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 作者:渡边淳一(日)-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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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人后,在左手边靠内侧的厢座坐下。
“喝什么呢?”女服务生马上送来冰开水,问。
“我要白兰地。你呢?”冬子问。
船津沉吟一下,说:“我也一样。”
“最近贵志先生来过吗?”冬子问服务生。
“半个多月前来过一次,之后就……”
“是吗?”
冬子点头。但,船津似仍很在意。“也许待会儿就来了呢!”
“没必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边说,冬子也在想,如果现在遇见贵志该怎
么办?
两人之间没什么暖昧情事,而且贵志很有风度,就算见面了,应该也不会怎样,
顶多只是一起喝酒而已。
大概是体内积存了不少酒精,冬子变得大胆了。
“为你即将前往美国干杯。”冬子端起白兰地酒杯。
“不,今天是该为你干杯。”
“为我?”
“虽然一切尚未明朗化,但是,有关医院方面的调查已经告一段落。”
“那么,辛苦你啦!”
“你比较适合来这样的地方哩! 比在新宿的低级酒吧好多
“没有这回事!”
虽然客人不多,但是有乐手弹奏钢琴,坐在角落的两人开始跳舞。
舞池很窄,又是钢琴弹奏,没办法跳热舞,却也因此形成宁静、高尚的气氛。
“陪我跳舞。”在微圈之下,冬子主动邀船津。
船津舞跳得并不高明,只是学生时代被朋友带去跳过两二次舞。
若说跳舞,贵志的舞技高明多了。依贵志所说,他在学生时代没有判的嗜好,
几乎都泡在四、五百圆就可以跳一整夜的舞厅里。
“是夫那边勾引女人吧?”冬子问过他。
贵志没有回答,笑了笑。
船津的舞步生疏,整个人非常紧张,但,冬子却在对方那僵硬的姿势中感受到
年轻的气息。
钢琴曲名是“单纯的别离”。
“上次也是这首曲子呢!
一定是为我们而弹奏的。”冬子靠在船津胸口,低声
说。
“这样算是单纯?”
”不是吗?”
“我不知道。”说着,船津双臂突然用力。“你别笑我,静静听我说好吗?”
“说什么?”
“要和我一同去美国吗?”
“我?”一瞬,冬子想抬起头。
但,船津低头,在她耳畔低声接着说:“和我一起。”
“的确,到这里之前我是打算独自前往,可是,进来这里后,忽然改变心意了。”
冬子把脸埋回船津胸口。船津白色的衬衫内有着男人的味道。
两人就这样默默跳着舞。冬子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船津似也为自己唐突之言
困惑不已。
不久,曲子结束,两人回座。
船津似提起勇气般既曝了一口白兰地,说:“不行吗?”
“等一下……”冬子凝视船津。“你大概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
“我是动过手术的女人。”
“我知道。”
“那么,就是开那种玩笑。”
“我并非开玩笑,是真心的。”
“既然真心,就不该再令我悲伤。”冬子站起身来,走向化妆室。
在光线明亮的化妆室里,冬子凝视镜中的自己——那是一张即将二十九岁、没
有子宫的女人的脸孔。
——他想对我这样的女人如何……
* * *
从化妆室出来,回座后,冬子尽量以开朗的声音说:“我们该走
了吧?”
“已经要走了?”
“十一时过了呢!”
“刚刚说的话让你不高兴吗?”
“不,不是的。”
冬子有预感,继续和船津在一起,自己体内有某种东西会崩溃,最好是现在就
分手。
“你不是说过今天要慢慢喝吗?”
“可是,已经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
“不,我送你。”船津生气的说着,站起身来,默默走出店外,拦下计程车,
说:“我送你。”
车子前进后,冬子问:“生气了?”
“没有。但,你一直都没有真心听我的话。”
“不是的,我都很认真在听。”
“那么,为何突然要回家呢?我才刚提出来,你就拼命逃避。”
“错了……”
“可是,我们明明才谈到一半,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讲了太可怕的话。”
“问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美国,为何可怕呢?我又不是要带你去那边后就把你甩
掉。”
“这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害怕。”
“我完全不懂。”
“没错,你不会了解的。”冬子埋坐在座位上。
船津很单纯,似认为带自己所爱之人同行乃是理所当然,才会如此认真的说话,
但,冬子却害怕这种认真。如果自己相信而答应同行,等他以后清醒时,要怎么办
呢?
