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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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行军过单县的时候,刘大爷知道这里羊肉好,就和副连长王元力商量,俩人凑钱买了好几斤。晚上大家都歇着了,刘大爷就支起锅开始炖。王元力搬个板凳坐在边上看,过了没多久,也不知道周开树是真查夜还是鼻子好,反正就摸到厨房里来了。
进来就说好香就要掀锅盖,俩人赶紧拦住他说“连长别掀别掀,再等半小时,现在掀了就不灵了”。周开树说好嘛我过半小时再来。不一会,听见连部通讯员快马加鞭出村去了,王元力直喊完蛋完蛋,刘大爷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半小时过后,连长来了,还有指导员、副指导员和住在邻村的营长、教导员、副营长、副教导员……统统自带碗筷。进来就揭开锅盖猛整,连说好吃好吃。刘大爷这个“正主”忙活了半天却没捞到两筷子。
大家都说:“大刘啊,你这手艺不当炊事员真是太可惜了”。
“那好啊,我就留在炊事班算了”
“想逃避打仗?没门。赶紧再弄两顿好吃的,等到了集结地,你马上就回二排打冲锋去!”。
7月28日,经过九天的行军,骑兵团到达沛县,8月1日以前,其他各部队也都到达了集结地点。刘大爷一看,喝!冀鲁豫军区的好多主力部队都来了,七团、八团、九团、十团、十九团和骑兵团,加上十一分区的部队,这回是要在湖西打大仗了。
这些部队中,七团、十团和骑兵团都是红军团。十团资格最老,前身是井冈山工农革命军第1师第2团,就是王佐、袁文才的那支部队;那个老七团更不得了,前身是参加南昌起义的部队,井冈山红四军第二十八团,后来的红一军团二师五团,林彪当过他们团长、陈毅当过党代表!
十九团是“老瓶装新酒”,原来的老十九团跟杨得志去延安了。九团、八团和老七团先前都是教三旅的,号称“七团打,八团看,九团转”,转来转去的九团擅长打游击,是有名的“群众工作模范团”;而能打阻击的八团,就是以后的“水东八团”(关于这个团,咱们西西河的夏政委最清楚,马甲我就不罗嗦了)。
这么多部队聚集在一起,把原本是游击区的湖西整得比根据地还热闹,周围的敌人都慌了,不知道谁会先挨揍。八路军战士们也都急不可耐。
休整了几天,杨勇副司令员来了,他宣布,开打!
八月的夜晚,闷热得很,所以每到一个地方宿营,各单位都抢着去占村里的戏台(那里凉快),其他骑兵则在老百姓的院子里打地铺。湖西是游击区,情况复杂,部队进村就放双岗,还放游动哨,对陌生人一般是许进不许出。刘大爷半夜查哨回来,看见房东还没睡,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问有什么事他也不说,就起了点疑心,悄悄告诉哨兵注意点。
第二天是 8月4日,天刚亮战士们就起来做马厩勤务,打扫卫生、清理马蹄、给马喂料。早上时候战马除了喂草料,还需补充些豆料和食盐,另外还要饮马(马匹比人类需要更多的饮水,水分不足时会引发马匹腹痛),把马匹都喂饱之后,战士们才能够吃早饭。这一天,团里又通知部队要“整理军容”,大家就知道要有上级领导来检阅了,于是赶紧擦皮具、擦刀、擦枪,用碎砖块石块把马镫和马衔铁磨亮,再换上干净衣服。
