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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倾城战记-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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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我还没有听到回声……”
  攻城者齐声叹息,“除非我们长了翅膀,否则就只有等敌人自行放下吊桥了。”
  春江水月说:“这是个好主意。”
  这时候的帝都城里,回荡着另一种声音。
  “神佑帝国!”
  “神佑帝国!”
  ……
  当倾城降落在城头时,这声音就更加响亮了。
  一群自称公民义勇军的人,要求倾城发给他们武器,自愿留下来保护帝都城。
  说服狂热的家伙相信神之雷不能挽救帝都城,是非常困难的事,倾城只好同意了他们请求。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给帝都城带来了黑色的幽默,启明星升起的时候,沉闷的牛皮鼓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
  第二军有条不紊的开到城下,一直抵达了神之雷造成的深渊前。
  倾城不相信他们能越过深渊,哪怕真长了翅膀,严阵以待的守城战士们还有足够的弓箭。
  身后传来了喧哗声,一个浑身浴血的军官冲上来,三两步扑到倾城脚下。
  “君上……城门……”
  倾城霍然回过头去,一声惊心动魄的轰鸣撕碎了他的心。
  城门被打开了,吊桥接通了深渊对岸,给入侵者打开了康庄大道。
  “混帐!快去守住城门!”
  “君上稍安勿躁。”艾尔将军拦住了他。
  “你--”
  “城门是我下令打开的。”艾尔将军苦笑道。
  倒吸了口凉气,倾城大喝道:“滚开!”一把推开他,朝着城门跑去。
  一群士兵拦住了他。
  他们身穿黑色铠甲,是飞天眼镜蛇军团的精锐。
  “艾尔·波科拉是叛徒!”倾城大声宣布。
  战士们耸肩苦笑,低声说:“君上,我们早就知道了。”
  倾城惊呆了。他原以为开城门只是艾尔将军一时冲动,不料竟是蓄谋已久。
  而当他看见守城的军兵们有条不紊的掉转弩弓和铁炮,对准帝都城街头时,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厉害了。
  他是那么信任艾尔将军,把全部军队都交给了他,可他却用背叛报答了他的信任。
  “不想死的滚开!”怒火在他胸中燃烧。
  “杀光叛徒!”他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更多的战士围了上来,他们怯懦的望着倾城,脸上写满了羞愧与畏惧,就像一群不得不挡住老虎去路的绵羊。
  血光乍现,阿修罗出鞘。
  最近的两个战士摇摇晃晃的倒下了,鲜血染红了台阶。
  “谁敢拦我!”倾城疯了似的怒吼,“谁敢拦我!”
  染血的魔剑在他手中颤抖。
  人群中走来了春江水月。
  沦陷的都市火光冲天,那是侵略者在狂欢。
  隔着吹不散的浓烟向下眺望,倾城看到了扭曲的街道、在灰尘里乱成一堆的破屋、举着火把与刀剑跳舞的敌人、被长矛刺穿的守城战士。
  黑暗中的尖叫仿佛蠕动的水蛭,一只又一只爬在他心上,长出了成了毛茸茸的恨与痛。
  她的脸挡住了他的视线,春江水月巧笑倩兮,歪着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还是白衣胜雪,翩然若仙,还是那个一半是烈冰,一半是寒冰的白发红颜。
  倾城呆呆望着水月,那熟悉的笑靥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他曾千百度幻想与她重逢,或者花前月下,或者海岸涛声……可从没想过会是战火中的危城。
  水月幽幽一叹,恍若一道清凉的小溪,流进他心里。
  她说:“我们又见面了。回想起来,这些年我们很少见面,希望这回不会再匆匆分手。”
  倾城当然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在新·雅兰斯,他们是师徒。
  水月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分手是什么时候,是为了什么?”
