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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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骑马,我们长官不骑马”。
好消息!当官的徒步跑,一定能追得上。
于是赶紧追,追了一截,看见前面有一个军官,背上背着个包,身后一把手枪晃来晃去的挺显眼,听见刘大爷喊站住,他头也不回地猛跑。老刘策马从左边抄上去,本来是想砍一刀的,可不清楚他那包里装着什么,怕硌了马刀,就顺手在他脑袋下撩了一下,再兜马从正面劈。
这动作是连贯的,平时不知道练了多少次,转过身来时战刀已经举在空中。那军官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撑地一只手遮着头,脖子猛向外喷血,一张小脸煞白。老刘定睛一看:哎呀,女的!
赶紧收刀,由于动作过猛,把马鞍都带动了。
这真是个女军官。老刘第一次遇到这情况(这也是他戎马生涯中杀的唯一一个女人),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女的挺年青的,看见老刘不再砍她,还讨好地笑了一下,但老刘知道她是活不成了,战马的力量加上骑兵的刀法,她脖子上的伤一定很重。果然,战斗结束后经过这里,发现这女军官就死在路边,军帽盖在她脸上。老刘没有下马去看,他只觉得自己右手不大舒服,有点后悔那一刀下手太重了。
敌人跑进程楼,四连也跟着追进村子,刘大爷本来准备带人搜查房屋的,听见李树茂在街上喊:“不要在村子里停留,追出去,咬住敌人就是胜利!”,于是立刻打马冲了出去。村子西北面有一片坟地,两个排的顽军躲在那里阻击骑兵,副连长王元力正指挥着机枪和他们对打,刘大爷见状也下马步战。打了一会,看见一队骑兵冒着弹雨,斜刺里硬冲上去了,领头的正是副营长李树茂和连长周开树,王元力说:“坏了坏了,要挨骂了”,赶紧爬起来往上冲,刘大爷也回头喊:“把马带上来”。
给他们照看马的是四连文书孙志林(河北河间人,刘大爷对他的印象是:学生、戴副眼镜、会用照相机),骑马赶过来,旁边并排跑着的是王元力和刘大爷的战马,刚到跟前,旁边飞来一枪,孙志林摔下马来当场牺牲,他的马一惊,乍着毛就跑开了,带着其它两匹马也瞎跑。王元力手快,一把抓住马尾巴,翻身上去就冲锋,刘大爷没办法,只好徒步前进。
战斗很快就结束,抓了四十多个俘虏。李树茂却还在不依不饶地批评王元力:“敌人已经乱了,一冲锋就会垮,你和他们对打什么,难道要让敌人聚集起来么?”。又问刘排长:“让你们二排不停顿、追出去,你反倒怎么趴在地上打起来了?”,老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这时候有战士把战马找回来了,刘大爷急忙上马,没想到,先前孙志林把马肚带松了几个扣,老刘没注意,一踩马镫,马鞍子就垮到了马肚皮上,害得他栽了一个踉跄。周围的人都乐了,连长周开树也笑着说:“大刘今天有点犯迷糊啊,象个新兵蛋子”。他们哪里知道,刘大爷是为那女兵的事,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
连队调整一下继续追击,追到张双楼,又赶上二百多顽军,一阵砍杀,敌人四散逃跑,这回刘大爷不敢停留了,一直冲下去,出了村南口,看见二十多个人跟着一个又高又大的胖子,边打边退。副指导员马书龙说:“他们要进道沟了,快开枪打”,旁边的七班长和八班长都有机枪,立刻开火,其他人也用步枪打,那大胖子应声倒下了。
骑兵追到跟前下马查看,大胖子手握盒子炮,肩挎皮包,背部中了三弹,已经死了。问俘虏:“他是谁?”,答:“一百二十支队长关玉平”。
战士们取了他的手枪和皮包,这才发现他穿着一身士兵的军装,马书龙便问:“他为什么穿士兵的军装?怎么没看见抬棺材?”
“关队长平时就只穿布衣服和士兵服。棺材是仪仗队……这次是长途急行军,没带仪仗……”卫兵又问:“长官,我们能先把他埋了么?”
