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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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领导们丢脸。乡里的领导也跟着表了态。紧接着便开始逐项抓具体落实。倪副市长手里拿着项目单子从旁边挨个点名,“张局长,你们能拿出多少小城镇建设资金?”
“根据规划,总需要量实在太大,不过我们可以分期分批实施,第一期20户的资金我们保证足额到位。不过需要计委邹主任同意。”建设局长说。
“我们这方不存在问题,一定尽快协调解决。同时还准备在以工代赈里安排80万资金进行公路硬化。大家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临进村的这段路实在是太破烂了,坑坑洼洼的,严重影响到村民的生产生活。”邹主任斩钉截铁地说。
“哗啦啦”,每当领导们答应给一笔钱,围在周围的村民们就是一阵激烈的鼓掌。电视台和报社的摄影记者不时地开动机器记录着难忘的瞬间。
很快,所有的领导都表了态,粗略一算,计划安排的大小十二个项目中有十一个得到了落实,落实资金达到了五百三十万元。惟一没落实的是农业局的二十万元新技术推广费,财政局长知道农业局的经费状况,便说到年底时他们在预算里进行调整。其实,早在拿到十二个项目的分项报告后,倪副市长已和这些部门的领导逐项落实过,今天在这里拉开这个场面,不过是造一种声势,同时也给刘平化树立威信。
现场办公会开到这里,轮到刘平化做总结了,他“嗬嗬”清理了一下嗓子,谈了这次现场办公会的重要意义,表扬了各部门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重要位置,之后严肃地强调说:“各级各部门要以‘三万工程’的实施为契机,切实转变工作作风,密切和人民群众的鱼水关系。今天的办公会开得很成功,资金筹措情况令人满意,但这只是迈出的第一步,我们不能停留在口头上,要扭住重点,狠抓落实。下一步这些涉及项目的部门和单位必须列出实施时间表,按期拨付资金,确保工程的顺利实施。会后,市委和市政府两办要把这些项目的落实工作作为重点,狠抓督察,要每半个月督察一次资金的落实情况,有阻力和问题直接向我汇报。”
还算抓得紧,“两办”频繁的督察加上刘平化的多次催问,两个月后这些资金有80%到位。此时,新任市委书记尚进和市长罗平安也到任。本来对刘平化的现场办公会就颇有微词的部门领导们看到新的政治格局在海山出现,已拨付过资金的都后悔,而未拨付的很是庆幸,自然不可能再给拨付了。
利用到账的四百余万资金崔袖展先是给几个村干部每家修起一座红顶洋房,又把村口的公路整修了一番,还拿出一部分作为产业化调整的启动经费,其余的资金用来当作跑项目的“滚动金”,在以后的几年里,她和苗长川多次跑北京到省城,逛商城,进行高档消费,花费的也所剩无几了。
后来,她连连感叹地说,花这些来得容易的国家的钱真比花个人的钱舒服啊!不过不知是咋的,这些钱也太不耐花了!
