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战记-第2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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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神发现了倾城,两只灯笼似的眼睛逼视着他,一种奇怪的压力从它庞大的身躯上发散出来。远处观战的小迦和瓦上霜被波及,禁不住打起冷颤来。
倾城面无表情的迎上它的目光,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猿神在这个陌生人身上找不到一向为它所熟悉的恐惧,不敢贸然发起攻击。
天快黑了,人和兽都不想再僵持下去。倾城朝猿神走去,就在起步的同时,猿神忽然探出两条前臂,把两棵大树连根拔起。下一瞬,它已跳到了倾城面前,挥起大树迎头砸下来。
轰然巨响过后大地上尘埃飞扬,仿佛刚刚发生了一次地震。倾城从尘埃里飞身而起,人在空中,身姿有如燕子般矫健。
火红的夕阳高悬在他身后,补天神剑出鞘的剎那,阳光变得比正午时更加明亮。令人目眩神迷的剑光隐藏了雷霆一击的真相,就在旁观者不得不闭上眼睛躲避强光时,猿神轰然倒下,被它当作武器的两棵大树也砸在了自己身上,鼻孔里喷出了紫色的血柱。
垂死之际它发出了凄厉的吶喊,那不是痛苦的哀嚎而是复仇的诅咒,一连串名字从它口中吐出来,瓦上霜、李蓦然、苏摩、小迦,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天知道它怎会知道他们的名字。
遵照倾城的警告,瓦上霜、小迦、蓦然和苏摩都捂住耳朵紧咬嘴唇,别说回答猿神的召唤,就连大气也不敢喘。
猿神直到死亡前的一刻,才知道杀死自己的人是谁,九十九个来自不同语言、不同民族的神祗,在它染血的唇间飞速吐出,每个名字都曾被各自虔诚的信徒当作世间至高无上且唯一的神,然而这些仍不足以涵盖倾城的身分,神之王的第一百个名字是秘密中的秘密,它先世界诞生而诞生,为日月星辰的运行提供第一推动力。它是超越语言的,谁也不能把它说出口
猿神的诅咒杀不死仇人,那么死神也将放过他。仿佛时间逆转,喷溅在草地上的血开始回流,伤口愈合,猿神的瞳孔重新变亮了。
这时,倾城喊出了一个拗口的名字。“扎克.哈扎克.哈亚斯!”
“扎克.哈扎克.哈亚斯!”猿神无意识的重复道。这显然不是倾城的名字。瓦上霜、小迦、苏摩、蓦然不解其意,正面面相觑的时候,树林里冒起一声惨叫。两个野蛮人司祭之一--唆使猿神的元凶--疯癫冲出树林,脚下还在奔跑的同时脑袋忽然爆炸了。野蛮人的灵魂在一片血光中冲天而起,被死神的马车拖进地狱。
“扎克……哈扎克……哈亚斯?”猿神气息奄奄的嘟囔着。生命之光再次从它身上溜走。“抱歉,那不是我的名字。”倾城苦笑道。猿神疲惫的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猿神留下了庞大的尸体,倾城建议把它埋起来,不然的话血腥气很快就会把全世界的狼和秃鹫招来,然而大家已经走了整整一天,实在没有力气给猿神挖一个足够大的坟,无奈之下,倾城只好找来一捆结实的绳子,在苏摩和蓦然的帮助下把尸体拖进树林深处,用不了多久,蚂蚁和别的肉食昆虫就会把它啃光。
尽管如此,饥饿的狼群还是找来了。它们从荒原对面闻到血腥味,成群结队的跑了来,等倾城他们干完了活回来的时候,狼群已经包围了宿营地。
瓦上霜和小迦生起了三堆篝火,把马和干粮藏在最安全的地方。狼群不敢贸然袭击,却也不肯离开,绕着篝火跑来跑去,有时候夹着尾巴定定望着姑娘们,显得楚楚可怜,有时候又冲着篝火张牙舞爪。
狼无疑是很危险的,然而对营地里的人们来说(他们比狼更危险)并不值得害怕,真正令他们感到痛苦的是此起彼伏的嚎叫。
“这样下去我们可怎么睡觉哇!”小迦气乎乎的说。
“把它们赶走好了。”倾城说。
“君上可有好主意?”瓦上霜问。
“现在没有,也许可以想出一个来。”
“您慢慢想吧,我先去把叫的最欢的狼杀掉。”
“干娘,我也去!”