“埋吧,好歹他也打过鬼子,曾经是条好汉”。
294打死了关玉平,四连又接着追,直追到沛县,追上了一百二十支队的军需处,抓了军需处长。问他们:“前面还有多少人?”,“我们是后尾,撤退时在最前头,前面没有人了”,于是拨马转回。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一伙顽军围着高马村打枪,看样子是村子里有我们的部队,骑兵立刻冲上去,敌人没敢抵抗就交枪了。这时候,从村里出来几十个沛铜大队的战士,嚷嚷说战利品是他们的。原来,这些游击队本来是准备实施伏击任务的,看见敌人垮了,就不再打埋伏,跳出来跟着追。可没想到,溃败的顽军越逃越聚拢,越跑人越多,回头一看,跟在后面的就只有这么几个土八路啊!于是转身就把游击队包围,差点把他们给灭了。
李树茂和四连长觉得人家沛铜大队也怪不容易,就让他们把俘虏和枪都带走了。
其实,对骑兵来说,抓俘虏并不难。往回走的沿途,不断可以遇到三、五个或者十来个溃兵,只要喊一声“缴枪不杀”,他们就乖乖投降了。
部队到张双楼集结,清查人数和马匹,登记缴获的武器弹药。盘点下来,四连光顾追击了,只缴获了四挺机枪,可一连却缴了十六挺,大家都很不服气。周开树说:“不要紧,我们打死了关玉平,这可没得比”,大家这才想起把关队长的皮包打开看,发现一份作战计划,是命令他们接应魏楼守军突围南逃的。从这份计划上看,顽军有二千多人,而且“沛县狼”穆伯仁也应该在这队伍里,就在这时,有人跑来说:“沛铜大队从高马村的俘虏里找到了顽军支队长穆伯仁!”,这下可把刘大爷他们搞郁闷了。
这么大的一个战果,稀哩糊涂送给了游击队。
这一仗打得痛快,半天时间就消灭了耿聋子的主力。一连冲得猛、四连追得凶,都立功受到了表彰。
可接下来却发生一件不愉快的事。骑兵作战地域宽大,于是民兵也来帮忙打扫战场,有个小伙子发现一匹战马守在尸体前不走,认出那是牺牲的八路军骑兵,于是就把烈士遗体横搭在马背上驮着。一路上,他又拣了不少七七八八的东西,也都随手压在了上面,不料,被二连的战士遇上了。
骑兵是最忌讳把战友的遗体搭在马上的,再一看那是自己连里的班长,还被乱七八糟的行李器械压着,顿时火了。那民兵莫名其妙被骂一顿,也觉得委屈,双方就打起来,结果,一个战士失手把民兵打死,自己随后也被枪毙了。
四连的伤亡不大,但由于奔跑时间过长,战马损失不小。王元力骑垮了两匹马,刘大爷也骑垮了一匹。一般战马跑累了,就要慢慢牵着“遛”,让马把身上的汗收回来,但如果战马累过了头,就怎么“遛”也恢复不了,脚打软、跳不起来,这是伤着了,不适合再作战。44年的时候,骑兵团条件已经比较好了,后勤处有部分备用马,基本上能够保证干部的换乘,刘大爷说:“这是当官的好处”。
魏楼之战后,又经过陈楼、孟寨、常庙、大屯等多次战斗,骑兵团已拥有上千匹战马,再加上辎重部队,行进的时候十多华里尘土飞扬、首尾不见。敌人见了,军心混乱、士气低落,他们说:“这次遇到的是老八路,攻城用的是掘子军(指坑道作业),冲锋用的是铁甲兵”,还说骑兵的红马会咬人、黑马会踢人什么的,弄得神乎其神。
到了十月份,冯子固已经不敢和八路军正面交锋,东躲西藏地打起了游击战。
十月中旬的一天,部队在沛县境内休整训练,刘大爷拉着副营长李树茂、供给处长舒明昌和军需员去看马。这是一匹三岁儿马、灰白色,比大洋马矮点、比蒙古马高,身段矫健,漂亮极了,可就是没骟过也没训过。军需高韵轩不主张买,说是三岁马驹没法骟(连骟带训会把儿马弄死的),再说这儿马是洋马和蒙古三河马的混种,将来也许很好、也许很差,买这匹马就跟赌博似的,太玄。