第二十三章 厨师办内参
杨阳常常吹牛,说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党校校长,是高素质人才培养的摇篮,即使是一条虫,只要经过自己手把手的教诲,也可以变成一条龙的。而被他经常挂在嘴上宣称塑造出来的人才的杰出代表,便是青坪县那个开小饭馆的厨师朱军。
那次,朱军有幸结识了当时还是《劳动者之家报》海山记者站杨阳一行,看着他们趾高气扬、得意忘形的无冕之王的派头,他真是羡慕得不得了。以至于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他的心跌宕起伏,时常躺在店里那张脏兮兮的破床上,像放电影一样回忆起杨站长他们那天的风采。多少顶牛逼烘烘的“大盖帽”竟然怕一个随便晃晃的“小本本”。看见那个记者证,“大盖帽”们像老鼠见了猫那样,猫说咋办就咋办,被他们没收走一个月的冰柜又轻而易举地回到自己家里。特别是那些披红挂绿的小轿车,被记者拍了照片后,喜事办成了丧事。连县委大院的大官也低三下四地给记者打电话要商量。商量啥呀,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那是变相求饶的做法。嘿嘿,原来无冕之王就是这么个当法,和《水浒传》里唱的歌词一样:见了皇帝不磕头,风风火火闯九州。想着做无冕之王的好处,他便情不自禁地做起了白日梦,思忖着自家的坟头哪天也冒出股青烟,老先人保佑自己弄个记者当当。实在不行,叫他儿子以后当个记者。想着儿子每次考试都没有上过20分,他的心情又十分糟糕,更是对小饭馆厌恶到了极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他炒起菜来也是心猿意马,不是菜咸便是菜酸,遭致客人的不满意。黄脸的老婆只好出面给客人赔不是当替罪羊,老婆长得五大三粗,脸庞更像是男人,这副尊容叫客人不看也罢,看了可能更是脾气大发,事情弄得更是糟糕。钱挣不下,还要受到客人的指责,黄脸婆只得把气撒在朱军的头上,他想着心事更烦,所以夫妻俩是三天两后晌的争吵,生意做得更加艰难。诚然,朱军知道自己想当记者只是想归想,就自己那连整篇文章都念不下来的文化底子,给记者提鞋恐怕人家还嫌自己是个累赘。但他就是要做白日梦,就是无法静下心来。他知道如此长期下去会很麻烦的,便偷偷地跑到青坪最大的青山庙宇里虔诚地上了三炷高香,然后一跪就是半个小时,以一片诚心求得佛祖保佑,叫自己依然回归到原来脚踏实地的厨房。佛祖好像也知道他的心事,给他了一个“囚人出狱”的中上签,找到高僧破解,人家说困惑他多时的难题就要得到解决了。
求得佛祖后,朱军的心果然安定了下来,记者的梦也不做了,逐渐开始专心致志地继续做起他的厨师,生意很快又红火起来。老公一务正,黄脸婆也变得屁颠颠的,精神焕发,不时哼几声小曲,有空就喜滋滋地数票子。这样过了半个多月,一天中午小食堂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个戴着眼镜干部模样的人操着一口青坪话,估计是在县里哪个单位上班的,而另一位年轻人比较消瘦,长长的脖子上挂着小小的照相机,一副很滑稽的样子,他的肩上背的是和杨阳一模一样的真皮包,包上还写了什么报社字样。也真怪,见了好像是记者的他们,朱军的记者梦又沉渣泛起,他竭力按照客人点下的菜单专注地炒菜,可心里总像是有几只猫在乱抓乱挖。菜上齐后,六神无主的他独自蹲在厨房里,一时不知该干啥是好。“老板,上茶。”外屋刚一吆喝,朱军像是触电一般,立马放下手里的炒勺跑了出去,却见黄脸婆已忙着给他们续上茶水。“你是老板,她是老板、老板娘,对吧,我没有说错!”那位瘦高个头的年轻人指着朱军问。见他微笑着点点头,年轻人又说:“老板,过来陪我们喝几口。”
“他不会喝酒。”黄脸婆连忙阻挡,又把朱军一推,使了眼色要他进去。
