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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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自然不好,可以说基本上没什么嗜好。所以,钱在他的眼里只是些纸片。第一次到北京看儿子是九十年代初,那时他倒腾贩卖杂粮已赚了一百多万。此次去北京是参加儿子的婚礼,他给未见过面的儿媳的见面礼是托别人花八千多美金在南非买的一个大钻戒。惟恐儿媳一家小瞧自己,在离开海山前特意打问了好多人,知道北京最有名的是北京饭店,就提前在那里预订了房间。他从来都做的是上门生意而不出远门,即使是偶尔到省城有事情办理,也从不坐飞机。他认为毛主席一辈子也没坐过的东西肯定是不好的。可此次北京之行却是例外,平时穿宽松衣服的他精神十足地穿一套皮尔·卡丹西服,先乘汽车绕道省城转机飞往北京,飞机落地后连行李上贴的标签都舍不得去掉。当儿子和媳妇接他回家时,他故作神气地说,听说你们的住房也很紧张,我就叫朋友帮忙在北京饭店订了房间,唬得儿媳直咂舌,他的心里找到点平衡。
和他想象中的情景相差十万八千里,儿子的婚事办得十分简单,只请了三桌亲朋好友,婚礼的气氛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冷清还是热烈,轰响的音乐是那首后来才知道全世界结婚的人都在放的《婚礼进行曲》。喜宴上,儿媳怪里怪气地穿一身白色纱裙。担任大学校长的亲家和亲家母都是满头银发,和他只是客气地点头基本不说啥话。婚礼过后两天,他宴请亲家在北京饭店吃饭,要来的茅台酒都打开了,他有些得意地念叨着毛主席说过的“才喝茅台酒,又食武昌鱼”。亲家笑吟吟地啥也不说。儿子已憋红了脸纠正道:“那是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他悻悻地嘀咕说茅台酒难道不是长江水酿的吗。点菜的时候,在亲家的几经推让过后,他看着名字奇特的菜谱便按照价格点了几个高价菜,谁知点好后,亲家却点评说这几个菜普遍是胆固醇高,还是要几个素菜吧。菜上来后,亲家仅象征性地喝了一杯茅台酒便撤下杯子,后来在他一再相劝下,人家说那来点红酒,亲家母也补充说再加点冰块和柠檬。虽然他们说话时总是彬彬有礼,像日本人那样一声一个谢谢,却弄得他很不好意思和尴尬无比。席间,人家老、小两对四口子都大谈肖邦、贝多芬,还有大、小约翰·斯特劳斯和帕瓦罗蒂、多明戈他们的演唱会,他却无聊得六神无主,如坐针毡。于是乎,从来不喝酒的他独自饮着茅台酒,没有幽香的酣畅,只有缠绵的苦涩。临离开北京时,亲家在一个很小的食堂里回请他吃饭,都是老北京的吃什,如芥末菜墩、酱黄瓜、油饼和豆汁等,最后来一碗垫底的炸酱面。说实话,这顿饭倒是吃得舒服,可上这地方来请亲家,显然有点遭践人的意思,压根是瞧不起自己。当时,他发誓再也不到北京来了,后来等有了孙子的时候还是按捺不住亲情,而且到北京成为每年必做的“作业”。到了九十年代中期,米老板早已对倒贩杂粮腻味了,因为为了获得更大的利润,他们这帮粮贩子们掺假使坏,在大明绿豆里掺一些不发芽的毛绿豆和杂豆,出口到日本和东南亚后,名牌海山绿豆成为过街老鼠,在国内外的名声很糟糕。绿豆如此,海山其它优质杂粮的牌子也在市场上丧失了信誉,看来此行是做不下去了。就在此时,海山市要开始大规模的城市改造。米老板听说过世界上有名的大老板的发迹十有八九是从房地产业开始的,于是他倾其所有,把积攒的钱都拿出来投资到房地产的开发中来。