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出没-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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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围裙沾满鲜血的形象。奎恩去年六月四日。一只手拿着双头叉子,一只手握着一把电动切肉刀。电动刀呼呼地转,刀刃闪着致命的光。奎恩涨红了脸,对弟弟来迟大为光火,挥手叫他走到案台边,像快要发酒疯但还能控制住自己的醉汉一样强压下撒野的冲动。奎恩身高六英尺三英寸,重两百磅,浅蓝色的眼睛在脸上特别突出,声如洪钟,一副专横跋扈的样子!维特尼马上服服帖帖。奎恩的围裙紧绷绷地系在便便大腹上,样子十分可笑。他做了一个开玩笑的手势,把那一把看上去十分凶险的刀子朝维特尼刺来:开玩笑地把手一晃。
维特尼想到这里,打了一个哆嗦。别的客人都哈哈大笑。维特尼自己也笑了。只是开个玩笑,而且有趣……如果当时艾伦看见了,也会打哆嗦,但维特尼没有注意。
维特尼试图把这个形象从脑海里驱散。
维特尼心想,不光是走投无路、穷愁潦倒的人和有精神病史的人杀害家人。前两天他在报纸上读到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说的是一个中年的保险公司经理开枪打死与之反目的妻子和儿女……不,现在别想这样的事。
预兆(2)
维特尼又摁了一次门铃。这次没有白摁:他听见有人应答。“哈啰,是奎恩吗?是艾伦?是我,维特尼——”他的声音多么微弱,颤抖得多么厉害!他相信哥哥的屋里一定出了事。同时,如果奎恩在家,一定会因为他来打扰把他臭骂一顿。无论怎样,奎恩都会暴跳如雷。帕克森是个大家族,他们集中居住,关系密切,不喜欢惹麻烦、爱管闲事的人。目前维特尼和奎恩之间关系良好,但两年前艾伦离开这幢房子提出离婚诉讼时,奎恩责备维特尼说他和艾伦在他背后搞阴谋;甚至还指责他是和艾伦私通、背叛他的男人之一。这场离婚诉讼不久就撤诉了。“说实话,威特!我可以接受!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伤害你!我要的是实话,你这个狗娘养的胆小鬼!”——奎恩就是这样大发雷霆。然而,暴怒中似乎有故作姿态的成分,因为奎恩的怀疑理所当然没有根据。除了奎恩,艾伦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奎恩就是她的命根子。
没过多久,艾伦又回到奎恩身边,把女儿们都带了回来。她撤了离婚诉讼。维特尼既失望又如释重负。失望的是艾伦争取自由的努力非常必要,非常正当;如释重负的是奎恩破镜重圆,女儿们又回到他的怀抱,重新确立了他的权威,他的怒气平息下来,没有理由再迁怒于他的弟弟,只是像往常一样对他有点儿轻蔑而已。
“我怀疑你和她勾搭,当然不是认真的。”奎恩说,“——我一定是昏了头。”
说完,他笑了,似乎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从那次事件以后,维特尼就有意避开奎恩和艾伦,只有圣诞节之类帕克森全家的聚会,维特尼才不得不和他们会面。
此刻维特尼浑身颤抖,不知道该不该走到屋后去敲后门,从后门往里瞧。不过,如果奎恩在家,真的有事,奎恩不是很——危险吗?那个人有几把猎枪,一把短枪,甚至还有一把领了持枪许可证的左轮手枪。而,如果他在酗酒……维特尼想起警察在调查家庭争执时常有被枪击的事件发生。
这时,他看见艾伦朝门口走过来,于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是艾伦吗?她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头——这是维特尼的第一感觉,虽然是在心烦意乱的情况下得出的印象,事情过了很久他还会回忆起来——因为她走得慢慢腾腾,步子不稳,似乎地板在她脚下倾斜;她在用力扭绞着双手,还是用围裙擦手?不管门廊里站的是谁,门铃的响声显然使她感到焦虑。维特尼叫道:“艾伦,是我,维特尼!”只见她像小孩一样如释重负。
她是在等奎恩吗?维特尼感到纳闷。
令维特尼感到奇怪的是,艾伦立刻打开大厅的灯并迅速开了门。
艾伦轻声惊叫道:“维特尼!”
