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战记-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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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好心的车老板忙扶他起来,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别光哭,有话好说啊。”
无错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哭着说:“好心的大叔大爷,求你们救救我姐夫吧,他是好人啊!”
车老板们又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无错也顾不得许多,便把来龙去脉简略讲述了一遍,哭着哀求他们准备一辆马车,送易水寒、无心逃出帝都城。
众人一听,都傻了眼,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无错见情势不对,再次跪倒磕头哀求,这一回那些车老板却都不再理会他了,有的装作没看见,有的干脆托辞离去,无错磕得头破血流,也没人肯伸出援手。
一个壮汉赶着马车风一般的飞驰而来,行至车马店门前,汉子一勒缰绳,马车戛然而止。“小孩闪开!”汉子风风火火的跳下车来,险些踩到无错。
无错顺着那双沾满泥垢的马靴往上看,不由得失声惊呼。
那汉子身高足有八尺,威武雄壮赛过庙里的金刚,脸上刀疤纵横,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倒是那双豪气四射的豹子眼,似乎有些熟悉。
“小孩!你跪在这干啥?”
无错见他的打扮像个马夫,也顾不得汉子相貌凶恶,又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那汉子听他一说,脸上肌肉立时抽搐起来,眼睛里也射出了两道冷电。
无错吓得不敢与他对视,抽噎着说:“大叔,求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姐姐、姐夫吧,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报答大恩……”
“别说了!”汉子厉声暴喝,突然飞起一脚,将门前的马桩踢得粉碎。
无错怔忡的望着他,吓得说不出话来。
汉子麻利的套上马车,一头冲进车马店。转瞬又飞奔出来,手中多了一根大铁棍!
“带我去见易水寒!”疤面大汉一手提着无错,肩扛大铁棍,大步的冲到车前。一面飞奔一面吼道:“易水寒!你英雄一世,岂可死在无耻鹰犬之手,天理不容啊!”
无错听在耳中,只觉得一股热血冲向胸臆,几欲落泪,大声问道:“我叫春江无错,从前是太子,现在是逃犯,大哥可否赐告尊姓大名?”
那汉子听罢仰天狂笑,厉声道:“好个糊涂小子!老子是你大哥春江冷!”
无错大吃一惊,不由得“啊”了一声,再要细问,春江冷已经挥着马鞭往前赶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无心、易水寒处,哪知才这一会儿功夫,就有一群巡捕闻风赶来,正要擒拿两人。
无错远远望见,急得落下泪来,不顾一切跳下马车,推开一群巡捕,挡在姐姐和昏迷不醒的易水寒跟前,厉声道:“不准过来!谁过来我就要杀光你们!”
“妈的,小鬼闪开!”巡捕头子并没把这又脏又瘦的小孩放在眼里,飞起一脚,踢得他倒飞出去。
“杀了你!”无错挣扎着扑过来,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怨毒。
金光一闪,巡捕头子旋转着飞了出去,脑袋飞起半丈高。
无错呆呆的望着手中光刀,突然意识到自己杀了人,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惧感,使他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希律律”一阵马嘶声惊醒了他。
春江冷单手驾车冲了上来:“无心、无错!快扶易将军上车!”
大铁棍呼啸而过,巡捕们鬼哭狼嚎的倒下了,马车绝尘而去。
“无心·你在哪儿……”易水寒从昏迷中醒来,低声呻吟道。
“易大哥,你总算醒了!我们可都担心死了。”无错笑嘻嘻的凑了上来说:“姐姐刚才还说,你要是不醒,她就不想活了。”
无心恨恨的瞪了无错一眼,转身欲走,却被易水寒拉住,只得尴尬的垂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脸颊却红得好似擦了胭脂一般。
“哈哈,易水寒!还记得我吗?”