可刘大爷守着马舍不得离开。李树茂牵马走了几步,又策骑了一圈,觉得步子、身段都不错,也喜欢上了,大家都盯着舒明昌看。老舒处长犹豫了半天,说:“要不,这马……你们自己训练……”,大家高兴地跳起来。
当时通货膨胀、钞票各式各样,因此做买卖时老百姓不要钱,只要粮食。这匹马要值三千斤小麦,老舒心痛得不行,可战士们却不在乎。李树茂抱来一床毯子搭马背,再三提醒这马驹现在不能上鞍子、不能跑伤了,还说他要来帮着吊马、压马。刘大爷多了个心眼,他怕营长“见财起意”,就没敢麻烦别人,一直把儿马带在身边自己训练。大半年以后,这匹马驹成为老刘最后、也是素质最好的坐骑。
就在大伙忙着给新“公鸡”剪鬃毛、打烙印的时候,团部通知紧急集合,骑兵团编入“南下支队”,跨越陇海线作战。
南下支队由十一分区司令员王秉璋指挥,由七团、十团和骑兵团组成。大家心里咯噔一下,这三个红军团都是军区的宝贝疙瘩,现在一家伙全用上,准是出大事了。
接下来,团长又宣布:“部队从砀山、黄口之间越过陇海路,直插肖县、夏邑地区,沿途不许恋战。突破作战时,第一梯队一律不准救护伤员,由二梯队负责抢救;行军途中不准等待掉队人员,一律由后续部队收容。任何人不得以救助为名擅自脱离队列,否则按临阵脱逃处置!”。此令一出,全团惊悸,大家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人人都想:南边的新四军遇到麻烦了!
老兵们都听说过“皖南事变”,所以当时都以为又发生了类似事件,大家都急得不得了。
在老八路眼里,新四军是“小兄弟”,更何况自己是老八路中的老红军部队,那是豁出命也要去救援的。战士们纷纷表态,即便累死也不拖部队的后腿。有的还向战友们打招呼:我受伤了不要你们管,赶紧去接应新四军,千万别给咱们红军团丢脸。刘大爷说:“那时候,主力团队的荣誉感、责任心强得很”。
事实上,当时的情况是:9月中旬,新四军四师师长彭雪枫在八里庄战斗中牺牲了,但这消息并没有公布。10月中旬,敌暂十四师、骑八师、暂三十师3个师,刘子仁、段海洲等6个纵队以及其他地方顽伪武装,企图南北合击,消灭四师西进部队。四师参谋长张震担心抵挡不住;就向冀鲁豫军区杨勇、苏振华求援,电报落款是“彭雪枫”,而杨、苏首长是知道彭师长已牺牲了的,顿时觉得情况危机、不同寻常,因此立刻派遣主力驰援。
骑兵团不顾疲劳、日夜兼程,一路上不断突破顽军的拦阻。行军越紧张,越需要把马调理好,部队停下,人不吃饭也要先给马筹粮筹料,战士们眼熬得布满了血丝,困得常从马背上掉下来。刘大爷他们这些当干部的就得强撑着时刻留神,发现前面的哪匹马停住了,就赶紧去捅一下,弄醒睡着的战士。徒步大队的人拽着马鞍绳跟着走,也是边走边睡,夜里赶路,刘大爷听见旁边的一位班长嘟嘟哝哝,接着又嘿嘿地笑,正想问他乐什么,他就一头撞到马肚子上,原来是睡着了说梦话呢。
涡河以北的敌人察觉我冀鲁豫部队快速南下,顿时乱了手脚,四师随即反攻王貌文的暂十四师和马彪骑八师。骑兵团开赴永城时,一路上看见顽军丢弃的辎重和伤兵,知道仗已经打完了。四师副师长韦国清、政治部主任吴芝圃和旅政委赖毅前来欢迎南下支队,先是宣布:下一步的任务是歼灭涡阳、蒙城的敌人,可过了两天又说不打了。原来是顽军方面提出停火谈判,我军则根据毛主席“有理、有利、有节”的方针,同意谈判。于是战役宣告胜利结束。
