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社会第04集噬魂隧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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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归霖竞将现场照片撒在我面前:「你看,路上完全没有煞车迹象,直直开往山壁,他的右脚还踩在油门上呢。」
「会不会是因为酒醉而失去意识呢?」我又再问。
「这就得看检测报告了,但邱太太和他那群朋友说他的酒力还不错,而且他们只喝了几瓶啤酒,这麽点酒,应该难不倒他……」归霖竞回答。
「很有可能是因酒醉导致的突发性心脏麻痹而死亡。」石景城分析著说:「当心脏跳动突然停止或心脏送血失效,血液循环突然停止,血液不能送至脑部,病人很快的会失去知觉,若延误达10分钟以上,病人的复活率通常低於20%……
「不过,这都得要看验尸报告才知道……尸体都给烧烂了真的是……喂~~~!」
他突然大喊一声,把专心听讲的我们两人给吓了一跳!
「你们这两个有『家室』的人……干嘛往外头跑?」石景城将最後一滴咖啡喝完,呸了一口:「喝咖啡真无趣……没有喝酒好玩。」
归霖竞看看我:「你先说。」
一提到习学,整个胸口就像被染黑的海绵一样沉重、晦暗。杯里的拿铁早已冷却,才刚入口,乾涩微酸的咖啡配上心情的低潮,那种愁苦可想而知。
我能告诉他们习学的身世吗?说了,他们未必尽信。我能说习学与我在一起的目的吗?说了,他们只会唾弃。那天,当我知道我与习学的交往全是在他们族人的「安排」後,强忍著满腹悲痛,我只想离开那间宗祠,愈远愈好。
习学将我的背包、鲨鱼剑交还给我,两个人没有交谈,她带领我走出大门,搭了电梯,直到一楼,我才发现那宗祠就盖在她木栅的家四楼顶楼处,看看手表,已经快五点了,我一直往前走,踱了数步,才察觉习学还留在原地。
「天快亮了,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嗯,那……我走了。」
「喂……你……」当我掉头就走时,习学哽咽的嗓音在後方响起:「如果……如果,我知道你的反应是这样,我会一辈子都不告诉你……」
「这不是你的错;」我强忍著不回头,双腿却不听使唤的停下:「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在乎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使命,我只在乎……你和我的交往,是不是出自你的真心。」
「是!我是真的爱你……小童,你要体谅我,我有我的包袱,我有我的压力,我不能不顾我的族人,因为一己之私,成为我族的千古罪人。」
「这样的爱情,真是让人感慨。」我翻遍脑袋里自古以来我所听过、看过的恋情,还真没几个像我一样复杂难搞的过程。「你也辛苦了……我不愿成为你的包袱,也不希望你在压力下和我在一起,我们分手,对两人都好。」
说不在乎是假的。我只是一个记者,一个会通灵的记者。我想过的生活,是和一个普通的女人结婚、生子,而不要牵扯什麽几世纪以来所羁绊的使命、责任、仇恨和反击。但如果习学不接受我这麽平凡的想法,我也只好选择分开。
这一肚子的大便塞在心里,却无人能诉。我想一笑带过,又挤不出任何笑意,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们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无厘头,你这个脸色也未免太难看了吧?有这麽痛苦吗?」归霖竞差点没骂出来。
「总之……」我的念头想到其他感情结束的最佳藉口:「我们因误会而相识,因了解而分离。你呢?」
