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蛋鬼的日记 作者:[意大利]万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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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夫人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看见我蹲在地毯上,就说:“谁在那里?”
“一只猫!”我回答说。然后躬着腰,两手撑着地,一蹦一蹦地象猫那样跳起来。
我正等着侯爵夫人对我的这个动作做出什么反应。不料,她以羡慕的表情看了我一会,然后弯腰把我扶起来,又是亲我又是拥抱我,还用激动而颤抖的声音对我说:
“啊,亲爱的!啊!亲爱的!我多么高兴啊,你让我太高兴了,我的孩子……噢,出乎意外的高兴!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再重复一遍刚才那奇妙的、使我感到安慰的声音。它就象是一种甜蜜的祝愿在我耳边响起,这是我从未想到的令人愉快的祝愿……”
我不用她再恳求,又重新叫了一遍:“喵呜!”
侯爵夫人更加亲切地拥抱我、吻我;我呢,为了使她高兴,又接连叫了好几声“喵呜!”
我终于知道了她为什么那么高兴,原来侯爵夫人听我再也没有象第一次见到她时说话带鼻音,以为我的病被治好了。她反复地问我:
“你治了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觉得好转的?一天吸多少次药水?洗几次鼻子?”
起初我还回答她,到后来我被问烦了,就离开她走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重新叫了一声她爱听的“喵鸣!”
正在这时,科拉尔托医生来了,他听见我的叫声,在走廊里踢了我一脚,但被我巧妙地躲开了。他气得用颤抖的声音嘟嘟哝哝地说:“坏蛋!我禁止你上这儿来!……”
在他进了候诊室后,我本想经过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以免再挨一脚。可是就在这时,我听见他对斯泰尔基侯爵夫人说:“请原谅,侯爵夫人,这个小孩子缺少教养……”
可是侯爵夫人马上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到哪儿去了,我亲爱的教授!我甚至都形容不出我自己有多么高兴。能够看到你的治疗在他身上产生了奇迹般的效果,我真高兴极了……这个孩子没过多久就好了!……”
这时,候诊室的谈话停顿了一下,接着,我听到科拉尔托说:
“啊!是的……事实上他好得很快……您知道,他是一个孩子!但我希望您也能很快地好起来……”
我不愿意再听下去了,也不想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而是到我姐姐那儿去了。我在她干活的房间里找到了她,把刚才的事情讲给她听。
我们俩笑得多么厉害啊!
正当我们笑得肚子疼时,科拉尔托医生也进来了,他也笑了起来……他再也不会寄信给爸爸了……
我姐姐对我说:“加尼诺,你保证了要学好,不是吗?”
“是的,我再也不说谎了……对侯爵夫人也不说假话了。”我回答。
“哟!我们得注意,别让他再碰上斯泰尔基侯爵夫人。否则的话,好事就要变成坏事了!”我的姐夫说。
1月5日
今天,我又遇到一件特别满意的事,看起来,我姐姐家开始对男孩子公道一些了。
今天上午将近十点左右,那个做电疗的贝罗西教授来了,我姐夫同他关起门在办公室里说话。我怀疑他们在谈秃顶的马尔盖塞先生新的并发症,也就是谈那个被关在那只做灯光浴的箱子里、被我用大蒜擦鼻子的马尔盖塞先生。于是,就把耳朵贴在钥匙孔上听着……
说实话,这事要不是我亲耳听到,就是把全世界的金子都送给我,我也不会相信。
贝罗西教授一进办公室就大笑着,向科拉尔托说了以下的话:
“你知道我碰到什么事了吗?你知道,那个到我那儿做灯光浴的马尔盖塞先生,在你那凶暴的小舅子捉弄他之后对我说,他一生中身体从来没有象那天那么好。他认为全身感到有力量,是因为做灯光浴时脸上被大蒜擦了的缘故……他要求我用最新的疗法继续帮他治疗,所谓最新的疗法,就是世界科学新闻中闻所未闻,采用灯光浴加大蒜摩擦。”
说到这儿,两个人都大笑起来。幸运的是,他们的笑声掩盖了我的笑声。
随后,科拉尔托讲起了斯泰尔基侯爵夫人的事,他们又发疯似的大笑不止。
我想,大人们总是因为孩子们干了某件事而责备他们。要是大人们能耐心地等上一段时间,看一下事情的结果到底怎么样的话,那么不仅不会责备孩子们,相反却应该赞扬他们,感谢他们帮了忙。
1月6日
主显节万岁!