  “当然记得,第一次是在一一九年八月二十五日,在鹰愁涧,我迷路了,你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你,我以为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哪知道老天捉弄,一别就是好多年。”
  水月微微一笑,嘴角上挑的样子很是俏皮,那优美的弧线就像一弯新采的菱角。
  “第二次呢?你肯定记不得了。”她装出自信的口气,眼里却满是期待。
  倾城说:“第二次是在企鹅城,那天晚上,你骑着飞马落在我房间窗沿上,我还以为你是神仙。”
  倾城又说:“那时候你也穿着白色的裙子,像是一朵云飘到我面前。我们骑着飞马去了一个很高的山峰,爬上月桂树看月亮。“我还记得我对你说:『我爱你,我们往后可以永远在一起。』可是第二天就在城外分手了,我们跨不过那道悖伦的结界,甚至连牵一下手都没法做到。”
  水月转过身躯,月光给她的脸颊镀上了一层凝固的银霜,她眼睛闪亮,不知是夜太黑皮肤太白,她的五官轮廓出奇的清晰,倾城甚至可以数清弯弯上翘的睫毛。一滴水珠挂在睫毛上,旋即落在脸颊上。
  水月抹了下眼睛,酸楚的说:“下雨了。”
  “第三次是在凤凰城,”她没有再问,倾城却像是进入了回忆的空间,自言自语的说,“我以为你要结婚了,没想到上了个恶当。要不是宇明公发生意外,我那时候可真不想再回帝都了。”
  “最后一次是在帝都城头。”水月接过他的话说,“最后一次。”
  倾城说:“你先让你的部下停止杀人吧。”
  水月低头不语。
  衣领空荡荡的环绕着纤细的颈子,月光照进去,雪白的背肌仿佛打开的扇面,同样洁白的发丝垂在额前、耳后,随着夜风婆娑摇曳。
  三年前,她也是这样坐在他身旁,这夜风可是从新·雅兰斯海滩吹来,这月光可是来自梦中的月桂树梢头?
  倾城心神激动,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当那瘦小柔软的身躯落在怀里,淡淡的冷香让他心痛,前所未有的感触在心中升起,他要保护她,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温暖她的心。
  拥抱一个女人的感觉,还需要比喻吗?
  倾城想起了娲皇上师,他们在圣母之水峰顶拥抱,那感觉是母亲般的温暖。
  幽暗的真理塔阁楼里,是他和阴阳明镜堕落的天堂,那种感觉,似乎更近于偷情的男人拥抱别人的妻子。
  在玄武大草原上,他也曾趴在楠·帝释天胸口兴起想哭的冲动,那是因为她姐姐般的手臂,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可现在不一样。
  拥抱水月的时候,倾城没有想到任何人,没有母亲,没有情人,没有姐姐,只有春江水月。
  可她却坚决的推开了他。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没有半点柔情。
  “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对我指手画脚!我春江水月想杀谁就杀谁,几个草民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可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你已经占领了帝都城,何必多造杀孽?”
  水月嫣然一笑,轻飘飘的说:“我高兴。”
  还能说什么呢?
  倾城知道自己错了,水月还是那个水月,不能因为她偶尔展露柔情,就认为她改了杀人如麻的本性。
  “不杀人可以吗?算我求妳。”
  “再说一遍。”
  “求妳了。”
  “啊!我现在心情好极了。”她仰着脸微笑道,“你再求求我,哄得我开心了,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比如艾尔为什么叛变,比如武思勉为什么杀了春江飞鸿,比如小迦去了哪里。”
  “小迦在哪儿?”倾城忍不住问。
  “我不认识什么小迦,只知道有个忠心于我的间谍○○三。”
  “○○三……”倾城默念了几遍,恍然想到--这不就是小迦原来的名字!
  当初门前雪说○○三是她的编号,还说是受了一位大人物的托付,把她带到帝都城,而今想来,那位“大人物”自然就是春江水月了。
  难怪水月对小迦那么好,原来那小姑娘根本就是她派到自己身边的间谍!连傻乎乎的小迦都成了水月的间谍,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
  压下心中悲痛,倾城苦笑着问道:“既然有○○三,想必也该有○○二、○○一了?”
