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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字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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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苏菲亚终于守不住最后一道防线;放弃抵抗束手就擒;成了新上任的驻英国公使馆的武官夫人;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年的季云为了保护她;也曾打算像亚声一样使用手枪。在苏菲亚刚被释放的那几个月中;季云和鸣一经常性地在客厅里碰面;虽然没有过剑拔弩张的争执;可是互相间的敌视却谁也瞒不了。每次回家;仇恨就像火山爆发;季云免不了对士新大骂鸣一;骂他是军阀;是狗;是猪;是帝国主义的走狗;是喝人民鲜血的猪。“季云;何苦生这么大的气呢?”士新每次都全力以赴安慰他;并劝他应该多和姬小姐在一起。事实上;季云常去苏菲亚的客厅;已经引起姬小姐的嫉妒。姬小姐不是那种没教养的人;然而季云的做法实在有些过分。他自己也许丝毫没察觉;即使在三位老搭档出去郊游的日子里;也老是那单调的话题;士新不胜其烦;姬小姐撅起了嘴;季云仍然滔滔不绝大谈苏菲亚。单调的话题不断重复;季云永远兴致勃勃:“真的;苏菲亚就是那样的人;士新;我真的了解她。”当姬小姐将季云的话题拒之门外时;季云强迫士新接受他的观点。士新只好说:“你也未必就真了解她。”“我当然了解。”士新试图换话题;随便说些别的什么;季云紧追不放;连气都不让他喘。士新告饶说:“好了;好了;有完没完;老是苏菲亚!”姬小姐说:“你让他说;让他说;他不说;不说要难过的。”士新再告饶:“干吗让他说。我们是出来玩的。”正是大好春光;不远处一山坡;一片野蔷薇全开了。季云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发怔;士新和姬小姐已站起来;掸着身上的草屑。“看你丢魂失魄的;”姬小姐笑着说;“别人还以为你看中了苏菲亚呢。喂;你走不走?真看上她啦?”季云怔了一怔;笑着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这谁知道。”“好了;别瞎说了;”士新活动了一下腰身;说;“我们开始爬山。”姬小姐满脸是笑:“士新;我们比一比;看谁先上去;怎么样?”“好!”结果是姬小姐最先到达山顶。脸憋得通红;一头的汗。她穿了那件桃红色银灰斑点的绸衫;淡中带艳;一条长裙在风中摇摆;像面正在召唤的旗帜。季云慢吞吞没心思比赛;虽然是第二名到达;人显得非常疲惫。他身上只是一件青布衣衫;既瘦且长;依然不失名士的风雅潇洒;缓缓向姬小姐走去;嘴里脱口而出两句新得的纪游诗。士新拣了条最难走的路;要穿过那一大片的野蔷薇丛;小心翼翼;手上扎了好几根尖刺;掌跟的一层皮也蹭破;疼得暗暗咂嘴;他那身全白的西装;配着黑绸领结;因为热;绷紧在身上很不自在。三个人站在山顶上往下望。远远的有白云正往这边飘;山下风景如画;麦田青翠;菜花金黄;小河曲曲弯弯;像道徐徐升起的轻烟。看得见农家孩子在放牛;那牛悠闲地走着;小得仿佛是甲虫。姬小姐无心听季云吟诗;掏出洁白的绣花绢;为士新包扎手上的伤口;关怀地问他疼不疼。季云不满地说:“好好的路不走;干吗非要从那穿过来!”