她两眼发直,眼睛湿润,瞳仁扩大,脸上的神色虽然疲惫,脸却烧得通红,也是逢年过节喜气洋洋的脸色。她看见小叔子似乎大吃一惊,紧紧抓住他的手,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维特尼心里纳闷不知道她是不是喝了酒。他不时在聚会上见她喝酒,一口一口慢慢地喝,有条不紊地喝,似乎要麻醉自己。他从来没见过她喝醉,更没见过她现在这个样子。
维特尼道歉道:“艾伦,对不起,打扰你啦,——你们没有给我回电话,我为你担心。”
“担心?为我?”艾伦笑望着维特尼,眨了眨眼睛。那笑容先是询问,然后渐渐扩展成满面笑容。她的眼睛也闪出了亮光。“为我?”
“——还有你那几个姑娘。”
“——我的姑娘?”
艾伦哈哈大笑。笑声高昂、欢快、甜美,维特尼从来没有听见过她笑得这么爽朗。
维特尼进门后,艾伦迅速把门关上,显得十分热情。她拉着维特尼的手,急切地把他领进大厅——她的手冰凉、湿乎乎、硬邦邦,——她迅速把大厅里的灯熄灭,叫道:“是维特尼叔叔,姑娘们!——是维特尼叔叔!”听声音似乎如释重负,此外声音里还夹杂着莫名其妙的欢快。
维特尼困惑不解地打量嫂嫂。艾伦穿着一条有污渍的便裤,一件工作服,系着一条围裙;她棕色的头发随随便便地拢在脑后,露出了小巧玲珑的耳朵;她没有化妆,连口红也没有涂,这样看上去比维特尼往常看见的样子显得更年轻、更脆弱。在大庭广众中,作为奎恩?帕克森的妻子,艾伦妩媚娇柔——是个文静、少言寡语、讲究穿着打扮、说话不卑不亢的俏佳人。奎恩喜欢女人穿高跟鞋——至少要外貌漂亮——因此即使是一般的聚会,艾伦也难得不穿高跟鞋。
这一天夜晚,艾伦穿的是平跟鞋,显得比维特尼想象中的艾伦更加娇小,不及她的大女儿莫利高。
艾伦领着维特尼往屋后的厨房走去——一路上,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灯光,在饭厅里跟在大厅一样,地板上摆着纸盒、纸箱——她提高嗓门欢快地说话,似乎一方面要他打消顾虑,另一方面又在讲给别人听。“你说你担心,维特尼?——为我,为姑娘们担心?为什么?”
“唔——因为奎恩。”
“因为奎恩!真的!”艾伦把维特尼的手紧紧握了一下,笑问道:“可为什么‘因为奎恩’?而且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今天夜晚?”
“我和罗拉聊天,她告诉我——奎恩又开始酗酒。——他又威胁你。因此我想——”
“你,还有罗拉关心我和姑娘们,你们真好,”艾伦说道。“——和帕克森家的人大不相同!然而你和罗拉本身就不是真正的帕克森,是吧。你们处于——”她犹豫地住了口,似乎得把想起的第一个词咽下去。“——外围。你们……”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不做声了。
维特尼连忙询问他最急切想要知道的问题,唯恐流露出心中的忧虑:“奎恩——在家吗?”
“在家吗?不在。”
“他在城里吗?”
“他走了。”
“走——了?”
“出差去了。”
“噢,明白了。”维特尼的呼吸没那么急促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会派人来接我们,到巴黎去。或者去罗马。他在哪里办完事就接我们到哪里,有空就来接我们。”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也要走?”
预兆(3)
“是的。就在这几天。今天早晨我一直在跑女儿们的护照,办签证。除了墨西哥,她们还是第一次到国外去,我们大家都激动得不得了。奎恩起初并不热心,他在东京的生意很复杂,你了解奎恩,总是不停地谈判,总是计算,他的脑子从来没有歇过——”说到这里艾伦不说话了,像被吓了一跳似的,猛然哈哈大笑起来。“唔,你了解奎恩。你是他的弟弟,你是在他的阴影下长大的,你怎么能不了解奎恩。用不着对奎恩进行剖析!”
