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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大势中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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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要工农化,工农分子也要知识化,而且两家都要实际化。你们都知遣英
国的大剧作家削伯纳,他才华过人,只是相貌丑了点。美国著名的舞蹈家邓肯生得
很美,很仰慕肖伯纳的才智。她给削伯纳写信说:假如我和你结婚,生下来的孩子
有你那样的脑子和我这样的身体,那将会多么幸运啊!肖伯纳回信说:这个孩子的
运气也不一定那么好,他可能有我这样的身体和你那样的脑子……”
    屋子里的人大笑。
    远远的雷声在空中沉闷地滚过来。
    屋内顷刻静下来。
    “又要下雨了。”
    张际春不由自主地把脸扭向黑漆漆的窗外。
              鲁西南    黄河大堤    赵家楼    1947年8月6日
    吉普车在风雨中艰难地行驶,车轮溅起泥浆,一甩数民高。
    车内,邓小平手里搓着一支烟,沉思着。
    车开上大路,但见一群群百姓扶老携幼,挑担推车,在泥泞中跋涉。
    车停了,邓小平跳下来。
    “老乡,你们这是去哪儿?”
    “俺是跑黄水呀!同志。”
    “不是没有决口吗?”
    “你这个同志,等决了口就晚啦!听说国民党在上边要炸堤了,雨水又这么大,
再不走,黄水下来往哪跑?”
    邓小平上了车,直奔黄河大堤。
    大堤上黑压压尽是人,穿军装的军人,光脊梁的民工。堤上堆砌着充填沙土的
麻袋、草包。
    盈槽的黄水翻滚着泥沙、泡沫,浩浩森森,汹涌澎湃。
    野战军军政处处长杨国宇一身泥水,行动极敏捷,像一个快速旋转的泥球,洪
亮而富有乐感的川腔随着他的身影流动。
    “磨蹭啥子嘛!5连,快到上面去!……你这位同志,这哪里是抢险,分明是搭
鸡棚棚嘛!重新加固!
    “杨大人。”邓小平没有开玩笑的心境,只是平时喊惯了,脱口而出。
    “邓政委!”杨国宇用手抹抹脸上的雨水,焦急地说:“水要是再往上涨,可
就……”
    “知道了,我再派些部队来!”
    “还有麻袋,草包!”
    邓小平“嗯”了一声,走下黄河大堤。
    刘伯承住的院子里也积满了水,青砖搭起一线“砖桥”。
    邓小平走到门口,看到一块立着的大青砖上刻着度数,积水在一点一点往上涨。
    屋子里已经漫进了水,尽是稀稀的泥浆。邓小平走进去,没有见人,正欲转身
出门,看到桌子上刘伯承的墨迹——“忧心如焚”。
    邓小平站下,沉默地面对这四个字。
    为大将者,焉有不察天候、地理,而度情势者。这不安静的黄河,这日益增加
的围兵,严重威胁着十几万大军;一旦洪水与围敌双重而至,整个战略转折将有可
能失败,造成千古遗恨……。马上走!马上走?伤员没有转运,炮弹、物资没有补
充,没有经费,没有冬装,没有休整,没有……什么也没有,而面对的又将是没有
后方的作战。
    忧心如焚!
    这种心情勾起了邓小平的记忆。
    那是1945年8月,邓小平和刘伯承也经历了这种“忧心如焚”的时刻。
    日本人刚投降,蒋介石在重兵进犯上党的同时,三次电邀毛泽东,图谋在军事
压力下迫使中共订城下之盟。
    毛泽东寄希望于刘邓指挥的上党战役。
    8月28日毛泽东飞重庆。8月24日刘邓还在延安。
    如果从延安沿秘密交通线回到晋冀鲁豫前线,行程需要一个月。
    上党战役越是打得好,重庆谈判桌上的筹码就越有分量,毛泽东的重庆之行就
越安全。可是,一步怎能迈过千山万水?
