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忘书-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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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什么作用呢。
曼伦翻看记事簿，正好是若心第二次复诊的时间。她记得若心初来，形容憔悴，整个人因为悲伤而涣散，明显处于崩溃的边缘。开口说到她眼见丈夫因车祸而丧生时，虽时隔半年，仍然控制不住地大放悲声。连见惯了人间离合的曼伦也不禁心下恻然。世间男女分手本是平常，但相爱的人被命运阻隔，也是件惨痛的事儿。当事人自己不放下，多么高明的医生也无能为力。
若心早已在门口等待。见了曼伦未开口又是两行清泪潸然而下。曼伦觉得她的精神状态更加糟糕。她根本不可能接受丈夫早已离去的现实。
若心哭泣：〃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他是我生命的意义。如果付出任何代价能让他好好地活着，我都会同意，即使是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曼伦轻叹一口气，平静地看着若心：〃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给你一个用你的生命去换你丈夫的生命的机会，你愿意？〃
若心急切地说：〃只要他能好好地活着，我愿意付出一切。用我的生命换回他的幸福，胜过我独存世间凄惨许多。〃
曼伦牵起若心的手说：〃那你跟我来。〃若心发现自己居然和丈夫站在出事儿那天的街头。那辆惹事儿的货车过来了，若心毫不犹豫地推开丈夫，自己扑了过去。
若心恢复知觉的时候，发现曼伦仍然站在自己的身边。她愕然地问：〃我还活着？〃曼伦微笑：〃你已经死了。〃她朝远处看去，果然看见自己的丈夫正在抚相恸哭。她欣慰地笑：〃我已满足。就让我的灵魂和我的爱陪伴着他吧。〃
若心每隔一段时间来看望曼伦，说说他丈夫的近况：〃他很思念我，经常夜里望着我的相片流泪。我终于可以肯定他和我爱他一样爱我；他拒绝了别人介绍新女友给他，他说他心里永远只有我；其实我多希望他开心一点儿，到外面去走走散散心……〃
最近一次来看曼伦的时候她开始有微词：〃他在旅游的时候认识了个女孩，两个人好像彼此很有好感，开始约会了。〃曼伦笑了：〃那好啊。他总算不用整天伤心。〃若心却不能释然：〃可是他就不会再想念我了。他会淡忘我为他付出的爱和牺牲。〃曼伦又笑：〃只要他好，你应该满足的，不是吗？〃
有一天，若心哭着进了曼伦的办公室：〃他要和那女孩结婚了！除了我他居然还会爱上其他人，他已经完全把我忘了！〃曼伦叹气：〃你希望他幸福，他总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的。他和那个女孩以后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一个漂亮的女儿，淡忘对你的思念。他的幸福不再与你有关，这都是必然的事情。你的牺牲就是为了这一切，难道你后悔自己的选择？〃若心伤心欲绝：〃我以为他会像我一样永远不能停止思念，他有了自己的幸福，但是却和我无关。他不再爱我，我为什么要为他牺牲？〃她大喊：〃不！不！我后悔了！我要自己好好地生活！〃
若心从激烈的叫喊声中惊醒，发现自己仍然坐在诊所的椅子上。她的脸慢慢地红了，瞠目结舌地看着微笑的曼伦，一丝羞愧的表情慢慢涌了上来。
曼伦又轻轻微笑：〃你以为催眠一定要用钟摆在眼前晃来晃去？其实你已经知道答案了。爱情是不需要任何一方牺牲的。只有你爱自己，它才存在。而他，并不是你生命意义的全部所在。〃
若心的眼睛闪闪发亮，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她用悄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明白了。然后消失在诊所的大门外。
没有早晚
消息传出去，街面上的所有三姑六婆都轰动了。
谁会相信御风最终会娶了苏西呢？御风是个网站的CEO，虽然不是什么大网站，好歹也算坊里的知名人物，最要紧的是长得帅，多少美女哭着喊着追随的那种。而苏西只是个普通的办公室文员，姿色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们说姿色平平的女子一般都媚功入骨。苏西对了好友美蓝抱怨：〃他们还说我娘家背景深厚，打探失望以后又说御风一定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其实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过人之处叫御风看上呢，结了婚还要成日提心吊胆，别人还以为我捡了天大的便宜。〃
美蓝大笑：〃你还要说这种话，知道多少淑女对你恨不得食之而后快吗？不过御风这样的花花公子，这次做出的事情确实叫人大跌眼镜。我当然不是说你配不上，不过很明显他有很多更佳选择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在作怪？ 〃