今天早上,露伊莎到我房间里来,送给我一只肚子里装满糖的布人。布人是一个小丑,好玩极了!科拉尔托送给我一只漂亮的鳄鱼皮钱包。爸爸、妈妈给我来信说,家里给我准备了使我惊讶的礼物,当我回家时就知道了……
对我来说,今天是最美好的日子。
主显节万岁!……
1月8日
我待在房间里等着爸爸来把我接走。
因为不幸的是,昨天科拉尔托把那封告状的信给爸爸寄去了,而且还加上了我最近恶作剧的内容。
恶作剧是科拉尔托给一个可怜的男孩子,①由于命运逼迫而干的不幸的事起的代名词。命运似乎象开玩笑一样,把一个正在努力给爸爸、妈妈和亲戚好印象的孩子推向深渊。
俗话说,祸不单行。昨天我就遇到了一连串的灾难。如果大人不是老那样夸大事情的严重性的话,那么,他们应该把这一连串的祸事看成一件。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昨天早上,玛蒂苔夫人出门后,我跑到她房间里,看见了她钟爱的那只黑白毛的猫。猫叫玛司盖利诺。
桌上放着一只关着黄鹂的鸟笼子,这是玛蒂苔夫人喜爱的另一件宝贝。正如大家说的,她对动物非常好,却容不得男孩子。这是很不对的,也是无法理解的。
还有,我丝毫也不能理解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例如,把一只鸟关在笼子里而不是顺着它的天性,放它到天空中自由飞翔。
可怜的黄鹂!它看着我,唧唧啾啾甜蜜地叫着,对我说着话,这种情景使我想起了二年级语文课本上读过的课文,
“让我也自由一下吧!我已经很多时候没享受到它了。”
门和窗都是关着的,不用担心黄鹂能逃走……我打开了鸟笼。黄鹂探了探脑袋,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惊奇地发现笼门是开着的。于是,它终于决定走出了②笼子。
我坐在一张椅子上,把猫放在膝盖上,仔细地看着黄鹂的一举一动。
大概因为激动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只鸟一出笼子就弄脏了铺在桌子上的那块漂亮的绣花桌布。当时我想也许不太要紧,因为玛蒂苔夫人很容易把脏处洗掉的。
但是,猫大概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想狠狠地惩罚这只不幸的黄鹂,突然从我膝盖上跳起来,跳到靠近桌子的椅子上,又从椅子上跳到桌子上,把椅子都弄翻了。在我想阻止这场悲剧发生之前,猫一把抓住黄鹂,把它咬死了。
黄鹂被咬死了。从我这方面来讲,为了使玛司盖利诺今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不再犯错误,决意要惩罚这只残暴的猫。
玛蒂苔夫人房间的隔壁是她的浴室。我站到浴室的椅子上,把冷水笼头打开。接着,抓住拼命挣扎的玛司盖利诺的脖子,把它按到水笼头下面冲。我用力摇着它,使它站不起来。
玛司盖利诺嚎叫着,在浴缸里乱窜乱跳。结果,打碎了靠墙放的一个威尼斯花瓶。
这时,我想关掉水笼头,但费了好大劲也没关住。浴缸里的水满了,溢了出来,流到锃亮的地板上,但我无能为力。水象条河一样地流着,流进了玛蒂苔夫人的房间里。为了不使自己的鞋泡在水里,我连忙跑出浴室。
我在玛蒂苔夫人的房间里只待了一会,因为我看到玛司盖利诺蜷缩在桌子上,两只使人害怕的黄眼睛盯着我,好象随时准备象咬死黄鹂那样咬我。我害怕了,便走出房间并把门关上了。
在经过另一个房间时,我看到窗外有个金发的女孩正在下面的平台上玩玩具。
因为窗子很矮,我就从窗台跳了下去,热情地想拜访这个漂亮的女孩。
“哦!”女孩叫了起来,“你是谁?我知道科拉尔托夫人家来了一个男孩,但还没见过……”
我对她讲了我的历史,可以看得出她对我讲的非常感兴趣。后来,她领我进入平台旁的房间里,让我看了她的洋娃娃,并告诉我这些娃娃都是在什么场合下得到的,是谁给的等等。
突然,水从天花板上滴了下来。小女孩叫了起来:
“妈妈,妈妈!家里下雨了!……”
女孩的妈妈进屋见到我很惊讶,问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告诉她我是从窗子上跳下来的。她是个很讲理的人,笑着说:
“啊!你是跳到平台上来的!你真是一个很快就要干风流事的男孩子!”
