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女孩-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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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呵!你不知道我是得到了多大的慰藉。我的意思是,能和你谈论她。”他的眼睛闪着亮光,快速地眨动着;他毫无遮掩地滔滔不绝:“她就像是唯一了解我,真正懂得我的人。这一直很让我伤心,我知道我必须让她走了,但是我却会边在校园散步,边想着:不,她不能就这样走了。然后我就看到了她,看到了她那同样的波浪型头发,只是等到她转过身来时却是别的什么人。但是不管我弄错了多少次,我还是无法不去找她。那就像是吸毒上了瘾,正经历着最糟糕的发作一样。我在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那儿都发现了她。’他的眼睛异样地盯着我,“就像你的声音。当我第一次遇到你时,我觉得真像是她在说话。”
我必定是跳得有几英寸高了,因为西蒙马上补充说:“你必须理解,我在遇到你时是有点儿失常的。你知道,那距她发生事故还只有三个月。我想要相信她仍然还活着,住在犹他州,对我非常生气,那就是为什么我在一段时间里没见到她的原因……实际上,既然我想到了这一点,你们两人说话的声音就没那么相同,并不真的相同。”他用一只手指抚摸着我的指关节,“我绝不想再爱别的什么人了。我觉得这已足够——我指的是艾尔萨与我所拥有的那一切。我觉得大多数人在整个一生中都绝不会拥有那样的爱情——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你很幸运。”
他继续按摩着我的指关节。“而后我记起了她所写的关于别逃避爱情,不要说不,而且也无法说不的话。”他抬头瞥着我,“不管怎样,那就是为什么我必须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原因。这样我从此后就可以对你坦诚相向,而你也会理解我除了对你的感情外,还有着那些别的情感。如果我不能总是……哦,你知道。”
我几乎都喘不过气来。我以尽可能最柔和的嗓音轻声说:“我理解,我真的理解,真的。”接着我们俩都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出小山丘,回到了我的公寓。
本来该是我生活中最浪漫的夜晚之一的那个晚上却成了我的一个噩梦。在我们做爱的整个过程中,我总感觉到艾尔萨在观看着我们。我感到我仿佛是在葬礼上性交。我害怕弄出声音来,然而西蒙的行事却根本看不出有丧亲感或负疚感。你不会知道他刚给我讲了我曾听到过的最悲惨的故事。他就像别的经历初夜的情人一样,急切地向我显示他是多么的能干和富有经验;担心他没能让我快活,很快就准备来第二轮做爱。
过后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地思考着肖邦和格什温作的乐曲,想着他们可能有什么共同之处;我能构想出艾尔萨那画着天使脸蛋的护膝——其中一个还漾着天使的笑容呢;我很奇怪一个幼小的婴儿怎么会有条像蛆虫形状和色泽的伤痕;我想到她的眼睛——她继承了哪些希望和痛苦以及暴力的记忆呢?爱情就像潮汐一样移动着你,她曾说过;我看到了她漂浮在一片雪崩的波涛上。
接近黎明时,我已能像西蒙一样地看到艾尔萨了:她的脑袋周围有一圈光环,她的皮肤就像天使的翅膀一样柔软,她那冷冰冰的蓝色眼睛能够看到从过去一直到未来的一切,她总是像一片深不可测的新雪构成的斜坡那样纯朴和诱人,美得那样的危险。
回首往事,我能发现当时自己与西蒙继续交往真是个白痴。但是我那时还年轻,正因爱情而陷于愚蠢之中。我把一种哀婉的情势与一种浪漫的情调,把同情与使西蒙摆脱悲哀的任务混淆起来了。而且我还总像磁铁似地吸引着内疚:我的父亲,然后是邝,现在则是艾尔萨。我对于我曾有过的关于艾尔萨的坏念头感到有罪。作为赎罪,我寻求她的认可,我成了她的同谋者,我使她复活过来。
我记得那次我向西蒙提议去约塞米蒂国家公园进行徒步旅行,“你告诉过我艾尔萨是那样的热爱自然,”我说,“我在想,如果我们去了,那么她也会在那儿的。”西蒙看上去很感激我能理解,而对于我来说那就足够了,那就是我们培育爱情的方式。我仅仅需要再等待一下。后来,当我们在一个名叫兰契利亚瀑布的地方露营时,那就是我在提醒自己的事。在我们的头顶,是恢弘壮观、繁星闪烁的天幕,它是那样的宏大和生动,恰如我的希望。我的心,而后是我的大脑都竭力想把这告诉西蒙,但是它们说出口后听上去却是些陈词滥调:“西蒙,瞧,”我说,“你想没想到过地球上的第一对情人看到的同样就是这些星星吗?”
