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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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上次在北戴河的时候你就欺负过人家,人家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挑逗你呢?”我不想给他推卸责任的机会。
“就算我不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要我拿两万块,我上哪儿去找这笔钱去?要不从研究会的账上拿出一笔钱来?”他有点恬不知耻地说。
“如果庞局同意,我看没问题。”我故意刺激他,他的脑袋被人打蒙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只有庞局长能够让他清醒。
“别告诉她!我自己想办法,不行就去借吧。”
“你还是先去趟医院吧,眼睛肿得不行了。”我说。他可以去骗医生,但老婆怎么骗呢?希望他的谎言能让老婆信服,否则他真是雪上加霜了。
当处里的工作恢复正常之后,庞局长的病却复发了。手术没能阻止癌细胞的扩散,她重新住院了。这天我去医院看她,她正好要去化疗。往日的神采奕奕已不见了踪影,她虚弱得只能靠轮椅来通过漫长的走廊了。她的身边没有亲人和朋友,我把她从病床上抱下来,放到轮椅上。她的身体好轻,轻得如同一片羽毛。坐好后,她捋了捋头发,对我说:“让你当苦力了。给我当苦力,我可不付钱哦。”
“庞局,我现在把您当作我姐姐一样,这是我该尽的义务。”我推着她离开了病房。经过走廊时,她示意让我停下来,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昨夜刚下过一场雪,窗外一片洁白,一排杨树光秃秃的枝干刺向蓝天,一片竹林在风中抖动着稀疏的枯叶,几株松柏裹着墨绿色的长衫在守望着什么,一群麻雀从天而降,蹦蹦跳跳地在雪地里寻食……
我忽然听到一阵啜泣,低头一看,只见庞局用手捂着嘴,泪水迸流,单薄的身子在剧烈颤抖,哭声从她的指缝中飘出。我的眼泪也突然涌了出来。作为一个生命的个体,她十分清楚自己正向另一个永恒不可逆转地滑去,她才五十岁,对窗外的美景充满留恋。作为一个在事业上有强烈追求并取得一定成绩的女人,在下级面前流泪,表现出来的不是软弱,而是对生的留恋,对死的无奈。在人的生命旅程中,有许多许多的不该,而最不该的是让生命的乐章戛然而止。特别是对一个如此热爱生命的人,更是残忍至极。片刻之后,她抹去了眼泪,对我勉强笑笑说:“不好意思,我是忍不住了。”
“庞局,你就当我是你弟弟,难受就哭,别憋在心里。”我慢慢地推起轮椅。
进入化疗室,临上床前医生要求病人把上衣脱掉。她将扣子解开,脱去外衣,但背心却脱不下来。看着她蜡黄的脸上浸出汗珠,我伸手帮她脱掉背心。在她赤裸的前胸和后背,各画了一个碗口大的紫圈,犹如张开的血盆大口。作为女人的象征,她的乳房已干瘪得像两片肉袋。
“我这么丑,还让你看到了。”她凄凉地笑了笑说。
“庞局,你很美,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把美加在她身上有点残酷的味道,但我还是由衷地赞叹道。
“是吗?”她的脸掠过一丝羞涩,抬起胳膊,“抱我上床吧。”
我轻轻抱起她,这次的感觉却很重,像一块沉重的铅压在了我的心头。
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庞局长终于走了。那天夜里我在街上走了很久,直到看见一颗彗星划过天际。追悼会后,张局长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拿出庞局长留下的遗嘱让我看。她写道:“……我是大海的女儿,请将我的骨灰撒到我故乡青岛的大海……我走后,请组织对我的家人不要有任何的照顾,我的孩子会有出息的,我的丈夫也应该再找一个伴侣……在对老郑同志的使用问题上,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请组织接受我的检讨……宋禹同志是一个能够经受住考验的好同志,对他应大胆使用……”
我的泪水模糊了,海的女儿已魂归大海,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作为她最放心不下的事之一,竟然是对我的使用问题。这不仅仅是一个领导对下属的关怀,更重要的是她希望我能够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完成她未竟的事业。
“局领导研究决定,任命你为培训处处长,过一两天任命书就会下来了。”张局长收回庞局长的遗嘱说,“好好干,别让我们失望。”
“郑处怎么办?”我既不想让郑处长领导我,我也不想领导郑处长。
“调他去局政策研究室。小吕不适合在机关工作,已安排她去市技校工作了。”
“那我们处的人手就不够了。”
“在研究会秘书处不还有五位从企业借来的同志吗?你要觉得谁合适,可以调进来。”
“我考虑一下,谢谢张局。”
回到办公室,我给李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不准备要他的三十万了。他以为我嫌少,马上涨到了五十万。我向他解释,不是钱的问题,我的价值只能在政府机关里才能体现出来,这可能是命中注定的。
六十二
17
月朗星稀,云淡风轻,暴风雨过后的夜显现出宁静与温柔。在这样的夜色下,我像许许多多的人一样,也做过美梦。生活给我的馈赠,甚至比我所奢求的还要多。然而,这种馈赠却是甜蜜的毒药,让我的思想和肌体都注上了毒素,我在不经意间已成为一个病人,而我却毫无察觉。
当处长后最明显的变化是心态的改变。一处之长是一级领导,无论是对上还是对下,说话都有一定的分量。我能体会到郑处长坐上头把交椅后的感觉。这种感觉有点晕,有点醉,有点美,有点想为所欲为的冲动,有点顶头上司天下第一、老子天下第二的痴心妄想。老郑被调到局政策研究室了,职务是副处级调研员。不知是庞局长病故造成的,还是他被调离的原因,老郑同志的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偶尔他会到处里转一圈,像领导视察一般,倒背着手,左看右瞧,凡人不理,从进来到出去,一句话不说。开始大家还向他打招呼,但打过去的招呼像水泼进沙地,后来就只当没有这个人,他转他的,大家各忙各的,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小吕已经去了新的单位,她和老郑那点糗事,全处的同事都已心知肚明。她走的时候我本想开个欢送会,但首先遭到她本人的反对。她说她没脸和同事们欢歌笑语,她对不起大家。她很高兴能离开这里,也会很怀念在这里工作的日子。最后她问我:“宋处,在你心目中,我是个坏女人吧?”