「就像上回你说的罗……我也怀疑她有男朋友。」归霖竞把玩著吸管,将冰块搅的「喀滋」作响:「每次我说要去学校接她下课,她都不肯;每次约会,都会接到一些电话,她马上脸一变,走出去讲了半天才进来……呼,与其看著她脚踏两条船,不如我离开她放她自由。」
「你怎麽知道……她不是选择你呢?」石景城问。
「如果她选择我,那为什麽还要和这男人藕断丝连呢?」归霖竞将头望向窗外,心灰意冷的说:「算啦,我爱她,所以放她飞。」
相形之下,归霖竞的情操比我伟大多了。哪像我,一遇上些挫折就裹足不前,或许,习学现在正需要我呢!就在我东想西猜之际,归霖竞的手机响了。
「喂……学弟呀,怎麽样?啊?又有车祸了?叫交通大队去处理啊?咦?这车祸非常离奇?」
「你会不会觉得,这一年来,连续意外死亡的人未免多了一点?」听著归霖竞的对话,石景城若有所思地的冒出这一句。
讲到这点,一种难言的诡异,让我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
第十五章
就算没有路灯,一轮亮晃晃的明月像盏巨型探照灯,将地上万事万物照的是无处可藏,就在木栅的怀恩隧道出口处,一辆红色的喜美汽车歪斜地骑在草绿路墙上,它的两颗前轮尚在微微的转动著,驾驶者双手十指挂在方向盘,脸朝左方贴在上面,表情木然,呼吸早已中断。
让现场所有戡验人员心头为之一惊的是,他那对还圆瞪的双眼,空洞,无神,直盯著窗外。彷佛在一瞬间被人「抽」走了魂魄,看的出来死前没有痛苦。
「可以查出他的死因吗?学妹」
「初步认定,是因冠状动脉阻塞而引起的心肌梗死。」一名十分年轻的女孩子忽地出现在石景城的身旁,吓了我们一跳,她回答:「这应该是直接的死因,可是,死者及其家族并没有任何心脏病史。他本身也没有与心脏有关的疾病记录,因此……有点奇怪。」
「有没有目击者呢?看他的车速,好像开的并不快啊?」归霖竞蹲在车旁,观看行车的轨迹。
那女孩瞄了我一眼,忍著笑回答:「一位骑士有看到,他说,这车一进隧道没多久,车速就逐渐变慢,他原先还跟在後头,发现车子愈开愈慢就忍不住骑到旁边,原本想干讦一顿,却发现驾驶已经倒在方向盘上,三十秒後,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接著,她说了一句让我们更诧异的话:「这与昨天那位先生的死因……蛮像的。」
我被她笑的很不自然,对著这位顶多一五○出头,身材圆润娇小,绑著马尾,戴副大眼镜女孩说:「我想请问……你也觉得这两名死者有相关处吗?」
她眨了眨那对灵活大眼,就见她那细长的睫毛不住的闪了闪:「你说呢?你不是也这样怀疑吗?记者先生。」
「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怎麽知道我是记者?」我转头看了石景城,他耸了耸肩,表示从没介绍过。
「我还猜到,你不是报社,不是电视台,不是电台的记者。应该是……杂志社的吧。」她笑了笑:「失恋中,对不对?」
这太绝了!怎麽可能说的这麽准?我好奇的打量著她,推了推石景城:「这小学妹……介绍一下吧?」
「她叫方伊晴,小我几届,不过却爬的很快,现在还在实习当中。」石景城指了指我们:「学妹,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他是……」
「他应该是『鬼灵精』吧?我有听你提起过。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刑警的模样。」方伊晴抿著笑,对著我说:「你呢?身上挂只笔,鞋跟磨破皮,指甲修整齐,头发乱到底,标准的杂志社记者,吴澧童先生。」
对呀……身上有笔好记事,鞋跟磨破常走路,指甲整齐方便打字,头发杂乱因为没空整理……「失恋呢?你怎麽说?」忽然间,对於身边这小个子女孩竟然肃然起敬!短短的一个照面,竟然将人看的如此透彻!
