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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谁是大英雄-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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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究竟是个弱质女儿,自小时起,便自娇生惯养,连一只鸡也不曾杀过,何况是杀人呢,冯香蝶究竟没有杀人的经验,她不去刺贼人的要害喉管,只刺他的腮际颈边,这一下无疑是刺中了,可是陶宗敬带者剪刀由座椅里面跳起来,他暴吼了一声:“好个狠毒贱婢!”反手一掌,砰的一声,把冯香蝶打出七八步远,扑通咕咚,一跤摔倒在小几下!
  不过贼酋中了这一剪刀,伤势也自不轻,他一掌把冯香蝶打倒,颈间血涌如泉,陶宗放立即伸手一按伤口,匆忙中没有兵刃(因为洞房吉日,贼人没有携带兵刃在身,连匕首短剑之类也没有一柄),顺手一秒,抄起酒席旁边的满堂红,就要向冯香蝶兜头打落。
  这一支满堂红是熟铜所打造,由头到尾有四尺多长,头顶有一个蓬花托,本来是插蜡烛用的,因为是纯铜的东西,少说也有十多斤重,如果这一下打中,冯香蝶也要送掉性命!
  不过她摔在地上的时候,撞翻了一张凳子,陶宗敬痛极心昏,没有留神脚下,正要一迈步上前,挥满堂红打落,冷不防被脚下凳子一绊,扑通,身子失了重心,向前直跌出去,跌了个黄狗吃屎,跌倒并不打紧,满堂红先落地,贼人一跤扑倒的时候,太阳穴恰好和满堂红顶端的莲花托一撞,这莲花托共分十二瓣,全是极薄极锋利的钢片,陶宗敬也是恶罪满盈,这一撞之力十分劲猛,几块铜瓣嵌进贼人太阳穴里,惨叫半声,八尾龟登时送命!
  冯香蝶在贼人举起满堂红的时候,已经暝目待死,忽然听见扑通一声,贼入倒了下来,她方才睁开眼睛,原来陶宗敬已经死了,他的死相十分难看,五官聚在一处,嘴巴大大的张开,太阳穴和咽喉两处汩汩流出鲜血。
  冯香蝶惊得双手直颤,可是隔了一阵,她看见贼人寂然不动,新房外面也没有人进来,小姑娘方才慢慢的爬起身,她知道贼人已经死了,刚才几下巨大响声,并没有给人听见,所以没有人来,冯香蝶胆气顿壮,在她的脑海里,闪电似的升起两个字来,那就是“逃跑”!
  她在行刺贼人时候,本来抱着必死之心,打算跟对方同归于尽,可是这一次侥幸成功!不由引起她的求生希望来了,冯香蝶忽然想起,自己托天之幸,杀了这一个万恶的强盗,现在虽然没有人发觉,可是天明之后,必定被人发现,到那时候,自己就要修受毒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如趁着夜静无人的时候,逃了出去。
  虽然这里是大海的孤岛,茫茫烟水,如果找着一只船的话,未尝没有一线逃生的希望,退一步说,就是葬身鱼腹,也胜似落在贼人手里,受尽凌辱折磨而死!
  小姑娘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她首先脱了新娘的衣服,走出新房,东张西望,见没有人巡逻防守,然后闪出回廊,直向外面一溜烟跑去!
  新房的所在地是在盗寨后面,这里有一列矮墙,可以通到海滩,如果放在平日,这里有几个喽兵站岗放哨,不过今天晚上是寨主大喜的日子,那些负责防守的喽兵,想来喝过喜酒,不知跑到哪里赌钱或是睡觉去了,所以外面静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
  冯香蝶放大胆子,走近矮墙,她发觉棚门没有关上,用力一推,竟是应手而启,小姑娘再也不假思索,一直来到海边,忽然看见不远地方,泊了一只小艇,艇上隐隐约约,顺夜风送来人声,冯香蝶听了心中一动,直向那小艇泊岸处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这一只小艇是刚才陶宗敬差遣,用来把冯莱夫妇送高黑风岛的。负责送冯莱的一共有两名小喽罗,因为今天是三寨主的洞房吉日,一个却上岸喝酒去了,还有一个踏在艇头,拿了半边风鸡,一杯杯的灌黄汤,冯莱几次催他开船,这个小喽罗若无冥事的说道:“忙什么?我的同伴还没有来呢!一个人怎样能够开船,吃几杯再说吧!”
