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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势中原-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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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河流树木全溶在血红的夕阳里,层层叠叠,深深浅浅,一派飞红流紫。
    毛泽东背着手,凝视着愈来愈大愈红的落日,直到它沉人山梁。转过身,毛泽
东脱下鞋,两脚深深地踩在绿草中。过了会儿,他往松软的草地上一坐,套L鞋,摸
出一支烟,就势斜躺在草地上抽起来。
    “陈赓,‘破釜沉舟’的故事你知道吧?项羽跟秦兵打仗,过河以后就把锅砸
了,把船沉了,激励士兵不打胜仗决不生还。你说巧不巧,这个故事,就发生在你
们将要渡河的地方。”
    陈赓也席地而卧:“主席,我明白,过了黄河,我们只有前进,决不能后退。”
    “只是别砸锅,船也不要沉了。”毛泽东笑了,“你还有什么困难?”
    “部队士气很高,在晋南反攻中已搞到敌人大量的装备,兵强马壮,弹药充足。”
陈赓破例向毛泽东要了支烟。“但是,出师以后,部队迅速展开,弹药的运送补给
可能有时跟不上;另外,到了新区,伤员的安顿也可能有困难……”
    毛泽东说:“弹药跟不上,由蒋介石‘补充’。伤员嘛,靠群众。我们从来是
这样办的。根据地是创建起来的,不是一切搞好了才去革命。”
    晚上,陈赓和毛泽东、周恩来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半夜了陈赓的灯还亮着。
    早晨起来,毛泽东在院子里碰到陈赓,问:“你也有失眠的毛病?”
    陈赓说:“本来没有,主席传染的。”
    毛泽东笑笑,没再说什么。他知道,陈赓肩上的担子是沉重的。
                 鲁西南   羊山集   1947年7月23日——6日
    天似乎被炮火轰塌了,大雨不停,肆虐的风疯了似的东冲西撞,呜呜地呼啸着。
    刘伯承驱车来到前线。
    他的衣服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雨水顺着腿往下流。陈再道、陈锡联面对
刘伯承站着,彼此离得很近。
    刘伯承摔掉帽子。这是他不常有的动作。
    “仗打得太蠢!太蠢了!”刘伯承头顶上那道伤疤由于动怒而泛着紫红色的光,
嘴唇被冷雨激得没了一点血色。“不管你是多么高的指挥官,权威有多么大,一个
口令能使成千上万的人向你立正,但是你没有权力让哪怕是一个士兵做无谓的牺牲!……
歼敌三千,自损八百。一个指挥员不但要负歼敌三千之责,也要负自损八百之责,
不能随便死一个人!”
    刘伯承转过身,面对窗外哗哗的大雨,宽而厚的脊背急剧地颤抖着。
    在长期战争中,刘伯承身边工作过的人都曾看见他面对黑色的死亡数字默默不
语地低着头,半晌一动不动。
    “司令员,仗没打好,责任在我。”陈再道说。
    陈锡联:“3纵担任总攻,打羊山我是总指挥。司令员,处分我吧!”
    刘伯承转过身,喘息仍不平静。
    陈再道面带愧色:“我们的主要问题是轻敌。连打了几个胜仗,开始麻痹大意
了,对敌人的防御能力估计过低,对敌情侦察得不详细。第一次攻击,5旅报告说攻
下了‘羊尾’。天黑,对地形不熟悉,其实只占了几个小包,并没有真正占领‘羊
尾’。听到‘羊尾’攻下了,就让4旅向羊山集攻击。结果天亮后敌人居高临下,用
火力向我反击,部队队形密集,遭到炮火杀伤……”
    陈锡联接上说:“我们3纵过黄河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参战。兄弟部队攻郓城、拿
定陶、打六营集,更挑起了我们急于求战的情绪。士气高本来是好事,但忽视了潜
伏着的急躁、蛮干情绪,对敌情的侦察不够细致,工事做得也不够坚固……”
    “就凭硬冲了,是不是?”
