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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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挥霍公款了,我签上字后就等于说我赞同至少是默认了他这种行为。遇此难题,我必须要请教我的高参老婆杨倩。
“老宋同志,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把这支笔看得太重了。”杨倩听我讲完后,马上批评道。
“按综合处处长的工作职责规定,我必须要履行监督职责,签字就是我履行职责的结果。如果随随便便放过去,就是我的失职。”
“你算老几?你不过是个摆设,从你这里过是在形式上走个过场。你以为真要你把关,给那些局长把关,可能吗?你记住,在同一个单位,下级不可能管上级,无论文件如何规定,在上级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这是不会改变的。你想,你的手下来管你,你舒服吗?你会听吗?你能没有想法吗?”
“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游戏规则不仅是人定的,也是人玩儿的。”
“老公,你要这么想就对了。你不按照别人希望的样子去玩儿,人家就不跟你玩儿了,你就该下课了,而等待接替你的人多的是。在政府机关工作,另类永远是孤独的,找不到知音。”
按照杨倩的话,第二天我就签字了。张局长打电话叫我过去一趟,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块丝巾,递给我说:“送给你夫人的,小兰亲自挑的。”
“谢谢您。”我接过丝巾机械地说。“小兰”,叫得多亲切,瞧他满脸红光的样子,早已找不到老妻病逝留下的悲痛痕迹。
“小宋,你干得不错,我一直认为你是个人才,要不是组织部门的强行安排,上次本来要提你的。”张局长像吃错了药似的向我泄露了重大秘密。
“我会再努力的。”我受宠若惊地说。
“是要努力,古人不是说吗,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的经历不就是很好的说明吗?”张局长站起来,在我面前踱起了步子。“年轻人嘛,特别是担任了一定职务的年轻人,要跟领导一条心,这样领导才会喜欢,在关键时刻才会想到你,你说是不是?”
“是,您说得对。”
七十三
“你觉得马局长这个人怎么样?”张局长站在我面前,突然盯住我的眼睛问。
“马局嘛,我说不好。”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在背后贸然评论局级领导干部,要冒很大风险的,一不小心就会给自己上一个套。
“群众有些反映,你没听到吗?”
“什么反映?”我需要了解他的真实意图,这样才好表态。
“没有听到的话,就注意搜集一下。”张局长退了回去,“群众对任何一个领导的反映,你作为综合处处长都要注意搜集,这也是帮助领导工作的一个重要方面。”
“我知道了。”我意识到这场微妙的谈话该结束了,于是就告辞了。
离开张局长豪华的办公室,我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走到卫生间门口时,正遇见从里面出来的马局长。出于礼貌,我首先向他打招呼:“马局,您好。”
“宋处长,你拿的什么东西?”他点过头后,忽然注意到我手里拿的丝巾。
“一块丝巾。”我尴尬地说,像是被抓住了什么罪证。
他拿过来看了看说:“不错,很漂亮,也很有品位。”
“如果您喜欢,就送给您吧。”我傻乎乎地说。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他把丝巾装进衣兜,道声谢后就走了。
我转身进了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马局长的举动令人生疑,一个副局长不该就这样轻易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除非他另有所图。我只不过客气了一下,并没有真送给他的意思。他借坡下驴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把丝巾当成张局长违纪的证物吧?如果张局长真和他有矛盾,这不对张局长很不利吗,而且也把我搅了进去。不行,我要把丝巾要回来,就说是张局长送给我太太的。我不能把我太太的东西私自送人。可这样一来等于是不打自招,张局长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太太,而不是马局长的太太,或其他局长、处长的太太?是我和张局长的私人关系好,还是我们之间有别的什么?需要解释的东西太多,而解释的结果肯定是说不清道不明。
在这件事情上,我犯了一连串的错误。首先,我不该从张局长手里接过这块丝巾,当时我要客气地拒绝了,张局长也许就把丝巾收回去了;第二,我应该在离开张局长办公室前将丝巾收好,而不能把它当成一件展品,在楼道里穿行;第三,遇见马局长的时候我不该停下来,点个头过去就行了,在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丝巾上的时候,我不该顺着他的意思客气,结果使自己陷入被动局面。
晚上,杨倩帮我分析了一下,觉得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假如张马二人有矛盾的话,也和我没有关系。一块丝巾捅不破天,她劝我没必要为此吃不下饭,大不了就当一辈子处长,副局长咱不考虑了。