「嗯……猜的。失恋的人,会有什麽样的表现呢?学长?」
「我哪有你这麽鬼灵精怪?」石景城失笑著说:「大概就是……失魂落魄吧?」
「除此之外……」她又盯了我一会儿:「这个人的衣服颜色不搭,袖口脏到不行,胡渣也满面,就连袜子都穿不同色……如果不是失恋的人,不会这麽疏忽自己的外在。」
「绝啊!」石景城拍了我的肩膀:「看来……你的失恋故事全国皆知罗!」
在事故的一旁,已经有家人在烧纸钱。他们一面折纸钱,一面泣诉著:「早说不要买新车嘛……好啦,一开车,就出事,庙里就说你今年犯太岁……」
「才二十四岁呀?」我不禁感叹:「而且才刚买新车呢。」
「他说……他说晚上车少,要出来试车,结果没想到……没想到……」这个女人年纪颇轻,看来是当事人的姐姐或妹妹。
就在众人将死者移至担架上的同时,我又瞄见一缕浊烟从他的鼻中袅袅冒出,忽地心中一动,转身问他的家人:「你们家这几天,附近邻居有没有人过世?」
「有……」那女子讶异的问:「你怎麽知道?」
「那他……」我指著刚抬上了救护车的死者:「他有没有做出对亡者不敬的事?」
「应该是没有,不过……」那女子想了想:「他今天出门试车前,曾经在巷子里唱歌吹口哨。我是告诉过他这样对丧家不礼貌,他将钥匙挂在手指上转了转,对著我哈哈大笑几声……这样,也不行吗?」
「我只是问问,没其他意思。」我走回石景城的身边,开始思索中国民间传统的禁忌;「这事有蹊跷,我得回去好好想想,归霖竞呢?」
「在接电话,看情形,是他那小女朋友打来的。」
看看时间,也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先向众人告别回家休息。隔天一早翻开报纸,发现这件车祸新闻并不凸显,反倒是另一桩社会新闻的斗大标题却是醒目十足!
街头火并 疑似黑道寻仇
神锋帮大哥被人一枪毙命!
第十六章
「喂!莱瑞,报纸登的挺大的呢!」
「喔,是吗?我看看。」
在一个铁门拉下的车库里,屋内光线昏暗,地上摆了各式琳琅满目修车、烤漆的工具,一个身材魁梧的马尾男子蹲在一辆九人巴士後方,才翻开今天的报纸,上头斗大的醒眼标题随即跃入眼帘,他顺手一挥,另一个步下楼梯、走进工作室的半长发男子马上接过一看。
「『街头火并,疑似黑道寻仇,警方已针对特定人士或职业杀手进行清查』……报纸这样写,真是有损我们外籍兵团的颜面。军人和职业杀手……应该是有分别的嘛,哈哈哈。」
马尾男子将九人巴的车牌「撕」下……原来上头贴的是纸做的车牌。他再小心翼翼地将另一张「纸车牌」贴上,左右看看,自己也挺满意的。
「菲利浦,待会记得将车子颜色改掉,还有,『洞拾洞洞』记得开会,知道吗?」半长发男子将报纸一丢,往阶梯上开门离去。而被称为「菲利浦」的马尾男看了看右腕的SEIKO军规手表:现在是九点三十二分四十五秒;「剩馀时间刚好,不愧是老大。」他马上起身,戴上口罩、头套开始熟悉的动作。
同一个时间,在台北市刑警大队的大楼会议室,也针对昨晚「神锋帮大哥」熊健军被人一枪毙命的枪击案进行讨论,数十位高阶警官聚精会神地坐在深黑房里,面色凝重,空气中肃杀安静的气氛令人为之一凛。众人前方的桌上资料厚厚一叠,似乎读完後凶手的线索就呼之欲出。在前方主持会议的,正是刚升为警政署刑事警察局「刑事研究发展室」的首席督察:李秉强。
「昨晚的枪击案,有三位目击证人在现场,以下就是依他们的笔录所做的事发经过报告。归霖竞,麻烦你。」
归霖竞点点头,将投影机打开,在布幕上出现一张街道地图,正是昨晚熊健军被枪杀的现场简图。李秉强用雷射红点指著布幕上的路线,开始详细说明。
「第一个目击者说,当时两名死者搭乘同一辆车,在中山北路及长春路上,正欲右弯时,被前方一辆紧急煞车的九人巴给挡住。」
