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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金屋 作者:李佩甫-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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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很久,“堂子……”娘自然是不舍得卖的,家里全靠这头“八克夏”种猪配种挣钱
呢。再说,堂子快娶媳妇了,那也是要花很多钱的。春堂子不吭了。他平时就很少说话,
就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也不吭了。后来堂子就走出去了,他在猪圈前站着,默默地望着
那头“八克夏”种猪。猪爬不起来了,很乏地在圈里躺着,一声一声地呻吟。猪圈里弥
漫着一股腥叽叽的臭味。娘慌慌地跟了出来,在他身后站着,娘说:“堂子,要卖……
就卖吧。给你爹说一声,卖吧。”春堂子回过头来,看了看娘,说:“算了。”
    下午,春堂子的同学二笨来了。二笨是春堂子上中学时的同学,家住在河东。两人
过去是很要好的。可二笨考上警察学校了。大盖帽往头上一戴,县城里的小妞儿就偎上
了。二笨是带着县城里的女朋友来看春堂子的。那妞白白嫩嫩,腰一扭一扭地跟着二笨,
看上去神气极了。二笨没进院子就大声喊:“春堂,春堂!”春堂子早就看见二笨了,
看见二笨他就躲起来了,他给娘说:“……你就说我不在家。”娘迎出去了,娘知道儿
不愿见二笨,就说:“二笨来了。堂子不在家呀……”后来二笨走了,院子里碎响着二
笨女朋友那“的的、的的”的皮鞋声。送走二笨,娘回来看见春堂子在门口站着,娘说:
“堂子……”春堂子很轻松地笑了笑:“没啥,我没啥。我不想见他……”再后,春堂
子爹回来了,肩上扛着犁。春堂子赶忙上去把犁接下来,问爹:“地犁了?”爹说:
“犁了。”春堂子说:“明天我去拉粪。”
    在日落之前,春堂子娘没有发现不对头的地方。儿子就是这性子,话少,不愿见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儿子突然就会死去……
    春堂子爹像傻了一样在门后蹲着,脸上的老泪不断线地流下来。他也不知道儿子为
什么会死。儿子心性高他知道,可他想不到儿子会死。他眼前老是出现儿子在学校里背
书的情景。那时儿子在县城里上高中,他每星期去给儿子送一次馍。有一次他去送馍没
找到儿子,就在学校院里等。这时候他看见远远的操场上站着一个乡下娃子,那乡下娃
子长伸着脖子,摇头晃脑地高声背诵:“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
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这娃子一腔顶
上去,接着干呕了一阵,一头栽倒在地上,栽了满脸血,爬起来又背……这时候他才看
清了,那就是儿子。后来春堂子没考上大学,就回来了。回来半年不说一句话。那时老
两口怕儿子憋屈,就赶紧张罗着给儿子说媳妇,好拴一拴他的心,开初儿子不愿,后来
也就愿了,只是不让多花钱。两年多了,儿子该干啥干啥,一直是很正常的……
    可是,这天晚上春堂子不在家。他出去了。出门的时候娘听到了一点动静,娘在屋
里问:“谁呀?”春堂子闷闷地说:“我。”娘便知道是堂子了,说:“还不歇呢?堂
子。”他说:“就歇。”往下好一会儿院里没有动静了,也不知春堂子在院里站了多久,
此后他就出去了……
    他到哪儿去了呢?

