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宫春艳-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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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虽然拥挤,人声却一些儿不嘈杂。
不多一会,全场灯光,突然又熄,各人底心头,别别乱跳,猜想这次电灯亮时,那香玉小姐的肉体,定然暴露无遗。
大家聚精会神的可以瞧一个痛快,果然音乐台上放出一道银色电光,电光圈里亭亭玉立着一个女郎,肌肉丰满,艳若桃
花。每个人的心里跃跃不定,但定睛瞧去,却都大失所望,原来香玉的胸儿臂儿腿儿虽然白嫩真的像块香玉,但她的乳
部上,依然有两个亮晶晶的奶罩覆着。腰间连胯间也仍旧系着亮晶晶的三角罩儿,不过比寻常所占地位小些儿,那个罩
是恰恰覆盖在女性某一部上。这种肉体展览,别的地方也曾瞧见,没什么希罕,今天所以这样的拥挤,来者都是瞧这个
不容易瞧到的肉体,谁知依然未窥全豹,众舞客都不觉有些无聊,但在元聊中还是带着热烈的希望,因为这是第一幕,
尚有不少的幕数未表演,也许精彩的在后头。场上直立一幕完了,银色灯光又要熄一熄,下一幕表演的是卧的姿势,以
下是采花的姿势,捉蝶的姿势,直到舞蹈的姿势,这一幕终算够人刺激,只见香玉在场上翩若惊鸿,宛如游龙,臀波的
播动,乳峰的颤抖,直把众人瞧得目定口呆,全身的细胞都紧张得了不得,虽然不曾全裸,已觉得人人满意,个个兴奋。
但表演尚未完结,希望终不能算尽,在舞客的心里,最好有更进一层的演出,以一快眼欲。最后一场,果然又不用银色
电光了,全场也不黑暗,只用一片暗绿的灯光。这时众人的目光,更炯炯有神,异常紧张,以为人体美一定要赤裸裸的
暴露了。果然不出人之所料,香玉小姐的全身,已是一丝不挂,没有了奶罩,更没有了三角形的阻碍物。不过身体是侧
面的立着,那人面桃花依然向外,掀着笑涡儿,秋波脉脉含情的波动,好像是在勾人魂魄,其实香玉的内心是非常的痛
苦,她在嘲笑这一般男子太色情狂,太醉生梦死?但是众人没理会她的意思,以为她的笑,是娇媚的诱惑,个个伸长了
脖子,都在说“怎不回过身儿来?”
但众人虽然瞧不到桃花洞口,芳草鲜美的妙处,那一种色授魂飞的情形,已是丑态毕露,好像是仲夏的狗舌,伸得
馋涎欲滴。等到侧立的姿势转身过去,把那整个滚圆富于弹性的臀儿,向众舞客作一个告别礼时,那全场的灯光早又熄
灭了,待灯光复现着一片红色,那场上早没有了香玉。众人回忆方才情景,好像瞧一座意大利的石刻像。舞女们个个都
满颊通红。当然她们觉得这是十分羞涩的事,尤其是友华,她觉得这是女子降落自己的人格,太以不顾廉耻,这简直是
变相卖淫,因此脸上除了一阵热辣辣的红晕,同时心头激起了无限底愤恨。这时却听身后又有人纷纷议论,一个道:
“这位香小姐的肌肉到底白胖,不要说同她真个销魂,即是用手去摸一摸,真也是艳福无穷呢!”
一个笑道:“你真是个近视眼,她那儿全裸着,她身上还穿着绝薄的纱汗衫裤儿呢!倒是刚才带奶罩,系三角短裤
的时候,其余肌肉真的裸着哩!”一个又笑道:“香玉小姐身体的肉,没有一处不白嫩可爱,但是方才屁股向我们告别
时,我却瞧着她屁股有一点点的麻皮呢。”这一句话,说得大家格格的笑个不停。友华听了,愈加气愤,遂离开座位,
到帐房把舞票换掉了,匆匆回家去。从此以后,香玉的名气便一天一天的大起来,几乎没有一个不捧着她了。各舞刊上
差不多天天有皇姨香玉的消息。爱克斯见捧她的人都逐渐改少,就是有,也不比前热烈。但自己恋人原是半农,只要自
己生活问题能过得去,也不想有什么人来捧自己,所以心中对于香玉,也用不到妒忌两字。这天爱克斯刚进舞场,到更
衣室去更衣,齐巧晚香玉从里面出来,两人撞了一个满怀。因为两人的座位,一个在场西,一个在场东,平日很少有碰
面交谈机会。这时两人一撞,都啊呀一声,连忙抱住,两人抬头,四目相接,不禁都又咦咦起来。爱克斯道:“你你…
…不是小红吗?”