  冯莱心里着急,这喽兵吃了几杯酒,垂头歪脑,哼着不成曲词的小调,冯莱虽然着急,却拿他没有办法!
  似这样的混了半个更次。别人是度日如年,冯莱却是度时如年,他看见小喽罗喝得醉醺醺的,压根儿没有开船的意思,另外一个同伴不见到船上来,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醉了,冯莱禁不住连珠箭价的叫苦,正要开口再催促,冯香蝶已经由沙滩跑来了。
  冯莱一见女儿,几疑做梦,失声叫道:“阿衡!你你你,你怎的出来呢?”
  阿衡是冯香蝶小时候的乳名,那喽兵喝得醉眼迷糊,喃喃说道:“书呆子,行什么?我一个人怎可以划船呢?”
  冯姑娘一直跑到船进,她一见了自己父母,不知道由哪里来的勇气,双手抄起沙滩上一块大石,向那喽兵后脑一拍,这喽兵哎呀半声,便自打晕过去,一个没头跟头由船艇上翻了下来,摔在沙滩之上,当堂晕了过去!
  冯香蝶一腾身,上了小艇,跟父母搂抱在一起,冯莱呜咽道;“蝶儿,阿衡,你现在是生人,还是鬼魂到来见我?”
  原来他以为自己的女儿必定死去,冯香蝶呜咽道;“不!爹爹,我不是鬼,我把贼大王刺死了,跑到海边,快快逃走,不然的话,恐怕来不及哩!”
  冯莱不禁手忙脚乱起来,因为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妻子秦氏又是个无胆无勇的妇人,女儿又是个黄花闺女,三个人都没有航海经历,怎样可以开船呢?
  冯香蝶却不由分说,解了船绳,拿起木浆乱划,就在他们乱做一团的时候,岸上已经有四五个喽兵跑来,原来是岛上巡逻的哨兵,刚刚走到,看见情形不对,高声大叫:“喂!且慢开船,船中是哪一个?”
  冯莱不禁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叫道:“苦也!贼人来了!”秦氏更慌得在船舱里缩做一团,小姑娘冯香蝶却鼓起了无比的勇气,她知道自己一家人能不能够脱出魔窟.完全是看能不能够争取这片刻时机了,她抄起一根竹篙,向着岸边乱礁一点,治好一阵海风吹来,把小艇吹离岸边一丈多,几个喽兵恰好跑到,看见冯香蝶站在船头上,高声大叫:“不好!这小丫头逃脱了!”
  冯香蝶手忙脚乱,她使劲的把木奖向水上乱打,苦于不会操舟之法,小艇虽然离开岸边,却不能够远引,只在海岸边三两丈距离打着圈子,几个贼人见冯香蝶拼命划桨,心中一急,有两个取出弓箭来,叫道:“快停桨,不停就放箭了!”小姑娘哪里肯停,一个贼人把弓弦一拽,嗤的一声,向小船上射出一箭。
  长空飞羽,划破夜空,这一箭不偏不歪,直射入船舱里,贯穿了秦氏的头颅,秦氏哎呀一声,使自送了性命,冯莱看见妻子中箭毙命,发疯似的抱住她的尸体,惨声嘶叫:“阿莹!阿莹!”这是秦氏夫人的名字,不过叫喊也没有用,秦氏夫人已经一瞑不视,岸上嗤嗤几声,接连射来三支弩箭,一支射在船舱板壁上,一支射中船舷横木,第三支嗤的一声,贯窗飞入,射中冯莱背心,冯莱大叫一声,扑倒在妻子尸身上。
  冯香蝶急忙抛下木浆,扑入舱里,抱着冯莱哭道:“爹爹,你你你,你忍心抛下女儿吗?”
  冯莱箭中要害,自知不起;忍痛说道:“阿衡,你能够保存清白之躯,爹爹在九泉之下,也放心啦,我我……”说到这里,血如泉涌,冯莱还慢声吟了几句:“头断志不辱,身死心不降!斯谓完人,死而无悔!”双眼一合,立即断气,和妻子化作同命鸳鸯,同赴修文之召去了,冯香蝶大哭不已!