易水寒循声望去,在那张满是疤痕的面孔里找到了熟悉的影子。
“春江冷?你怎会在这里?”易水寒诧异的问。
“是啊!冷大哥?你怎么当了马夫?”无错也连声的追问道。
春江冷哈哈一笑,朗声道:“春江水月抄老子家,老子逃到鹰扬三叔家里避难,不料引来了武思勉那魔头,害了三叔一家,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干脆毁容藏在车马店,一直想找机会刺杀春江水月跟武思勉,苦于没有机会,不料今天碰到你这小子,哈哈,易水寒啊易水寒!三年前,朱雀内战,你曾饶我一命,我春江冷平生不欠人情,今天总算恩怨两清了!”
说着话,马车已经拐上了朱雀大街,城门就在眼前,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无心、无错喜形于色,春江冷也抡起了鞭子,没命的催马飞奔。
灯火通明的门洞像一只热切的眼睛,在四人的眼睛里迅速放大,门外黑沉沉的夜幕与旷野,就是他们渴望的自由世界!
时近黄昏,宽阔的街道上人迹寥寥,一团白影自前面迎了上来,时远时近,仿佛一团苍白的鬼影。
春江冷抖起马鞭,打了个响亮的鞭哨。白衣人却仿佛没有听见,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走来。
易水寒忽然抱住了无心,右手握紧了漆黑守护神,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白衣人。借着街两旁人家的灯火,易水寒看到了他英俊的脸上凝结着阴森的笑容。
“借光--借光!”春江冷连声吆喝,白衣人却仍好整以暇的走来。
眼前蓦地一花,春江冷心头一凛,猛然勒住缰绳--这个下意识地举动救了他们的命,一道目眩神迷的光华,就在此时自那白衣人掌心暴射而出,骏马嘶鸣,轰然倒下,马车横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城墙上,成了一堆碎木片。
白衣人出手的剎那,易水寒抱着无心跳了出来,春江冷也拉着无错及时滚落马车,侥幸躲过了灭顶之灾。
“轰!”城门关上了;城头上,武思勉居高临下,脸上露出了笑容。
执着火把的护国别动队走下城头,将四人团团围住,同在圈内的,还有那个一剑斩杀奔马、劈碎马车的白衣人。
“奶奶的,跟他们拼了!”春江冷一横大铁棍,就要向前冲,却被易水寒拉住。
“冷兄只管保护好无心、无错姐弟,其余的就交给我吧。”
春江冷不敢置信的瞪着易水寒。他不相信这个只比死人多口气的男人还能作战,可当他回忆起战场上的易水寒是何等坚忍不拔后,就不再有疑问了。
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掌,春江冷沉声道:“好兄弟!活下去!”
另一只手加入进来,无错哽咽道:“易大哥、冷大哥,我绝不会拖累你们的……”
“呸!说什么丧气话!”春江冷大力拍了下无错的肩膀,豪气干云的道:“来吧,帮大哥把这群猪狗宰光!大家都会好好的活着离开帝都城!”说罢扛着大铁棍,朝那白衣人走去。
这时,城头上的武思勉忽然高声道:“亮剑老弟,专心对付易水寒!逆贼春江冷自有下人收拾。”
亮剑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朝城头打了个“随便”的手势,转身朝易水寒走去。
“站住!还我马来!”春江冷迎面一棍打去,白衣人视若无睹,也不见他如何躲闪,只是在那柄古色古香的宝剑上一拍,一道银光迎上了大铁棍。
“锵!”大铁棍被拦腰切断。
“飞剑!”无错失声惊叫,他在大瘟皇处看到过类似的剑技。
易水寒面无表情的凝望着亮剑,长长吐了口气,浑身伤痛仿佛都随着这口气排出体外,身躯标枪般笔直的挺立着,充满了弹性与爆发力。
漆黑守护神忽然弹了起来,落在主人肩上。
亮剑不由得一呆,剎那间,易水寒似乎高大了数倍。
就在他准备接招的时候,易水寒的目光却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他身后的马尸上。
健壮的骏马在亮剑一击之下,变成了嶙峋的骨架,周身皮毛血肉都奇迹般的被剔了个干净,整齐的堆在骸骨旁边。这一整套屠杀、剔骨、分割的工作,即便是手艺精湛的屠夫,也要整个时辰的功夫,而这白衣剑士却在一瞬间完成了。
易水寒的视线离开马尸落在亮剑的剑上。东方式的古剑、鲨鱼皮鞘缀以五色宝石,剑一出鞘,光彩夺目令人不敢正视,定是传说中御剑通天宗十大名剑中的“析魂”
了。
亮剑微感得意,他从易水寒眼睛里看出了凝重之色,现在,那双凝重的眼睛落在了他的手上,显然对手是个用剑的行家。
“想看穿我的剑路?下辈子吧!”亮剑出剑了。
修长苍白的手指在剑匣上上下抚动,时而动作轻柔优雅宛若抚摸情人的发丝,时而粗野狂暴仿佛击擂战鼓,亮剑的手指在剑匣上弹出了古意盎然的琴音,那熟稔的技法,那激动的表情,怎么看都是一个全身心投入演奏的琴师,而非杀人的剑客!