    刘伯承太阳穴上的青筋暴得老高,还想说什么,眼光落在陈锡联的脸上。那张
脸比几天前瘦了一大圈儿,胡子像一蓬乱草,双眼布满了血丝,大眼角上挂着两蛇
黄黄的眼垢。刘伯承又转向陈再道:一身泥水,赤着脚,裤腿高高挽起,两条细长
的泥腿上东一块、西一块的伤疤,那是战争给这位出生人死的老战士留下的印记……
    雷电在屋脊上炸响。
    刘伯承摘下眼镜,擦着上面的雨水,他曾无数次为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爱将自豪,
在他们身上保留着充满泥土气息的朴实气质,又处处显露着军事指挥员的果敢、坚
韧和威严,这是战争造就的一代革命军人的典型特征。
    “几天没睡觉了?”刘伯承戴上眼镜,语气显然缓和了。“越是胜利,越要细
心谨慎。打了半辈子仗,应该认识战争了。”刘伯承话锋一转,轻声问道:“怎么
样?羊山还打不打?”
    陈锡联肩膀一颤,陈再道猛地抬起头,几乎同时喊道:“打!当然打!”
    刘伯承递过军委的电报:
          刘邓对羊山集、济宁两点之敌,判断确有迅速攻歼
      把握,则攻歼之。否则立即集中全军休整1O天左右,
      除扫清过路小敌及民团外,不打陇海、不打新黄河以
      东,亦不打平汉路,下决心不要后方,以半个月行程,
      直出大别山,占领大别山为中心的数十县,肃清民团,
      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吸引敌人向我进攻打运动战。
      我们已令陈赓纵队并指挥太行纵队、5师、38军共7
      万余人,8月下旬出豫西,建立鄂豫陕边区根据地,吸
      引胡宗南一部打运动战。
    刘伯承:“中央正在陕北召开会议,对我们挺进大别山,实行中央突破,打到
外线去,又有了进一步的部署。蒋介石让我们打急眼了,19日到了开封,扬言要在
巨、金、鱼跟我们会战。现在有五个整编师、30个旅正朝鲁西南运动。你们看,迅
速攻下羊山有把握没有?”
    陈再道:“蒋介石调的援军还在路上,就近的金乡之敌已没有再支援66师的力
量。我看迅速拿下羊山有把握。”’
    陈锡联:“宋瑞珂的66师确实有战斗力,这是事实。但是他们已被围了10天,
兵源、粮源、武器弹药的来源全被我们切断,这几天的激战消耗又这么大,如果我
们再做仔细侦察,重新调整进攻部署,全歼66师没有问题。”
    刘伯承在地图前沉思片刻,说:“吃掉了66师,我们又可以甩掉一个围追的包
袱,减轻挺进大别山的负担……”
    他背着手,走了几步,突然止住:“那就打!把野司的榴炮营、1纵队的炮兵团
都调给你们。你们要认真侦察,而后研究个方案报总指挥部。等天一放晴,就发起
总攻!”
    7月24日,宋瑞珂手持望远镜,站在羊山集北侧高地上了望。进入望远镜的是一
片汪洋,东、南、西五里以内全是共军构筑的工事。他抬高望远镜,向10里以外了
望。烟雨蒙蒙,能见度个好。他仔细望着,寻找着,希冀视野里出现援军的影子。
    站在他身边的卫兵端着一碗水,托着几粒白药片,站了很久,终于开口:“师
长,吃药吧。”
    宋瑞珂有严重的胃溃疡,多年了,这些天病犯得厉害,豆大的冷汗滚在消瘦的
脸上,卫兵常常不忍看。
    宋瑞河回身吞下药片。
    7月21日,宋瑞珂接到王敬久的电报,告之王仲廉兵团已到龙凤集附近,预计2
3日可到羊山集,希与之联络。后又补电,说王仲廉兵团因雨受阻行军迟缓,25日可
到羊山集。宋瑞河自刀日晚便令无线电与王仲廉联络,每夜呼叫;但王兵团无线电
只接应,却不肯告到达地点,去电报也不回复。
    更令宋瑞珂恼怒的是王敬久的代理参谋长刘秉哲打来的电报:
          余锦源(第72师师长)、陈颐鼎两兄已率所部由
      嘉祥南来,  23日到纸坊街(羊山集东北 25里),至迟
      25日可到羊山集与兄会师。
    宋瑞珂大骂:“卑鄙!”把电报撕得粉碎。
    雨点大了起来,噼噼啦啦敲在雨衣上。这湿淋淋的世界使宋瑞珂觉得每个关节
都长了锈,浑身长满了青苔,潮腻得想揭一层皮,砸开每一处关节。
    远处,在萧萧的雨声中伴随着马的嘶鸣哀嚎。又在杀马了。一个师两万多张嘴,
粮食是一粒也没有了。马是有数的,马杀完了还杀什么?
