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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百年风云 作者:单田芳-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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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容禀!〃惠征拉着戏腔,说道,〃学生奉夫人之命,前去拜望桂老爷,献上重礼一份。那桂中堂果然喜上眉梢,当即委了我个安徽海关道员,并发给我关凭路引,月底就要走马上任了。夫人哪,你说这不是大喜事吗?〃惠夫人闻听,如释重荷,乐出了眼泪。兰儿道:〃吉人自有天相。还得说咱祖上有德,阿玛为人厚实,感动了神佛,才有今日的善报。〃〃兰儿说得对!〃惠征说,〃你们娘儿几个把东西归整归整,我还要张罗几百两银子,好路上用呀!〃 
  一家人正在说话,忽听门上一阵大乱。惠夫人说:〃一定是账主又来讨债,你快点躲躲吧!〃惠征道:〃来不及了。〃兰儿仗着胆子往外观看,就见门前车水马龙,来了几位官长:其中有户部王主事、礼部孙学台、宗人府的徐老爷,另外还有两位,不认识。王主事在院中喊道:〃惠征兄,还不出来迎接客人?我等给你祝贺来了!〃惠征见不是讨债的,这才放心。赶紧整理衣帽,接了出来:〃欢迎诸位大人光临寒舍,屋里请,屋里请!〃惠征把众人接进正房,分宾主落座。兰儿忙烧水敬茶,帮助爹爹招待客人。 
  王主事带笑道:〃今早得知,惠兄荣任安庆关道台一职。真令人羡慕不已,特来贺喜。〃孙学台说:〃安庆关是个最肥的美缺,多少人为之垂涎三尺。此番惠老爷走马上任,还愁府里没有金山银山吗?〃一句话把众人都说得哈哈大笑。宗人府的徐老爷道:〃听说惠兄本月内就要上任,我等特备下薄仪几份,请兄笑纳。〃说着,把礼单呈上。惠征假意推辞一番,最后还是受了。王主事又说道:〃今晚在前门外'第一春'为惠兄饯行,万望赏光。〃众人又说笑了一阵,然后起身告辞。 
  惠征把众人送到门外,拱手告别。忙回到屋中,从袖口里取出礼单,想看看都是什么,〃惠老爷在府上吗?〃惠征一听又来人了,忙把礼单掖到靴筒里,笑着接了出来。 
  简短捷说。从这天开始,惠征这所冷漠荒凉的三合小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欢声笑语,车马盈门。说来也怪,经常登门的账主也无影无踪了。 
  如今,惠征变成了忙人。一直忙活了半个多月,这才离京赴任。一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这天,终于来到了安庆。该地文武照例迎接,把这位堂堂的三品大员接进衙门。惠征下榻后,又忙着拜见督抚大人、藩臬两司,以及本地的商绅巨贾。足足折腾了十多天,这才正式办公。 
  安庆地处长江要冲,不仅商业繁华,而且还是主要的军事重镇。大江之上舶舻相接,船如蚁聚。安庆海关负责查私、防私、缉拿海盗、掌管税收等等极其复杂的工作,担子是很重的,可是这位惠老爷,哪里有心管这些?他的目的就是如何发财,本来这个肥缺就已经很肥了,送礼行贿排成队,金银财宝滚滚来。可是,惠征还不满足,又以走私、漏税、违禁、贩运为名,罚了一批又一批。大宗罚款和没收的物资,都进了他的私囊。所以,他到任不足二年,就发了横财。使奴唤婢,吆五喝六,吃一看二,养尊处优。与过去相比,真是天地之别。 
  常言道:〃有利就有弊。〃他虽然发了横财,可也埋下了祸根。为什么?得罪了很多人,嫉妒他的人也不少。惠征全然不理,照旧按他的主意行事。 