  水月笑道:“若是没有,岂非让你太失望了?○○二、○○一,你们都出来吧!”
  一位戎装老人走上城头,是艾尔将军。
  倾城忽然笑了起来,连声说:“没想到、真没想到!”
  艾尔叹道:“君上,休怪我骗你。三年前你刚来帝都时,我就说过,帝都城内支持水月殿下的大臣,绝非贝隆一人,同样的话,这些年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你还能让我怎么说呢?”
  倾城当然记得。
  可他以为艾尔指的是,农务卿明典和工程卿鲁扬等帝国三元,哪里料到他说的是自己。
  难怪战争一开始,艾尔会表现得如此失常,竟会毫无招架之力的败给了敌将海宁,直接导致帝国军全盘败北。
  原来这是他们早已算计好了的阴谋,目的正是促使帝国政府调遣艾尔返回帝都,发动今日的政变。
  “○○一又是谁?是武思勉,抑或是春江鹰扬?”倾城看着艾尔,问的却是水月。
  “你错了。”低柔而熟悉的嗓音传来,萧红泪姗姗走上城头,表情依旧那般恬静。“君上,○○一就是我。”
  萧红泪今天的打扮,与当初天狗事件中出现的神秘女子完全相同,只要再蒙上一方纱巾,就是不折不扣的“鬼剑客”了。
  倾城无话可说了,他希望自己是在作梦,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又不容他逃避。
  他忍不住想笑,笑自己竟然瞎了眼,一直生活在敌人当中,非但没有丝毫自觉,反而把他们都当成了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君上,红泪对不起您了。”萧红泪哽咽的说。
  未婚夫之死都不曾使她流泪,倾城原以为她是铁石心肠,可是才短短几天,她就因为他哭了两次。
  水月怪有趣的看着她,忍不住问道:“红泪,这是你第一次哭,没错吧?”
  萧红泪擦擦眼角,强颜一笑,“姐姐,你不会看到第二次了。”再次面向倾城,她淡淡的说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君上。我原本不姓萧,乃是过继给已故萧相爷之后才改名萧红泪,原本我该叫春江红泪才对。“女帝十一世有三个兄弟,一个是前摄政王金鹏陛下,一个是鹰扬郡王,这两个你都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二年前图谋篡位被满门抄斩的青鸾郡王,他就是我的生父。若非水月姐姐,十二年前红泪就已不在人世了。”
  倾城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怔忡良久,突然叹道:“那么,我究竟该叫你春江红泪、萧红泪还是白虎青华·夕阳红?”
  萧红泪仍旧垂着头,可当倾城说出“夕阳红”三个字时,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她哭着说:“君上,你为什么不早一点猜出来,若是早一点……红泪就不会对不起你了。”
  从当前皇家祭祖刺客事件开始,倾城就怀疑清华门的势力已经延伸到帝都城,再到后来门前雪携小迦来访,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
  他曾经以为水月就是清华门的大门主,可是再联想到无痕月的突然变节、天狗事件中鬼剑客突然出现,并使得妖剑客的第二代传人对她言听计从,从这一系列看似不相关的事件中,倾城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清华门的高级干部就在帝都城内。
  假如他再向前推一步,就不难揭开萧红泪的身分,可是那时候萧红泪正是他的左膀右臂,与其说没想到,不如说潜意识里拒绝怀疑她吧。
  现在他终于解开了这个萦绕在他心中长达三年的谜团,可是他宁可永远不知道。
  水月一挥手,萧红泪与艾尔躬身退下,默默走到倾城身旁,水月平静的说:“萧红泪的武功都是我教的,算起来她还是你的师姐呢。“当初在新·雅兰斯,我曾经告诉你,春江水月天下无敌,水月流是天下第一武学大宗,现在你可相信了?”