自己目前看起来还很漂亮,但,终有一天会褪色,露出本来的样子。而,船津
知道自己的一切,包括和贵志交往之事、丧失女人最重要的器官之事、年纪比他大
两岁之事,这些,现在或许能原谅,以后很可能无法原谅,届时,自己将成为他憎
恶的对象。
而,冬子不想尝到那种悲惨的滋味,如果那样,不如现在就自己承受痛苦。
车子由大马路驶向参宫桥车站,四周都变成狭窄的商店街。
在晚上十时以前,这里还非常热闹,可是现在几乎所有商店都已打烊,只有小
料理店仍亮着灯光。
过了这一带。往上爬一段缓坡,就是冬子的公寓住处。船津已送过她几次,知
道得很清楚。
“啊,这边就可以了。”上了坡,冬子对司机说。
船津慌了,望着冬子。“我也下车。”
“可是,已经不要紧了。”冬子下车。
船津也跟着下车。
“你想做什么呢?”
“不……”船津困惑的征立着。
“今天就在这里分手吧!”
“可是,或许就这样不能再见面了……”
“距离你去美国还有一段时间吧?”
“大约半个月。”
“那么。我们可以再见面一次。”
“可是,我希望你尽快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在深夜里,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冬子慢慢开始走向右手边的小路。
“如果你今夜不回答,我不回去。”
“可是,我方才应该已经拒绝了。”
“不,你还没有肯定拒绝,只是说你害怕。”
“所以……”
“可是,害怕和这件事有关联吗?”
“我尚未放弃。”说着,船津停下脚步。
深夜的小路上有一排街灯,冬子凝视良久后,回头。瞬间,船津搂住冬子肩膀,
抱紧她。
“不行……”冬子转过脸。
但,船津用力抱紧,寻求她的嘴唇。冬子脸左右摇晃,缩着脖子,但,最后还
是被对方吻上了。就这样,冬子在船津怀里听着远处的车声。
不久,船津放开了。但,冬子没有抬起脸,仍埋在船津的胸口。
“和我一起去吧!”
“去美国,住在一起。”
在冬子感觉里,那就像是风声,在远处吹拂的风,与自己无关。
“可以吗?”
冬子慢慢摇头。
“为什么不行?”船津追问。
“因为喜欢你。”冬子肯定却低声回答。“因为喜欢,所以希望就这样分手。”
“我不明白。”
“就算你不明白,事实仍不会改变。”
冬子知道自己的声音随风消失了。
电车过了。四周又恢复静寂,距两人下车处已有四、五百公尺吧?再继续往前走,
就碰上平交道了。
“回去吧!”冬子在大样树枝极伸展出的墙角停住,往回走。
雨完全停了,但是石墙和人行步道仍旧湿漏。船津默默跟在冬子身后。不久,
道路往右弯,可以见到冬子的公寓人口。来到门口的白色石墙前,船律轻轻叹息。
“累了吧?”
“不……”船津轻轻摇头。
冬子忽然觉得就这样要他回去似乎太残酷了。或许从此再也无法见面,即使还
有半个月他才前往美国,他却不会再来找自己……一想及此,冬子也有点难舍了。
“要进来休息一下吗?”
船津很不可思议似的望着冬子。“可以吗?”
“如果只是喝杯咖啡……”
进入后,左手边就是管理员室,对面则是整排的信箱,冬子至信箱拿了广告信
函和电话费收据后,走向电梯。
两部电梯都停在一楼。冬子进入右边的电梯,船律跟着。电梯门关闭。
望着指示楼层的数字灯闪动,冬子寻思:为何会想让船津进入自己家呢?既然打
算分手,在公寓前后就应该分手了。
开门,进入后,冬子走向梳妆台,看着镜中的自己脸孔。是有些倦怠难掩。
她轻轻拂高头发,回到起居室。船津正坐在沙发上,点着香烟。
“喝咖啡呢?还是茶?”
“咖啡。”
冬子点头、走向厨房。
“你去美国也要租住公寓吗?”如果沉默不语,心情反而为不静,冬子极力以开
朗的声音,问。
“我打算暂时和朋友挤一下。”
“那就不会寂寞了哩!”
“可是……”船津开口,想想,又把话咽了下去。
冬子冲泡的咖啡,置于茶几上。船津不加糖,喝着。
“是即溶咖啡,很难喝吧?”
“不,很好喝。”
“没有其他东西了,要吃蛋糕吗?”
“不,不必了。对啦,你在家里也自己做饭吗?”
“当然了。很奇怪吗?”
船津环顾四周。“可以问一些奇妙的问题吗?”
“请说。”
“所长也来过这儿吧?”
“不,没有。”
船津还是有所不安的环顾四周,问:“今夜为何让我进来?”
“为何?只是想到你陪我这么久,可能累了。”
“不对,你一定是同情我,觉得我可怜吧?”
“不是的。”
“可是,让我进来我已经满足了,这样我就可以毫无遗憾的前往美国。”
“到了美国,要记得写信给我。”
“好的。不,这可不行,我去美国是为了忘记你。”
“这样太……”
“你好像还不太相信,但我真的是为了忘记你才去美国的。”
“到了今夜,我已真正死心了。”
“要听什么音乐吗?”冬子觉得喘不过气,站起身,走向书橱间的音响前。“保
罗·;莫利亚可以吧?”