我很有礼貌地同她说着话。后来,她对天花板上掉下越来越多的水感到不安。这时,我就对她说:
“不要害怕,夫人,不是家里下雨……这水是从我姨妈浴室里溢出来的,因为我把浴室的水笼头打开了……”
“唉呀,那么你应该告诉上面的人……快!罗莎,快陪这位小朋友到科拉尔托那儿去,告诉他浴室里的水满出来了。”
罗莎是位女佣人,她陪我到楼上,敲我姐夫佣人的门。但已经晚了,因为玛蒂苔夫人正好回来,她都看到了。
科拉尔托的佣人叫彼特罗,样子很严肃,声音很低沉,从我到科拉尔托家那天起就对我很好。
“你看!”他对我说,他说话的严肃口气使我从头到脚发抖。“玛蒂苔夫人最喜爱的有五件东西,可以说,她认为这些东西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她养的黄鹂;她的黑白毛的猫,③这只猫是她亲自从街上找来的,我来时它还很小;那只威尼斯花瓶,是她幼年时的女友送给她做纪念的,这位女友去年死了;绣花的丝桌布,她绣了六年,是准备送到卡布切尼教堂的祭台上去的;她房间里的地毯,是她叔叔旅行时从什么地方买来送给她的……现在,黄鹂死了;猫奄奄一息,直吐黄水;绣花的丝桌布弄脏了;威尼斯玻璃花瓶打碎了;那块真正的波斯地毯也毁了,被水泡得褪了色……”
他在讲这些的时候话说得很慢,语调低沉而悲伤,就象在讲一个发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很神秘的故事一样。
我感到很沮丧,结结巴巴地问他: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呢?”
彼特罗接着说:“我要是处在你这种情况,马上就跑回佛罗伦萨去。”
他用死沉沉的语气讲得我直发抖。
总而言之,在我看来,他的建议是我唯一能逃脱窘境的办法。
我想马上逃走,当然这样做就不会碰到家里任何人了。
但是,我能把每一页都记载着我思想的日记留给敌人而逃走吗?亲爱的日记,我能抛弃你——我多灾多难生活中唯一的慰藉吗?
不,绝不能!
我悄悄地、悄悄地踮着脚走进楼上自己的房间,拿起帽子,提起包,回到了楼下,准备永远离开我姐姐家。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正当我跨出家门口的时候,露伊莎抓住了我的胳膊,说:
“往哪里跑?”
“回家去。”我回答。
“回家?回哪个家?”
“回我的家,回到爸爸、妈妈和阿达那儿去……”
“哪来钱坐火车?”
“不坐火车步行还不成?”
“坏蛋!明天回家。科拉尔托这时已寄信给爸爸了,信上只加了这几句话:‘今天早上,捣蛋鬼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干了好几件恶作剧的事,这些恶作剧都可以写一本书了。明天上午来把他接走吧,我将亲自告诉你他的事。’”
我为我遇到的不幸感到悲哀,没有答话。
姐姐把我推到她的房间里,她看到我这个样子,起了怜悯心,用手摸着我的头说:
“加尼诺,我的加尼诺!你怎么一个人在几分钟里闯了这么多祸?”