  倾城仰起头,任由疲惫的神情落在水月眼中,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隐藏心灰意冷了。
  “向我炫耀这些有何意思?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与其他无关。”
  “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水月高傲的说,“我曾给过你机会,可你却放弃了!”
  “你说的没错,水月殿下,可我要说,我现在还是喜欢你,比以前更喜欢你,我一辈子都喜欢你……”倾城眼前恍惚浮现出了那个身穿嫁衣的水月,“可我绝不后悔!假如让一切重来,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强忍着泪水,他走下城楼。
  倾城走在帝都街头,一队队士兵开进城来,与他擦肩而过。
  拖家带口的百姓仍固执的看守着满载家私的驴车马车,眼巴巴的看着佩戴迦楼罗纹章的敌人从身边走过,军队也在看他们,倾城发现,侵入者与被侵入者的眼神里,都有一种孩子般天真的羞涩。
  一个公民代表跑过来问他:“还迁都吗?”
  倾城说:“不迁了,都回家吧。”
  这位头上裹着白毛巾的老人就扯开喉咙朝四下喊道:“乡亲们,好消息啊,不迁了。咱们不迁了,都回家吧!”一面喊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开了。
  清晨的帝都街头响起了一声声脆响,那是人们挥着鞭子赶着驴车马车回家了。
  他们一行行从倾城身旁走过,孩子大多垂头丧气,满怀遗憾的憧憬着远方,男人女人忧心忡忡,老人们边走边抹泪,他们喜极而泣,碰见谁都说同样的话,他们说不想搬家也不管谁得了天下,他们只关心自己死在哪里。
  “我死也要死在自家炕头上。”一个牙都掉光了的老太婆对儿媳妇说。
  儿媳妇说:“娘,当兵的占了你的屋当马厩啦!”
  “水月殿下,您的部下侵占了民宅,很多百姓目前有家归不得。”当水月从城头上走下来时,倾城如实反应了民意。
  “他们会习惯的。天又不冷,露宿不是很好嘛。”水月头也不回的走了。
  倾城气急了,追上去说:“你有三十万兵,帝都城却有一百万百姓,你想清楚到底谁怕谁!”
  水月驻足冷笑,“一百万百姓算个屁!他们要是顶用,我还进得了城?”
  这话可把那一百万百姓激怒了,大街上人人都喊要造反。
  几个喊得最响的被水月的部下拉出来杀掉后,百姓们忽然又觉得露宿也并非不可以忍受了。
  帝都城内的抵抗力量只剩下格兰特的部队,当水月部队占领全城后,他还在孤军奋战守卫皇宫。
  倾城得知他仍在死守,便要写信劝他投降。
  水月见了,冷笑道:“你何必多此一举呢?兵临城下,哪还由得他不降。”
  倾城答道:“别人或许会,格兰特绝不会降。”
  果然,直到最后一刻,格兰特仍在守护着少帝的寝宫。
  在他前方的白石台阶上,遍布着血水和尸首,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在这个沦陷的城市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抵抗。
  当无错哭着劝他投降时,遍体鳞伤的格兰特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陛下,别再让我失望了!”楞楞出了会儿神,格兰特又说,“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只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
  无错想不通他为何这么说,可是在他眼里却看到了决死的信念。
  无错拉着他的手说:“格兰特将军,我当了这些天皇帝,却从没有亲自下过一道的命令。今天我这皇帝也当到头了,假如你还当我是陛下,就好好的活下去吧。”
  话还没说完,格兰特便抱着少年皇帝哽咽道:“格兰特今日但求一死,以报君上知遇之恩,陛下又何必令我左右为难?若是有缘,来世再向陛下尽忠吧。”
  说罢就要横剑自刎,幸亏萧红泪带着倾城的书信赶到,及时阻止了他。
  格兰特默默看完了信,丢下宝剑,背对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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