西蒙吸了口气,然后深深地吐出来。我能够辨析出他这样做不是由于惊奇,而是由于又被触动了的哀伤。所以我静默下来,按我说过我会的那种方式,我理解他。我知道他又想起了艾尔萨。或许他正想着她也常常观察这同样的星星;或者想着她曾经表达过同样的念头,只是更优雅;或者想着在漆黑一片中,我的声音就是她的,带着同样过度热情的语气——我经常用此表达普通的想法,而她却是常常用来拯救那该死的整个世界的。
接着是我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微小,然而也越来越厚实,将要被我自己心脏的重量压碎,仿佛重力法则和平衡法则已经改变,而找现在正好违反了它们。我再次注视着那些清晰可见的小星星,它们就像萤火虫那样在闪烁着,只是现在它们被沾上了污迹,正在融化;那夜晚的天空,庞大得再也无法撑住自身,正在旋转着倾倒下来。
第七章 隐秘的感官
看我接纳艾尔萨生前生活的方式,你准会认为她曾是我最挚爱和最亲近的朋友。当西蒙和我必须为感恩节准备食谱时,我们选择了艾尔萨的牡蛎——栗子原料,再加上我的中国粘米饭——香肠;我们用艾尔萨在一个夏令营上为具有音乐天赋的孩子制作的两只把手的陶瓷杯子喝咖啡;在傍晚和周末,我们播放艾尔萨最喜欢的音乐磁带:布鲁斯·普罗杰克、兰迪·纽曼、卡罗尔·金的哥曲,以及艾尔萨自己作曲的有些过分伤感的交响乐——她的学院管弦乐团最近演奏并录制了这部作品,以作为对她的怀念。对西蒙,我说这音乐是她信念的活生生的证据,但私下里我认为它听上去就像弄堂里的猫群在夜晚的垃圾堆上的嚎叫,其终曲则是在一只瞄得很准的鞋子从窗里飞出来后空罐头的砰砰嘭嘭的碰撞声。
又到了十二月,西蒙问我需要什么特别的圣诞节礼物。电台里在播送假日歌曲,我试图想出西蒙为了艾尔萨会需要些什么——以她的名义给西拉俱乐部的捐赠?全套格什温的唱片?——那是当我听到约吉·约格桑在唱《英格尔铃铛》时想起的。
上次听到这首歌时我才十二岁,那时的我还以为讽刺挖苦就是冷漠的极致。那一年,我送给邝一块灵乱板作为圣诞节礼物。当她困惑地注视着那些旧时的字母和数字时,我告诉她她能够用这块灵乩板去询问美国的鬼魂怎么拼写英语词汇。她拍拍那块板说:“豪极了,有那么大用处。”我的继父则大发脾气。
“为什么你觉得自己非得去捉弄她不可呢?”鲍伯爸爸对我严厉地说。邝仔细地察看了一下灵乩板,比先前更迷惑不解了。
“这只是个玩笑,是吗?”