  且说兰儿,她这年已到了十五岁,出落得如花似玉,美如仙子。她一不学针黹,二不学女工,专好吟诗作赋、琴棋书画。她特别喜欢看戏,还在楼上包了个厢,风雨不误,按月付钱。还经常到后台闲逛,与那般唱戏的名怜聊天。有一次,园主出了〃女起解〃这个戏。正赶上扮演苏三的小旦嗓子哑了,不能演出。兰儿自告奋勇,彩扮登台,替他们圆下了这个场。消息传出,全城大哗。有人说:〃道台小姐成了戏子啦!〃有人说:〃十五六的官小姐,居然当众卖艺,太不像话了。〃也有人说:〃这位兰小姐风骚过人,准不是正当货!〃 
  这件事传到巡抚马大人耳里,引起了强烈的反感,他把惠征叫到抚衙,狠狠训斥了一顿:〃你我都是旗籍大员,朝廷命官,对子女岂能如此纵容?尤其是一个女孩儿家,抛头露面,伤风败俗,竟与下九流鬼混在一起,成何体统?如今引出很多流言蜚语,官声扫地,你负得起这个责吗?〃惠征连连认罪。回府后,他把兰儿找来,也数落了一顿。兰儿不服,说道:〃唱戏又怎么了?算什么伤风败俗?比他们嫖妓院强多了。只许他们满山放火,不准百姓屋里点灯,我一百个不服!〃惠征被女儿抢白了一顿,没词儿了。沉吟片刻,才说道:〃人家是上宪,为父是下属,不能不听啊!你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不然就会招来麻烦。〃惠征又说:〃你要觉得烦闷,可以把戏子找到府里来,不是照样可以开心吗?〃兰儿点头。 
  从这天以后,海关道衙门成了戏院,锣鼓喧天,〃嗷嗷〃喊叫。惠征有时凑趣,不是司乐,就是司鼓。后来,也彩扮上场,竟与兰儿同台演上了戏。 
  消息又传到马抚台耳朵里,派人搜集了惠征不少劣迹,狠狠地奏了他一本。本章送到军机处,正落到军机大臣文祥手里。文祥对惠征的劣迹,早有耳闻,马上把这份奏折送交大内。 
  几天后,御批发下来了。上写: 
  惠征一贯贪赃卖法,勒索无辜,其情恶劣。着吏部开缺,并将其财产充公,交部严议。 
  文祥把御批转给吏部,吏部马上行文给安徽巡抚,马抚台接旨立刻照办。把惠征叫到衙门,宣布了朝廷对他的处分:收回官防,摘掉顶戴,把官橹了。又命人查封了海关道衙门,将财产全部没收。惠夫人和兰儿姐弟三人,都被赶出府第。 
  惠征带着妻儿老小,暂住在甫关,听候发落。这阵儿,比当初的苦日子还要难过,当初是苦干无钱,现在还多了个听候发落,谁知会有什么大祸临头?兰儿劝惠征道:〃阿玛应该上下走动走动,早日把官司了结才是。〃惠征道:〃我何曾不想了结?无奈两手空空,拿什么去走动?〃兰儿说:〃实不相瞒,我和妹子都存了不少积蓄。阿玛可拿去,打点官司罢了。〃〃我的好闺女,你真是个有心计的人。〃 
  光阴似箭、转眼半年过去了。官司总算得出结论,落了个削职为民、保留旗籍的处分。官司是完了,惠征也病倒了。医生说他是夹气伤寒,不易治好。偏偏家里又十分困难,别说抓药,连吃饭也断了顿。 
  这天晚上,惠征感到不妙,把一家人唤到床前,断断续续对妻子说:〃我不行了。我死不足惜,抛下你们娘儿几个,叫我合不上眼哪!〃惠夫人声音哽咽,除了流泪之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兰儿说:〃阿玛安心养病,我们娘儿几个的事,您就不必劳神了。〃惠征望着女儿的容貌。叹息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死后,一家人都依靠你了。〃说罢,两眼一翻,咽气了。 
  一家人抚尸痛哭。由于声音太大,竟招来不少账主。要房钱的,要粮米钱的,要家具钱的,要灯油蜡烛钱的……足有十几伙。惠夫人指着床上的惠征,说道:〃都怪他没有能耐,欠了诸位的债。如今,我们娘儿几个两手空空,拿什么偿还呢!〃房主说:〃人死了,债不能烂,欠我的房钱是一定要还的。〃〃对,不给钱不行,要不就打官司!〃惠夫人又气又怕,除了哭,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兰儿一见,火往上撞,挺身说道:〃你们不要逼人太甚,要逼出人命,谁来承担?〃〃这……〃一句话把众人给间住了。召下房主看了兰儿两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兰姑娘,你可不能拿死吓唬人哪!'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怎能怪我们不对?〃兰儿道:〃债是一定要还的,可也得容期缓限呀!死人躺到床上,我们都发丧不出去,你们就没有一点儿恻隐之心吗?〃兰儿好说歹说,总算把账主打发走了。 