人要是走运,钱是挡也挡不住地涌来,他的钱像滚雪球一样,仅仅十年时间,就理直气壮地步入亿万富翁之列。他要给儿子在北京买房,他们说单位的房子挺好,住起来还方便,要给孙子几百万做零花钱,儿子说小孩子家的知道有这么多钱,岂不是误人子弟,以后还哪里有学习的动力。他暗地里骂儿子,这家伙打小起弯弯绕就多,肯定是盘算等老子一死,亿万家财说什么也都是他的了。所以,这小子既如此,又何必现在掉价地去领赏呢。看着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纸片,米老板想做点有文化的事情,起码标榜自己是那种有远见、有品位的文化人。所以他才主动地找杨阳合作,合作成功后,首先提出的是要在报纸上开办一个“走出家乡的海山人”专栏,把儿子作为第一个优秀分子向全市隆重介绍。恰是歪打正着,杨阳也觉得这个创意不错,能上报进行宣传的“走出家乡的海山人”起码都是成功人士,这些成功人士可都是摇钱树啊!成功人士有钱后应该说更爱惜他们的名声,而报社爱钱财,用版面换钱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彼此彼此,真是一个绝好的主意。此专栏成为杨阳的一个品牌栏目,后来用高价把栏目承包出去,果然效益显著。名片头衔换成“海山市传媒公司董事长”的米老板,要报社一期不落地把报纸寄给儿子和亲家。后来他在北京和亲家再见面时,亲家显得比以前亲热了几分,还不停地一口一声地叫着董事长,即使是他请亲家到饭店吃饭,人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矜持了,倒有些反客为主地主动张罗着点菜,等到买单时人家却早偷偷地买了单。饭后,亲家母还热情地邀请他到他们家里做客,他知道北京人是不喜欢叫别人到家里做客的,但又拗不过亲家母的热情,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到了家里,方发现自己是两手空空,只好从随身带的密码箱里拿出五万元欲给儿媳妇,算是一种弥补,可拿出钱后他有些后悔,真怕亲家笑话自己这个土包子。谁知,在儿媳笑吟吟的谢谢声中,亲家两口子的表情也好像是颇为欣赏这个举措的。看来钱真是好东西呀,无论是何人都喜欢和钱交朋友的。
“现在都经常出现稿荒,扩版后再到哪里寻稿子,难道扩版后还要再招一大批记者编辑?”米老板对杨阳的扩版计划嗤之以鼻。
“那你就不懂了,现在不是没有稿子,而是报纸的版面小,不知道该上哪个又不该上哪个。比方说,国际新闻、国内新闻和省内新闻都属于外埠新闻的范畴,可面对一大堆稿子,编辑要根据读者的胃口进行筛选,往往因为版面的问题会挂一漏万,满足不了各个阶层读者的需求。”杨阳解释说,自己也感到这样的理由不充分。无论杨阳用三寸不烂之舌苦口婆心地怎样游说,米老板就是不答应再投资扩版,口干舌燥的他沉不住气了,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报社的这个社长兼总编,只好请董事长先生另请高明了!”
“嗨嗨,你说得倒轻巧,我的八百万呢,你把我的钱吐出来,你小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没人拦。”米老板听到杨阳这样说,好像他的投资马上打水漂似的,真的发起急来。米老板的心态也是有钱人的通病,钱多得看起来似乎花不完,可谈笑间一旦要灰飞烟灭的话,真跟要他们的老命差不多。
半晌不曾言语的电视局长听着他俩喋喋不休地争着,不得不相劝道:“可真是些山汉,现在天又没塌下来,报纸办得不是依然好好的吗?目前只不过遇到竞争和挑战了,你们就惊慌失措,那要是真的出了问题,岂不是各自逃生啊!”