“等等,你刚受了伤--”蓦然喊道。苏摩没有回头,洒脱的挥了挥手。“我跟妳去!”蓦然匆匆抓起飞星剑,“师父,
我……”
“我什么我,快去追吧。”倾城笑着推了他一下。蓦然扮了个鬼脸,追着苏摩去了。“年轻真是好……”倾城由衷叹道。“是啊,我们都老了。”小迦偎依在他身旁,深有感触的说。“……你说什么?”
“呃啊,我……我是说主人你也不算老呀。”
“哦,谢谢,你也是。会唱情歌吗?”
“会倒是会……”小迦从倾城促狭的表情里,看出自己就要倒楣了,苦着脸问,“主人,你……你又想干什么?”
“耳朵过来。”倾城笑嘻嘻的说。“再近点,我又不会吃了你。小迦,待会你……然后,嗯……对,不……不对!是这样……你明白了?”
“啊……明白是明白,可这法子真行得通?”
“当然!在娲皇仙境的时候我经常这么干,尽管放心吧。”
“……主人啊,你可真是个大、坏、蛋!”小迦笑着跑开了。
不一会儿,她捧着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回来,问倾城:“这块石头行吗?”
“行,不过得先让我跟它说几句话。”倾城接过鹅卵石,抚摸了一下,煞有介事的说:“石头啊,等一下有个漂亮姑娘唱情歌,你可要一个字不露的全部记下来,听明白了吗?嗯,很好,你明白就好。”
“它真明白了?”小迦狐疑的问。
“是的,这块石头很聪明。”
“可它为什么不回答?”
“它是石头哎!你怎么能让一块石头开口说话?好了好了,妳就唱吧。”
于是小迦开始唱歌,倾城静静的听着,嘴角浮起了微笑。那歌声甜美温柔,好像一个悠远的梦,在梦里他听见了潮水和风声,看到了无尽思恋中久违的倩影……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小迦摇晃着他的肩膀,关切的问。“喔……我、我很好。妳唱的是情歌?我还以为是摇篮曲呢,我都快睡着了。”小迦小嘴一扁,气得快哭出来了。“不过,真的很好听……让我,想起了往事。”
“想到什么了?”他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温柔的吻了一下。“小迦,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小迦温柔的笑了。倾城手捧石头,在上面吹了口气,又用力摇了一下,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就发出了动人的歌声。“哎呀!是我的声音呢。”
“聪明的石头学会了你的歌,它将日夜不停的唱,直到世界末日。”倾城站起身来,奋力把石头扔出去。
会唱歌的石头在星空里留下一道美妙的弧线,带着歌声消失在夜幕深处。饥饿的狼群追着歌声远去,再也没回头。
那块石头穿越高原,来到森林,落在一棵大树的鸟巢上,在那里昼夜不停的歌唱。
锲而不舍的狼群找到了那棵树,一门心思的想爬上树去,弄清楚那神秘的歌声从何处来。
这个念头迫使它们努力练习爬树,多年以后,它们终于如愿以偿。需要说明的是,那时它们的腋下已经长出了用以滑翔的肉膜,因此当它们展开翼膜在林间飞翔的时候,看上去就很像一群特大号的鼯鼠,于是人们就把它们叫做鼯狼。
鼯狼每日聆听情歌,日久天长受了感化,变得温柔多情,并且开始吃素,假如遇见迷路的小孩,它们会很善良的将之送回家,因此得到了人类的喜爱,只有若干黑心的后母憎恨它们。
这些后话当然是倾城始料不及的,眼下他还在为可以享受一个安静的夜晚而高兴。狼群走后,瓦上霜、苏摩、蓦然也回来了。他们带回了一头狼当晚餐的主菜,此外还在树林里找到了那个野蛮人司祭。他的同伴被猿神诅咒惨死,吓得他躲在树林里不敢出来。当瓦上霜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被一头恶狼追赶,就顺手救了他一命。
倾城认为可以跟他谈谈,从而加深对蛮族人的了解。但这位被吓破胆的俘虏只是瞪着眼睛不说话。苏摩禁不住开口道:“他们是野猿族人,听不懂我们的语言。”倾城耸耸肩,笑道:“那就换一种。”说着转身对那个人说了起来,竟是一种众人从没听过的语言。小迦跟了倾城那么久,也不曾听他说过,更不晓得他从哪里学来的。那个野猿族人却脸色大变,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说话,口音与倾城使用的语言完全一样。“君上真是无所不能。”瓦上霜由衷赞叹道。
“那当然,我师父厉害着呢!”蓦然与有荣焉。“蓦然,你师父学问真高,我都有点羡慕你了。”蓦然听出了和解的信号,笑着对苏摩说:“你也很厉害啊!啊呀,妳的手在流血!”