晚香玉也急道:“你……不是友华小姐吗?”两人都叫出了真姓名来,友华连忙把小红的手拉着,走到墙角旁边的
黑暗里。友华问道:“小红!你怎的背了太太逃走,到这儿来作舞女呢?你晓得太太是多么的记诖你,老爷也曾给你登
报招寻。还有我哥哥,也想得你好苦,你狠心呀!”
小红一听表少爷想得自己好苦,心中无限酸楚,眼皮儿一红,那泪早已滚滚掉了下来。握着友华的手儿,细细的哭
拆着自己怎样受骗经过,以及种种受苦的话告诉一遍,并又淌泪道:“华小姐!你千万要设法救救我呀!本来今夜我可
跟你走,现在他们已派人管着我,我实在已变成了一个失却自由的犯人了。”说着,又苦苦哀求救她。友华见她说得可
怜,因连连答应道:“你放心,再静静的耐几天吧!我准定给你告诉姑妈去,定把你回复自由便了。”
小红满心欢喜,猛可的抱着友华,吻了一个香吻,表示无限的感激,方始各自走开。小棣这时已在一个报馆里当助
理编辑,所以每日要到报馆去接收各稿,晚上交给总编辑。因此小棣早晨九点上报馆,友华正睡得浓,小棣回家里来,
友华又上舞场里去,兄妹办公时间相反,所以见面谈话的时候,简直没有。这夜友华回家,已是子夜两点,要想把小红
事告诉小棣,偏他又睡得正浓,而且自己亦已倦极,遂也倒头便睡。等到次日醒来,小棣又早到报馆里去。友华只得先
到可玉家里来,若花一见友华,便啊哟一声问道:“华儿此刻打从哪儿来?你们究竟到苏州去过没有啦?你校长告诉我,
说你在作舞女,现在到底有否还在过这生活?还有你哥哥呢?你们两人到底住在哪儿呀!”
友华见姑妈这分儿急的样子,正要告诉,忽见可玉也从外进来,友华因又叫声姑爹,可玉也追问友华和小棣近况。
友华因圆半个谎道:“姑妈!您放心,我现在和哥哥是都在新新报馆里办事,他是做助理编辑,我是校对,所以一些儿
都没有空。我们苏州并没回去,舞女也早不做了。我想姑爹姑妈待我的好处,我是终身都忘不了的。但一个人在社会上,
终要自立,那才有意思。侄女虽不肖,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情愿姑妈骂我不听话,不愿依赖他人的。”
若花见她虽然有三个月没来,但身上果然很体面,料想在报馆办事不会错,心里倒也放下一块大石。因劝着道:
“你姑妈家里和自己家是一样的,你这妮子怎么这样拗执,你有了事干,也该早来告诉一声,累我时时记挂在心,你真
也太孩子气了。”友华听姑妈家和你家一样的话,颇觉触心,眼皮一红,泪眼盈盈的哭道:“我哪里还有家吗?姑妈!
你也快别提这些了。”若花听她这样说,心中也甚觉感动,忍不住叹口气。可玉道:“那么你和哥哥现在住哪儿?”友
华拭泪道:“在马浪路十九号亭子间,虽然很苦精神上倒很快乐!”
友华原是好强的性子,她因为说出住的是亭子间,生怕被人讥笑,故而说一句很快乐。若花知道她的脾气,也就不
再说什么,只怪她既然不来住,也该常来走走。友华道:“今天我有一桩事儿,特地来告诉姑妈,不是她说得可怜,我
还懒得走呢?”若花可玉不约而同的问道:“什么事儿呀!你快说吧!”