“谁是山汉,你说谁呢,山汉能成为海山的亿万富翁?”米老板最怕别人说自己没文化,起先感到亲家和儿子瞧不起自己有些自惭形秽,现在投资八百万当上了董事长,北京的亲家都高眼看他,却在海山被人说成山汉,他受不了。也是,米老板本来是为改变自己的身份而心急火燎地投资到了文化产业,在他成功以前被说成是山汉没多大的关系,那时候他的脸可称得上是一张面砖脸,哪怕别人在脸上吐唾沫也认其无所谓地渗了,现在事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那张老脸水涨船高得金贵多了,如今需要的是美女的按摩和涂抹各种昂贵化妆品,哪还能容得别人吐唾沫。气恼归气恼,米老板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压住满腔的怒火,盘算着局长的话有点道理,这天不是还没有塌下来嘛!无谓的争吵有啥意思,想想过去贩杂粮时遇到的惊险,再想想为了拿到工程和官员们玩的猫腻之事,目前报纸遇到的这点困难算个事!还真的可以考虑投资扩版的事。当然,这事不能这么痛快地答应,别叫杨阳这小子以为自己是开银行的,拿票子就像开印刷机那样随便,叫这小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从杨阳放着好好的帕萨特不坐硬要换奥迪这事就看出他少爷公子哥的做派。
三人吵着,谈着,局长充当一个说合的角色,谈累了,米老板初步答应投资改版的事,不过要等杨阳拿出具体可操作的方案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稳住报社的局面,不能令广告收入和发行量继续下滑。听到米老板有了承诺,杨阳知道资金的事情算是八九不离十了,便也和颜悦色地表态,说自己很有信心更有办法按照你的要求,尽快扭转目前的局面。“但是米老板,你切记稳住当前的局面仅是权宜之计,要彻底改变这个局面的话必须要扩版,扩版是迟不如早、早不如快的事情。即使资金马上能到位,改版也需要时间的,快则三月,慢则要半年一年的。”他补充说。
第十六章 罗曼蒂克的杨阳
得到米老板的承诺,杨阳心头涌现出一阵轻松的快意,无论是焦头烂额的疲惫,还是身心放松的快意,他都要到白樱桃身上共享与释放。今天一送走米老板他们,他更是迫不及待地召唤他的樱桃到来,想吮吸、吞噬这颗勾人魂魄的美丽“樱桃”。这个女人真是一个尤物,是造世主的杰作。她的魔鬼身材是让人惊叹的花枝蝶影,硕胸、肥臀、蜂腰令发行部的那些模特小姐们都黯然失色,她的肢体语言不会做放浪的暗示,娇嗔地笑起来更像是天使一般,带一点点女人的矜持和一点点诱惑,即使她不动不摇,依然春光如泄,读上去像一首风情诗。在这首美妙的诗里,杨阳失去了野性,多数的时候,他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头埋在白樱桃深深的乳沟里,被两个细腻而绵软的肥硕乳房挤压得仿佛要升到天上。
这段时间以来身心疲惫的他几乎每天都在吮吸“樱桃”,从中汲取养分和动力。他有了动力,便等于报纸有了动力,报纸有了动力,便等于十多万读者都有了动力,这是全体读者的“樱桃”啊!他一边揉搓和吮吸着鲜嫩幽香的“樱桃”,一边说着令她满脸绯红、哼哼唧唧的情话,风味十分独到而别致。在这个温馨的港湾里停泊久了,自然要开出港湾去航行,这才算是能征服世界的有魄力的男人。他们转移战场,从套间里转战到办公室,或是依着沙发,或是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有时候甚至搂抱在角落的报纸堆里,山摇地动、电闪雷鸣的云雨是那么的甜美酣畅,淋漓尽致。这美妙的世界,对于米老板这个可憎的性功能丧失的老家伙,又怎能读得懂呢?曾经有一次,杨阳和杂粮贩子们一起扳着手指算计,谁在这个歌厅搞定几个四川的,谁在那个美容院又搞定几个东北的,就在人人计算搞过的女人的数目、彼此吹嘘自己的能耐时,蹲在旁边半天一言不发的米老板突然冷不丁地开腔,说你们那不叫能耐,那是嫖娼。这样的评价马上叫正在兴头上的大家顿时泄了气。大家真的为米老板感到惋惜,他连女人都不搞,要那么多钱干啥啊!