刘大爷正忙着,那房东捧着床毯子过来,说是要送给他搭马鞍子用,刘排长哪里敢要,没想到房东就哭起来了:“老总,你行行好,把我的牲口留下吧……”,把刘大爷弄得莫名其妙,立刻去调查情况。
原来,这房东家有匹骡子。昨晚部队给军马喂料时,为避免骡子受伤害(烈马容易欺负骡子),就把它牵到外面去了,由于是晚上,战士们没有及时向老乡做解释,结果就闹出误会来了。刘大爷连忙把骡子拉回来,登门赔礼道歉,进屋看见房东一家人的模样,不禁乐了。大热的天,他们把所有的好衣服都套在身上,塞得臃臃肿肿的,这是怕当兵的抢东西呢。刘排长知道他们对八路军不了解,于是就给他们讲了一番人民军队的规矩。
吃完早饭打扫场院挑罢水,骑兵就出发了。刚出村,那房东兜着些鸡蛋追上来,死活硬要送给子弟兵,战士们不肯要,房东说:“这是送给你们喂马的,让军马更有力气,使劲打耿聋子、刘黑七那些土匪龟孙”。
杨勇司令员和上级领导在十多里外的一个坡地上检阅部队,骑兵列队以小步姿态行进——骑兵战马的步伐按照速度不同分为五种:慢步、常步、小步、小跑、大跑。其中“慢步”和“小步”为侦察和夜间行进步伐,马蹄下落要轻、稳,而骑手必须要坐正、挺直身体观察情况,所以姿态挺美(看马术“盛装舞步”就知道了);“小跑”是主要的战斗步伐,要求跑、跳、转向结合(马术“场地障碍赛”就是这种动作);常步则用于长途行军,大跑就是冲刺(通常每匹战马在步伐上各有特点,如果各种步伐都优秀,那可就是极品了)——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匹半大儿马,枣红色、白耳朵,看见大群马队高兴坏了,欢叫一声扬起尾巴傻乎乎地钻进队列,前头闻闻后头拱拱,骑兵们吓唬它一下,这不懂规矩的家伙还以为是逗它玩呢,跑来跳去东磨西蹭地更来劲了,结果把骑兵步伐和队列都弄乱。
战士们尴尬极了。杨勇司令员看见笑着说:“这小马儿有觉悟,它是想参加八路军骑兵团呢!”,大家哈哈大笑,这才算是解了围。
杨勇做了简短的动员讲话,他说国民党顽军多次在苏北一带进犯袭击我抗日政权,威胁冀鲁豫、山东和南方根据地的咽喉,八路军必须坚决反击,把敌人赶出去。这次军事行动是根据朱总司令的命令实施的,叫做“湖西反击战役”。杨勇还告诉战士们,新四军也在津浦路西进作战,他号召大家要开展杀敌竞赛,勇立新功。
阅兵动员之后,部队开赴沛县魏楼一带。在这里,八路军已经把顽军张开岳部36纵队的主力围住了。
这魏楼据点有坚固的寨墙和两道外壕,设置有鹿柴、木桩和地雷,敌人凭借着深沟壁垒,易守难攻。对此,我军采用了坑道作业的新办法:从二三百米外开始挖掘开式的坑道,每前进一两米就盖上门板,把挖掘的土培在木板上,既增加坑道的防弹能力,又减少了土石运输量。挖到据点跟前就用黄色炸药把寨墙炸开,再从坑道内运动兵力展开攻击。在适当的位置,八路军还修建了轻重机枪阵地,集中优势火力压制敌人,掩护步兵攻击。用这样的办法进行围寨攻击,能够使敌人的坚固工事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作用,造成守军心理上的恐惧,逼着其他顽军前来救援,我军则可以达到围点打援,一举歼灭的目的。
路过阵地外围时,骑兵们看见,几条坑道已经弯弯曲曲地伸到了据点边缘,十团负责主攻,九团佯攻,他们正准备把三口装满炸药的棺材往前面送。敌人守军要想突围,外面还有八路军几个团在等着他们,无奈之下只得死守,拼命呼叫援军。