    忧心如焚!天气也是这么热,这么燥。
    在太行前线的李达也十分焦急,连电催促刘邓速回太行山组织指挥大兵团作战。
    令人无法置信:最终使刘邓迅速回到太行前线的却是一架美国飞机。抗战刚结
束,美军驻延安观察组还没有撤走,飞机就是他们的。与刘邓同机离开延安转赴各
根据地的还有林彪、陈毅、薄一波、陈赓、肖劲光、李天佑、邓华、陈锡联、陈再
道、宋时轮、邓克明、王近山、膝代远、江华、张际春、黄华、陈斐琴等。
    当然,这些美国人不知道乘坐他们飞机的是些什么人,他们还以为一群“土八
路”想开开洋荤呢。
    五个小时后,刘邓的全班指挥人马到达太行前线。上党大胜。蒋介石签订《双
十协定》。刘邓创作了“解放战争序曲”这一杰作。
    在时间和空间上所赢得的东西,对于军事行动是多么重要啊!
    眼下,再不会有美国的飞机把部队运往大别山了。
    邓小平拂袖,出门钻人雨中。
    野战军司令部设在一座地主的院落里,房屋高而宽大。李达面前七部电话机,
拿起这个,响起那个。
    李达从抗日战争开始就一直襄助刘邓,不离左右。刘伯承历来主张司令部要精
干,他的“袖珍司令部”是出了名的,四位主管干部没配一个秘书。大大小小的战
役从战前计划到战斗组织实施、战后总结部署,都由李达亲自动手、动腿、动嘴。
在野战军司令部各级干部中,李达是休息最少的一个。他谦诚执著,多年来又耳儒
目染刘伯承“心细如发”、“周全慎密”的作风,所以事必躬亲,部队每到一处就
带着军政处处长杨国宇检查群众纪律,甚至连部队的临时厕所挖的地方对不对、掩
埋得好不好都要过问。
    过黄河以来,部队在战斗间隙还休整过一两天,李达却像上了套一般连轴转;
拿下羊山,部队休整了,他反倒更忙。往后方转送的,从后方调运的,车、马、人、
物、吃、喝、拉、撒、住,哪一样想不周全都会出问题。最费精力的是南下大别山
的战略展开构想。作为野战军的参谋长不能“上了轿才缠脚”,他需要在兵马未动
之前,给统帅部提供一份完备的战略蓝图。
    李达被超负重荷压得头发一把一把掉,眼圈烂了般的殷红。他没有烟酒嗜好,
实在难以支持了,就嚼一口大葱,喝一口醋,厚厚的嘴唇吧嗒一阵子,说不出什么
道理,那疲惫到了极度、僵硬得失去韧力的神经在辛辣和酸涩的刺激中渐渐又恢复
了弹。
    早上,刘伯承让卫士长“押”着李达去睡觉。刘伯承前脚刚走,他又偷偷溜回
司令部。未料,刘伯承转了几圈又回来,一眼瞅见抱着电话机的李达,实在是火了:
“啷个搞的嘛!这个时候,你要是病倒了,不是要我的命吗?”
    李达憨笑着摆摆手,对着话筒喊:“不行!赶快把那里的电话线架通!随时报
告水情。不行,20分钟必须架通……”
    刘伯承无可奈何。
    邓小平匆匆走进来。
    刘伯承忙问:“堤上情况怎么样?”
    “不好。”邓小平转过身又对李达说,“险情不减,再拉两个团;上去,多备
一些麻袋、草包。”
    情报处处长柴成文走进来报告:“现在又有桂系两个师往这里调,加上从陕北、
山东调来的五个师和原有的东、南、西三面围敌,一共是13个师,30个旅,35万人。
从所得情报看,敌可在两天内完成合击之势。”
    刘伯承沉思。
    李达说:“11纵报告,今天进入梁山以西、郓城以北。各部队都在想办法迷惑
敌人——用石灰粉在主要道路的交叉口撒上问北的标志;在能通过部队的徒涉场、
渡口,用高粱杆搓成向北的箭头;有的部队还沿途不住地打空枪。敌人不知所措,
真的以为我们要北渡黄河。从徐州、开封调来的敌军尾追他们向北去了。”
    “好!”刘伯承站起来,“让他们动作再大些,一定要造出主力北渡黄河的声
势,吸引敌人越多越好!”