搞不定一个女人的男人,必定干不成一件大事,搞不定所有女人的男人,必定拿不下一座江山。杨阳平素的生活十分洒脱,说好听的是很花,难听的便是很烂。他常说自己虽没潘安的貌却很有女人缘,自己体内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基因,这种基因导致啥样的女人在他面前都要浑身发麻,腿肚发软。在上师范学校时,搞得一个女同学流过产。进入社会闯荡江湖后,凭靠他三寸不烂之舌和那几个钱不知勾搭过多少女子上过他的床,这些女子中有不少都是心甘情愿的,她们有风月场所的职业妓女,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有收购绿豆时遇到的纯粹地道的被他们誉为“绿色食品”的农村女子,他还用蹩脚的英语和仅会的“米西、米西”、“沙扬娜拉”几个单词把日本客商带来旅游的女儿哄到他的床上,此举赢得了盛誉,至今那些绿豆贩子们见了他都喊“抗日英雄”。
改革开放后,日本大阪商人鸠山太郎几乎每年都要来一趟海山,收购绿豆和荞麦这些海山特产的优质杂粮。有一年,在省城飞往海山的飞机上,鸠山遇到了日本京都的一个植树团,他们都是绿色遣唐使团的成员,专门跑到中国北方许多植被稀疏的地方植树。鸠山太郎觉得做这件事情很了不起,作为地球村的一员自己也应该责无旁贷,下了飞机后撇开接他的生意伙伴,和国人一起到郊外参加了植树劳动。次年,他在赴海山前和国内的这个组织联系好时间,带了夫人和女儿来到海山植树。绿色遣唐使团的活动很紧,植完树便乘当日的航班返回省城,夫人和女儿只好等他在海山谈生意,顺便也想游览海山。绿豆贩子们把有文化的杨阳推出做了导游。而杨阳也胆大不识羞地用忘得差不多的英语给那位叫做纯子的女儿结结巴巴地翻译,再由女儿给她母亲翻译。一来二去,大家对于这种翻译倒也觉得十分开心。纯子皮肤很白,瓜子脸,单眼皮,头上高高挽个发鬏,个头不足1米6,体重却有70公斤,令杨阳想起我国古代以“环肥”为美的时代,据说许多家长为了孩子将来能美丽起来,把幼女们放置在瓷坛子里站立,希望成年后她们的体型便是腰肥腿短的“坛坛人”。
海山似乎没有好玩的地方,但历史悠远又古老,是黄河流域璀璨的人类文化的发祥地之一,早在新、旧石器时代,这里便留下先民们繁衍生息、勤劳耕耘的脚印。从建筑上看,最有代表的便是三千多年前比较完整的古城堡和一座用于和匈奴交易的“易马城”;从文化上看,这里的雕刻十分著名,到处可见升腾的石龙成为一个村庄的图腾。千百年来,这里吟唱出最强劲的狂荡不羁的黄土风情,而从这里传出去的飘逸又粗犷的信天游曲应该说是人类最早的摇滚声音。杨阳没有想到,鸠山纯子对这些十分喜爱,还在上大学的她竟早已是日本一个研究中国黄土文化协会的骨干成员。对于这一切,粮食商人的妻子、纯子的妈妈,是没有一点儿兴趣的,头一天看完了古城堡,妈妈便要陪鸠山检验那些五谷之物,这倒成就了杨阳、纯子两个人的世界。
“你知道黄土造人的故事吗?”纯子用娴熟的英语夹杂一些发音不准的汉语单词向杨阳描述了日本式的神话故事。黄土高原本是“疯神捏就的世界”,山势尖陡,奇峰林立,各种动物惟妙惟肖,但就是没有人类。女娲娘娘来到人间,看到世上冷冷清清,便坐在河边上,把黄河水和黄土和成泥巴,捏眼睛、捏鼻子,照着自己的样子造人,每捏好一个她吹口气人就活啦。不知不觉,她捏了好多的人,放在河边晒干。突然天空雷鸣电闪,下起瓢泼大雨,女娲赶紧收拾放进山洞,有些来不及进洞的泥人被雨淋得缺胳膊少腿的,便是世上的残疾人,被冲进河里的变成了海怪。后来,其他的神也下凡用白土、黑土和其它的土造人。可黄土是最早造人的土,所以只有高贵的人才是黄土造的。
纯子语调缓慢地说的那些话杨阳多数没听明白,好在这个故事的大概,小的时候就听奶奶讲过。他“yes;yes”地直点头应答几句,后来突然灵醒她是日本人,又“哈依,哈伊”地说,逗得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