      二十三 除了杨如意家里的人之外,没有人走进过这所楼房,也没有人知道这座楼房里究竟
是什么样子。但是,有一天,在地里干活的人发现这楼房的二楼左边的第一间里有个光
身女人。那是太阳不反光的时候,从窗玻璃里边透出来的。那是一个像精灵一样的小女
人,身子像玉一样的白,穿着裸露胸脯的白裙儿,白裙微微地摆动着,却没有胳膊……
    那仅是一刹那的时间,此后就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05     
   二十四 那天夜里,最先看到春堂子的是林娃河娃两兄弟。他们是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他的。
当时并不知道那是春堂子,只是到了第二天,听说春堂子死了,他们才想起来,那在暗
处站着的,一个黑黑的影儿,就是春堂子……
    他们是星星出齐的时候才从外边回来的。跑了整整一天,姑家姨家舅家都去了,才
借了二百块钱。两人都很丧气。他们原打算各家跑跑,一家借个三百五百的。这十几家
亲戚就能借个五六千块了,然后再凑凑,干点大事体。谁知这年头一说到钱上,亲戚也
不是亲戚了,闹了一天,一家一家地去求,讨饭似的,才借了这么一点点,打人脸似的,
要早知家家都这么薄情,他们就不要了。
    在老舅家,一提借钱的事儿,老舅便不吭了,只一口一口地吸烟,脸上像下霜似的
难看。妗子却一个劲地哭穷,好说歹说一个子儿也没有借出来。临出门的时候,河娃暗
暗地掉了两滴眼泪。这时老舅悄悄地跟了出来,背着妗子偷偷地塞给他们五十块钱,像
打发要饭花子似的叹口气说:“去吧,去吧。”要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河娃真想把钱
摔到老舅脸上。在姨家更让人难堪,姨说:“给他们几个吧,娃儿们跑一趟不容易,也
轻易不张这个口,就给他们几个吧。”可姨父却一口咬定没钱。两人就那么傻傻地站着,
一再说是借的,将来还呢,说得唾沫都干了,才借了一百块钱,那还是姨掉了泪才给的。
到了大姑家,大姑一会儿说要盖房,一会儿又说要给二表兄接亲,一会儿又是贷款还没
还齐呢。明看他家开着“轮窑”呢,有的是钱。可好话说了千千万,就是借不出来。其
他的亲戚就更不用说了,脸冷得像冰窖……
    坐在河堤上歇的时候,两兄弟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心里都凉冰冰的。穷的时候,
亲戚们还常互相帮补,可这会儿日子好过了,人情怎么就这么薄呢?
    林娃哭丧着脸说:“算了,河娃。”
    河娃没有吭声,眼直直地望着远处。钱,钱,上哪儿去弄钱呢?渐渐地,他眼里泛
出了恶狠狠的凶光。他恨人。恨整个世界。恨爹娘把他生错了地方。又恨自己没有能耐。
一时间,恨不得把天戳个窟窿!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哥,你是人么?”
    林娃心里正窝着火呢,忽一下也站起来了,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粗声粗气地问:
“你说啥?你敢再说?!……”
    河娃说:“你要是人,就豁出来干!”
    “屌!”林娃火爆爆地说,“没本钱咋干?”
    “豁出来就有本钱?”河娃说。
    “哪来的本钱?”
    “卖房子!能卖的都卖,车子,手表,床……统统卖了!”
    林娃一下子愣住了:“你,你疯了?!”
    “没疯。”河娃淡淡地说。
    “卖了房娘住哪儿?”
    “那两间草屋给娘住。瓦屋卖了,三年就翻过来了。”
    河娃是疯了,想钱想疯了。林娃也想钱,可他没有兄弟这么邪乎。他抱住头蹲下来,
好半天没说一句话。
    天黑透了。颖河静静地流着,依旧不急不躁地蜿蜒东去。河堤上的柿树黑红黑红的,
柿叶像黑蝴蝶似的一片片落下。打着旋儿飘进河里。这时候一个黑黑的人影儿在远处的
田野里出现了,他像孤魂似的四处游荡着,一会儿近了,一会儿又远了……
    河娃盯着远处的黑影儿看了一会儿,他不知道那是谁,也没想知道。回过头来问:
“哥,你说话……”
    “河娃,要栽了呢?”林娃抬起头问,他也看到了一个黑影儿……
    “栽就栽,我是豁出来了!要不分家,我自己干。”河娃说。
    林娃一跺脚!“屁哩!分家就分家。”
    河娃看着林娃,林娃看着河娃,两人眼里都泛着腾腾的绿火。夜色更浓了,远远近
近有流萤在闪。那黑影儿渐渐远去了……
    过了很久,林娃才慢吞吞地说:“也……卖不了多少钱哪。”
    河娃说:“我算了,能卖五千。”
    林娃又不吭了。河娃急了:“哥,干不干你说句话?”