“那么它就是个卑鄙的玩笑,而你则具有一颗卑鄙的开这种玩笑的心。”他抓住我的手把我猛地拖起来,“年轻女士,你的圣诞节已经过完了。”
独自一人呆在卧室里,我打开收音机,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在播放的《英格尔铃铛》。这首歌,就像邝的礼物一样,应该是个“玩笑”。我哀怨地哭起来:如果她对此甚至都不了解,我怎么会是卑鄙的呢?此外,我推理道,如果我是卑鄙的——实际上我并不卑鄙,那么如此古怪的她也是活该。她邀请人们去对她开些希奇古怪的玩笑,那么在圣诞节开开玩笑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错呢?那些伪装虔诚的人才是卑鄙的。好吧,如果大家都认为我坏,那就给你们看看什么是坏吧。
我把收音机开响起来。那音量旋钮被我想象为鲍伯爸爸的意大利大鼻子,我拧得是那样的使劲,以至于它都被拧下来了。现在约杰·约格桑正声嘶力竭地在唱“一路大笑——哈一哈一哈!”与此同时,鲍伯爸爸在咒骂:“奥利维亚,关掉那该死的收音机。”这可不是基督徒该说的话,尤其是在圣诞节期;司。我猛地拉下收音机插头。后来邝来到卧室,告诉我她“非常非常”喜欢我的拼图礼物。
“别再那样傻头傻脑了。”我咆哮道,并且尽可能地使我的脸显得卑鄙。然而看到这是那么厉害地伤害了她,我害怕起来。
现在是西蒙在问我圣诞节想要些什么,而我则再次听到电台在播放《英格尔铃挡》。我真想大声喊叫:善解人意绝无裨益。就在那一时刻,我知道了我在圣诞节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我想拔出那插头;我想要艾尔萨死。
但是在像高贵的亚军一样行事了六个月以后,我怎么能突然告诉西蒙我想把艾尔萨那鬼屁股从我们的床上踢出去呢?我想象自己把她的照片、她的唱片、她的令人不愉快的拙劣作品都装进箱子,“是为了妥善保存,”我会告诉西蒙,“以便我做春季大扫除。”而后我会把这箱子装到我汽车的车厢里,到夜深时分驱车直奔特梅斯克尔湖。我会用灌满沙子的清洗剂瓶子作箱子的坠物,把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抛到不见波光粼粼黑黝黝的湖水中,观看着我那难以应付的对手在沉入液体的湮没中时的气泡泛上湖面。
然而,过后我将对西蒙说些什么呢?我将怎样对他解释呢?“上帝呵,那太可怕了;装着艾尔萨所有东西的箱子?——被偷走了。我简直无法相信。那窃贼必定以为它很贵重。我的意思是,它是有价值,但只是对你和我有价值。上帝啊,你是对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偷走那立体声音响。”
他会注意到我那躲避的目光,注意到我的嘴角因为难以压抑的笑容而翘了上来。我不得不坦白我所做的事、我对艾尔萨和她的两只把手的咖啡杯子的真实感受。他将会勃然大怒,而那就将是西蒙和我的终曲了。如果情况是这样,那就见他的鬼去吧。但是在我用各种各样这类代价极大的胜利耗尽了我的想象力后,我又茫然如失。我不能放弃西蒙,就像他放弃了艾尔萨一样。
就是在这样一种恶劣和杀气腾腾的心情中,我寻找了一个帮凶来实施那肮脏行动。我给邝挂了电话。
我谨慎地对我的姐姐勾勒了眼下的情势。我没有说我爱上了西蒙。对邝能说吗?能受得了她那姐姐式的抿嘴暗笑、无穷无尽的逗趣以及古怪的劝告吗?我说西蒙是个朋友。
“啊!男朋友。”她猜测说,很是激动。
“不,只是个朋友。”
“亲密的朋友。”
“只是朋友。”
“好吧好吧,现在我懂得你的意思了。”
我告诉她西蒙的一个朋友在一次事故中死了,西蒙很伤心,他无法忘却这个死去的朋友,着了魔,而那是有害于健康的。我说如果他能听到这个朋友作为阴间的人和他说话,准会对他有帮助的。由于我深知邝是多么的会替人出谋划策,也了解她是多么的急于在任何方面帮助我,我把这个要求表述得尽可能的清晰。
“或许,”我暗示说,“西蒙死去的朋友能够告诉他,他们都必须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他必须忘掉她,绝不要再提起她的名字。”
“哈!她是他的女朋友。”
“不,只是个朋友。”
“呵,就像你,只是朋友。”她微笑起来,然后问道:“也是中国人?”