析魂宝剑在主人的演奏中苏醒,仿佛拥有了生命,它在琴音里舞动,就像一头苏醒的飞龙,随着手指的敲击,一次次飞出剑匣,扑向易水寒。
黄昏的空气中弥漫着夜露的气息,易水寒感到一团光流朝着自己飞来,速度极快,已经超出了人类体能的极限,破风的声音追不上剑速,被无数次的延迟迭加成了一曲宏大的交响乐,听起来仿佛对手不是使用一把剑,而是在用一支集团军对他发起冲锋。
易水寒已经看不清敌人在哪里,只能依靠气流的变化和空气湿度的微妙差异,来判断亮剑攻击的方位与角度。
他在十多年的战场生涯中锻炼出了昆虫般敏锐、野兽般坚忍的体质,他在飞剑出手与刺穿他的心脏之间这零点几秒的空隙里,准确的捕捉到了空气中水气成分的变化--飞剑摩擦空气产生热量,不可避免的蒸发了所过之处的夜露。
易水寒一次又一次的挥出了漆黑守护神,他就像一个百无一失的击球手,巨剑就是百发百中的球棒。
析魂宝剑一次又一次的被漆黑守护神击回,每次两剑相撞,空中都会爆出盛大的焰火,析魂宝剑逃之夭夭了,就像被后羿射下来的太阳--失去光彩夺目的外衣,成了丑陋的乌鸦。
亮剑在易水寒身上找不出疲劳的影子,他气馁了,率先收回了析魂剑。
他揉着痉挛的手指,怨毒的道:“看你能撑到何时!”
漆黑守护神回到了主人肩上,易水寒冷冷的望着亮剑。他留给所有人最后的剪影就是最初的印象,这就给他的敌人造成了一种可怕的观念:这个男人是不可战胜的。
武思勉讨厌这种局势,他站在高台上俯瞰整个战局,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表情。
武思勉忽然举起了右手,狭长的影子落在了城下,仿佛城墙突然长出了角。
网字队长领会了主子的用意,没错,他动手的时候到了。
网字队长是海盗出身,二十五岁以后,他认为可以用渔网干出一番大事业,于是他去了海上,在那里指点雇主追逐鱼群,后来自己成了老板,一次遭遇白虎海盗,这个强壮的渔业主,用渔网勒死了七个杀人如麻的海盗,这次壮举使他赢得了心狠手辣的名声。
网字队长走向春江无心,他知道只要抓住了那个女人,易水寒就变成了没牙的老虎。
无心一直关注着易水寒,她的心里容不下别的东西,包括自己的安危。一面从天而降的大网罩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挣扎,一把匕首便横在了脖子上。
“小贱人!大声叫吧!求救吧!”