    “那瓦房盖哩老不容易呀!……”
    “啥屁房子?将来咱盖好的。”河娃不耐烦地说罢,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忿忿地
抬起头来,朝远处望去。这时,他看见那黑影儿正朝那地方走去。他看得清清楚楚的,
黑影儿是朝那地方去了……
    河娃赌气推着车子叮叮咣咣地下河堤了。林娃呆了一会儿,也跟着往回走。两人一
前一后地低头走路,谁也不理谁。
    回到家,驴扔似的倒在床上,两人都呼呼地直喘气。瞎娘摸着走出屋来,喊他们吃
饭,连喊几声都没人应。气得瞎娘掉了两滴眼泪……
    第二天上午,村街里贴出了一张“拍卖告示”,“告示”上歪歪斜斜地用毛笔字写
着: 因急需用钱,现将瓦房一所(三间),自行车(两辆七成新),手表两块(戴了八
个月),木床一张(老床),大立柜一个(白碴好木料),降价处理。如有人要,请速
与杨林娃,杨河娃联系。三天为期,过时不候。
    价格:…… 只有瞎娘还蒙在鼓里,一早便拄着棍出来,听见人声便说:“他婶,只当是积德哩,
给娃们说门亲事吧。好好歹歹的,也有所瓦房……”
    “告示”贴出来之后,人来人往的,也都停下来看看,看了也就看了,没人张口说
要。只有大碗婶拍着屁股嚷嚷:“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于是人们也觉得这日子似乎是没法过了,怕是要出一点什么事情来。娃子们一个个
都邪了,这阵子连房子、家什都要卖,说不定哪一日还要卖娘的老肉呢!
    半晌的时候,村子里果然有哭声传出来了。春堂子死了。当河娃知道是春堂子死了,
就忽然想起昨晚上那黑影儿是春堂子,一定是春堂子。往下他没有多想,就一蹦子蹿出
去了。他跑到村街上,匆匆地在“告示”上添了一笔,添的是“黑漆桐木棺材一口”。
他把瞎娘的棺材也卖了!棺材还是爹活着的时候置下的,一共置了两口,爹死时用了一
口,就剩下娘这一口了。这时候他什么也没想,想的只有钱,他需要钱……
    过后,回想那天夜里的情景,他也觉得春堂子死的蹊跷。他想起那黑影儿飘忽不定
的路线,终于想明白春堂子是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儿。然后呢,然后他是照直走的……蓦
地,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春堂子是不是到那所楼房里去了?

      二十五 大风天里,整个村庄都被黄尘遮住了。到处都是被风扬起的尘土,人只要在村街上
走一遭,脸上身上便会蒙上厚厚的一层,连眉毛也成了黄的。但那楼房还是清清亮亮地
矗着,一尘不染,仿佛刚在水里洗过一样。这时的楼房竟然是铜绿色的,在风沙中莹莹
地泛着绿光……
    待风快要住了的时候,二楼处有一扇窗玻璃碎了。那碎了的玻璃像弹丸似的飞向四
处,同样是泛着莹莹的绿光。从那碎了玻璃的窗口望进去,人们发现这不是一间房子,
而是上楼梯的走道,那走道里阴森森的。从走道里望过去,那像天井一样的院子也是阴
森森的,什么也看不见……

      二十六 在春堂子死去的头天夜里,来来也撞见春堂子了。他不敢跟人说他为什么会撞见春
堂子,可他确确实实是撞见春堂子了。
    来来是很胆小的人,可他那天夜里却像游魂似的在村里荡来荡去,像一条被人撵着
的狗。几天来,他心里像有一蓬火烧着,烧得他坐立不安。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
心急火燎地在村子里窜来窜去……
    夜静静的。月光像水一样泻在大地上,树影儿黑黑白白地晃着,碎着一地小钱儿。
狗咬了两声,谁家的老牛在倒沫……来来就是这时候撞见春堂子的。他看见春堂子一个
人在黑影儿里站着,离他不远处就是那高高矗立着的楼房,春堂子静静地望着楼房……