“怕老婆不是?哈哈,瞧你这点出息。”年轻人阴阳怪气地说着,讲青坪话的那位干部也插话,说:“老板,快来见过上海来的大记者。”
还真是记者,朱军的脑子仿佛是轰的一声巨响,身子一热屁股便落了座。按照当地的规矩,他先喝了三杯,然后恭恭敬敬地给两位客人各敬三杯后,豪爽地说这顿饭算我请的,听得黄脸婆把抹布“啪”地一摔,水珠四溅,骂骂咧咧地走出去。朱军也骂着臭女人,你找死啊!随即转身过来和两位记者嘻嘻哈哈地喝酒,不知不觉两瓶白酒底朝天了。此时,酒量颇大的朱军也弄清楚了两人的身份,讲当地话的那位是县委宣传部姓赵的通讯干事,而年轻人则是《上海时报》姓高的高级记者,记者这次是中央派下来进行明察暗访专门收集基层的真实情况的,所以他们不住宾馆不吃大饭店,刚才到城郊的村里看了一下,看他的小食堂比较干净就来用餐。妈呀,这可真像当年康熙爷微服私访,小店里竟来了大人物真令他感到蓬荜生辉。朱军连忙说:“如果高记者不嫌弃寒舍的话,这几天就请在我家里歇息。”高记者用征询的表情看着赵干事。赵干事说:“你的要求倒是可以考虑,但必须保证做到,一要保密,二要安全,这第三嘛,住宿条件要好,至少每天能洗澡。”
“三条都可以做到,这就领你们察看家里的情况。”朱军的食堂后面是一个大院落,两层小楼有八间房子,房顶上安放了太阳能,卫生间不仅能全天候洗澡且还有坐便器,住宿条件比一般的招待所强多了。两人一看连说不错,高记者说那就每天给朱老板开两百块房费吧!朱军连连摆手,说使不得,真的使不得。能住在我家就是看得起我,付费的话我就不好意思啦!赵干事告诉他人家高记者是单位派出来出差的,住多高档的房子都可以报销,别说二百块了,就是三五百也不在话下。高记者说,不过你到时候要给我发票,不然没法回去报销。见他们都这样说,朱军的心里踏实多了。赵干事安顿好记者回了家。晚上,对记者顶礼膜拜的朱军到记者房间去和他聊天,看到记者在写字台上摆放了一摞稿纸心里便嘀咕,现在的记者都使用的是电脑,而这个上海来的大记者却用纸写材料,真是有些落伍。拿起照相机,左看右看感觉不怎么高级,起先不敢发问,惟恐问错问题会惹得大记者笑话,经过一阵时间的聊天后,感到这个记者平易近人,便小心翼翼地问这个照相机镜头为何这么短,恐怕不是高级的吧!高记者用异样的目光看了看他,说看不出来,你还懂得照相机?他讪讪笑着说自己也认识几个记者,看人家的照相机是长镜头,把远处的山都能拉过来照进机子里的。高记者叹着气,说本来自己带着五万多元的高级照相机,可在来的路上出了点事情,武汉换乘飞机时被小偷盗走了背包,所有的东西包括相机都被偷走了。到县里以后转了几个商场没看到有卖好机子的,只好借宣传部的破机子凑合一用,等回上海后再买台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反正这次出来经费充足,由中央实报实销。不过,好在介绍信装在兜里没被小偷偷走!他说着拿出一份介绍信递给朱军,他一看信下面那颗“中共中央宣传部”的红章大印便是胆颤心惊,我的天,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章子,枪毙犯人时中级法院的章子都没有这么大。朱军对高记者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感叹说自己从小就喜欢记者,可惜文化底子太差,小学才毕业,这辈子和记者行业算是无缘了,所以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可这小子偏偏不爱学习。高记者听了哈哈大笑,说当记者其实一点儿不难,关键是要胆大、脸厚,不,是胆大、能说会道、会用脑子、能见机行事。说穿了,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更要会扎势!你能把我留在你们家里,我看你就会用脑子做事,要真当了记者也一定是个好记者。
“我文化不深,更不会写文章,怎么当记者?”