经杨倩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多虑了,也许什么事情都没有,马局长就是喜欢那块丝巾,想把丝巾转给他老婆。要是这样的话,那就谢天谢地了,我宁肯再去买十块丝巾送给他。退一步说,即使马局长看不惯张局长的所作所为,要对他进行治理整顿,一块丝巾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杨倩提醒我,要注意观察张马二人的关系,在一个人面前,千万不要去评价另一个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隔墙有耳的事会在不经意间发生的。等事情暴露出来再去弥补,那就是挑水的回头过井(景)了。
21
夜空又忽然飘来一阵雨丝,不知从哪来的一块乌云罩在了我的头顶,在乌云的四周是点点繁星。天气变化无常,人的生活更是变化无常。旦夕福祸,福祸就在旦夕之间。人类的整体伟大和个体的渺小,让生活充满了残酷的玩笑,谁也不知道这个残酷的玩笑何时会开在自己的头上。
丝巾事件后,我对张马二人多了个心眼儿。马局长倒没什么变化,还是一脸庄重地在楼道里晃来晃去,张局长却满怀欣喜地准备在五一国际劳动节结婚了。
张局长是提前半个月通知我的,并把婚礼的筹备工作郑重其事地委托给我们综合处。他提供了五千块钱的经费,要我看着办,要求是隆重、热烈、有较高档次。五千块钱和他的要求相差太远。如果全部用在婚宴上,按照五百块钱一桌的标准,也不过十桌。来参加婚礼的人肯定不止一百人,而且五百块钱的标准也太低,和他大局长的身份不相符。其实他要是明智一点的话,就别举行什么婚礼了,用五千块钱出去玩一趟,来个时髦的旅行结婚,我们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拿五千块钱玩局长的婚礼,对具体承办人员来说太难了。除了发动全局干部凑份子外,就是由我来掏了。让全局干部来凑份子不是不可以,大家掏一份钱,送上一句祝福,这是局长才能享受的荣光。问题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掏这份钱,想找他麻烦的人大有人在。搞不好婚礼没办成,惹出一堆事。当然,也肯定有愿意掏钱的,那得自觉自愿,不能由综合处出面组织大家搞一场捐款运动。由我来掏钱,从私人小金库里拿出一两万不难,问题是我掏得着吗?局长再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掏出那么多钱能买来什么?大概只能买来别人的嘲笑,说我不惜一切代价拍局长的马屁。如果给大家这种印象,估计我这辈子只能在处长这一级上混了,因为提级还有征求群众意见这一关呢。
正在我犯愁的时候,小白打来电话,说他们办的一个高级厨师培训班结业了,想在“五一”前搞一次以表演为主的结业典礼,请局领导参加。他的话让我茅塞顿开,为什么不把厨师班的结业典礼和张局长的婚礼合二为一呢?从性质上说,这和革命前辈在战火硝烟中举行的战地婚礼是一样的。我让小白下班后开车过来,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详谈。小白说,他也想和我好好聊聊,但一个培训班结业典礼这么小的事好像没那么复杂。我说,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所以需要见面细聊。
七十四
小白,不,应该叫他白校长,听了我的想法后赞不绝口,因为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我把什么都说了,包括张局长提供的五千块钱。我们是在一家日式料理店谈的,毕恭毕敬的服务小姐让人有当老爷的感觉。
“宋处,五千块钱你收好,这事就交给我,保证弄出彩来。”白校长兴奋地说。
“不,钱你一定要拿走,要不然大家心里都不踏实,张局说不定都不敢去,他怕背上多吃多占的黑锅。”我嚼着生鱼片说。有人说,常吃生的东西,身体会强壮。也有人说,生的东西吃多了,人会变野。
“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就拿着,一会儿我就用这笔钱结账,剩下的我就拿回去交给会计。”
“随你便,反正钱我已经给你了。”
结果这顿饭我们两个人吃了两千二,还剩下两千八,白校长拿回去了。我们商定,厨师班的结业典礼安排在贵宾楼,这是一家五星级宾馆,总厨师长是这期培训班的指导教师。自己的学生来表演,又能请来全市主管这方面工作的最高领导,总厨师长当然高兴了。确定的来宾人数为四百人,因为厨师班的学员有四十人,每个人包一桌,不论什么菜系,做十个菜就行。为了助兴,白校长建议把学校办的模特表演班的学生拉出来表演。整个活动的预算为十万,由白校长负责筹集。
“五一”节前三天,我把请柬发了出去。白校长要了一百张请柬,我发出了三百张。请柬上写着“敬请光临高级厨师培训班结业典礼,请勿吃早餐”的字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有丰盛的午餐在等候着呢。
我把请柬交给张局长时,他扫了一眼说:“我去不了,你也不能去,‘五一’那天我要举行婚礼的。”
“张局,这就是您的婚礼啊。”我故作镇静地说。
“什么?”他的眉头耸起一个川字。