友华道:“就是这里的婢子小红,她告诉我,说她被李三子骗去,现在卖到贝叶里十五号赵阿龙那里,阿龙有个姘
头叫阿金姐,是有名的雌老虎,小红被她痛打了几顿,小红受不过苦,也曾经上吊寻死,不料又被救活。她嘱我通知姑
爹姑妈,赶紧设法去救她,须要秘密,切勿走漏消息。”
可玉若花骤然听了这个消息,顿时都呆了呆。若花忙道:“你这话真的吗?怎样碰到她呀!”友华道:“在跳舞场
里瞧见她的,”可玉也道:“咦!她怎么会到舞场里去呀!不知是什么舞场?”友华道:“在白宫舞厅里,最近她还在
表演人体美,据她说是阿金姐押着强迫她干的。”若花忙又问道:“什么叫人体美?”友华道:“就是全身一丝不挂,
立在场上,表演她人体曲线美呀!”
若花听了,直羞得脸儿通红叫道:“啊呀!要死了!叫一个少女脱了衣裤,给大众瞧看,这样羞答答的叫这孩子又
怎好见人呢?”可玉急道:“我在报上瞧见广告上写的是晚香玉小姐呀!”友华点头道:“不错!晚香玉就是阿金姐给
小红改的化名。”可玉气得铁青了脸儿,顿脚大怒道:“我立刻报捕房去,办他一个拐卖人口的罪名。”若花见可玉气
得这样,因劝阻道:“急事缓处,不过贝叶里十五号的住址,倒不要忘了。我的意思,还是明天一早去办吧!”可玉只
得罢了,仍旧坐下道:“这晚香玉名字,在三月前就在报上发现了,早知就是小红的话,我们就可以叫捕房去捉了。”
若花道:“这当时哪儿知道呢?”友华见使命已完,因站起道:“我要上报馆办事去了。”
若花道:“已十一点多了,吃了午饭去怎样?”可玉也留,友华却不过两人盛情,只得坐下,吃了午饭,方才别去。
那晚星月皎洁,阿龙喝醉了酒,因他身胖怕热,虽时已新秋,他却仍掇了一把藤椅子,放在自己家的大门口,倒身躺下,
呼呼的熟睡去。不料正在睡得甜蜜的当儿,突然从弄外奔来一人,手持斧头,跑到阿龙身旁,一见四下无人,便即手起
斧落,狠命的斫了下去。阿龙负痛,怪叫如雷,朦胧中从椅上跳起,睁眼见斫自己的,却是李三子,一时虽然疼痛,咬
紧牙根,他便血淋淋的直奔李三子扑去。李三子向弄口逃奔,阿龙在后追出,口中还大喊捉强盗。当时恰有一个巡捕走
过,便将李三子一把抓住,阿龙到此,再不能支住,便也跌倒在地。巡捕因一面把阿龙车送医院,一面把李三子带入捕
房。临时讯问他姓名,籍贯,年龄,并因何事暗杀的话。李三子当时毫不畏缩,侃侃而说道:“我叫李三子,苏州人,
今年四十一岁,和袁士安是同乡,士安于六月十八日夜间十二时,在大西路口给赵阿龙手枪打死。我因方从赌台出来,
所以亲眼瞧见,现在我要劈他,就是给士安报仇,不料劈不中他要害,我心中真好恨啊!”
捕房方面当时把李三子口供录出,一查六月十八日报纸,果有大西路无名男尸,被人暗杀的事,原来就是阿龙所干,
一桩案子,化成两桩案子。一面把李三子移送法院审办,一面派探捕到医院来看守阿龙,阿龙被斫并非致命伤,一到医
院,经医生施用手术,止血消毒,说两三日后便可出院,阿龙因托打电话通知阿金姐。阿金姐得此消息,急急赶来,两
人相见,详述被斫原因。正在这时,探捕到来,说明这事,定明后日需带阿龙入捕房审问。阿龙心知暗杀士安的事,被
李三子说破,心中虽然焦急,但事已如此,急也无用只好挺吃官司。阿金姐一听李三子已经说穿暗杀的事,心中大吃一
惊,便呜呜咽咽哭起来。阿龙还道她是因自己受伤和吃官司而伤心,所以倒反劝她安心回家去。其实阿金姐哪里肉疼阿
龙受伤和吃官司,她惟恐李三子再供出别的事来,和自己有连带关系,那不是要受累了吗?她岂真是爱惜阿龙呢?天下
的事,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阿金姐回到家里,一夜未睡,到了次日,正在愁苦得饭也吃不下。突然女仆脸色慌张的奔
上来道:“太太不好了,楼下来许多巡捕和探长,说要见太太。……太太!你快下去呀!”