    邓小平:“必要时,可使一部渡河,彻底消除敌人的犹豫、访惶!”
    李达:“11纵新组建不久,我想让冀鲁豫军区配合他们向黄河佯动,牵制敌人。”
    刘伯承;“很好,就这么办。”
    李达匆匆离去。
    邓小平点着一支烟。
    刘伯承摘下眼镜擦拭。
    走?留?
    10万大军面临抉择。
    战场局势不测如阴阳,难料如鬼神,贵在临期应变。大帅用兵若良医疗病,病
万变,药亦万变。
    刘伯承:“邓政委,我们马上开个会。”
    邓小平:“打破常规,除各纵队领导,把司、政、后机关各部处的同志都请来!
柴成文,通知他们,速到!”
    会议气氛热烈、活跃。
    天气闷热,陈再道解开衣扣,撩起衣襟扇风:“我的意见是再打它一两仗再走。
虽然连续作战,部队疲劳,但我们是胜利。师,士气旺盛;而且现在华东野战军的
五个纵队已经到达郓城巨野地区,我们的力量更强大了,完全有能力、有把握歼敌
一路或两路!”
    杨勇上来烟瘾,烟头对烟屁股,一根接一根:“敌人数量虽多,但一部分是败
军,一部分是长途奔袭,他们到了鲁西南,地形不熟,又没有群众支持,成了聋子、
瞎子,我们在内线作战则如鱼得水。抓住时机再干它几个师,既甩了包袱,又吃了
肉,何乐而不为!”
    杜义德说:“到嘴的肉不吃是可惜。如果顾及黄河决堤,或蒋介石炸坝,也可
到豫皖苏地区寻机再打几仗,那样对于打开豫皖苏的局面、扩大战果都非常有利。”
    陈锡联向来决策果断,思维敏捷,心直口快,素有“陈大炮”之称。此时,
“大炮”却引而不发。都讲了,他才开口道:“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我来放一炮。
蒋介石一桌一桌给我们送酒席,我比你们还想吃。我块头大,容量也大嘛!”
    陈锡联夸张地拍拍肚子。
    大家笑起来。
    “可是还要考虑到我们毕竟是连续打了一个月的仗,部队的休整、干部的调整、
俘虏的补充和训练等问题都没有解决。这不可忽视!我认为,不管内线作战或立即
南下,都有一定困难。因此我建议,还是按原计划休整到8月15日左右,尔后视情况
再定。”
    刘伯承、邓小平讲话不多,中神贯注地听着。偶然插上一两句、提出些问题,
把大家的思想引向深处。间伯承拿起放大镜,走到敌情标图前,反复审视敌人的兵
力部署,并详细向参谋人员询问敌军各个部队的主官姓名名、部队实力、装备状况、
作战特点等情况。他又走到南下地图前,放大镜从东起连云港、徐州,西到伏牛山,
北起黄河,南至长江边,一点一点地移动着……他的眼睛随放大镜又从鲁西南、陇
海路向南移动、再移动,直到长江边;转而注意力又集中到津浦线的徐州、蚌埠,
向南到合肥、南京、安庆,再西移到平汉路的武汉三镇和信阳、许昌、郑州诸点
    时间很快过去了,李达宣布休会,吃午饭。
    作战科同志匆匆吃过午饭,齐集作战室议论着上午的会议。
    作战参谋王文帧说:“整个上午,我的精神都紧张到神经末稍了。从首长的讨
论中能学到许多东西。以前只是背地图、熟悉地图,可是地图在今天不再是一张纸,
活了!”
    张生华说:“没有全局在胸,没有深思远虑、切磋琢磨和丝丝人扣的思维,想
使地图复活是很难的。”
    章安翔轻轻拍着桌子说:“可惜呀!诸位当中如果有一位是文学家,上午的事
就可以写一篇很好的特写或小说。”
    作战科科长笑了:“参谋官们,抓紧时间干咱的活儿,文学家会有的!”