「他指出,那辆九人巴好像是忽然故障,而死者的车子差点追撞上去,因此死者一,也就是熊健军的司机吕弦年,便跳下车理论,当他靠近九人巴的驾驶座时,就忽地安静不动了。」
「另一位目击证人则指出;」李秉强低头看手边的资料:「他似乎没看见九人巴的驾驶座闪出亮光,也没有明显的枪响。这点很重要,因为吕弦年的死因也是前额中弹,一枪毙命。」
「会是灭音器的手枪吗?」一位警官问。
「很有可能,目前我们已将这两颗子弹从死者的头颅中取出,送交刑事局刑事鉴识科学物理组检验。对方十分聪明,当吕弦年死亡後,他并没有马上倒地,而是被驾驶用单手给撑住,由此看来,驾驶应是十分魁梧、雄壮之人,才能拎住一已死之人。」
「第三位目击证人是一女性,观察也最仔细,她也是从头到尾目击全程的人,当吕弦年迟迟不回车上时,熊健军便将头伸出车外探视,就在此时,後方一辆小五十忽地从黑暗处窜出,对著熊健军的後脑勺就是一枪,同样的,没有声响,没有光亮。由他骑车速度还能一枪夺命看来,他的枪法之准,就连一般职业杀手也远远不及,当熊健军死亡的同时,前方九人巴也将断气的吕弦年抛下,两辆车迅速往士林方向逃逸。这目击者指称,前後犯案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分钟。」
「这也表示;」李秉强沉吟著说:「各位同事们,我们所要面对的杀手,不是一人,而是两人以上的组织;他们的行凶实力与完整计画,处处显示出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这些人,有没有可能已经潜逃出境?」「行凶的车牌?有没有查到?」两警官随即追问。
「有,很有可能他们已经潜逃偷渡了,第二个问题的解答却给了我另一个思考空间;车牌三位目击者都有看到,不过经我们人员比对後,发现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答案。」李秉强的脸上露出古怪的微笑。
听到这儿,归霖竞忍不住偷笑出来,自从认识吴澧童後,李秉强笑容变多了,说起话来也更幽默风趣。
看到众人面面相觑,李秉强连忙正色说:「九人巴与小五十的车牌号码,全是咱们市刑大员警的自用车车牌。换言之,这些车牌,不但全是伪造的,而且,他们竟还盗用警方人员的车籍,根本有心想向咱们警方挑衅,因此,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还没有出境,因为,他们还会再犯案!」
这句话更引起一阵哗然,警方最怕遇到这种看似「随机杀人」的案子,只能从熊健军生前曾与哪些人结怨、过节来下手。问题是,这就必须耗费大量的警力逐一清查、过滤。像这类黑道大哥,想要干掉他的人何止上百?如果又是职业杀手所为,更是无从查起。
此时,归霖竞发现腰间一阵震动,他低头一看,一则简讯出现在手机萤幕上:
「今晚,我有事找你。凯莉」
他不动声色,悄悄将手机收起;「该来的还是要来呵。」昨晚凯莉来电,他以事忙草草结束交谈。今晚又要找什麽藉口呢?他不敢多想。
「各位,破案契机就在七十二小时之内!眼前的资料,就是熊健军的前科和周遭亲友的经历整理,还有各组人员的任务分配,今天台北市出现如此厉害的职业杀手暗杀黑道大哥,或许明天他们就能用相同的手法狙击官员!各位一定要小心在意,而且出勤的同事们,一定要穿上避弹衣!」李秉强深吸一口气,两眼一瞪:「我们绝不能让这种人在台湾横行!」
下午,在市刑大侦一队,李秉强、李英才与归霖竞等人聚集在刑事局刑事鉴识科学物理组的洪志晖的身旁,他拿出弹道的比对结果报告说:「这回,我们可真遇上专业人士了!」
「怎麽说?」李秉强问。
「这两颗子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