第二章
1
关家世代书香;祖上每一辈中好歹都有人做官;做不小的官;在枞阳算得上第一大户。城西一大片一大片房子都是季云家族的房产。到了季云爷爷那一辈;开始有人出来经商。枞阳靠长江;最好的生意便是搞运输。发展到季云五叔手里;创办了垄断枞阳船运许多年的益生轮船公司。益生轮船公司在安徽境内的长江流域声名赫赫。季云每次去南京;或是从南京回到老家;都是坐祖上留下来的那艘特制的大拖船。大拖船早在季云祖父做官时就做好了;那实际上是一座水上活动的房屋;有好几个舱房;到时候挂在任何一艘益生轮船公司的拖轮后面就行。苏菲亚的一封加急电报打乱了原订计划。原订的那船正在装货;有一批货还在路上;最快也得明天晚上才能正式开船。开船后;经过芜湖;有一批货得卸;还得装。苏菲亚的加急电报搅得季云手足无措;心烦意乱找士新商量。士新说:“你和姬小姐;时吵时好;好不容易这次回到枞阳;风调雨顺;你这么急急地赶回南京;那不是找架吵吗?”“既然是加急电报;一定是什么要紧的事了?”“是要紧事;等你赶得去;也来不及。”“真正糟糕;真正糟糕。”季云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走方步。士新看他急成这腔调;暗暗好笑。士新在季云家已住了两天。这次是他有了工作以后第一次回乡探亲。以往回乡;他只是个穷学生;空手来;空手去。家有老母;父亲早死了;弟妹也不敢多读书;攒下来的钱都投资在士新一人身上。这次不同了;首先是服饰焕然一新;邻居见了他;人虽然还认识;却不敢再唤他的小名。士新不仅尽孝为老母亲买了三两人参;弟弟妹妹也各送了一段极考究的衣料。老母亲打听了人参的价格;心痛得一晚上不能睡觉;大清早叫醒了儿子;横关照竖叮咛;钱要省着用;留着点钱将来好娶媳妇。弟弟妹妹知道哥哥如今和关家的少爷是朋友;称兄道弟;来去同行;在南京又是一起住的;羡慕得不得了。妹妹是女孩;只在心里羡慕;弟弟却吵着要哥哥带他去关家见识见识。从关家参观回来;士新的弟弟戴着一副跟哥哥讨来的墨镜;俨然也成了枞阳的一尊人物。“士新;你说苏菲亚到底会不会有什么事?”季云心里仍然放不下那封加急电报;屁股刚挨上客房中的红木椅子;又站起来;“你估计估计看;会;会是什么事?”“你急成这样何苦;难怪姬小姐心里要不高兴;也难怪要说你是看上苏菲亚了。”“我看上苏菲亚?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季云不由笑了;“看上苏菲亚;这也太滑稽了。”“苏菲亚有什么好的;也是见了鬼;这么多男人会喜欢她。听说;听说——”士新看看季云的表情;暗暗一笑;不往下说。季云若有所思;说:“你别听人瞎讲。”“我听谁瞎讲了?”“那都是胡说八道。”士新忍不住做了个怪表情;正好落在季云眼里。季云说:“真的;真的是胡说八道。”士新脸上的表情并不意味他已经相信季云的否定语。季云又说:“不过;这女人;是有些味道。”“有什么味道?”季云心里仍然急;脸上出现的神秘微笑维持不了多少时间;他无心和士新斗嘴;突然想透地说:“是呀;急也没用;最快也得明天晚上;就明天晚上吧。”“明天真走?”“当然走!”
2
船是在黄昏时分出发的;关家祖传的那只大拖船像个大箱子似的;挂在整个船队的最后。领先的小火轮汽笛不时拉响;噪声极大地向东驶去。季云和士新站在极窄的甲板上;等姬小姐出来欣赏落日。姬小姐迟迟不露面;季云有些不耐烦;到她舱里去请;总算请出来了;西边天上只剩下大块大块的红云。“叫你快些;快些;”季云一身西装;江风中精神抖擞地站着;望着天边红云;不无惋惜叹气;“唉;这落日;说下去就下去了。”因为提早走了两天;姬小姐走得太匆忙;心里一肚子不痛快。季云主意一定;立即派仆人去姬家通知。姬小姐接到通知莫名其妙;先派了人来问为什么要提前走;紧接着又亲自赶到关家。她是未过门的媳妇;虽然在南京念大学并且算是新派;进了关家也不敢吵不敢闹。倒是季云先声夺人;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先走;她若不想提前的话;随她以后什么时间去南京。姬小姐不知道季云内心藏着秘密;只觉得他的变卦似乎不讲理。既然是三人结伴回枞阳;当然也应该是三人一同去南京。碍着关家长辈的面子;姬小姐忍了又忍;做出服从的样子;悻悻地回家收拾行李;在自家家里大发小姐脾气。姬小姐在枞阳老家只有一位继母;哥哥已成家立业;继母和嫂子为了南山先生一向最宠姬小姐;也不敢惹她。