苏西也笑。整个恋爱到结婚，平淡得不像真事儿。上次御风和前任女友发生激烈冲突，俩人把楼板踩得咚咚作响，花瓶在地板上碎裂的声音在深夜听起来格外惊心。苏西实在忍不住上楼去交涉，结果挨了那女友劈面一掌。后来，就是御风下来道歉，请她吃晚饭，跟下来几个回合就对苏西表示好感，两个人飞快地确定关系。
说起来苏西对御风的大众情人的个性也不是没有顾忌。只电梯里见他带形形色色的女伴回家就有所了解。只不过交往以后倒也觉得他本分守礼，对他的偏见就冲淡了许多；加上御风确实人才出众，慢慢一颗心也就倾了过去。就算有什么事儿，那也是以后的事儿。她想，若结婚前真能考虑那么周到，世面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离异的痴男怨女了。
两个人的蜜月没有走远，只是在海南住了三数天，白天他们在酒店里睡觉，夜里就躺在沙滩上看月亮。御风总是话不很多，看上去很平静，和传说中风流不羁的形象大相径庭。细碎的浪悄悄涌上来，又慢慢退下去，沉醉的苏西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为什么这个人是我？〃
御风温和地看着苏西：〃知道吗。很久以来，注意到你总是一个人安静地进进出出，我就想，你一定很寂寞。所以我想，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寂寞。〃
苏西睁大眼睛看他。
他继续说：〃看上去我的生活很丰富，但是谁又知道我厌倦了每天深夜醉醺醺地回家，厌倦了回家后漆黑的房间和冰冷的速冻食品；还有，打开电话簿，上面全是女朋友的名字，却不知道心事和谁去说；凌晨朦胧中不知道自己人在何处，不清楚身边的人又是哪个；讨厌对着外面微笑了一天后还要挖空心思扮浪漫；懒得在该睡觉的时候却还在外面纵情声色。我只是累了，要找一个人和我安静地度过以后漫长的日子。而我遇见了你，我知道你一定懂得我，一定懂得我们会有平淡的幸福。 〃
原来和爱情无关。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她只不过是在他累了的时候刚刚好遇见他。
但谁能说他们是不幸福的呢。苏西笑了，在御风的怀里闭上眼睛睡去。
位错
北北放下电话，哀哀地哭了起来。
钟南的妻子很客气对她说：〃你知道，这阵子他很忙，恐怕帮不了你什么了。我知道你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其实我很敬重你的。〃
北北哭着，恨意慢慢地涌了上来。
丁东的一切都是她的成全，她怎么可以这么对她说话。
然后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这一年来的生活越发使北北觉得羞耻。她觉得肯定是有些地方不对劲，当初她选择了有尊严的生活，现在却使自己陷入了如此不堪的境地。
傍晚时分钟南来了。他说：〃回去对你的校长说，那件事儿我帮他办好了，中间费了不少力。以后你不要再给我找这些麻烦了。〃
北北心中又是一酸，眼神也凄楚起来。钟南看在眼里，也是心中一软，环住了她的肩膀。
〃你这又是何苦呢？别人的事儿我管不了那么多，你的事儿我还是尽量会帮你的。只是你也知道丁东的脾气不好，以后恐怕我也不能常来看你了。〃
钟南拿出钱包，掏出了一沓钱，犹豫了一下，又加上了些递给北北：〃这五千块你先拿着，车子年检的时候我再给你。〃
钟南带上门走了。北北索性放声大哭，却没人来劝解安慰。终于倦了，目光呆滞地望向前方的墙。
北北和钟南是青梅竹马，当时俩人都是学校里清贫的教师，尤其钟南家境更是不好。但是俩人还是结了婚，几年来北北里外辛苦，把一大家人料理得井井有条。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钟南辞职和朋友做起生意，没想到竟然风生水起，没多久就买了新房，还给北北买了车子。大家都夸北北苦尽甘来。
没料到的是，北北偶然发现了钟南和另一女子丁东发生了超友谊关系。她感到了爱情的被亵渎和被背叛，任钟南如何忏悔挽留，北北毅然和他离了婚。潜意识里，不是不想叫钟南后悔一辈子的。没想到丁东也是真爱上钟南，尤其又是打理生意的一把好手，于是打蛇随棍上，两个人真的结婚了。
北北的处境就很尴尬了，离婚后经济水平下降得厉害，学校微薄的薪水根本不够她日常花费，又不愿在同事前失了面子，仍然开着那辆车子，于是费用又多了一笔。有天夜里发起烧，实在找不到可以招呼的人，只好给钟南打电话。钟南倒是一直觉得愧对北北，于是马上赶到，带她住院。后来，北北有什么事情，钟南都会赶过来帮她，并且经常给她留下些生活费。终于有一天俩人旧情复燃又亲热一番，钟南的眼神里都是哀怜和无奈，仿佛在说何必当初。
现在，偷偷摸摸地来往着，悲悲切切地等待着的是北北了。她觉得自己像个第三者一样不光彩。而她明明是有权利去鄙视第三者的，她却主动放弃了。
她觉得一点儿也不恨丁东，因为她终于体会到了一个单身女子处境的不易。她只是在想，爱情的纯洁和尊严难道真的不重要吗？如果当时忍下了那口气，是否钟南会改邪归正和自己继续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北北悲哀地想：原来，自己并不知道答案。多少年来大家一直在拿娜拉说事儿，可是没有一个人告诉自己，鸟儿的翅膀上拴上了黄金是否还能自由地飞翔，娜拉出走以后到底怎么样？是否也会在孤独冷清的深夜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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