  岸上贼兵听见哭声,立即叫道:“停止放箭!这小妮子是三寨主的新夫人哩……伤害不得,快取小艇截他回来!”他们果然停了弓箭,有几个跑到附近去找小艇。
  冯香蝶一味伏在父母的尸身上哭泣,全忘了身外的一切,就在这个时候,天空突然现出一片黑云来,狂风大作,波涛汹涌,冯香蝶这只小船,居然顺流漂出十几丈,岸上贼党齐声大叫,那几个贼人已经找着一只舢板,跳到艇上,把船开出,要把冯香蝶的小艇截回。
  哪知道狂风越吹越急,逃走的小艇越漂越远,贼人只好抛弃了生擒的念头,向小艇连连放箭,冯香蝶只知哭泣,绝不躲闪,嗤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窗飞进,射中她的头颈,冯香蝶只觉得一阵火拉辣辣痛,当堂晕了过去!
  她这边一晕倒,天空突然雷电交掣起来,倾盆大雨怒泻而下,巨浪随着风势扬起,贼党出海追赶的舢板,没法子挨得住大浪,急不迭忙的划回去,冯香蝶的小艇呢?载着两个尸身,被巨浪越送越远,顷刻之间,已经消失在风雨之中了!
  再说冯香蝶伏在父母的尸身上,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方才悠悠苏醒过来,已经是阳光照眼,冯香蝶哎呀一声,她觉得颈间疼如刀割,用手一摸,湿腻赋,梁满了一手掌鲜血。
  原来她的颈项被箭镞划伤了一道长长的创口,好在这支箭射偏了一些,不然的话,就要对贯咽喉,哪里还有活命?她忍着痛爬起身来,四面一看,大海茫茫,黑风岛不见了影子,赋船也不见追来了,冯香蝶知道总算脱了险境,可是自己的父母却选不脱厄运,中箭死了,这只小船无帆无篷,没有半点粮水,怎样能够苟延活命,找寻陆地?
  这时侯的冯香蝶反而没了主意,伴着两个尸首,呆呆的坐在舱里,由得那小艇逐海漂流,似这样过了一日一夜,冯香蝶的小船没有靠近陆地,只是远远的望见一些岛屿,自己又不怪得使舵划桨,没法子把小艇靠向岛屿,饥渴交迫自不必说,最难受的,还是天气炎热的缘故,父母两个尸首已经发出臭气来,如果再不把它抛入海里。恐怕生出蛆虫来了,冯香蝶只好含着眼泪,把父母的尸首抛入大海里。
一○二、公堂惩奸
  直到她再次苏醒过来,已经在黄药师两师徒的手里了,黄药师一直把她救到青云村,冯香蝶醒转之后,哭泣着说了自己的一切。
  黄药师一听之下,不禁由鼻孔哼了一声道;“害民赃官,无道狗贼,率兽食人,真正可恨!”武洪光看见师父眼里露出冷光来,不由打个寒噤,问道:“师父,你打算把冯姑娘怎样处置呢?”黄药师勃然说道:“师父的事用得着你管?”武洪光撞了钉子,吓得不敢再问了。
  黄药师连声冷笑,他背手在屋内走了几圈,方才向众乡人说道:“你们好好的看守着这姑娘,我到诸暨去走一趟!”他说着由怀里取了一锭金子出来,掷在桌上,厉声说道:“你们好好的看待她,我这次去三天便回,如果你们伺候得不妥当,别想有一个人活命!”他说完头也不回,走出屋子去了。
  且不说青云村里面的人,个个诧异,再说黄药师怀着一肚子的嗔怒,直向诸暨而来,由霞浦到诸暨,本来有一百二十多里的路程,桃花岛主轻功卓绝,加快脚程,不到一天,已经到了诸暨府城之内。
  他一到了府城,便向人打听冯莱居住的地方,一连问了五六个人,却是摇摇头,不敢回答,便自走开,黄药师恍然大悟,他知道在通衢大道上,没有人敢回答自己的话,恐怕惹了飞来横祸!
  黄药师念头一转,他走入一条小巷里,迎面走来一个卖枣糕的小贩,黄药师上前一缉道:“借光!请问一句,冯芝溪先生的住家在哪里呢?”
  那小贩望了黄药师一眼,见他儒生打扮,一表斯文,问道:“哦!你找姓冯的有什么事,你是他什么人?”
  黄药师陪笑道:“我是他的旧日同窗,由杭州到来的,不见他已经有许多年,不过来访访他罢了!”
  那小贩摇头道;“相公不要找啦!他家遭了横祸,一家人不知道逃到哪里去哩!”