阿金姐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吓得浑身乱抖,上下排牙齿,几乎格格相打起来。心知我果然被阿龙连累了,这事怎
么办?但若不下去,他们势必走上来,那床上还摊艳着烟盘呢!没有法想,只好硬着头皮走下楼来。那个探长一见阿金,
便即上前一把扭住,大喝道:“你可就是皮条阿金吗?”阿金姐怎经得他似狼似虎的吃相,早吓得面色灰白的承认道:
“小妇人就是……”探长又道:“这儿可有个小红舞女吗?”阿金姐还想赖去,摇头道:“并没……有呀!”话还未完,
只听拍拍的两响,阿金姐的颊儿早已着了探长的两个耳刮子,圆睁环眼,大声喝道:“我已调查明白,小红就是晚香玉,
晚香玉就是小红,好个刁妇,小红既没有,那么晚香玉可有吗?你再抵赖,我打死你!”说着,挥起薄扇样的手儿,又
要打下来。阿金姐见再也不能抵赖,她还以为是李三子招出的,心中暗想,推其原因,最不好是阿龙,阿龙暗杀士安,
偏被李三子瞧见。因此时常来要挟借钱,阿龙被他缠不清,那天回绝了,所以李三子又来用斧头劈阿龙,因此又晦气我
也连累在内,引出拐卖小红的事了。遂只好把罪名推在李三子身上道:“先生!你别打,我从实告诉你是了,晚香玉是
有的,这是李三子拐来的,我原不知道。他因为时常向我借钱,我被他借怕了,那天他又向阿龙借钱,阿龙不答应,他
怀恨在心,所以拿斧头来斫阿龙了,还要咬阿龙枪杀人,他这话都是假造的。”
探长听她滔滔不绝的说出这一大套的话,倒弄得莫明其土地堂。原来这个探长姓王名志铭,原是可玉报告巡捕房,
叫他来捉阿金姐,和李三子的,阿龙又是另外一件案子,阿金姐误会了,还道是连带关系的,所以只管缠夹二先生似的
说着,无怪志铭要听不董了。因大声道:“你噜噜苏苏的说什么?不要活见鬼吧!你快把这个小红交给我带到秦公馆去,
小红是秦公馆的丫鬟呀!你难道不知道吗?”
阿金姐吓得跪下来央求道:“王先生!你别发怒,我现在情愿把小红给你带去。至于拐骗一层,还请你着落到李三
子身上去,小妇人是冤枉的,请您原谅着我吧!”说到这里,已是叩下头去,一面伸手到袋里去摸索,志铭心知有些道
理,故意去拉她,把身背对着后面几个巡捕,果然阿金姐在袋内摸出一叠钞票,偷偷地塞进志铭手中,志铭趁势藏入袋
中,一面把她拖起,一面故意又大声喝道:“快起来吧!你再不去叫小红出来,当心吃生活。”
阿金姐见他已接受钞票,心中放下了一半的心,以为只要香玉领去,自己是不用办了。遂连连答应,着人把香玉从
亭子间喊出来。不料志铭见小红叫出,顿时又铁青面皮,翻下脸儿不认人,取出带来的洋铐,把阿金姐锁起,回头一声
叫带去,四个巡捕遂把她押了就走。香玉不知何事,急得花容失色,后经志铭告知原因,方才转悲为喜,高高兴兴的跟
着王志铭探长到巡捕房里去。到了巡捕房,见可玉早已等在那里,小红一见,便抱头大哭,捕房略略审问一遍,便转送
法院,推事见阿金姐当即供明,遂把小红由可玉领回,阿金姐暂时收押,改期再审。阿金姐因是个吃黑饭的人,况且阿
龙亦已犯罪,家中诸事,哪儿放心得下,因此上下竭力打点,终算用五千块钱,方才暂时缴保,随传随到,不过阿金姐
已在拘留所里关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放出。阿金姐被王志铭探长捉了去,卷耳正在楼上睡着,一听这个消息,心
中又惊又喜,惊的是阿龙阿金姐都已犯罪,喜的是香玉妹妹从今出了人间地狱,自己的小棣,此刻若能到来,正也是一
个飞出鸟笼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