冬子回头,但,船津已经站起身来。
“我要回去了。”
“要回家了?”
“是的。”船津颔首。
冬子挡在他面前。“怎么回事?”
“已经很晚,我该回去了。”
“有什么事吗?”
“没有。”船津在脱鞋间前轻拍后脑。“因为继续待下去,只是更痛苦而已,
而且,像上次一样,不知道自己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你是个坏女人,我要求什么你都不接受,却又诱我进来你家。”
“我没有这种意思,只是以为你累了……”
“如果讨厌,干脆直接说出来,那样我还能死掉这条心,我不愿牵牵扯扯的,
很痛苦。”
“我……”冬子并非在戏弄船津。今天本来也想分手,却又有些寂寞,才邀他
进来家里,这点,即使有些任性,却绝非出自恶意。何况,她对船津的确有好感,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爱情,但,喜欢是一定错不了。
“对不起。”虽无恶意,不过若结果会让对方痛苦,还是必须道歉!“我不该邀
你进来家里。”
“冬子小姐……”船津忽然叫着,张开双臂想抱住冬子。
冬子慌忙想后退,但,船津已经抱住她了。在短暂的抗拒后,冬子接受船津的
热吻。
不久,船津的嘴唇离开,深吸一口气,苦闷似的喃喃说着:“给我……”
“请你给我。”船律的声音如热风吹向耳内。
冬子是第一次听到男人如此苦闷、炽热的声音。
“拜托你。”船津哀求着,而且好像随时会哭出来。
在炽热的声音冲击下,冬子内心逐渐动摇了,开始觉得答应对方也没关系,因
为,他是那样渴望……
船津的脸再度靠近,但,冬子已不再逃避了。这似乎反而让他有些困惑,放松
手臂的力气,却又马上再抱紧,说:“我想要!”
冬子闭上眼,内心在说:“怎么样都无历渭了,既然这样渴求,给他也可以……
船津或许察觉冬子的心情吧?他吸吮冬子的嘴唇,手移至她胸前。
“等一下?”冬子头往后仰,低声说。
就算同意把身体给对方,这样也未免太煞风景了,光线这么亮,脚边有沙发和
茶几。如果是贵志,会先轻轻关灯,然后反复爱抚,让冬于亢奋起来,再抱她上床,
不让她因羞耻而失去兴致。
但,要求年轻的船津做到这些可能很难!
“把灯关掉……”
船津慌忙环顾四周,发现门口柱子上的开关,伸手。
灯光熄灭,房内暗了下来,只模糊能见到窗边的矮柜和书桌的黑影。
“可以吧?”
“……”冬子没有回答。事实上,她也不可能回答这样的问题。
船津用力抱紧,脸孔贴近。冬子闪避他脸孔的同时慢慢往里面的卧室后退。卧
室有床,也有橙色灯罩的大型台灯。若是贵志,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抱她进入,但,
船津虽明知里面有床,却仍似没有勇气进入。
“不行的。”
“不,我不会放开你了。”
冬子的抵抗目前已只不过是诱惑船津的一种手段。在一阵推拒之后,船津终于
鼓足勇气,拉着冬子往床边走去。
“不要……”冬子低叫。
但,船津已经无法停止了。此刻的他或许已变成动物,脑海中想的只是征服对
方。他粗暴的打开冬子树衫的前襟,冬于拯起肩头,让袖管从手臂褪下。紧接着,
他的手伸向裙子,冬于马上察觉到下半身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中。这时,船津拉掉领
带,脱了长裤,扑上来。
“冬子小姐……”他的声音沙哑。
冬子闭上眼,此刻,反而是她在等待了。如果这样的身体也可以,她随时能够
献出……
但,不知何故,船津却没有立刻压到她身上。
冬子悄悄睁开眼,心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紧要关头,难道他困惑、犹豫
了?他总不会还是处男吧?
冬子静静等着。六月中旬,虽然不冷,可是赤裸着身体却令她不安。船津还是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冬子轻轻伸出左手,想拉被推到一旁的毛印毯盖住身体。
瞬间,船津慌张的抱紧冬子,口中低叫着什么,脸孔埋在冬子胸前。
“怎么啦?”
船津没有回答,只是疯狂级摇头。
“船津先生?”冬子惊讶的想爬起。
船津在她胸口喃喃说道:“不行的……”
“不行?”
“我……”他突然离开冬子,趴在床边。“不行的,不行。”
他恨恨说着,双手抓住床单,摇头、双手不停颤抖,好像小男孩在撒娇。见到
这情景,冬子才终于明白他是性无能!
扯着头发、轻声叫喊,船津已无先前的粗暴,只表现出对自己的难堪和屈辱,
失去全部自尊心,恰似海藻般趴在床缘。
冬子伸手摸船津的头,像在哄婴孩般,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