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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水浒-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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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掇条梯子上墙打一看时,只见是华阴县尉在马上,引着两个都头,带着三四百士兵,围住庄院。  史进及三个头领只管叫苦。


  外面火光中照见钢叉,朴刀,五股寸,留客住,摆得似麻林一般。


  两个都头口里叫道:“不要走了强贼!”


  不是这伙人来捉史并三个头领,怎地教史进先杀了一二个人,结识了十数个好汉?直教∶芦花深处屯兵士,荷叶阴中治战船。


  毕竟史进与三个头领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诗曰:


  暑往寒来春复秋,夕阳西下水东流。时来富贵皆因命,运去贫穷亦有由。

  事遇机关须进步,人当得意便回头。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满地愁。


  话说当时史进道:“却怎生是好?”  朱武等三个头领跪下道:“哥哥,你是干净的人,休为我等连累了。大郎可把索来绑缚我三个出去请赏,免得负累了你不好看。”


  史进道:“如何使得!恁地时,是我赚你们来,捉你请赏,枉惹天下人笑。若是死时,我与你们同死;活时同活。你等起来,放心,别作圆便。且等我问个来历情繇。”


  史进上梯子问道:“你两个何故半夜三更来劫我庄上?”


  两个都头道:“大郎,你兀自赖哩!见有原告人李吉在这里。”


  史进喝道:“李吉,你如何诬告平人?”


  李吉应道:“我本不知;林子里拾得王四的回书,一时间yb县前看,因此事发。”


  史进叫王四,问道:“你说无回书,如何却又有书?”


  王四道:“便是小人一时醉了,忘记了回书。”  史进大喝道:“畜生!却怎生好!”外面都头人等惧怕史进了得,不敢奔入庄里来捉人。


  三个头领把手指道:“且答应外面。”


  史进会意,在梯子上叫道:“你两个都头都不必斗动,权退一步,我自绑缚出来解官请赏。”


  那两个都头都怕史进,只得应道:“我们都是没事的,等你绑出来,同去请赏。”  史进下梯子,来到厅前,先将王四带进后园,把来一刀杀了;喝教许多庄客把庄里有的没的细软等物即便收,拾尽教打叠起了;一壁点起三四十个火把。


  庄里史进和三个头领全身披挂,枪架上各人跨了腰刀,拿了朴刀,拽扎起,把庄后草屋点着;庄客各自打拴了包裹,外面见里面火起,都奔来后面看。


  史进却就中堂又放起火来,大开庄门,呐声喊,杀将出来。


  史进当头,朱武,杨春在中,陈达在后,和小喽罗并庄客,冲将出来,正迎着两个都头并李吉,史进见了大怒。  “仇人见面,分外眼明!”  两个都头见势头不好,转身便走。


  李吉也却得回身。


  史进早到,手起一刀,把李吉斩做两段。


  两个都头正待走时,陈达,杨春赶上,一个一朴刀,结果了两个性命。  县尉惊得跑马走回去了。


  众士兵那里敢向前,各自逃命散了,不知去向。


  史进引着一行人,且杀且走,直到少华山上寨内坐下。


  喘息方定,朱武等忙叫小喽罗一面杀牛宰马,贺喜饮宴,不在话下。


  一连过了几日,史进寻思:“一时间要救三人,放火烧了庄院。虽是有些细软家财,重杂物,尽皆没了!”


  心内踌躇,在此不了,开言对朱武等说道:“我师父王教头在关西经略府勺当,我先要去寻他,只因父亲死了,不曾去得;今来家私庄院废尽,我如今要去寻他。”


  朱武三人道:“哥哥休去,只在我寨中且过几日,又作商议。若哥哥不愿落草时,待平静了,小弟们与哥哥重整庄院,再作良民。”


  史进道:“虽是你们的好情分,只是我今去意难留。我若寻得师父,也要那里讨个出身,求半世快乐。”  朱武道:“哥哥便在此间做个寨主,却不快活?只恐寨小不堪歇马。”  史进道:“我是个清白好汉,如何肯把父母遗体来点污了!你劝我落草,再也休题。”


  史进住了几日,定要去。


  朱武等苦留不住。


  史进带去的庄客都留在山寨;只自收拾了些散碎银两,打拴一个包里,馀者多的尽数寄留在山寨。  史进头带白范阳毡大帽,上撒一撮红缨;帽儿下裹一顶浑青抓角软头巾。


  顶上明黄缕带;身穿一领白丝两上领战袍;腰系一条五指梅红攒线搭;青白间道行缠绞脚,衬着踏山透土多耳麻鞋;跨一口铜钹磐口雁翎刀;背上包裹;提了朴刀;辞别朱武等三人。  众多小喽罗都送下山来。


  朱武等洒泪而别,自回山寨去了。


  只说史进提了朴刀,离了少华山,取路投关西正路。


  望延安府路上来,免不得饥食渴饮,夜住晓行;独自行了半月之上,来到渭州:“这里也有个经略府,莫非师父王教头在这里?”