天说黑就黑;尽管月亮很快就升上来。江面上风大;小火轮的噪声也大;三人便到姬小姐舱里说话。姬小姐的舱是特制拖船中最宽敞的地方。当年有一位很大的京官在这舱房里住过;因此;关氏家族有许多年坐这船时;轻易都不住这间舱房。民国以后;关氏子孙也顾不上什么祖训;谁有钱谁有权势;谁就敢住。季云在关氏家族中;属于长房嫡系;创办益生轮船公司的五叔是季云父亲的二弟。五叔是大排行;季云实际上只有一个嫡亲叔叔。“当年的京官;就在这舱里;说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姬小姐坐在那张烟榻一般的床上;“我住这又怎么了;你五叔的意思;倒好像是给了我多大的面子。”“珠儿;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京官住这舱时;自然算不了什么;关键是后来的官做大了;你知道他是谁?”姬小姐没兴趣猜。士新连续报了几个名人;季云不断摇头。猜了半天谜;终于让士新猜到了。士新说:“那是了不起;这家伙后来做过两江总督。”姬小姐说:“两江总督有什么稀奇。有一次;一个什么王爷的;来求我爸爸写字;人长得就跟猴子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士新说:“你看你看;姬小姐这口气;什么两江总督;什么王爷;都不放在眼里。”“本来就没什么了不起嘛。”三个人有说有笑;时间不知不觉在流逝。忽然间船速似乎减缓了;小火轮的噪声反而增大。“怎么回事?”季云看了看黑洞洞的舱外;朝舱门口走去;出了舱;发现船离岸极近;不远处是个码头;亮着几盏灯。“这是怎么回事;船好像要停;”他将头再一次探进舱门;说;“干吗在这停?”士新和姬小姐更觉得奇怪。“我去问问怎么回事;”季云嘀咕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地不高兴和焦急。士新和姬小姐也跟着走出舱门;上了甲板。季云立在船头上大叫。船队正在靠岸;小火轮的噪声震耳欲聋。震耳欲聋的机器声戛然而止;季云的大叫孤立无援;江面上有风;有月亮留下的痕迹。季云忍不住又一次大叫。船队停稳了;有几条黑影子往岸上跳;匆匆弯下腰系缆绳;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一条黑影子在季云的叫喊声中慢慢吞吞走过来。“喂;怎么了;干吗停船?”黑影子跳上季云他们的那条拖船;一边回答季云的询问;一边把缆绳往岸上扔;然后纵身跳上岸;把缆绳系牢。“云少爷;不要发火;不要发火。”黑影子说了几句;见季云勃然大怒;连忙讨饶。“阿三;你们搞什么名堂;说好只是在芜湖停一下。这倒好;刚开了这一会船;船就停了;而且要过夜;简直岂有此理。”“云少爷不发火;不发火。”“我发火;我发火;这是你们逼的。”又过来几个黑影子。七嘴八舌说不停。“云少爷;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前面的那条水路;深更半夜的;实在不敢走。这满船的货;又是少爷又是小姐的;万一遇上强盗;小的们担当不起。”“这条路就算是白天走;都不敢说保险。”“小的们性命算不了什么;毕竟也是有老有小。请云少爷体谅体谅我们吧。”七嘴八舌搅得季云心乱;叹气说:“我也不是要逼你们;实在是有急事。早知如此;那又何必在这过夜呢;索性在枞阳多好。”岸上的黑影子听出季云的话有了商量余地;众口同声地说江上强盗如何厉害。益生轮船公司不止一次和强盗遭遇过。黑影子中有一位曾在强盗窝里押过三天;说起强盗的所作所为;有声有色;吓得姬小姐心惊肉跳。“季云;何苦那么急呢;耽误就耽误是了;早一天迟一天不是一回事么。”加急电报是瞒着姬小姐的;她觉得季云的着急有些过分。季云恨得直摇头;事到如今;知道再坚持也没用。阿三再次跳上拖船;将跳板放好;等拖船上的三个人各自回舱里取了些东西;扶他们上岸进客店过夜。那是家又脏又小的客店;紧靠着江边;居然灯火通明。阿三将三位带进去。按捺不住一股得意劲;高声招呼。跑堂的屁颠颠地出来;笑容可掬地便往房间里迎。过道里站着两位花枝招展的女人;眼睛直溜溜看季云和士新;又不服气地上下打量姬小姐。姬小姐叫她们看得有些恼火;狠狠白了一眼;头一昂;率先进了房间。房间里的布置实在简陋;门口放着个木制脸盆架;脸盆架上的黄铜脸盆东凸一块西凹一块。