念我耶尔的家,还有我的叮叮。
红颜 /漂漂 著
第十一章 游荡沉迷
我是一个胆小的人,很早就决定等过了三十岁就去荷兰进行安乐死,因为那个种满鲜花的国家,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执行安乐死的地方。能够安安乐乐地死去,这应该是很多人一生中乞求而得到的最后一个幸福。
1
圣诞节过后,就是新年。
当2001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人们把希望寄托到这新的一年。
新年之夜,我一个人呆在公寓。我的心中突发奇想,如果让你许一个愿的话,你会许什么?我思考着这个问题,答案就是让自己在这一年中没有痛苦地死去。
新年的第三天,我乘出租车来到北京机场。托运完行李,站在海关出口看着警察检查我的护照。护照不是假的,签证当然也没有过期,但在这寂静的几分钟里,我总是莫名地紧张。
警察将我这张脸和护照上的彩色相片细细对比之后提出同样的问题:“你去那里干什么?”
“留学。”我怯怯地回答。“留学”这两字每次总像是挂着阴影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飞机降落在巴黎戴高乐国际机场。从北京到耶尔没有直达航班,我需要到位于巴黎南边的奥利机场转机。机场巴士带着我穿过巴黎市区,这座美丽的城市即使在冬天也洋溢着浪漫情调。
我乘坐中午的一趟班机到达了耶尔。
出了机场,我不得不感叹时空转移的奇妙,闭上眼,一架巨大的飞行器把我从冬天提前送到了春天。
我先到琳达家里接回了叮叮。她家里也养着两条狗,她很高兴我把叮叮寄存在她那里给它们做伴儿。
叮叮见了我,兴奋极了,跳上跳下,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儿见到妈妈接他放学。我总觉得对不住叮叮,因为一出门,把它像一个孩子那样丢在别人家里。
回到那幢白色的房子里,首先是生上壁炉,橘红色的火苗渐渐将屋里变暖。
我打开了阳台的门,让海风吹了进来。望着起伏波荡的地中海,我突然意识自己为什么会在北京坐立不安,如果有前世的话,那我一定是一条海里的鱼。我不禁又想起了耀阳,那个想做鸟的男人。是呀,海和天,是多么大的差别!
连续十几个小时的旅程使我感到很疲惫,我强打着精神往浴缸里放满了热水,在浴缸边上点上几支带着香味的小蜡烛,我全身放松地躺在了浴缸里。浴缸里的热气和柠檬香味融合在一起,渗透进我的每一个张开的毛孔。极度的舒适使我昏昏欲睡。闭上了眼睛,我感到自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
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电影般在脑子里放过,从旧金山到拉斯维加斯,再从威尼斯酒店的casino大厅遇到孙耀阳,还有佩琳,直至自己和他……
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简直难以置信,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会让我们三个人碰到一起?
红颜 /漂漂 著
第十一章 游荡沉迷(2)
难道这就是拉斯维加斯的奇迹?
二叔说过,在那座城市里,没有什么是错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这就是人们喜欢那里的原因。
“孙耀阳”的名字开始从四面八方一遍遍撞击着我,甚至在我把头完全浸入水中也无济于事,热水涌入了我的鼻孔,我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为什么我还记着这个男人?明明知道和他肌肤相融的那几个小时是罪恶的,但我还是一遍遍地愿意回忆它。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用尽全力在和这个名字做着斗争,就像同当初“翠萍”的斗争。我要忘记这个男人,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记住他的理由。
他只是一个偶然被我利用过的男人,是我极度妒忌和扭曲的灵魂下的一个牺牲品。如果我对这名字还有什么非份之想,那么我身上的罪恶就会更加加重。
洗完澡,我回到床上,我把叮叮抱在怀里,把头埋在它的脊背上,感觉到了它微微跳动的小心脏。等我抬起头,它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仿佛问我在想什么?