  史进便入城来看时,依然有六街三市。  只见一个小小茶坊正在路口。  史进便入茶坊里来拣一副坐位坐了。


  茶博士问道:“这里经略府在何处?”


  茶博士道:“只在前面便是。”


  史进道:“借问经略府内有个东京来的教头王进么?”


  茶博士道:“这府里教头极多,有三四个姓王的,不知那个是王进。”


  道犹未了,只见一个大汉大踏步竟进入茶坊里来。


  史进看他时,是个军官模样;头里芝麻罗万字顶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扭丝金环;上穿一领鹦哥绿丝战袍;腰系一条文武双股鸦青;足穿一双鹰爪皮四缝干黄靴;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


  那人入到茶房里面坐下。


  茶博士道:“客官,要寻王教头,只问这位提辖,便都认得。”


  史进忙起身施礼道:“客官,请坐,拜茶。”


  那人见史进长大魁伟,像条好汉,便来与他施礼。


  两个坐下。  史进道:“小人大胆,敢问官人高姓大名?”那人道:“酒家是经略府提辖,姓鲁,讳个达字。敢问阿哥,你姓什么?”


  史进道:“小人是华州华阴县人氏。姓史,名进。请问官人,小人有个师父,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姓王,名进,不知在此经略府中有也无?”


  鲁提辖道:“阿哥,你莫不是史家村甚么九纹龙史大郎?”


  史进拜道:“小人便是。”


  鲁提辖连忙还礼,说道:““闻名不如见!见面胜如闻名。”你要寻王教头,莫不是在东京恶了高太尉的王进?”


  史进道:“正是那人。”


  鲁达道:“俺也闻他名字,那个阿哥不在这里。酒家听得说,他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处勾当。俺这渭州却是小种经略相公镇守。那人不在这里。你即是史大郎时,多闻你的好名字,你且和我上街去吃杯酒。”  鲁提辖挽了史进的手,便出茶坊来。


  鲁达回头道:“茶钱,酒家自还你。”


  茶博士应道:“提辖但吃不妨,只顾去。”


  两两挽了,出得茶坊来,上街行得三五十步,只见一簇众人围住白地上。史进道:“兄长,我们看一看。”


  分开人众看时,中间里一个人,仗着十来条杆棒,地上摊着十数个膏药,一盘子盛着,插y虼b上面,却原来是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


  史进见了,却认得他。


  原来是教史进开手的师父,叫做“打虎将”李忠。


  史进就人丛中叫道:“师父,多时不见。”


  李忠道:“贤弟如何到这里?”


  鲁提辖道:“既是史大郎的师父,也和俺去吃三杯。”


  李忠道:“待小子卖了膏药,讨了回钱,一同和提辖去。”


  鲁达道:“谁奈烦等你!去便同去!”李忠道:“小人的衣饭,无计奈何。提辖先行,小人便寻将来。--贤弟,你和提辖先行一步。”  鲁达焦躁,把那看的人一推一交,骂道:“这厮们夹着屁眼撤开!不去的酒家便打!”


  众人见是鲁提辖,一开都走了。  李忠见鲁达凶猛,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笑道:“好急性的人!”  当下收拾了行头药囊,寄顿了枪棒。


  三个人转弯抹角,来到州桥之下一个潘家有名的酒店,门前挑出望竿,挂着酒旗,漾在空史飘荡。


  三人来到潘家酒楼上拣个济楚阁儿里坐下。


  提辖坐了主位,李忠对席,史进下首坐了。


  酒保唱了喏,认的是鲁提辖便道:“提辖官人,打多少酒?”


  鲁达道:“先打四角酒来。”


  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又问道:“官人,吃甚下饭?”


  鲁达道:“问甚么!但有,只顾卖来,一发算钱还你!这厮!只顾来聒噪!”酒保下去,随即烫酒上来;但是下口肉食,只顾将来摆一桌子。


  三个酒至数杯,正说z⒐陧a较量些枪法,说得入港,只听得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


  鲁达焦躁,便把碟儿盏儿都丢在楼板上。


  酒保听得,慌忙上来看时,见鲁提辖气愤地。


  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东西,分付卖来。”


  鲁达道:“酒家要甚么!你也须认得酒家!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搅俺弟兄们吃酒?酒家须不曾少了你酒钱!”