艾伦又抓紧维特尼的手哈哈大笑起来。似乎为了保持平衡,她微微倚在维特尼的身上。
维特尼不得不承认自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想到哥哥无论如何不在身边,无论如何都不能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威胁——这使得维特尼大大恢复了镇定。
“这么说,奎恩坐飞机走了,你和姑娘们随后也要去?”
“他有生意要做,你明白。不然的话,我们一同走了。奎恩想要我们同他一起去。”艾伦似乎重复背熟了的话,此时说得更确切了。“奎恩想要我们一起去,但是——情况不允许。在东京办完事后,他也许得飞到——我想是香港吧。”
“这么说,你们不在这里过圣诞节了?你们全都不在?”
“尽管如此,我已经购买了圣诞节的礼品!不参加圣诞节聚会不感到内疚。我和女儿们只是不到你父母家去看着打开我们的礼物。”她欢欢喜喜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似乎努力不让一个字说得含糊不清。“当然,我们会想念你们大家。噢,非常想念!你亲爱的爸爸,你可爱的妈妈。所有奎恩家的人——是的,我们会想念你们。奎恩也会想念你们。”
维特尼问道:“你说奎恩是什么时候走的,艾伦?”
“我说了吗?——他昨天晚上走的。坐的是协和式飞机。”
“你和姑娘们也要走——”
“明天走!当然不坐协和。只坐普通舱。不过,我们都很激动,你可以想象得出来。”
“是的,”维特尼小心提防地说道,“我可以想象得出来。”
维特尼推想奎恩是和新交的女朋友到塞舌尔①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去了。他设法使轻信的妻子相信自己这次旅行是去处理“机密”的事务,而她看来对此说法感到满意——甚至感激?
女人是多么热衷于男人的谎言,多么满足于受男人蛊惑!可怜的艾伦。
维特尼心想不该由自己提醒她。
“你说你要去多久,艾伦?”
“我说过了吗?——如果说过的话,我已经不记得了!”艾伦笑道。
她快活地推开厨房的推拉门,似乎以胜利者的姿态拉着维特尼的手进了厨房。
“是维特尼叔叔!”莫利叫道。
“维特——尼叔叔!”特莉莎拍手叫道,她的手上戴着一副胶手套。
厨房里灯火通明,气氛大不相同,欢乐、热烈,维特尼觉得犹如走进了某种庆典的场合。这个情景过后他也会记起来。
漂亮的侄女们欢呼雀跃,气喘吁吁地一拥而上,艾伦帮他脱了大衣。维特尼六个月没见过她们了,在他看来每个侄女都长高了。莫利十四岁,穿一件邋遢的衬衣、牛仔裤,细小的腰肢上围着一条围裙,戴一副紫水晶塑料框的太阳镜,遮住眼睛。(一只眼睛是青紫的吗?——维特尼吃了一惊,尽量不盯着她望。)特莉莎十一岁,也是同样打扮,不过头上反戴着一顶棒球帽。维特尼走进厨房的时候她蹲着用海绵在地板上擦什么东西。她戴的黄色胶手套太大,拍起手来手套嘎吱嘎吱地响。
维特尼喜欢,非常喜欢这两个小侄女。她们对他来访故意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使他脸红,但真的受宠若惊。“看见你太高兴了,维特尼叔叔!”她俩吃吃笑着异口同声地叫道。“太高兴看见你了,维特尼叔叔!”
维特尼想道,她们似乎料到会有别的什么人来?
他皱着眉头心想或许奎恩没走。
艾伦匆忙解下肮脏的围裙。“你今天夜晚来得正好,威特,”她温情地说,“姑娘们喜欢你这个叔叔喜欢得不得了。我们都在想,圣诞节见不到你多么难过!”