“我想是波兰人吧,也可能是犹太人。”
“啧!啧!”邝摇着她的脑袋,“波兰——犹太人,很难寻找:有那么多死去的波兰——犹太人。死去的中国人也很多,但是在中国人中我有许多联系——这个那个的相互熟悉,对我来说,如果是中国人,要好找得多。但是波兰——犹太人——啊!——或许她甚至都没去阴界,或许她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下面那个世界是种族隔离的吗?只有当你是个中国人时你才能去阴间吗?”
“不——不!班纳小姐不是中国人,她就去了阴间。全取决于你爱什么,信仰什么。你爱耶稣,就去耶稣的屋子;你爱安拉,就去安拉的士地;你爱睡觉,就去睡觉。”
“要是在生前你并不确凿无疑地信仰什么,那会怎样呢?”
“那么你就去大地方,像迪斯尼乐园一样,有许多地方可以去试试——你喜欢,你就定下来。当然了,不收费。”
当邝继续不着边际地闲聊时,我想象有个公共娱乐场,里面都是前保险代理人;他们穿着廉价而劣质的天使服装,手里挥动着闪电模型,劝说行人到地狱的边界、炼狱、未受洗礼的婴儿的小世界去作一次了解性的观光。与此同时,还会有成群的前统一教徒和伊斯特追随者签约参加去名为炼狱、地狱里的磨难、永恒的刑具架等处的乘骑旅行。
“那么谁去阴间呢?”
“很多人去。不仅是中国人,还有心怀大悔大恨的人,或者认为自己失去了千载难逢的机会的人,或者失去了妻子、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姐妹的人。”邝暂停了一下,朝我笑笑,“也有留恋中国食物的人,他们去阴间等在那儿,以后会降生为别的人。”
“哦,你的意思是阴间的人们就是那些再生说的信徒。”
“什么是再生说?”
“再生,你知道,就是在你死后,你的精神或者灵魂或者不管是什么能够作为另一个人重新出生。”
“是呵,也许这是同一回事,或者是像那样的事。你不过分挑剔,就能马上回来:四十九天。你想要特殊些——生在这个人那儿,与那个人结婚——有时就得等很长时间。就像大型机场,能够去许多许多地方,但是你想要坐一等舱,靠窗的位置,中途不停留,或者打折扣,也许就得滞留很长时间了。至少上百年。现在我告诉你些事,是秘密,别和任何人讲,呵。许多阴间的人,下一生,猜猜看他们想成为什么人,你猜猜看。”
“美国总统。”
“不对”
“那个。”
“哪个?”
“别管它。他们想成为什么人?”
“中国人!我告诉你实话吧!不是法国人,不是日本人,也不是瑞典人。为什么?我认为这是因为中国食物是最好的食物,又新鲜又便宜,有许多许多风味,每天都可以尝新。还有,中国家庭关系非常密切,朋友非常忠诚。你的一生拥有中国朋友或者中国家庭,那就会伴随你一万生,绝妙。那就是为什么现在世界上有那么多中国人的原因。来自印度的人也是同样。那里的人口非常密集。印度人也相信人有许多生。我还听说印度的食物也不坏,有很多辛辣的菜肴,也有咖喱味道的菜。当然了,中国咖喱风味仍然是最棒的。你认为怎样,利比—阿?你喜欢我的咖喱味菜肴吗?你喜欢,今天晚上我可以为你做,怎么样?”
我把邝的话头引回到艾尔萨的事上。“那么要找到西蒙的朋友,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呢?波兰——犹太人通常都去哪儿?”
邝开始喃喃而语:“波兰——犹太人,波兰——犹太人,那么多地方可以去。有的人在死后什么也不信;有的说去中间区,就像医生的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