  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搅官人吃酒?这个哭的是绰酒座儿唱的父女两人,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一时间自苦了啼哭。”  鲁提辖道:“可是作怪!你与我唤得他来。”


  酒保去叫。


  不多时,只见两个到来∶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手里拿串拍板,都来到面前。  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拭着泪眼,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


  那老儿也都相见了。


  鲁达问道:“你两个是那里人家?为甚么啼哭?”  那妇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禀∶奴家是东京人氏,因同父母来渭州投奔亲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父女二人流落在此生受。此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因见奴家,便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体。未及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奴赶打出来,不容完聚,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父亲懦弱,和他争不得。他又有钱有势。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讨钱来还他?没计奈何,父亲自小教得家些小曲儿,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每日但得些钱来,将大半还他,留些少父女们盘缠。这两日,酒客稀少,违了他钱限,怕他来讨时,受他差耻。父女们想起这苦楚za无处告诉,因此啼哭。不想误犯了官,望乞恕罪,高抬贵手!”鲁提辖又问道:“你姓甚么?在那个客店里歇?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里住?”


  老儿答道:“老汉姓金,排行第二。孩儿小字翠莲。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老汉父女两个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  鲁达听了道:“呸!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腌泼才,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却原来这等欺负人!”


  必头看着李忠,史进,道:“你两个且在这里,等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来!”史进,李忠,抱住劝道:“哥哥息怒,明日却理会。”


  两个三回五次劝得他住。  鲁达又道:“老儿,你来。酒家与你些盘缠,明日便回东京去,如何?”  父女两个告道:“若是能彀回乡去时,便是重生父母,再长爷娘。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郑大官人须着落他要钱。这个不妨事,俺自有道理。”


  便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放在上,看着史进道:“酒家今日不曾多带得些出来;你有银子,借些与俺,酒家明日便送还你。”  史进道:“值甚么,要哥哥还。”  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鲁达看着李忠道:“你也借些出来与酒家。”  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


  鲁提辖看了,见少,便道:“也是个不爽利的人!”


  鲁达只把这十五两银子与了金老,分付道:“你父女两个将去做盘缠,面收拾行李。俺明日清早来发付你两个起身,看那个店主人敢留你!”


  金老并女儿拜谢去了。


  鲁达把这两银子丢还了李忠。


  三人再吃了两角酒,下楼来叫道:“主人家酒钱,酒家明日送来还你。”


  主人家连声应道:“提辖只顾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提辖不来赊。”


  三个人出了潘家酒肆,到街上分手。


  史进,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


  只说鲁提辖回到经略府前下处。


  到房里,晚饭也不吃,气愤愤地睡了。


  主人家又不敢问他。


  再说金老得了这一十五两银子,回到店中,安顿了女儿,先去城外远处觅下一辆车儿;回来收拾了行李,还了房钱,算清了柴米钱,只等来日天明,当夜无事。次早,五更起来,父女两个先打火做饭,吃罢,收拾了,天色微明,只见鲁提辖大脚步走入店里来,高声叫道:“店小二,那里是金老歇处?”


  小二道:“金公,鲁提辖在此寻你。”


  金老引了女儿,挑了担儿,作谢提辖,便待出门。


  店小二拦住道:“金公,那里去?”


  鲁达问道:“他少了你房钱?”


  小二道:“小人房钱,昨夜都算还了;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着落在小人身上看他哩。”


  鲁提辖道:“郑屠的钱,酒家自还他,你放了老儿还乡去!”  那店小二那里肯放。


  鲁达大怒,开五指,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复一拳,打落两个当门牙齿。


  小二爬将起来,一道烟跑向店里去躲了。  店主人那里敢出来拦他。


  金老父女两个忙忙离了店中,出城自去寻昨日觅下的车儿去了。


  且说鲁达寻思,恐怕店小二赶去拦截他,且向店里掇条凳子坐了两个时辰,约莫金公去得远了,方才起身,迳到状元桥来。  且说郑屠开着间门面,两副肉案,悬挂着三五片猪肉。  郑屠正在门前柜身内坐定,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


  鲁达走到门前,叫声“郑屠。”


  郑屠看时,见是鲁提辖,慌忙出柜身来唱喏,道:“提辖恕罪。”


  --便叫副手掇条凳子来。


  --“提辖请坐。”


  鲁达坐下,道:“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郑屠道:“使得,你们快选懊的切十斤去。”


  鲁提辖道:“不要那等腌厮们动手你自与我切。”


  郑屠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


  自去肉案上拣了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


  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头,正来郑屠家报说金老之事,却见鲁提辖坐在肉案门边,不敢拢来,只得远远的立住,在房檐下望。


  这郑屠整整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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