床是一张竹榻;手按上去便叽叽嘎嘎地唱歌。姬小姐一脸的不满意不高兴;猛回头;看见季云和士新站门口往过道上张望;一边望;季云一边冲士新不怀好意地笑。士新有些走神;以致姬小姐走到他面前都没察觉;“有什么好看的?”士新的神依然不曾回来;喃喃地说:“这两个是妓女;这两个是妓女。”季云大笑;说:“轻一点;轻一点;当心给人家听到。”姬小姐冷笑了一下;只当什么也没听见;正色说:“这怎么住;脏死了;我想那竹榻一定有臭虫。”跑堂的发急了;一跺脚:“这位小姐说的;本店的卫生;本店的卫生;”卫生这词在当时还是个新字眼;跑堂的想只要能用上这词;准保吓三位客人一跳;“臭虫是没有的;不信;三位住几天就知道了。小姐的这间;专住女客;一定卫生;一定卫生。”姬小姐执意不肯在客店住。跑堂的耍了半天嘴皮;发急说:“两位先生也是的;若你们做主住下了;小姐还能不乖乖地听你们的话。这世道也是;不过念了几天洋书;男子汉大丈夫的;让个小姐捏在手心上;要方就方;要圆就圆。”眼看着生意做不成;跑堂的索性放下脸来。士新不服气地要吵架;季云拉住说:“算了;也不早了;和他斗什么气。”转身问阿三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客店。阿三哭丧着脸摇头;跑堂的在一旁冷笑做表情;那意思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得意。两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卖笑女子翩翩过来;和姬小姐互相敌意地对望;然后赤裸裸地和跑堂的打情骂俏说下流话。那话实在脏得不入耳;好像故意要让听的人难堪;季云听不下去;有些不耐烦地要姬小姐拿主意。
3
那天晚上最后定下来还是回船上住。船上的条件并不比客店差。三个人经过一番折腾;瞌睡也吓跑了;回到船上;又尽情说笑一气。季云心里放不下那封加急电报;照样说;照样笑;等到真正躺下来睡觉;翻来覆去;叹不完的气。士新知道他是在惦记苏菲亚;怕隔壁的姬小姐听见;轻声说:“季云;都说了多少遍;事到如今;你急也没用。”季云说:“我倒不是急;只是觉得老天爷故意要和我作对。苏菲亚一定是什么急事;要不然;也用不着拍什么加急电报。”士新说:“女人的事;难说。”季云听了;笑出声;士新问他干吗笑。季云依然轻声说:“你怎么知道女人的事难说?”士新不做声;季云又说:“你跟女人打过什么交道?”在士新面前;季云一向以情场老手自居;士新知道他和许多女人睡过觉。士新一直怀疑季云和苏菲亚的关系并不像他自称的那么纯洁。这一夜;士新也没睡好;刚合眼;脑子里便出现客店里见过的两位卖笑女子;肆无忌惮地笑着不肯离去。他的确没什么和女人打交道的经历;所积累的经验;不过是知道新派恋爱小说中的一些细节。除了自己的妹妹;姬小姐是他生活中接触最多的青年女子。他静静地躺在那儿;也许是因为姬小姐就睡在隔壁的缘故;他情不自禁地拿姬小姐和自己妹妹比较;和苏菲亚比;和客店里两位花枝招展的卖笑女子比;隐隐约约;他又回到雷鸣一当年被刺的现场;一切都因为模糊反而变得逐渐清晰;姬小姐像一棵被锯断的树;被锯断的树重重砸在他怀里;重重的;不让人喘气;柔软的抽筋的手紧紧箍着他的腰;他乘机搂她;他乘机;姬小姐耳朵上软软的金黄色的寒毛一根根都竖在那;竖在那;有节奏地跳动着。士新显然是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带着点羞愧。季云低声把他叫醒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士新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梦中的情景依然恍惚。季云说:“士新;我当你没睡着呢;你人老动;老动。”季云又说:“我在想;到了芜湖;索性坐汽车回南京怎么样。这样可以快一点。要不然;我一个人先坐汽车走。老这么瞒着珠儿也不是事;我想;干脆告诉她算了。”“告诉她了;还不又要吵;”士新因为是压低了嗓子说的;仿佛一口痰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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