“挺进军司令”冯子固果然从沛县、丰县、砀山、铜山邀集了各路人马前来救援。敌34纵队和保安旅拼命冲击十九团阻击阵地,其前卫已进到距魏楼两华里处,与佯攻部队九团发生了接触。这时,八路军七团、八团趁机迂回敌后进行包抄,指挥部也随即命令骑兵团向程楼方向运动,阻击从铜山县过来的耿聋子部队。
骑兵立即开始行动,四连是团队的前卫,而刘大爷带着四个战士又作为连队的前哨,实施突前搜索。
那天刚开始行军,刘大爷就发现战马的前掌快要掉了,走起路来拖拖拉拉的很不得劲(这对骑兵来说是件挺不吉利的事),他担心一旦发生情况自己跟不上别人,就决定干脆单独走前头,让其他战士呈扇形尾随。前哨小组通过一片洼地,刘大爷打马往斜坡上冲,这时候他感觉自己左脚甩空了,就本能地弯腰去找马镫。等他重新踩进马镫里,战马已经跑上了坡顶,刘大爷挺起身来,愣住了。呀!迎面过来了五六个骑兵,这是敌人的一个乘骑侦察分队。
几个国民党兵看见坡底下突然冲上来一个人,也楞了一下,犹豫着不知是该围上来还是该逃跑。刘大爷立刻知道自己不能转身,因为,这时如果往回退,一定会被敌人追着打,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接近敌人进行缠斗。于是他大喊一声,随即拔出战刀,策马跃入敌群。短距离遭遇的紧急时刻,正宗骑兵和“骑马步兵”的战斗经验差别就立分高下了。
敌人侦察兵没有马刀,慌忙去取挂在马鞍上的枪,可刘大爷已经冲到跟前了,第一刀砍过去,领头的军官一缩脖子,正砸在他钢盔上,这家伙吓得怪叫一声,拨马就跑,其余的几个国民党兵拎着长枪近距离没法招架,也跟着逃跑,于是刘大爷就追。
敌人埋头猛跑,八路军和他们马头接马尾,却总是差一步。老刘急了,就用马刀去剁前面的马屁股,砍一下,敌人的马跳一下,弄了几次,搞得那匹马的屁股血肉横飞,终于使劲一蹦把马背上的人给颠了下来。那人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脑子倒还清醒,看见刘大爷兜马回来,立刻把两只手举得高高的。
被这匹马挡了一下,就再也追不上前面的人,正好,这时后面的战士也赶到了,于是大家站成一排,挽住缰绳、单手举枪同时射击,姿势帅呆了。可是一排枪过去,敌人照样跑,一个也没打着。得,还是下马来打吧,接着再打两排枪,敌人终于全部摔倒了,国民党侦察兵一个也没跑掉(说句题外话,这里面的一位后来还成了大鹏的亲家。所以刘大爷曾经拿大鹏的外孙开涮:老子当年的枪法要是准一点,现在就没你这小子了!)。
审问俘虏,得知当面之敌为耿继勋(耿聋子)部关玉平支队和穆伯仁支队,况玉纯团长立刻命令部队转向大蔡家方向,他决心要在敌人行进过程中将其歼灭。
中午,二营按照指令到达了大蔡家和程楼之间一片树林,休息了好一阵,敌人来了。大家站起来张望,远处的大路上,顽军两千多号人马正踏着尘土赶过来,战士们一边忙着给战马系紧肚带,一边急切地等待着命令。
不一会,副营长李树茂跑过来了,喊着:“四连跟我来,三路纵队”。
“好咧!四连先上,四连先上”。
刘大爷招呼着排里的战士,自己也兴奋地跳上马去。
四连以排纵队出了树林,大家一边走,一边从马镫上站起来张望。早在九分区的时候,骑兵们就知道“丰县虎”关玉平的大名:听说他平时和当兵的一起啃大饼窝头、听说他打仗的时候让人抬着一口棺材跟在后头,还听说他有个卫队是赤膊上阵的,胸前画个老虎头,手里拎把鬼头刀……(当然,也听说过他打鬼子的事)
“哪里有棺材?”