  惠夫人一头扎到尸体上,痛哭道:〃你两手一甩去了,抛下我们娘儿几个,这苦日子可怎么过呀!干脆,我也跟你去得了!〃二姑娘凤儿和桂祥光知道跟着哭、什么也不会说。全仗着兰儿死说活劝,才把惠夫人劝得不哭了。她拉着兰儿的手说:〃丫头哇,你快想个主意,把你阿爸装殓了。屋里可不是摆死人的地方。〃 
  兰儿想了想,打定主意,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换了一套比较干净的衣服,腰中系了一条白孝布,带着桂祥说:〃走,跟我一块儿想办法去。〃桂祥呀着嘴说:〃我啥也不会,你自己去吧!〃兰儿气得拉着他的耳朵,说道:〃你会吃不?会花钱不?家里困难到这个地步,你还等吃现成的呀?走,不去也得去!〃桂祥怕他大姐。万般无奈,只好顺着嘴跟着走去。 
  兰儿沿街寻问,找到安庆每个当官的府第。进门就报丧,哀求主人看在同僚的分上,帮助一把。兰儿舌尖嘴巧,妩媚动人。再加上这么一哭,把很多人都感动了:有的捐助十两,有的捐助五两,也有的捐助二十两…… 
  书要简短。兰儿姐弟足足奔走了一天;得了纹银一百多两。回家后,开发了所有的外债,买了一口较好的棺椁,还请了几个出家人,超度了一看。娘俩一商议,外地不是久居之所,还得回北京去安身,顺便把灵枢入土。她们求房主雇了一只船,又雇了两辆车,把惠征的灵枢运到船上,这才向安庆告别。 
  金风送爽,寒气逼人。一叶小舟上坐着孤儿寡母,守着灵枢一口,真是倍感凄凉。这一天,来到清江浦口,船家停船靠岸。兰儿问道:〃何故停泊?〃船家道:〃这个地方叫浦口,属清江管辖,是这一带的大码头。来往的船只都要停泊,为的是采办食品和当地土产。姑娘需用什么,也可以上岸去买。〃 
  兰儿手中只剩下几两银子了,不敢再花。所以,摇头拒绝了。 
  按下船家上岸不提,单说兰儿。她坐在船头,双手托腮,望着繁华的集镇出神,也不知想些什么。恰在这时,有个当差的,手提沉甸甸的包裹来到码头,东瞧西看,直奔兰儿的小船走来。他先往船舱看了两眼,看见了灵枢和白幡,这才间道:〃请问姑娘,可是从安庆来的?〃兰儿不知是怎么回事,如实答道:〃正是!〃差人道:〃你是死者的什么人?〃〃我是他老的女儿。〃差人忙把手中的包裹一递,说道:〃这是我家老爷送来的一点赙仪,请姑娘收下!〃 
  兰儿把包裹打开一看,原来是三百两雪花白银。眼下正在用钱的时候,有人能送这么多银子,比雪里送炭还好啊!不过,她也纳闷儿,不知这位老爷是什么人。她问道:〃你们老爷是哪一位?与我们有何交往?〃差人说:〃我家老爷姓吴,官印一个棠字,现为清江县七品正堂,听说与你父亲是至交,要不,能送这么多的膊仪吗?〃惠夫人拉了兰儿一把,低声说道:〃管他是谁呢,送来银子就好。你干吗盘根问底的?要把人家问急了,咱们可就啥也捞不着了。〃兰儿把银子收下,从中取出一块,赏给差人,说道:〃难为你费心,这点银子拿去买包茶喝吧!〃〃谢姑娘的赏。不过,您得给我开个收条,小人见老爷也好有个交代。〃兰儿取过文房四宝,大笔一挥,上写:〃孤子桂祥位血顿首。〃那差人接过来,又给惠夫人请了个安,这才转身走去。 
  惠夫人摸着银子,无限感慨地说:〃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在清江县,遇上了活财神。〃兰儿道:〃我看这个差人毛手毛脚的,怕是送错了地方。〃惠夫人急忙说道:〃是吗?要这么说,咱们赶快走吧!〃 