    昨天下午,空军副司令王叔铭派飞机空投给他的信:
          奉蒋总裁的电话谕转告吾兄,苦战一周,既未能突
      围,即在羊山集固守待援;但最好能占领葛岭,使占领
      区域大些,以便空投粮食,而利固守。
    宋瑞珂让第37团团长李竹泉带领部队攻占葛岭,冲了几次,像冲在网上,只好
息鼓收兵。
    宋瑞珂研究过老百姓拥戴共产党的原委,认为“秋毫无犯”是取信于民的根本。
所以他的部队不允许有烧、杀、抢、掠的行为,甚至有行军不许踏倒田间青苗的规
定。现在撑不住了。第185旅旅长徐涣陶到羊山集搜刮了几次,与民争食,把羊山集
翻了个底朝天,仅23日一天,镇上的牛就被宰掉了58头。
    自认为“举手可撑半边大”的宋瑞珂,没有了构筑羊山工事时的不可一世。他
开始怀疑当初做出不突围的决定是否正确。此刻是进亦无路,退亦无路,固守又无
粮草弹药。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援军上,但援军天天说到,天天未到,只丢给他
一个一个的精神安慰。
    一发炮弹呼啸着飞来,在离宋瑞河十几米处炸响,迸裂的弹片和碎石扎进他的
左臂。他喊卫兵,不见回声;一回头,只见卫兵躺在血泊中,残肢断臂没了模样。
    参谋长郭雨林跑上来,正要说什么,突然一把抱住宋瑞珂,两人摔倒在泥水里。
    炮弹又飞过去。
    宋瑞珂站起来,用手指掸了一下帽子上的泥。
    郭雨林向他报告:“西寨门失守!”
    25日天放晴了。雾气在山野里升腾,沸沸扬扬。太阳像个白炽的蜡球,刚爬出
山梁,便蒸腾着暑气扑面而来。
    四通八达的堑壕里积满了泥水,战士们吃睡都在泥水里,伤口泡得发白、溃烂,
直流浓血。炊事员开始还把饭菜放在木板上,推着到各班送饭,后来干脆把锅漂在
水上,用力一推,铁锅就晃晃悠悠自己浮过去了。
    最讨厌的是遍布在壕沟旁的敌尸,终日水泡雨淋全腐烂了,散发着令人窒息的
恶臭。战士们不停地用手、铁锨、帽子排出工事里的积水。有人被蒸气和恶臭熏晕,
战友就用毛巾蘸点白酒,扑在鼻子下,让他清醒过来。
    第3纵队第19团10连连长赵金来接到通知:到前面看地形。他带着1排长顺着交
通沟往前走,水浅的地方到胸口腔着走,水深的地方就得游泳了。
    快到前沿阵地,赵金来看到旅长马忠全,旅长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拿着
望远镜在观察。那人像他们一样,光着上身,穿着短裤;太阳晒在他的背上,短裤
全被汗水湿透了。
    赵金来喊“报告”,那人转过身来,原来是纵队司令员陈锡联。
    陈锡联说:“10连是突击队,连长同志,准备得怎么样了?部队的情绪好不好?
有什么困难吗?”