    后来,来来就转到他不愿说的地方了。他本来想熬住的,可熬着熬着就熬不住了。
他根本没想春堂子为什么会站在那里。他来不及想,就转到麦玲家后院去了。这天夜里,
假如在路上碰见女的,他会扑上去的,不管是谁他都会扑上去。他熬不住了。他自己也
管不住自己了。
    他在麦玲家后院里站了一会儿,便悄悄地贴到后窗上去了。在后窗前,就着那一条
细细的小缝儿,来来看见麦玲子在屋里洗身子呢。麦玲子赤条条地站在水盆里,手一把
一把地往身上撩水,“哗啦、哗啦”的水声像撩在来来的心上。来来浑身抖了一下,就
开始“摸”麦玲子了,他是用眼“摸”的。他知道偷读的是“禁书”,可他的眼还是死
死地贴到窗缝儿上去了,那贴上去的独眼燃烧着火焰般的亮光……
    ……他先摸了麦玲子的脸,那脸儿圆圆润润的,红扑扑的泛光,很嫩,嫩得能掐出
水儿来。然后他摸了麦玲子那白白的细脖儿,那脖儿像瓷瓶似的很光滑。他立马就抱住
了“瓷瓶儿”,竟美美地在麦玲子的小嘴儿上亲了一口!那嘴唇红红软软,肉儿很香甜。
接着他把麦玲子的眼儿眉儿鼻儿全煮了!他先是急急地瞥了那沾了水珠儿的亮肉,随后
像小孩吃糖似的,一点一点地品,品得很细。麦玲子的乳房被他那双脏手彻底地糟践了,
两座耸起的乳峰间有一道浅浅的肉沟儿,他的脸贴在上边亲了一下,凉凉的,他觉得凉
凉的。下边不远处是麦玲子的肚脐儿,肚脐儿很圆,是双的,像扣子一样。浅浅地歪着
一点亮黑。他摸了摸,温温的,有一点腥。他觉得有点腥。麦玲子腰上的肉是浅红色的,
像葫芦似的曲着,慢慢地弧上去,又慢慢地曲下来,那曲着的亮身子很好看。他在麦玲
子的腰上捏了一把,肉儿很紧,亮缎子似的紧。他还数了数麦玲子身上的肋骨,只是数
不清有几根,也就不数了。再往下来来的呼吸粗了,他怕麦玲子听见动静,便死憋着,
憋得脖颈都要炸了。他很想摸一摸,可麦玲子总是动,老让他摸不着。那地方太馋人了!
来来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的这地方,他极奇怪也极感惊讶,女人像玉儿一样净的
身上怎么会长出那样的东西呢?他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处,他醒了,自己这地方也是
有的。男人有,女人也有,看来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他觉得女人不该长这种东西,那
么白那么细那么软的女人身上不该长那种东西。往下他摸了麦玲子的大腿,麦玲子的大
腿浑圆细白,摸上去光光的,他忍不住想亲。极快,他便在那细白的肉肉儿上留下了两
排牙印,他觉得他留下“记号”了。趁麦玲子转身的时候,他又捏了捏麦玲子的屁股,
麦玲子的白屁股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痣儿,小白屁股一扭一扭的,那黑痣也一亮一亮的,
显得很好看。他拍了拍,又拍了拍,当然是轻轻拍的,那小白屁股凉粉似的动着……
    麦玲子羞呢,麦玲子自己也不好意思看自己的光身子,只是扭来扭去的往身上撩水。
那脸儿、腰儿、腿儿在扭动中白亮亮地闪着,闪得来来浑身像筛糠似的抖,心里烧起一
蓬一蓬的野火……
    来来疯了,是眼疯了。他把麦玲子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遍。摸着摸着,来来觉得
腿下湿湿的一片。那不是尿,来来知道那不是尿……
    来来心里是很怕的。他知道偷看女人是罪孽,说不定会毁了他。他心里说,别看了,
来来,别看了。让麦玲子爹知道会宰了你的!麦玲子也不会饶你。走吧,快走吧。趁没
人知道,赶紧走吧。你干吗要到这里来呢?你是疯了……可他心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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