  黄药师故意吃惊道:“咦!他一家人遭遇了什么横祸,火灾吗?还是强盗打劫呢?”
  那小贩叹了口气道:“比强盗打劫还要利害,我不说了,他家就在双柳巷右首第一间,门前有两株大柳树,你自己去找吧!”说完头也不回,匆匆走了,黄药师果然找着双柳巷,一看冯家大门,交叉用木条钉住,还贴上了官府的封皮。
  黄药师知道冯香蝶的话不假,他一心要打听甄知府的劣迹,便走回闹市去,找了一间顾客最多的茶馆坐了下来,刚才点了一个泡茶,忽然看见一个绅商模样的人,吃完了茶,送一个衙门装束的人出门,笑道:“阎押司,拜托拜托!”
  黄药师猛然醒悟过来,冯香蝶不是说过,甄知府的手下有一个押司,名叫阎文道吗?专给甄知府收受贿赂,出害人的主意,如果是这个人,自己真个不要轻易放过他,桃花岛主站起身来,把茶博士喊到眼前,指着阎押司道:“我要跟阎押司说几句话!这一串钱算是茶帐,多余的赏给你吧!”
  茶博士笑说道:“相公连亲也不吃便走?阎押司很忙啦!”黄药师大步走出店门,不到二三十步,已经把阎押司追上,喊道:“押司!押司!”
  阎押司听见有人喊他,立即回头,哪知道他才一回头后望,乍觉金光—闪,几支金针射中他的咽喉,哎呀半声,便自死在地上!
  街上行人熙攘!着见阎押司无缘无故的跌倒在地,手脚挣扎几下,使自气绝,异口齐声大哗道:“不好!阎押司中风啦,快去救他!”叫嚷只管叫嚷,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黄药师杀了一个奸徒,满心痛快,直向知府衙门走去。
  宋朝一代官府衙门,必定有一面鸣冤鼓。如果老百姓遭遇了冤屈.可以拿起鼓锤,咚咚乱打,知府县官一听见有人敲鸣冤鼓,马上要升堂审案。甄知府的衙门面前,也设了一面鸣冤鼓,不过甄济民本人贪赃枉法,老百姓有冤无处诉,就是打鸣冤鼓,也是徒然,说不定还要挨一顿板子,所以没有人诉冤了!
  黄药师走到鼓前,拿起鼓垂,一阵咚咚乱敲,衙役走出来喝道:“哪里来的书呆子,这面鼓可以乱打的吗?公祖大人不打你一顿板子才怪!”
  黄药师眼睛一瞪道:“这一面鸣冤鼓,有冤情莫白的,便可以打,我被人家谋财害命,杀掉了三个人,难遭不配打鸣冤鼓吗?”
  衙役听说出了人命,不敢怠慢,只好报告甄济民,甄知府立即升堂,衙役把黄药师带进,桃花岛主立而不跪,甄济民勃然大怒,把惊堂木一拍,喝道:“你是何人?可有什么冤情,怎的见了本官,也不下跪!”
  黄药师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夫妻父女一家三口完全叫人杀害了,请求公祖大人主持公道!”
  甄济民道:“你朋友姓甚名谁?他一家三口怎样被人杀害,快说,若有半字虚言,本官立即打折你的狗腿,可晓得吗?”
  黄药师道:“公祖大人听禀,我的朋友是给人家诬害的,他们夫妇两人,膝下只有一个独生爱女,他的女儿因为生得美貌,引起了一个坏人垂涎,那坏人仗着在本地有一点恶势力。便把一些赃物,栽在我朋友的家里,硬说他是海洋大盗,活生生的把他一家三口逼死了!”
  甄知府越听越不是味儿,再把惊堂木用力一拍,喝道:“满口胡言!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害他的坏人是哪一个?”
  黄药师淡然说道:“我的朋友姓冯名莱,害他的坏人名叫甄济民,是诸暨的知府!”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堂上堂下的差役,不禁哗然!甄知府勃然大怒道:“混帐!这家伙是个疯子……”底下的话还不曾说出来,飒声风响,眼前青影一闪,桃花岛主已直掠起来,冲向公案,甄知府猛觉全身一轻,气球般的向上升起,接着砰的一声大响,堂上堂下的官差皂隶,不禁连声呐喊,手足无措!
  原来黄药师一个飞身,直扑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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