“这么多祸?”我哭泣着,“我什么也没干……不幸的命运老是在作弄我,因为我生来就该倒霉……”
这时,科拉尔托进来了。他听见了我最后的那句话,咬牙切齿地说:
“你还不是个灾星?这些祸你应该回家去闯……但对我来说,倒霉二字明天上午总算要结束了,从今后我家里也就太平了!”
他的讽刺挖苦使我相当的生气,眼泪不禁涌满了眼眶。
“是的,我是祸星!可有时候,对我来说是做了坏事,结果呢,却给别人带来了好处。例如那件关于马尔盖塞做灯光浴的事,贝鲁西教授用我发明的大蒜治疗法赚了很多钱……”
“谁对你说的?”
“反正我知道就是了。还有,例如斯泰尔基侯爵夫人的那件事,是我使她相信你能治好她的鼻音病……”
“住口!”
“不,就要说!正因为这些事使你们得到了许多好处,所以你才没把信寄出,没让我爸爸、妈妈生气!事情总是这样的:当孩子做坏事对你们有利时,你们总是显得非常宽容。可是当我做了某件事,而且是出于好心才闯的祸,例如今天早上的事,这时你们就把一切都归罪于我,丝毫没有一点怜悯心……”
“什么?你还坚持说你今天干的事是出于好意?”
“当然!我是为了使那只在笼子里被关烦了的黄鹂享受一会自由。难道鸟一出笼弄脏了马蒂苔夫人的绣花桌布是我的过错?猫要惩罚它,向黄鹂扑去,难道猫这么凶要吃掉黄鹂是我的过错?猫吃了黄鹂,我拎着它的脖子到水笼头下面冲它……难道它肚子里灌了水、打碎了威尼斯玻璃花瓶都是我的过错?由于我拧不住浴室里的水笼头,水漫到了房间里,把玛蒂苔夫人的波斯地毯弄褪了色也是我的过错?还有,我经常听人家说,真正的波斯地毯是不会褪色的,如果地毯褪色就意味着它不是波斯地毯……”
“什么?不是波斯地毯!”这时玛蒂苔夫人走进了我姐姐的房间。她象小孩子一样嚷嚷说:“这是污蔑!你敢污蔑我叔叔帕罗斯佩罗的人格?他是一个正派人,难道会送给我一块冒牌的波斯地毯……啊!这是亵渎,我的上帝!……”
玛蒂苔夫人把胳膊肘撑在柜子上,双眼望着天,摆出一副悲哀的姿态,那姿态给我的印象是如此之深,以至我能象照片一样地重新把它画出来,那时,我真觉得好笑!
“我们走!”姐姐发火了,“我们不想听别人夸大其词!加尼诺并不想贬低你叔叔的人格!”
“说我叔叔欺骗我,送我假的波斯地毯不是侮辱我叔叔的人格是什么?难道别人说你往脸上涂胭脂也是假的?!”
“不!”我姐姐讽刺她说,“这不是一回事,因为地毯毕竟是褪了色,而我脸上的红晕却没褪色。谢谢上帝,永远不要变成黄色……”
“上帝,看你说得多认真!”玛蒂苔夫人越来越让人讨厌,她大声嚷道:“我打一个比方,我丝毫不想说你在脸上涂胭脂了,如果你的小弟弟不告诉我他姐姐当姑娘时盥洗室里有胭脂的话……”
她说到这,我感到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这肯定是姐姐打的。我跑回我的房间里关上了门。在房间里,我听见两个女人还在外面大吵大闹,声音一个比一个响。在吵架声中,每每听到科拉尔托徒劳地想平息这场争吵的声音:
“不要这样……,是啊,……请你听我说……但你想一下……”
我待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