“没事儿,刚才被猿神追赶时不小心摔倒,胳膊擦破了点皮。”被他看到自己受伤,苏摩很不好意思。“流了好多血。”情急之下,蓦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跟我来!行李里有金创药。”苏摩慌忙挣脱,羞恼的说:“一点也不疼。”
“让我看看。”
“不用,你帮我捉几只蜘蛛来,捏碎了涂在上面就会好得快。”
“哪里有蜘蛛?”
“石头缝里,你扒开石块就看见了。”蓦然埋头掀开半掩在土中的石块,果然有蜘蛛逃出来。一会儿就捉了五六只,一只只捏碎后涂在苏摩手臂的伤口上。“这样就行?”
“嗯。很灵的。”苏摩又抓起一把土撒在伤口上,让风吹着。
他们牵着手,在夜风里慢慢走着,帐篷旁,倾城在跟野蛮人交谈,小迦和瓦上霜则在准备晚饭,她们朝他们招手,但蓦然并不想过去,苏摩也是。他们在帐篷的阴影里并肩坐下,这里很安静,安静的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
“好点了吗?”蓦然问。
“已经不痛了。”苏摩在黑暗里文静的微笑。她知道蓦然看不见自己,便大胆的望着他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单方面的凝视使她心中滋生出隐秘的喜悦,眼睛变得闪亮。
“妳的眼睛真亮,像一只大猫。”
“才不是猫呢,我是豹子。”她俏皮的说。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提起豹子了,蓦然半信半疑的问:“你当真有豹子的血统?”
“事实上,我妈妈就是一头豹子。”
“啊?!我知道了!你是孤儿,从小被豹子养大对不对?你喝豹子的奶养大,所以跑得像风一样快,我说的对吗?”
苏摩掩口微笑,俏皮的摇了摇头,“你真会编故事。可我的身世并不是那样。”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苏摩点了下头,低声说:“我们家从前住在山下富饶的平原地带,我父亲是当地领主手下的军官。在他三十五那年军队奉命上山征讨野蛮人,他作为指挥官来到塔西罗尼亚高原。
“军队在陌生的原野行进,遭到野兽的袭击,一头猎豹杀死了军队的向导。高原上有数不尽的狼,却从没听说过豹子的踪迹,我父亲很好奇,便顺着血迹追赶,终于在一个山谷里堵住了杀人犯。
“我父亲与猎豹徒手搏斗,并活捉了它。当他带着战利品回到营地,却发现野蛮人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发动了袭击。军队被击溃,投降者全被屠杀。他想杀死那头惹来麻烦的猎豹,却被它的可怜相打动了。
“我父亲没脸回去复命,就在高原上住了下来,成了一个猎人。之后不久,一个美丽的姑娘出现了。她穿着华丽的衣裙出现在父亲的草屋门外,像一位迷路的公主。
“我父亲被她的美貌和气质所震惊,问道可以帮她做点什么。那姑娘说,假如他保证不问她从哪里来、是什么身分,她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于是她就成了我的母亲。
“她在草屋里住了下来,直到我出生为止始终是个贤妻良母,我父亲也很爱她,然而随着相处日久,他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在我出生以后,他提出要去拜访母亲的家人。
“在这个提议被拒绝后,他就开始闷闷不乐。他怀疑他的妻子是个妖怪,不然的话怎会独自一身出现在深山中?况且她还有许多怪癖,比如喜欢吃生肉,比如总是穿着那件花裙子。