    赵金来立正敬礼。陈锡联和马忠全哈哈大笑。赵金来这才想起他和司令员的装
束,也笑起来,报告说:“只要首长下命令,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9连、11连连长也来了。
    陈锡联说:“你们攻上羊山好几次了,听听你们的意见。”
    赵金来说:“‘羊腰’拱起部位是全山最高的地方,应该先夺这个制高点,这
样就能在山上站住脚了。”
    “我看打‘腰’并不比打‘头’难,后路不至于断,可进可退,能攻能守。上
次打‘头’,就是吃亏于绝壁,上去下不来,后援接不上去。”9连连长直率地发表
了自己的意见。
    8连连长说:“敌人的重要指挥恐怕都在‘羊腰’后面石头寨的地堡里。19日进
攻,我发现那里火力特别密集,防守特别严密。如果占了‘羊腰’,我们就等于占
了全羊山。”
    陈锡联很欣赏地望着三个突击连长,不住地点头。
    马忠全说:“司令员已经对羊山做了全面侦察,决定先攻羊山,再打羊山集。
你们的意见很好,攻打羊山要先骑上‘羊腰’,这里是主峰,然后抓住‘羊头’,
割‘尾巴’就很容易了。”
    “你们是直接带兵的人,善于动脑子,很好。”陈锡联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指着赵金来问:“哦,那天,就是你喊着让我换匹快马,是不是?”
    那是过了黄河后,第1、2、6纵队都打响了,第3纵队的任务是盯住西路敌军。
部队不知道还有硬仗等着他们,急得不行。陈锡联骑着马从10连经过,赵金来喊:
“司令员,你的马该换换了!”陈锡联奇怪地问:“我的马怎么啦?”“你的马跑
得太慢,任务都让别的纵队抢走了!”
    赵金来没想到司令员记住了自己的话,笑了起来:“报告司令员,现在你的马
不用换了,我们的任务很光荣!”
    “也很艰巨!”陈锡联也笑了,“好好对付宋瑞珂,一定不要急躁。”
    羊山的“尾巴”上在7月17日的第二次攻击时就被钉上了钉子。第2纵队第5旅第
13团3营在三面受敌枪击下筑起了工事。部队伤亡很大,但是敌人再没有夺回去已经
被3营占领的15个小山包。
    在敌人鼻子底下安营扎寨是要有胆量和智慧的。一斤老白干下肚不动声色的3营
营长何福田的性子也是辣辣的,他不光把全营营人马扎下来,还天天夜里带着两个
排去跟敌人争夺山头
    他的动员很简单,袖子一捋,帽子一摔:“今夜咱们去收拾几个山头。当兵就
要打仗,敢打恶仗才算真正的兵。当兵要像兵,当舅子要像舅子。啥样儿算兵?啥
样儿是舅子?我给你们做个样子!”
    他让一个排做掩护,一个排跟在他身后。战士们还没看清营长跳起来干什么,
敌人哨兵就已经一声不响地倒在泥水里。最厉害的是,他能带战士们一枪不发,10
分钟连窝端一个连的敌人,占领一个山头。
    3营的阵地每天蚕食一样扩大着,巩固着。
    何福田还增加了政治攻势。天一黑,他的战士就对着敌人的山包喊话:“蒋军
兄弟们,你们拼死、挨饿为的啥?过来吧,咱解放军是为老百姓打仗的,咱们都是
受苦人的子弟,是一家人。仔细想想吧,想通了就过来,枪口一转咱们就是亲兄弟!”
    有的战士喊完话,就用迫击炮送炸药的办法,把馒头和宣传品投到对面的地堡
上。看到有敌军士兵露出来,就喊:“拿吧!我们不打。过来还有肉吃呢!”
    真的爬出来几个抢馒头的;后半夜,两个三个的敌兵结伙儿往这边跑。每天都
有。
    天一晴,敌人的飞机就来了。嗡嗡地叫着,不是投炸弹,而是投食品、弹药。
这是战士们最高兴的时候一一运输机不敢低飞(有两架已经被机枪打下来了),双
方阵地又相距很近,空投下来的子弹箱和麻袋装的大米、白面差不多都落在3营的阵
地上。3营的弹药“补充”得几近饱和,还有了搭帐篷用的降落伞,南方籍战士特别
满意有了大米吃。
    3营在“羊尾”坚持了八天。7月25日,纵队司令员陈再道突然出现在3营。当时,
何福田正在7连2排,他闻声忙钻出帐篷,差点跟陈再道碰了个满怀:“司令员,你
怎么……”
    陈再道紧紧握住何福田的手:“何营长,你们吃苦了!”
    7连连长郭义堂本来就口吃,一着急,结巴得更厉害:“首……首长,这儿……
离敌人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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