“你看你傻了不是,现在的好记者谁写文章?没听有人说过嘛,一流记者张张嘴,打个电话钱就送到了;二流记者是张嘴带跑腿,光打电话还不行,自己要上门厚着脸皮;三流记者才会埋头写稿挣稿费,没打电话的对象,也没地方上门,所以爬格子多写文章挣稿费来养家糊口,要真的做这样的记者就没有意思了,还不如当你的小老板。”见他听得一头雾水一副思考状,记者马上一本正经起来,煞有介事地要他介绍当地的情况,这里的老百姓有啥冤屈的,可以反映给中央。他抓耳挠腮地嘟囔了一会儿,也没讲出个事由来。高记者也开始跑题,敞开嘴讲起明星的秘闻来,这个演员离婚啦,那个足球运动员包二奶生了孩子,还有大家最熟悉的一个歌星竟然搞上同性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朱军感觉离自己很遥远,就没听进去,他倒是在心里寻思,莫非高僧说的“困惑多时的难题”便是自己想做记者的事情,“囚人出狱”指的是被食堂囚禁了多年的他终于能走出去。嗨,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意思。
第二日早晨,朱军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精心做了早餐,却和赵干事等到快十点,高记者方才打着哈欠起床。高记者说昨晚写了半夜文章睡得很晚,朱军很是佩服,可借打水之机绕到写字台旁,看到的却依然是昨晚翻开的那页,只有一行莫名其妙的标题。
上午,高记者要继续到农村采访,临行前朱军在食堂的小柜台上拿出几种饮料请他们选择,高记者说拿两瓶“高登”吧!朱军以为自己听错了,便疑惑地看赵干事,而赵也用疑惑的眼神和他交换,似乎说这是高记者的幽默。于是他也想幽默一下,拿起一瓶“橙汁”说要不带几瓶“登计”,高记者一本正经地纠正说那是“橙汁”而不是“登计”。这回朱军和赵干事两人听明白了,便感到很惊讶,但谁也不点破,说那就带两瓶高登好了。送走高记者好一会儿,朱军还没回过神来,回忆着刚才高记者的神态感觉那可不是在玩幽默。可一个南方人,一个大记者,竟不知道“高橙”,实在令人奇怪。
傍晚时分,高记者和赵干事采访回来,两人都显得忧国忧民,惆怅得连连叹气要喝酒,朱军赶紧摆上早准备好的四碟凉菜,在黄脸婆的白眼下仍然炒了四个热菜,然后把围裙一甩也凑到桌前,一边喝酒一边听他们的采访故事。“农民实在是太可怜了!你看那对八十高龄的五保老人,家徒四壁,每天还要为生计而上山劳动,真是可悲!”高记者哧溜喝进去一杯酒,怜悯地说。“我在这里不禁要问,我们党哪去了,人民政府又干嘛去了,这个情况一定要反映给中央高层,尽快引起他们对‘三农’问题的高度关注。”
“朱老板,高记者真是个大好人,他看到老百姓生活困难,便拿出自己的钱给群众发生活费!好几十群众排起长队等待领钱,那场面真的是很令人感动。你想想,一人五块,也要花几百块吧!”
朱军一听连连感叹,真是毛主席时代的干部又回来啦,他感动地举起杯,说:“为你比天还大的胸怀,为你同情老百姓的心情,我敬上你三杯!”大家一起喝干三杯后,朱军提出明天也和记者去看看。记者说这你就对了,过去不是常说先解放了天下人才能获得自己的最后解放吗,古人王安石也说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是个聪明人,开食堂赚点小钱实在没意思。朱军见高记者给自己做了如此评价,好像是要带自己走上记者道路似的,笑得合不拢嘴。而赵干事在心里嘀咕,这个高记者是有意还是咋的,竟张冠李戴,明明是范中淹说的,怎么安到王安石的头上。
次日,他们调查采访的是一个砖瓦厂,去的时候朱军在食堂门口花十块钱雇了一辆机动三轮车,他颇为得意地和大记者上了车,旁边的人似乎有点酸溜溜的羡慕,说朱老板好像也成记者啦。走出小街,马上就是崎岖颠簸的山路,此时高记者给他俩分工,赵干事负责拍摄,朱军专管提包、拿茶杯和笔记本。走了半个多小时,被群山环绕的砖瓦厂映入眼帘,大家可以看到,砖瓦厂周围的山头基本被蚕食得千疮百孔,巨大的烟囱冒着浓黑的烟雾。朱军和赵干事当然明白,近两年青坪县经济发展较快,拉动了房地产业的高速发展,带动了包括砖瓦厂在内的相关产业。他们一行找到厂长,高记者先是把介绍信一亮,等对方看到那个大印后便马上收起,然后拿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