八路军三个主力团辛苦奔波一场,没捞到仗打,有的人就不甘愿了。十团的一个营和新四军某部一起看戏,不知怎的就吵了起来,十团这个营长也有点“二乎”,跳起来喊一声“十团的,上刺刀!”,楞把别人赶了出去。结果,害得骑兵团以后参加联欢会都不许带马刀了。
其实,骑兵团和兄弟部队的团结友谊搞得是不错的,开会的时候,那边喊一声“欢迎坚持华北抗战的八路军!”,这边就回一声“向善于斗争的新四军学习”;那边喊一声“向八路军老大哥部队致敬!”,这边就答一句“向英雄的新四军致敬”。大家手拉手、肩并肩,参观访问、交流经验、听报告看演出……忙得不亦乐乎。
11月中旬,南下支队返回沛县、丰县。用刘大爷的话说,这次战役,是虚惊一场,到南边旅游了一趟。
刘大爷说“南下会师”就象是一趟旅游,确实这样。南下支队从大老远的沛县万分紧张地跑到淮北,却一直没打什么正经仗,每天只是看演出、开大会、参观交流……这让大家都很不自在。
本来嘛,这部队开的是打仗的买卖。现在放着涡阳、蒙城都不让打,整天看戏喊口号的,算是怎么一回事?交流经验的时候,领导们讲得很起劲,底下的人却觉得挺无聊。当时,新四军还不知道“坑道作业”,所以每次开会都要求介绍这个新战术。次数多了老八路就有些不耐烦,说:“光说不练有啥意思,还不如下个命令,看我们把涡阳城打下来就明白了”。
其实,八路军自己对坑道作业也不熟练。打魏楼的时候,弄不清该放多少炸药(迫击炮弹的装填药)才合适,为保险起见就往多里装,还连接了三根导火索。结果轰隆一声,把守寨墙的一百多敌人全部炸死,也把埋伏在最前面,准备冲锋的突击排战士震死了几个、震傻了一个。
南下支队闲着,可新四军四师倒是挺忙的。他们打土顽、开展“急性土改”、广泛建立人民政权……却一点也不用不着八路军插手,因为国民党军根本不经打。
自从四一年新四军被迫撤出淮北以后,国民党军就和日伪军就在这一带达成默契,搞“和平共处”。结果几年下来,顽军打仗的功底严重退步,可搜刮积累的财物却着实不少。现在新四军回过头来,不仅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还发了一大笔财。
国民党的“保安常备军”打不过日本人就谈判,打不过新四军也谈判。于是共产党就和他们谈,结果,广大的乡村归我们管理,留部分城镇给国民党。
南下支队实际上是担任了谈判时的威慑力量。想想看,七团是原先的红一军团二师五团(“红军三虎”之一)、十团是红三军团四师十二团,骑兵团则是红十五军团的骑兵团。有这样的老牌“模范主力”守在谈判桌前,是够顽军们肝颤一阵的。(说起来也有意思,新四军四师的新任师长张爱萍,以前当过红二师五团的政治部主任、又当过红四师十二团的政委,还当过红十五军团骑兵团的团长兼政委!他和“南下支队”倒真是很有渊源)。
谈判结束后,南下支队于11月中旬返回丰县。临走之前,地方财政干部拖了几麻袋钞票来,不仅发津贴,还按照当地公务出差的标准发放“伙食补助”,每人每天一角钱,这可是八路军以往从没享受过的待遇,刘大爷领到了八块六。当时,日伪顽对涡河一带实施经济封锁,所以工业品紧缺、农产品便宜。一斤牛肉5角、一斤羊肉3角、10个鸡蛋1角钱,于是战士顿顿有肉吃,战马天天吃鸡蛋,大家开心极了。
战士们吃得高兴,干部们却有点发愁。主力部队都是有“战果任务”的,比如骑兵团,44年有一项任务指标是:缴获重武器100件。现在眼看到年底了,还差十多件没完成,本来以为南下作战能“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