  这时,船家也回来了。惠夫人焦急地说:〃船家,呆得时间太久了,快些启程吧。〃〃好了!〃船家答应一声,忙提锚撤跳,收起缆绳,扯起风帆。 
  正在这时,就见那送银子的差人,满头大汗地跑来,边跑边喊:〃站住,不准开船。骗子,骗子,我跟你们没完!〃

第八十回 选秀女兰儿入宫 施权术一朝受宠
  世上怪事咄咄, 
  天时地利人和。 
  小人当道坏人活, 
  惹出无端横祸。 
  兰儿母女刚要启航,岸上跑来一人正是送赙仪的那个差人。兰儿忙让船家把船停住,问道:〃何事?〃那差人粗脖子红脸地说:〃你们是骗子,骗了我家老爷纹银三百两,这场官司是一定要打的。〃惠夫人闻听,吓得骨软筋麻,乖乖地把银子给了差人。兰儿怒斥道:〃你这人好生无理。是你把银子给我们送来的,我们又没抢你的,因何出口伤人?走,找你们老爷辩理去!〃惠夫人一个劲儿地挤鼻弄眼,不让女儿去。兰儿只做没看见,跟着这名差人,直奔衙门而去。 
  原来,这位清江县的县令名叫吴棠,盱眙人,字仲宣,举人出身,历任南河、桃源知县,后调清江知县。他与安徽漕标副将任昆乃是至交。任昆在几天前死于任上,吴棠不胜伤感。他听说副将的家眷将乘船扶枢回籍,这两天可能从清江路过。因此派了一个差人,拿着赙仪三百两银子奉送。谁知这个差人心粗嘴懒,把事情弄错。吴棠见着收条,勃然大怒,把这个差人痛骂了一顿,并命他把银子索回。差人挨了顿骂,心中憋气,才大吵大叫着要打官司。哪知兰儿不听邪,非要弄一个水落石出不可,当下跟着差人来见吴棠,便把父亲的死因讲了一遍。兰儿侃侃而谈,毫无惧色。吴县令深感惊奇,也动了恻隐之心,当即把三百两银子送给兰儿。兰儿哭拜道:〃受人滴水之恩,当须涌泉答报,著有得志之时,定报大恩。〃吴棠又客气了几句,派人把兰儿护送回船。 
  惠夫人见女儿又把那包银子带回,真是又惊又喜;开船后,兰儿把经过讲了一遍。惠夫人对二女、一子说道:〃吴老爷是咱家的大恩人,你们要铭记在心。一旦有好的那天,千万要报答人家呀!〃姐弟三人不住地点头,路上无话。 
  这日,来到通州。兰儿上岸,雇好了车辆和力夫,把灵枢移到车上。又走了两日,才回到北京锡拉胡同。邻居们听说惠夫人一家回来了,争先恐后都来探望,还帮着把惠征的丧事办了。一直忙乱了十几天,才安定下来。 
  光阴似箭,又一年过去了。兰儿已经十六岁了,更出落得仙子一般亭亭玉立,妩媚动人。但是也招来不少风波。惠夫人为此很担心,有意给她找个婆家,又舍不得;不找婆家吧,又怕她人大心大,再引出麻烦来。这天晚上,惠夫人劝兰儿说,〃兰儿呀,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说话办事都要格外留心。别整天胡跑,叫人家说长论短。〃兰儿说:〃我何尝不愿在家享福?可咱家这个环境,能叫我呆得住吗?买菜买米是我,求人贷借是我,大事小情也是我,这怎能叫胡乱跑呢?您要是这么说呀,我什么也不管了。〃惠夫人一听慌神了,又把话拉回来,说道:〃娘不是埋怨你,是替你担心。别忘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呀!咱们孤儿寡母的,更应该格外介意。外人的话不能全听,也不能不听。〃兰儿冷笑道:〃人是最可恶的东西。你过好了他眼红,你过孬了他笑你,你有钱他巴结你,你穷苦他就欺负你。还有一种人,吃饱了没事干,说东家论西家,嚼舌头根子。要听他们的,咱就没法活。我是没权哪,倘若有掌权那天,非好好收拾收拾这些人不可!〃〃兰儿!你胡说些啥呀?女人能掌啥权?多咱也得听男人的。〃〃我就不信!男人多什么?一要有权,二要有办法,他不乖乖听话才怪呢!〃惠夫人一调屁股,不言语了。 
  兰儿口打唉声,挨近母亲说:〃嬷嬷,快别生气了,女儿我注意就是了。〃〃哎,这才是娘的闺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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