“父亲决定从她口中掏出真相,便想出了一个恶作剧。他知道母亲每天晚饭后都要去附近的小河洗澡,于是便趁她洗澡时偷偷把衣服藏了起来。母亲找不到衣服,难过的哭了起来,父亲便出来对她说,只要告诉我你的秘密,我就把衣服还给你。
“母亲只是摇头哭泣,父亲劝了很久她就是不肯屈服。后来他生气了,一把把衣服扯烂,丢在河里,生气的走了。这天晚上,母亲没有回家,第二天也一样。父亲着急了,背着我去找她,可是找不到。
“就这样过了三天,父亲急得快发疯了,他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可还是不见母亲的踪影。他以为母亲就这样永远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就像她曾突然出现。
“后来,过了很久,母亲回来了。她已变得不像人样,身上布满了鲜血淋漓的伤口。父亲心疼的几乎晕倒,问她到底去了哪里,到底是谁伤害了她?母亲说,没什么,她很难过,在山里待了几天,后来怕父亲担心就回来了。母亲强颜欢笑,看起来诚心跟父亲和好。
“可是父亲却不能释然,他跪在地上向母亲道歉,请她真心原谅自己而不是委曲求全。然后指天发誓,请神明示伤害母亲的人或者野兽到底是谁,他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能忍受母亲受伤害。母亲哀求他不要这样做,但他还是发誓了,就像一个真正的男人应该做的那样。
“一个至高无上的声音从天上来,宣布伤害母亲的人正是父亲。复仇者的刀必将落在自己颈上,被诅咒的正是诅咒者本人。父亲病了,这是神的惩罚,母亲毫无办法,只能终日以泪洗面。
“父亲去世那天,她脱下了花裙子,在阳光下变成了一头美丽的猎豹。父亲认出了她。原来母亲就是当年一时心软放走的那头豹。她为了报恩,甘愿做他的妻子,生下了我。
“母亲深爱父亲,怕他得知真相后不再爱她,只好苦苦隐藏身分,而父亲的好奇心毁了他们苦心经营的家庭,他撕碎的裙子其实是母亲的皮,她受了伤害躲在森林里,直到医好自己才回家。
“不用可怜我,也不用可怜我的父母。紧那罗将军曾告诉我,误会是上天对人类的惩罚,因为他们得意忘形,竟敢生活的太幸福,以至于神也嫉妒了。父亲死后,母亲就病了,到我八岁时母亲也去了。
“我很难过,但并不孤独,因为那时我已被紧那罗将军收养,从那以后我就叫他父亲,他和他的伙伴们对我很好,干娘也是。这就是我的身世,我讲完了,你现在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蓦然摇摇头。他听得入了神,喉咙干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确信没有说谎?一个人类和豹子的杂种、一个粗野的、残忍的丑丫头,你为什么不讨厌?你不讨厌我……难道是因为我很可怜?”
“不,因为我们是好朋友。”蓦然轻轻捉住她的手,“苏摩,你是个勇敢的姑娘,你的父母会为你而骄傲。”苏摩开心的笑了,悄悄握住他的手。两个人都发觉气氛有点怪,但这很好,他们想静静的躲在这里直到永远,然而温馨的静默却从指尖溜走了。“苏摩、蓦然--来吃饭咯。”瓦上霜喊道。苏摩像受惊的小动物似的跳了起来。“我们走吧。”蓦然也跟着站起来。“不,我先出去,你等会儿再过去。”苏摩低声说。
大人和孩子们围着篝火坐下,望着烤架上香气扑鼻的狼肉,垂涎欲滴。
开饭前,瓦上霜煞有介事的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