网字队长朝着城头上望去,他的主子冲着他嘉许的点了点头。
无心紧咬嘴唇,苍白的脸上闪着圣洁的光辉,她知道他们想让易水寒分心,这龌龊的手段简直让她感到恶心。
让我求饶?不会有比这更大的侮辱了。无心坚决不开口。
网字队长气得狠狠掴了她一耳光。她倔强的昂着头,眼睛里只有蔑视。
易水寒扭过头去,在黑夜里寻找着他心中的光明,石灰和毒酒烧伤了他的眼睛,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无心和一个男人的身影重迭在一起。
现在,就连城头上的武思勉也能看出易水寒的心乱了,他呼吸紊乱、步履沉重,他试图走向无心,可是一迈步就险些栽了个筋斗。
亮剑原想趁机出剑,可是他忍住了。这个惯于小心谨慎的东方人,怀疑易水寒是装出孱弱的样子诱他上当,毕竟易水寒不可战胜的印象已经先入为主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无心突然抱住了网字队长的手臂,主动朝着匕首撞去。
一团血花染红了夜幕,匕首刺进了无心的锁骨。
她知道这不足以致命,于是故技重施,用尽全身力气扭住网字队长的手腕,让匕首朝着自己喉咙刺去。她又一次的成功了,美玉般洁白无瑕的颈子上,盛开了血的玫瑰。
这一回似乎还不足以致命,无心觉得自己还有必要再试一次,索性张开嘴,想让匕首刺进喉咙,她心想哪怕我力气不够大,这次也足够了……
她连续三次自杀,冷静的选择并主动拥抱了死亡,她这么做的时候,甚至始终保持着沈默,她不说话。
网字队长惊惶的丢下匕首,他被这凶悍的女人吓住了,仿佛被挟持的是自己而非无心。
无心失去了自杀的工具,茫然失措的站在那里,两串泪珠滚落下来。
易水寒看到了她的眼泪,在这个充满血腥与阴谋的黑夜里,无心的眼泪就像夜明珠一样光彩夺目。他猛地扬起头,仰望穹苍,愤怒的火焰在他心里熊熊燃烧。
易水寒忽然举起了漆黑守护神,剑气刺破了眼睑,鲜血泪水似的流了出来,润泽了被毒药与石灰烤干的瞳仁,短促的阵痛过后,视力恢复了。
易水寒看到了亮剑正朝着自己走来,他终于按捺不住了,脸上充满了杀气。
易水寒看到网字队长挟持着无心,这个丑陋的渔夫正试图强迫她开口求救。
他发现了易水寒的杀意,可是他不怕,有无心在,投鼠忌器的易水寒能把他怎么样?
易水寒无视亮剑的危险,毫不犹豫的朝无心与网字队长挥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剑。
不动明王剑!
比夜色更黑更浓的剑光划破穹苍,席卷无心,破体而入,随机击中了网字队长。网字队长写满错愕的面孔裂成了两半,整齐的向两侧翻倒,首当其冲的无心却毫发无伤。
网字队长的死成全了亮剑。析魂剑有如一道瀑布横空斩来,在易水寒身上一卷,血光暴现!右臂被齐腕斩断,漆黑守护神第一次离开了主人。
亮剑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放声大笑。他以为他终于战胜易水寒了,可是他错了。
漆黑守护神再次回到了主人的掌握!易水寒用腰杆压住剑身,弥补了左手力量的不足,就势转身,漆黑守护神横扫亮剑。
狂暴的剑气吹灭了所有的灯,黑夜里比黑夜更黑的是漆黑守护神的剑锋!
易水寒的濒死反击中有着决绝的爆发力,这超越了亮剑的想象,他咬紧牙关再次出剑,冀望逃脱夜叉王的追杀。
析魂、漆黑守护神一触即分,守护神回到了主人肩上,析魂化作一道金光飞离战场,落在万家灯火阑珊处。
亮剑苍白的脸痉挛扭曲,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右手碎成了细粉。
一报还一报。易水寒冷冷的眼神对他如是说。
亮剑深深吐了口气,喃喃的说:“我输了……”他没了右手也没了剑,他心悦诚服的认输了。
亮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夜幕,震惊的人们开始了喧哗与骚动。
武思勉的别动队员们挥舞着武器冲杀上来,他们以为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到了,春江冷挡住了他们,他夺下一支长枪,在人群里纵横捭阖,有如虎入羊群。
无心好不容易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紧接着就哭着冲向易水寒,翻来覆去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