“小吕,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过去就过去了,”我安慰她道,“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努力干,干力所能及的事,不要给机关丢脸。”
“我知道。宋处,我让我丈夫来也是迫不得已的,不这样,我就摆脱不了老郑的纠缠。我是故意怀孕的,也是故意让我丈夫知道的。”
“你这样做风险太大了,挨了打不说,还有可能被你丈夫抛弃。”我对她的心计暗吃一惊。
“他要提出离婚来,我会马上同意的。你看他是那么一个粗人,跟你们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小吕,对你个人的私事我不想说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就行了。”我站起身,结束了谈话。
我手下有七员干将,除了小白、小鲁、小姜、小周外,从企业借调来的老高、小迟、小伍也正式调进来了。设在汽车制造总厂的研究会秘书处撤掉了,另外两个同志回企业了。在我的带领下,全处八个人形成了一个蓬勃向上、团结战斗的集体,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半年后,在我的建议下,小白和老高被任命为副处长,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小白的精明之处是善打擦边球。我们组织编写的模块式职业培训教材再版印刷时,他提出了涨价百分之十的想法。按理说,再版所需要的费用比第一版的费用少得多,不用涨价也比第一版赚得多。他的理由是,物价年年在涨,书价不涨是很奇怪的事。再说,我们的东西好,全国各地都来买,大家不在乎涨那块八毛的。大家不在乎,我们在乎,几十万、上百万册的销售,就会增加几十万、上百万的收入。在有机会挣钱时就要抓住机会多挣钱,这样在机会过去后才不会后悔。
我被他说动了,同意涨价。小白重新找了印刷厂,把书印出来后,结过账,还带回来十万块钱现金。也不知道他怎么砍的价,印刷费没有提高,印刷质量没有降低,却有了十万块钱的回扣。
“印刷厂给的,一共十万块,我不要都不行。”小白解释道。
“既然是给你的,你为什么还要拿出来呢?”我问。这笔钱他要是自己吞了,没有人会察觉的。
“宋处,我不会傻到这种地步吧,十万块钱就让我犯错误,太小瞧我了。”
“要是一百万,一千万呢?”
“等有这种机会时再考验我吧,反正这十万块钱是打不动我的。”
“小白,你给我出了个难题,这十万块你叫我怎么处理?”
“有三种方式,一是我们三个处长分掉,二是全处同事分掉,三是作为处里的小金库,有什么事的时候随时支取。”
“按第三种方式吧,这样稳妥些。”我不想干有风险的事,贸然行事,倒霉的会是我。
“研究会账上的钱就是我们的小金库,再设一个有必要吗?”
“那就发给大家吧,平均分配。”
“以什么名义呢?没有名义,拿到钱了再说出去,我们可就倒霉了。”
“那只有第一种方式,我们三个处长把钱分了?”
“这是最稳妥的方式。”小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老高你了解吗?拿到钱后你能保证他不犯晕吗?”我问。老高今天出去开会了,虽然他跟我干了一段时间,但在可信度上我还没有完全的把握。
“宋处,您的意思是二一添作五?”