“看不见你们我也感到难过。”
维特尼心想屋里的气氛明显只有女人,有一种潜藏的歇斯底里。收音机调到一个流行音乐频率,电台播放着美国青年喜欢的流行歌曲,歌词简单,歌声刺耳,伴有敲击乐声。维特尼不明白艾伦如何忍受得了。头顶的灯全都大放光明,表面亮堂堂,好像刚刚擦过。尽管炉子上的电扇呼呼地转,厨房里还是有一股浓烈的气味——潮湿、酸甜、倒胃的气味。空气特别热,似乎在蒸发。地上到处是健怡可乐的空罐和比萨的碎屑;在案台上一堆礼物包裹的旁边,放着一瓶加拿大红葡萄酒。(如此说来艾伦喝了酒!——维特尼看见她的眼神呆滞,左眼上方有一块,还是几块青紫。)最突出的是,厨房里凡是空着的地方,包括厨房中间那块切肉的案板,都堆满了大包小包和礼品包装纸、彩带、地址标签——维特尼惊讶地意识到就在她们热望着要到国外旅行的前夕,他的嫂嫂、侄女们还狂热地准备圣诞节礼物。这个时候还想着别人,多有女人味!难怪她们的脸那么欢快,红得发烧,眼里闪出那么狂热的光。
艾伦提议维特尼喝一杯,或者来点咖啡?——“外面那么冷!天寒地冻的你还得回去!”艾伦说着打了一个寒颤,姑娘们也打了一个寒颤,笑了。维特尼感到纳闷,有什么可笑的?他说如果不麻烦,就喝杯咖啡吧。艾伦连忙说:“当然不麻烦!当然不麻烦!现在什么都不麻烦了!”
三个人又几乎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预兆(4)
她们知道吗?维特尼纳闷地想道。奎恩背叛了她们。
特莉莎似乎看透了维特尼的心思,突然说道:“爹地要去西谢尔群岛。他就是去那里。”
莫利却“哈”地一笑,说道:“不,傻瓜——爹地是去东京。爹地在东京。办事。”
“——然后,来接我们。在西谢尔群岛。‘印度洋中热带的天堂’。”特莉莎脱掉胶手套,把手套扔到台子上。
“是塞舌尔群岛;”艾伦略略提高嗓门,针对特莉莎的话说道。“——但是我们不去那儿。”她迅速、熟练地煮着咖啡,眼睛几乎不看手的动作。“我们去巴黎。去罗马。去伦敦。去马德里。”
“‘去巴黎。去罗马。去伦敦。去马德里。’”两姐妹几乎异口同声地附和着说。
炉子上方的抽风扇呼啦呼啦地还在转,但厨房里蒸腾的闷气散得很慢。
艾伦聊着行将到来的旅行,维特尼看见她前额有紫黄色的瘀伤。如果他问这些瘀伤是怎么来的,艾伦一定会说是不小心撞伤的。莫利的黑眼睛——毫无疑问也是不小心碰伤的。维特尼回想起许多年前全家在帕克森庄园的草坪聚会时,奎恩突然无缘无故地打了年轻的妻子的头——事情突如其来,没引起几个客人注意。为了给看见的人一个说法,奎恩涨红了脸,愤怒地大声说道:“蜜蜂!讨厌的蜜蜂!想蜇可怜的艾伦!”
艾伦眼里泪水充盈,重新站稳,由于感到十分难堪,急忙走进屋里去了。奎恩没有跟着进去。
谁也没有跟着进去。
谁也没有和奎恩谈过这个意外事件。就维特尼所知,他们互相间也没人谈论这件事。
维特尼不安地预料到,圣诞节当奎恩一家子不在的时候——他们故意躲开圣诞节,全家一定会议论纷纷。他心里纳闷,不知道艾伦是否把要走的事告诉了他母亲,作了解释,道了歉。但是他不想问这个问题。为什么她们不能等到元月再去度假,奎恩和他的女朋友也一样。
“别听特莉莎的,她来月经了。”莫利不怀好意地说。
“莫利——”艾伦叫道。
“你这个该死的——!”特莉莎叫着打了她姐姐一巴掌。
维特尼尴尬地装着没听见。特莉莎真的到了来月经的年龄了吗?可能吗?
他的手难以觉察地颤抖着把咖啡杯举到嘴边,喝了一口。
***
这么多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