我想到了叶子,想到阿媚。我们这样的女人,难道真的就得不到真正的爱情吗?我发现自己真的很想念耀阳。难道是我爱上他了吗?这不太可能吧!我害怕得摇了摇头。我可不想为了一个得不到的东西而伤心痛苦。
2
耶尔和法国蓝色海岸的其他城市一样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冬天,至少没有像北京那样刺骨的冬天。它美丽的天气和它蓝色的海水一样著名。这里几乎没有下过雪,冬天通常也不会太冷。
我回来的这两天,下起小雨。
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我走在进城的小路上,叮叮在前面跑着,跑一段,就会停下来在前面摇着尾巴等我。
从北京回来到现在,我还没有进过城。这雨提醒了我,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我的公园看望我的朋友。
整个城市是寂静的,似乎只听见鞋子踩在石头地板上的声音。
进入老城,在高高的十字架下伫立了几秒钟后,我径直绕到教堂后面,走出十几米,就看到了一片墓地。轻轻推开墓地圆形栅栏式小铁门,小门随着发出“吱吱”的声音。
我带着叮叮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再转过身,把那个纷繁世界“吱吱”地关在了身后。
这片墓地面积不是很大,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上百个人的墓碑,像摆满了棋子的棋盘。每 个棋子下都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已经摆脱了凡尘的人。
我围着“棋盘”,在棋子间转了一圈。
有的“棋子”前摆着五颜六色的花束,那一定是“棋子”的亲友们来看望过他。不论是活人,还是当个棋子,能被人惦记,总是一件幸福的事。
转过一圈后,我坐在老地方休息。
这是一张极其普通的深棕色、带后背的木制长椅,公园里随处可见。因为上面还有雨水,我便从纸袋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垫在上面。
在长椅上坐定,我将头微微向上仰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冬天浸泡过的空气,掺着松柏清香,一圈一圈由肺腑向身体其他部分扩散下去。我陶醉在这刹那间通畅的新陈代谢中,略感潮湿的空气冷得恰到好处,温度近似我四季冰凉的手指。
红颜 /漂漂 著
第十一章 游荡沉迷(3)
树上传来小鸟的叽喳声,虽然现在还不到交欢时节,但它们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是清脆动人。
雨,停了。
我从纸袋里拿出一根长面包,掰下一大块,撕碎后扔在脚下不远处。
新出炉的面包特有的芳香一下子吸引来了十几只小鸟,除了几只喜鹊外,剩下的就是些灰色的小麻雀。它们的肚子一定是饿了,低着头兴奋地啄着地上的面包。
二叔曾对我说,我的这个做法是在害它们。这些生活在大自然里的鸟不同于广场上放飞的那些鸽子,它们是需要自己找食吃的。如果它们也养成了依靠人喂养的习惯,慢慢就会丧失自己独立的本能。如果人一旦停止喂食给它们,它们就会饿死的。
这是真的吗?听上去倒是蛮有道理的。可是每次来这里,我总是禁不住想喂喂它们。我想,人时不时还要去餐馆里换换口味,反正自己也不是常来,就让它们把它当成难得的一次在“餐馆”改善伙食的机会。所以,我每次总是买最新鲜的面包给它们吃。
这些鸟很快就把地上的面包吃得精光,我又掰下一大块给它们。看到小鸟们开心的样子,我也觉得很开心。
这块墓地就是我的公园,这里没有垂着杨柳的人工湖,没有小孩的奔跑喧闹,没有冰淇淋和热狗,陪伴我的是一个个有罪或无罪的灵魂。
坐在这里,正好对着教堂的侧面。这里教堂的大门总是紧紧地闭着,偶尔能看见一两个修女进进出出。那些身穿黑袍的修女一定是天使的姐妹。
我从来没有去过教堂,那厚厚的大门里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我自认自己不是一个纯洁的人,教堂里金灿灿的耶稣像和长着翅膀的天使对于我太过于神圣。在圣父和圣母的光辉下,我肯定会像一个见到阳光的吸血鬼那样,霎间化成粉末。
不过听说,在这些天主教的教堂里,任何人都可以在别人看不到她脸的小屋子向神父忏悔她的罪过。不论她犯过多大的罪,神父都不可以告诉别人,还会向她指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
身边的小鸟很快就将地上的面包又吃光了,在它们眼里,这个喂食给它们的年轻女人一定是一个好人,至少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所以,它们一点也不怕她,不仅离她很近,还用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看。
当这些小鸟在吃地上的面包的时候,叮叮总会蹲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它们。有时,它也会过来捣乱,吓得小鸟们“扑扑”地拍着翅膀四下飞走。
我知道,叮叮并不是真的要抓住它们,吃掉它们。它已经习惯吃商店里出售的专门狗食品。它只是想跟小鸟们开个玩笑。叮叮和我一样,太寂寞了,它总是盼着和邻家的小孩一起玩耍。
当然,在叮叮还不能够准确向鸟儿表达它的美好愿望之前,我可不希望它把我的小客人们吓走,于是警告过它几回。从此我喂鸟的时候,它就蹲在很远的地方,乖乖地欣赏着这幅群鸟争食图。
鸟儿们终于把一大条面包吃了个精光,个个打着饱嗝,飞回树上。
叮叮这才跑了过来,我喂给它一块糖,用手上下拍了拍它,算是对一个乖孩子的夸奖。
3
离我最近的一块墓碑是用坚硬的黑色花岗岩制成的,朴素的岩面上除了刻着名字和逝者的生死日期,还有几条装饰性的花纹。和那些儿女成群,亲朋满座的“棋子”相比,它像风中飘过的一支蒲公英那么孤单。
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来看望过它,在它前面摆上鲜花,所以它面前永远是光秃秃的一片。