“张局,您听我解释,如果您不同意,我马上重新给您安排。”我坐在他的对面,尽量用简短的话把意思说明白。“如果为您公开举行隆重的婚礼,可能会有负面影响。但是,您的婚礼不隆重从我这里就说不过去。既要隆重,又不要让别人抓到把柄,只能换一种形式。我把结业典礼安排在了贵宾楼,四十个高级厨师同场献艺,在适当的时候,再宣布您举行婚礼。二礼合一,要档次有档次,要气氛有气氛,保证会达到非常理想的效果。”
“是这样啊,想法倒是很奇特。”张局长没有解开眉头的川字,拿起电话,打给了他的新老婆,向她汇报婚礼筹备方案。他特别强调了单独搞的负面影响。丁亚兰好像对二礼合一持肯定意见,他眉头上的川字消失了。放下电话后,他代表新老婆提出了两点要求:“第一,宴会大厅一定要出现我和丁亚兰结婚典礼的字样;第二,把我交给你的五千块钱还给我。既然是市技校举办的结业典礼活动,费用就应该由他们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张局,如果您有这样的要求,那还不如别二礼合一了,我怕别人背后说您揩公家的油。整个活动的预算是十万块,哪怕您出两千块钱,也算您出钱了,别人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出两千吧。”
张局长一言九鼎,我只好照办执行,从小金库中取出三千块,第二天就送回到他手上。他接过钱,一张张数过后说:“钱过手就要点,这是会计告诉我的。小宋,你这次给我来了个措手不及,我的老婆要是不大度的话,还真有点麻烦。以后遇见大事,一定要勤请示,勤汇报,免得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我懂了。”我在心里说,我干的这叫什么没屁眼儿的事,往里贴钱不说,还受累不讨好。你结婚关我什么事,我是综合处处长,又不是你儿子。你这婚姻大事,儿子当了甩手掌柜,我给你跑前跑后,要多贱有多贱,真他妈的窝囊。
二礼按时举行了,富丽堂皇的贵宾楼宴会厅洋溢着喜庆气氛,在大厅的南北两侧,各挂了一条横幅,南边是“高级厨师培训班结业典礼”,北边是“张富友丁亚兰结婚典礼”。一南一北,把来宾夹在了中间,让他们左顾右盼,脸上写满了新鲜和不解。
白校长充当司仪,这小子衣冠楚楚,往台上一站蛮绅士的,他的口才练得可以,这是他当校长之前所没有的。他用发脆的男中音说:“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女士们,先生们,我代表高级技工学校欢迎大家的光临。朋友们看到这两条横幅可能奇怪,这里怎么会同时举行两个典礼呢?是的,朋友们今天来参加的就是两个典礼。第一个典礼是高级厨师培训班结业典礼,我们请厨师们上场。”他带头鼓起掌来,在全场的掌声中,四十个高级厨师依次上场。等厨师们站好后,他接着说:“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些高级厨师是全市餐饮业的精英,个个有拿手绝技,他们今天每个人负责一桌,朋友们一会儿就能享受到难得的口福。为什么是难得呢?因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一般是不轻易动手的。在我们筹备结业典礼的时候,听说张局长选定今天举办婚礼。张局长是全市主管培训工作的最高领导,结业典礼不能没有张局长参加。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张局长欣然同意参加结业典礼,而且把他的结婚典礼放在我们的结业典礼上,所以才有了这第二个典礼。朋友们,没有张局长的正确领导,就没有全市欣欣向荣的高级技工培训事业,也不会有我们今天的结业典礼,所以,我们的厨师非常高兴能够利用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为张局长的结婚典礼增光添彩。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张局长夫妇上台。”
全场掌声雷动,身着一身高级西服的张局长挽着身着红色婚纱的丁亚兰,款款向台上走去。来到台上,张局长和厨师们挨个握手,并和白校长一起把结业证书发给了他们。丁亚兰跟在后面,双手交叉在小腹上,含笑微倾,显示出她的涵养。张局长接见后,白校长请厨师们下去战斗了。
张局长成了二礼的主角,他站在白校长刚才站的地方,对着话筒讲起话来:“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和丁亚兰女士都是再婚的人,认识时间不长,但感情已经很深了。活到了我这把年纪,能够重新享受到爱情的阳光,我只有一个感受,不容易,实在是不容易。这要感谢我的儿子,他是我们的媒人。我的儿子还没有到吧?可能是塞车,一会儿就该来了。我要向他敬一杯酒,他不仅不反对我再婚,还给我找了丁亚兰这么美丽、善良的女士来陪我走完下半生,所以我要感谢他。我还要感谢丁亚兰女士的女儿,她是我儿子的女朋友,一会儿也要来的。她和我儿子一样,非常赞同她离婚多年的母亲嫁给我,她为母亲重新找到幸福而幸福。在座认识我的人可能感觉得到,我最近好像恢复了青春活力,是这样的,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张局长侃侃而谈,都是他的爱情生活,一句没提厨师培训班结业典礼,二礼在他这里变成了一礼,就是他的结婚典礼。我担心白校长有什么想法,但见他满脸微笑,西服的上衣口袋里还插着一朵红玫瑰,我猜他的心情跟张局长一样,已陶醉在庆典的欢乐气氛里了。五个副局长全部来参加典礼了,我给他们安排在距离主桌最近的五张桌子上。除了马局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