“没看见打赤膊的人呀……”
“这是不是关玉平支队哟?别是穆伯仁支队吧……”
骑兵们正议论着,看见指挥旗摆了几下,向南面一指,于是队形就向南运动,转个直角,就由排纵队变成了排散兵线,战马左右间隔五米,前后间隔十米。这时候,敌人也看见骑兵,虽然还在行军,但已经有些乱了,有的人甚至跑了起来。而骑兵队列正好斜对着他们的行进方向。
副营长李树茂亲自担任四连的指挥长,指挥旗跟着他,他从队列前跑过,战刀出鞘指向攻击方向,意思是说准备进攻。刘大爷回头看看,这时候五连和六连才刚出树林呢,他赶紧对排里的战士说:“打起精神来,李营长今天要拼命了”。
指挥旗由垂直变45度角,进攻开始了。开始的时候,散兵线的队形呈马蹄状,两侧是突前的是轻机枪。六挺机枪不断地打长点射,目的是不让敌人集中起来。骑兵在距敌一百五十米处超越火力组,这时候指挥旗放平,骑兵由小跑变为大跑。
对骑兵而言,距敌步兵一百米左右是最危险的区域,必须迅速冲过去。冲刺的时候,有人喊“杀”、有人念数字,其实大家满耳朵都是风,什么也听不见,刘大爷的习惯是跟自己的战马说话:“伙计,跑快点”、 “没关系,打不着我们的……”。
等冲到跟前就是骑兵的天下了,这时候应该用小跑步伐进行战术格斗。只不过,由小跑提速进行冲刺容易,而从大跑改回小跑就难得多了,因为战马这时已经跑起了性子,要想再控制住它,就得看人和马的熟悉程度和马术训练水平。有的新兵新马继续冲刺,一溜烟就冲出战场,有的甚至被绊倒或者和别人撞在一起。
敌人的行进队列已经乱了,刘大爷追上一个扛三八大盖的,那家伙知道跑不掉,转身就用刺刀对上了,这种情况下,骑兵不能给他拉枪栓的机会。一交手,老刘就知道对方个老兵,有经验,因为这家伙总是有意识地闪到战马的左边。骑兵砍人,右手持刀,一般习惯把对手放到右边,如果敌人在左边,就要扭着身体、隔着马头去砍杀,不仅劈刺角度不大,战刀还容易脱手,甚至损伤手腕。当然,这事要放在韩猛子身上,换只手就解决了(他是左撇子,双手都能来),可刘大爷没这本事,一着急,就把手枪掏出来了。那国民党兵一看见这把崭新的南部九四式,立刻不玩了,把三八大盖一丢,举起手来,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把刘大爷逗得直想笑
四连这么一冲,顽军分成了几段,有的朝大蔡家跑,有的则回头跑往程楼方向。这时候,一营从大蔡家村子里冲了出来,二营的两个连也压了上去,雪亮的战刀把敌人围住了。
骑兵团各连队挥舞战刀的方式不大相同,远远一看就知道是哪个连的。有的连队是按照“骑兵操典”的样式,把马刀高举过头,一排排亮闪闪的象刀林一样,特别好看(国民党和日本骑兵也都这样)。可三个红军连却是跟曾玉良团长学的“新疆方式”,马刀出鞘后握摆在身体侧面斜下方,这样不仅可以用刀的平面拍马臀,省了用马鞭,而且骑姿也比较低,甚至能够伏在马鞍上,冲得快,着弹面少。“骑兵操典”的样式适合在马上格斗中施展推、挡、劈杀动作,从道理上讲比较正规,但事实上当时骑兵作战的对手很少是敌方骑兵,对付步兵,使用上撩横抹和刺杀动作比劈砍更方便。当然,无论什么样的动作,最熟练的就是最好的,所以骑兵团也没有刻意要求大家统一标准。
骑兵在大蔡家附近围住了大股顽军,这时候,四连只要右旋半圈就能加入战团。于是大家都看指挥旗,只见旗子向右划了一圈,再刷地指向左方——左旋追击!“好嘛!老连长这回是想捉大鱼了”,战士们想起出发时杨勇司令员号召开展杀敌竞赛的事,明白李树茂是要让四连立新功夺锦旗呢,顿时兴奋极了。
四连向左兜了个圈,再度以散兵线队形杀向奔逃的顽军。敌人彻底乱了,公路上、原野上,跑得到处都是,跑不动了就把枪一丢,抱着脑袋坐在地上喘气。有个家伙被骑兵追急了,“噌噌噌”爬到树上去,刘大爷喊他下来,他还讲条件:“我下去,你不能拿刀砍我”。
“行,保证不砍你”。
于是就下来了,看一看,枪啊,手榴弹啊,什么武器都没有,早丢光了。
“你是干啥的?”
“吹号的”。
“你们当官的呢?”
“不知道,都跑了呗”
“骑马跑的么?”
“没骑马,我们长官不骑马”。
好消息!当官的徒步跑,一定能追得上。
于是赶紧追,追了一截,看见前面有一个军官,背上背着个包,身后一把手枪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