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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有过去的女人-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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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亦舒

  陈开友第一次看到吕吉的时候,在美东企业的电脑室。 
  他去探望旧同学,没聊上两句,秘书进来说,储藏营业资料的电脑发生故障。 
  开友是电脑盲,一窍不通。 
  旧同学正是营业部主管,闻言跳脚,立刻说:“速传吕小姐。” 
  一边站起来有所行动,原本,开友应当告辞,但不知恁地,他竟跟在同学身后,一起来到电脑室。 
  同学继续诉苦:“人类总有一天,叫这劳什子控制,某次某人不小心按错一个钮,所有资料洗清,害得我们这一组差些吊颈。” 
  开友莞尔。 
  奇是奇在同学并没有觉得观光客陈开友站在他身边有什么不对。 
  後来开友才知道,这一切机缘巧合,就是要使他结识吕吉。 
  电脑室布置一如间谍电影中的陈设,一小组工作人员正忙得满头大汗,围看一组机器团团转。 
  开友忽然觉得自己幸福。 
  他的职业是写作,没有机器可以替代他的功能。 
  同学一叠声问:“吕吉呢,怎么还不来?” 
  有人答:“吕小姐来了,吕小姐,请过来这边。” 
  开友好奇的转过头去,看到一位脸容清秀的女子翩然而至,一声不响坐到电脑前面,迅速按动所有纽键。 
  电脑荧光幕上打出翠绿闪光字样,那一点绿,溅到她眼珠里去,使她看上去有一丝精灵的味道。 
  开友的同学松一口气,这才觉醒,拉一拉开友,离开电脑室。 
  “吕小姐是什么人?”开友问。 
  “我们的电脑工程师。” 
  “啊。” 
  “没想到吧,那样一个美妇人。” 
  开友低下头。 
  “她精通她的功课,药到病除,没有她还真不行,所以年薪将近一百万,房子车子津贴还不在内。” 
  “那么能干。” 
  “现代女性不容忽视。” 
  “嗳对,”开友说:“我要告辞了。” 
  “有空再联络。” 
  开友没有忘记吕吉。他恰巧在她发挥专注的工作美时遇见她,印象深刻。 
  他记得她穿着浅灰色条文套装,裙子波浪形,添增三分婀娜,印象深刻。 
  一位突出的女性,毫无疑问。 
  所以过了几日,他在一间咖啡厅里看见她的时候,便欢欣无比的迎上去打招呼。 
  吕吉不认识他,但客气地微笑。 
  开友递上卡片之後,坐在吕吉的桌子上不肯离开。 
  不但吕吉觉得奇怪,连开友自己都觉得不比寻常。 
  长了廿多岁,他从未试过这样被一位异性吸引。 
  而且是一位年纪比他大许多的女性。 
  吕吉并不讨厌这位年轻人,很明显,他对她有超乎异常的好感。 
  不是没有男人试图接近吕吉,但他们大部份用意复杂,年轻人的态度不一样。 
  “等人?”开友问。 
  “等小女。”吕吉微笑。 
  开友一怔,当然,这样漂亮的女子,应该一早名花有主。 
  吕吉跟著说:“她来了。” 
  开友转过头去,吓一跳,他满以为是个六七岁的小孩,但过来叫妈妈的是十六七岁的少女。 
  吕吉笑看为他们介绍,“安琪,这是你最崇拜的作家陈开友。” 
  安琪深呼吸一卜,“唉呀,可惜找忘记带书来叫你签名。” 
  安琪跟她母亲姓。 
  开友问她母女俩要了电话地址,喝完茶,结过帐,才回到自己那一桌去,给朋友骂个臭死。 
  第二天他开始送花,注得很清楚,是给吕吉小姐,亲自去挑大朵洁白芬芳动人的栀子,他觉得她整个人像栀子花。 
  送到第七天,吕结的电话来了。 
  是她亲自拨的,开友十分欣赏她的修养。 
  “陈先生?我是吕吉。” 
  “我是开友。” 
  “谢谢你送的花。” 
  “你肯收下便是我的荣幸。” 
  “但我必须劝你停止这种花费。” 
  “与我对你的倾慕相比,不成比例。” 
  吕吉讶异,“你真会说话。” 
  “我不见得肯对每一位女性都说这样的话。” 
  吕吉停一停,一我不知道该怎麽讲。” 
  开友温柔的说:“什麽都不要讲。” 
  这句话之後,又过了三四个月,开友才能约到吕吉。 
  他一直没有催逼她。 
  只是隔几天闲闲地关怀地问候几句,有时来听电话的是安琪,直呼他的名字:“等一等,开友,妈妈就来。”也不觉得他同她母亲做朋友有什麽不妥。 
  开友就是想维持这种开放自由的气氛。 
  渐渐他们在友好的对话中熟稔,他忘记才见过她两次,她也忘了才见过他一次。 
  过节时,她买了礼物,差人送给他,开友打开盒子,发觉是一条鳄鱼皮带。 
  陆陆续续,他知道她早同丈夫分开,独自抚养安琪,母女相依为命。 
  除夕,她打电话来,“开友,有没有节目?” 