“别无选择,只能这样。但是,今天这件事,对你我来说是没有发生过的。”
“我知道。”
六十三
小白收走了五万,给我剩了五万。我把钱放进公文包,又把公文包锁进了柜子。小白拿着钱走了,我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说来奇怪,忽然白得了五万块钱,我的感觉是怪怪的,没有天降横财的喜悦,也没有飞来横祸的恐惧,有一点点不安,有一点点得意,有一点点发蒙。这几个一点点,拧成了一根绳子,牵着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权力这东西可以物化成很多东西,房子、车子、票子,都可以被权力物化出来,有时候你想躲都躲不开。就说这五万块钱吧,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富,忽然就归我所有了。我是谁?我不就是小白的处长吗?他的胆子不大,这笔钱他完全可以私吞。他之所以把钱拿出来,往好处想,是看在我处长的面子,他在我手下干活,分这种意外之财也可以证明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往不好的方面想,是想一根绳拴两只蚂蚱,走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万一天机泄露,有大个的顶着。不过这不好的一面基本是不存在的,印刷费并没有涨,小白从印刷厂拿钱的时候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印刷厂希望和我们这样的大户长期合作,没必要担着受贿的罪名揭发小白吃回扣。所以,这笔钱拿着踏实,不会出现问题的。
要说有问题,就是我这种怪怪的感觉。这是我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当年给王市长出诗集时,我替王市长平地抓钱,看不出他有什么怪怪的感觉,他玩得比较深沉,似乎一切都是应该的,没有跑出他的预料范围。我现在也掌握着一定权力,刚完成了一次权钱置换,可感觉不太好。这是不是就和抽大烟一样,刚开始肯定不舒服,上瘾后就会找到飘飘欲仙的感觉了。小白是信得过的人,如果让他放胆去干,我多收几次回扣,感觉是不是就对了?不管怎么说,这五万块钱已进入我的私人账户,天上掉馅饼也好,地下捡金子也好,总之我白得了五万块钱。这笔钱不用交税,交税是自找麻烦。也不用交给杨倩,各人有各人的为官之道,突然给她五万块钱,我怕吓着她。
李凯打来电话,说要请我出来坐坐。他说,因为我不想去他的公司,他改变了投资方向,要办十所职业技能培训学校。而这正是我所管辖的,所以他一定要请我出来坐坐。
杨倩又出差了,她把出差当成了家常便饭,不知有多少纳税人的钱被他们这类人打了飞的。女儿有保姆照顾,不用我操心。对李凯的盛情邀请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当初我还想投奔他,他现在所求之事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举全社会之力,兴职业培训之业,也是我们求之不得的。
“找个地儿坐坐可以,晚饭就免了吧。”我对李凯说,和一帮人坐在豪华饭店里装绅士,不如自己找个路边小店吃得自在。
“那好,七点钟我准时去接你,在你们机关门口见面。”
来接我的不是一辆大奔,而是三辆,李凯把他的两个朋友介绍给我,说是他的合伙人,一起来投资办学。两人的年龄都在四十岁左右,像是干事的人。简单寒暄后,我上了李凯的车。他的两个朋友在前面开路,我们向城外驶去。
“我们去哪儿?”我问。车子已上了京通高速路。
“去通州,具体哪个地方我也不清楚,老岳和老苏安排的。”李凯说。
“城里找个茶艺馆,说说就行了。”
“人家说了,请你这个大处长,不安排好了心里过意不去。”
“哪儿有那么多事,只要不违反政策,能办的事我肯定办。”
“别管他们怎么安排,既来之则安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绝不让你为难。”
“我老婆出差了,晚上我还要回去。”
“肯定给你送回去,你不要有任何顾虑。”
车子进了一座大铁栅栏门,又行驶了一段,停在星港娱乐中心的门口。从外表看,这家娱乐中心非常豪华气派,门口有两座古希腊美女的汉白玉雕像,左右两排彩灯将整个门面照得灯火辉煌。站在门口的几个身穿笔挺西服的小伙子,彬彬有礼地迎接着客人。
“李总说您晚上还要回去,只能就近安排,您别见笑。”进了包房,老岳掏出名片递给我说。我看了一眼名片,他开的是企业咨询评估公司。
“初次见面,请您关照。”老苏递过一张名片,他开的是家具公司。
“二位都干得不错,起码大奔开上了。”我收起他们的名片,又把我的名片发给他们。
“小本生意,混口饭吃。”两人谦虚地说。
“宋处刚才说了,只要不违反政策,我们的事就是他的事,肯定会帮忙的。”李凯招呼各位坐下说。
“我们知道,因为有李总的关系,所以我们看好这个项目了。”老苏说。
一个年轻的女子进来问:“可以让她们进来吗?”
“再等几分钟,”老岳说,“宋处,我一看您的面相,就知道您是实在人。我们就希望跟实在人合作,干什么事不重要,关键是看什么人干,我们愿意交您这样的朋友,不知您给不给面子。”
“李凯是我的同学,你们是他的朋友,关系咱们就不说了,说多了见外。”我点燃了一支烟,把自己的底线亮了出来:“但是,朋友是朋友,工作是工作,有些话我得提前说。办学我们有规定,在符合规定的前提下,批谁不批谁,应该说我们是有决定权的。”
“我们需要的就是您的决定权。”老岳迫不及待地说。
“办学的基本条件是,有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