盯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这个名叫伊莎贝拉的女人突然从墓碑下跳到了我眼前,她有着法国女人特有的尖下巴,高颧骨,外加一张消瘦苍白的脸,甚至连嘴唇也是白色的。深褐色的头发零乱地挽成发髻盘在头上。
她站在离我只有一米远的地方,一身黑衣,用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盯着我。
看着她,我惊呆了,为什么这个女人让我感到似曾相识?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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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游荡沉迷(4)
这难道又是幻觉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脑子里思考着。不管怎么样,让我肯定的是,她一定也是一个孤独的人,而且这个可怜的女人只活到了三十岁。
红颜薄命,这是古人的说法。那么孤独的红颜就更加命薄了。
我望着墓碑,它也望着我。
可怜的女人,我叹了一口气。
她是怎么死的呢?我脑子里做出了各种猜想。被人谋杀?不大可能。一个和谁都没有关系的人是不会被人惦记着的。病逝?她才三十岁,年纪轻轻的,应该不是病死的。那么就应该是出意外,我似乎能看见一个神情恍惚的年轻女人,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撞倒……
不,我打了一个冷战,不,这不大可能。孤独的人总会呆在家里,出意外的机会很少。
在打消前面的几个推算之后,我得出了一个自认是最合理的结论:她是自杀的。
这才是一个孤独人的死法。当觉得世间没有任何活着的理由的时候,用一个自己认为适当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我眼里,敢于自杀的人都是勇敢的人。
我是一个胆小的人,很早就决定等过了三十岁就去荷兰进行安乐死,因为那个种满鲜花的国家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执行安乐死的地方。可现在,这个计划似乎要提前进行。
我是不怕死的,死亡充其量只是一个表示静止的状态,唯一让我恐惧的是那一个或是几个附加的“死”字前面,用来指明死亡方法的动词。因此,“安乐”这两个字完完全全地消除了我对死亡的恐惧,给我带来了轻音乐般的愉快。
能够安安乐乐地死去,这应该是所有人一生中乞求而得到的最后一个幸福。只可惜,我不知道眼前这个墓碑下面躺着的女人是否死得安乐。
教堂里的钟敲了起来,几只麻雀从树上飞向教堂的方向,它们灰色的翅膀在阳光下变得透明起来,飞翔的身姿像白鸽一样优美。它们飞过教堂那扇很漂亮的玫瑰色的玻璃窗,落在了十字架的旁边。
我的正对面,是墓地的另外一个门,突然看见,从那里又走进一个人。
怎么,除了我,还会有人把这里当成公园来闲逛吗?
那个男人个子不高,微微有些胖,走路的身影看上去有些摇晃,等走近些,我这才发现他的一条腿有些跛。
他也注意到了我,一个孤零零的亚裔女人坐在墓地里,这可不太常见。
他将头上戴着的帽子摘下来,冲我点了下头后,又放回头上,算是向我打个招呼。他这个绅士般的举动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冲他点了点头。
他一只手拿着一张纸条,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装满鲜花的大篮子。他正对着纸条上写的名字,往相应的墓碑前摆上鲜花。
他一定是教堂派来的看墓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我一向对这些看墓人很尊敬,因为是他们将我的“公园”装扮得这么宁静和美丽。夏天,绿色的草坪总是剪得整整齐齐,墓地周围也种着各色的花。一定是他把地上的落叶打扫得那么干净。现在,他正帮那些不能在特殊的日子里为亲友送上一束花的人尽他们的心愿。
看墓人往墓碑上派送完鲜花,便向我走来。
我站在那里,冲他微笑着。
我想,他见到我一定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亚洲人在这座小城并不常见。在这里,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中国人,这里甚至连一家中餐馆都没有。
他来到我面前,我这才看清了他,他大约有六十多岁,没有经过精心修理的络腮胡子看上去不像是一位绅士。他下身穿着一件发旧的深蓝色牛仔裤,上身是一件黑色毛衣,上面套着一件黑色的皮马夹。
他也冲我笑了笑,对我说了声“你好!”
我也用法语回答了一句“你好!”
他扫了一眼棋盘里的棋子,一下子说了一大段话,这次我可没有听懂,只能歉意地看着他。
他看见我没有听懂,试着开始讲英语。他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夹杂着法语单词的英语,我勉强听出来,他好像是在问,“你是不是来看望埋在这里的亲友?”
我摇摇头。
他用奇怪的眼光又一次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实在想不出我一个人雨后坐在这墓地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什么,于是我们两人就站在那里,听着风吹动树枝的声音,有些尴尬地笑着。
我注意到,他提的篮子里还剩下一束白色的菊花,我试着用断断续续的法语向他问道,能不能将那束花卖给我。我怕他听不懂,又用手比划着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从篮子里取出了那束白菊,递给我:“送给你吧!“
白拿人家的花,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好在,他看上去一片真诚的样子,我也不好推托,接过白菊,连声道了谢。
最后,他友好地跟我告了别,手里拎着空篮子,一瘸一拐地走出墓地。
他走了,我蹲下身来,将手中那束白菊花放在了伊莎贝拉面前。
太阳从云里露出了头,一道阳光照射在脸上,暖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