  “没有。” 
  “真的没有的话,”吕吉笑,“请到舍下便饭。” 
  开友知道她打听过了,不然怎么晓得他父母已经移民,他没有年夜饭吃。 
  “我六点钟到。” 
  这还不算约会。 
  但那天开友在吕府逗留了五个钟头,与他们母女无所不谈,他发觉吕吉开朗、幽默、坚强,智慧,冷静,几乎集人类的优质於一身,他完全倾心。 
  相信吕吉也发觉这一点。 
  忙完一个年,松口气,开友便约她晚饭。 
  吕志欣然赶会。 
  开友多年守心如玉的感情泊泊倾倒在吕吉身上,一点保留都没有,他认为可以完全放心,她会得小心保管。 
  吕吉的确没有让开友失望。 
  开友没想到消息传得那麽快。 
  先是陈老太太打电话回来向儿子打探:“开友,听说你找到女朋友了。” 
  开友一怔,“我一直约会女孩子。” 
  “这个不同,你表妹看见你俩跳舞至深夜。” 
  开友暗骂一声多事的女人。 
  “表妹说你陶醉得看不见身边其他的人。” 
  开友只得说:“这位吕小姐,同我比较谈得来。” 
  陈老太咳嗽一声,“还是小姐吗,她女儿才是吕小姐。” 
  开友耳边嗡的一声。 
  “开友,适可而止。” 
  “我已经廿六岁了,会得自主。” 
  “是呀,父母一向尊重你,你要从事写作,任你,你拒绝移民,也任你。” 
  “你老人家放心,别多说了,电话费够坐飞机了。” 
  是非人报耳神报得这麽快。 
  开友知道他几个远房表妹对他非常不满,他从不与她们聚会,不大看得起她们,对她们没兴趣,这大概是对女性最大的侮辱。 
  所以.有机会,她们就报复,藉日当然是为表哥好。 
  开友不去理会这些是非。 
  他忠诚地,只约会看吕吉一个人。 
  开友的姿态像是回到五十年代,管接,管送,从来不叫女士结账,开车门,拉椅子,一直没有试图握一握吕吉的手,或是轻吻一下面额。 
  感觉非常温馨,吕吉十分感动,但她把情感隐藏得很好,对开友如一个亲昵的朋友。 
  复活节假期,开友在吕宅做客,安琪与朋友出去了,吕志准备好下午茶接待他。 
  捧看甘香的大吉岭红茶喝的当儿,开友忍不住,很平和的说: 
  “我想我早已爱上你。” 
  吕吉一怔,随即回复自然,并没有说话。 
  开友轻轻说下去:“我认为我有爱人的资格,我心智健全,经济独立,感情专注,勇於承担责任,并且对将来有计划。” 
  吕吉笑:“我知道。” 
  “你可接受我?” 
  吕吉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开友耐心等候。 
  “开友,让我们顺其自然。” 
  “怕只怕你故意压抑。” 
  “但开友,成年人再恣意,也不能完全失去节制,否则状若癫症,谁吃得消。” 
  吕诘当然说得对。 
  开友说:“我并非一时冲动,我的性格早已成熟。 
  吕吉伸过手去,轻轻掩住开友的嘴,示意开友不要再说,开友这才握住她的手,吻了一下。 
  开友趁机收起这个话题。他看得到吕吉脆弱敏感的一面,他不想她觉得任何不安或不快。 
  夏季才开始,陈老先生回来渡假,住在亲戚家中。 
  立即传儿子去问话。 
  表妹们十分幸灾乐祸,等著看热闹。 
  陈老开门见山,问开友:“你仍同这位女士来往?”已经说得很客气。 
  开友坦白:“是。” 
  “你妈怎麽跟你说?” 