    大家停上闲谈,开始工作。
    邓小平走进作战室。
    “已经开始工作了?好嘛,参谋人员应该这样!你们注意,要立足一个‘早’
字,要做好随时南下的一切准备。小张,你告诉1号(刘伯承),请他休息一下;我
到3、6纵队看看,顺便再到河堤走一走。”
    邓小平离去不久,刘伯承就来到作战室。他又驻足在地图前,先是用放大镜从
东到西、从北到南移动,不时用拇指和中指比量陇海线至长江边、津浦路到平汉线
的距离,最后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陇海路、黄泛区、涡河、洪河、汝河、淮河……
    刘伯承自言自语:“机之未至,不可以先;机之已至,不可以后。全局得势,
譬之破竹,数节之后,迎刃而解。”
    统帅的决心是统帅的智慧和意志的体现,是统帅运用其渊博学识、丰富经验,
发挥其预见性和洞察力的产物。即便是再伟大、再高明的统帅,定下决心的过程也
是高度紧张的过程,也可以说是痛苦的过程,犹如胎儿躁动于母腹之中。
    忽然,刘伯承转过身,问参谋们:“你们是啥子意见哟?”
    没有人敢回答,都知道这个问题太重大了。
    “你,小张,你的胆子大,敢于发表意见,摆摆看嘛。”
    张生华平素是敢于提建议的,但事关战略决策,他不敢贸然开口。
    “怎么?问题大,把你们都吓住了?参谋么,就是要敢参与、善谋划,多谋善
断嘛。”
    刘伯承轻松而爽朗地畅笑。
    参谋们知道,这一笑,司令员便成竹在胸了。
    果然,刘伯承把放大镜往桌子上一扔,再不看那地图一眼,笑也从脸上消逝了:
“快!把邓政委请回来。”
    张生华还没走出作战室,邓小平已经走进来,后面跟着李达、张际春。
    刘伯承:“我考虑停止休整,马上行动!”
    邓小平:“我也在这么想,走在半路上又转回来喽。”
    刘伯承:“南下大别山事关全局,是我们考虑一切问题的出发点和归宿。再打
几仗固然可以甩掉些包袱,但‘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守于境内不如战于
境外,我们一刀插到蒋介石的胸口上去!蒋介石的注意力在鲁西南,摆开架势要跟
我们决战在陇海路南直到长江北岸的广大地区,敌人兵力薄弱,后方空虚,而且他
们还错误地判断我军连战疲惫,要‘窜返’黄河以北,三路兵力正在尾追佯动的11
纵。如果我军立即南下,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发挥战略突然性的奇特效果。”
    刘伯承一气讲完了他的决心,神情显得十分轻松。
    邓小平:“我完全同意,立即南下,下决心不要后方。战略反攻必然迫使蒋介
石调兵回援,这样全国各战场的格局定会随之迅速发生变化,整盘棋一下子全活了。”
    张际春:“战略转折是大局,是我军战争史上的创举。我们为此付出代价、牺
牲是值得的。”
    李达:“马上行动,困难如山,就背着走!”
    刘伯承:“决胜料势,决战料情,情势既得,在断不疑。行动越早越快越好!
今天下达命令,明天晚上开始行动。在部署上,四个纵队分三路开进:3纵为东路,
l纵、中原独立旅为西路,野战军直属队、2、6纵为中路。11纵及军区各级地方部队
仍在鲁西南开展攻势,以迷惑敌人。豫皖苏军区部队破击陇海路、平汉路,断尾追
之敌的交通。暂归我们指挥的华野西兵团部队于鲁南、鲁西南积极佯动,寻机歼敌,
掩护我主力南进。”
    邓小平:“请参谋长立即起草电报,报中央和中央军委。”
    野战军的电报发出三个小时,中央复电:“决心完全正确”,“在情况紧急不
及请示时,一切由你们机断处理。”
    从下达命令到出发只有24小时。野战军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突然启动,高
速运转;车、马、炮,伤员、医院、经费、来不及向后方转运的战利品,就像是家
务事,一大摊子,全待解决、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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