  开友微笑,不语。 
  “听说她近五十岁了,女儿同你一样大。” 
  开友啼笑皆非,“不止了,她告诉我今年七十二。” 
  “开友!” 
  “父亲,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与你母亲同龄不是问题?” 
  “谣言夸张许多倍——” 
  “她是比你大是不是?” 
  “父亲,请不要在这个上面做文章,你看见她便知道她非常漂亮,而且年轻。” 
  “但结过婚,女儿明年进大学。” 
  开友不知道怎麽说才好。 
  过一会他说:“她是电脑工程师。” 
  陈老非常讽刺的说:“真不知道是怎麽抽出来的时间念到专业文凭!原以为结婚离婚已经够忙。” 
  “父亲,这是人身攻击。” 
  “开友,我要你中止这段友谊。” 
  “不可以,我有交朋友的自由。” 
  “好,我也有选媳妇的自由,你们一直做朋友做下去好了。” 
  “父亲,你且慢激动。” 
  “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前人後你都表示要娶她。” 
  开友一怔,他实在没有这样说过,现在却百辞莫辩。 
  最要紧的一点是切莫与父亲吵起来,把感情弄僵。 
  “结婚?人家未必肯嫁给我。” 
  陈老蹬足,“世风日下,白相也找一个年轻的白相。” 
  老一脱的男人根本看不起女人,对他们来说,女人分两种:结婚一种,玩的又是另外一种。他们可能爱护一个女人一辈子,却不尊重她。 
  开友觉得没有什麽可说的了,交通有问题。 
  他站起来要走。 
  “开友,你就不能答应老父疏远李小姐?” 
  “是吕小姐,父亲,你连她姓氏都没搞清楚便对她持有偏见。” 
  “开友——” 
  “我明天再来看你。” 
  开友还是生气了。 
  他没想到亲人会用这样的有色眼镜看吕吉。 
  找了老同学出来诉苦。 
  同学劝开友:“他们有他们的苦衷,试将你自己放在老人家的位置,你也会反对。” 
  “我才不会干涉子女的私事。” 
  “开友,这样说太不公平了。” 
  开友沉默。 
  “我与你认识吕吉,欣赏她,喜欢她,了解她,家里的老人家一时可不能接受她。” 
  “我不会勉强他们。” 
  同学笑笑,“他们也太紧张了,我清楚吕吉,她有一颗自由魂,才不会放弃自由身。” 
  开友惆怅。 
  同学说下去:“即使爱,也很温和理智轻松,她不会为任何人舍弃目前的身份。” 
  开友说:“爱她的人,也不会要求她改变。” 
  “但愿人人如此文明。” 
  开友忽然说:“我倒希望她忽然疯狂起来,紧紧拥抱我,叫我透不过气,恳求我,叫我带她走,走.到天涯海角,永远不再回家……” 
  同学笑了,“真猥琐,也不想想怎麽安置安琪,还有,我们老板何尝少得了她。” 
  开友苦笑,“是,我想疯了。” 
  “真的想私奔,应当找一个天真的十七岁,无牵无挂,一走了之,我们这些人,已被千丝万缕的社会关系缚得死死的,走到什么地方去?” 
  “你真会扫兴。” 
  同学不理他,继续说:“我也想走呀,那日春电视上播映加拿大风景片,哗,深秋,公园里全是红色枫叶,天蓝得无边无际,我心向往之,几乎想即时移民,离开本市繁嚣烦恼的生活!但,走得动吗?” 
  结果变成开友安慰他。 
  “也许,也许十年後可以退休。” 
  “人人都这麽说,结果人人做到五十五岁强逼退休,到时走也走不动,一生就这样完了。” 
  开友笑起来。 
  “别笑,就是这麽可怜。” 
  晚上,开友同吕志说到这个问题。 
  吕诘笑:“你俩还早著呢,怎麽想到退休上去。” 
  这是吕灶叩第一次同开友谈到年龄。 
  她说:“我倒是从来没相信过人生四十才开始这句话,女性四十五岁退下,男性做多五年,也差不多了,总得留些空闲时间,毕竟,我们只活一次,别太虐待自己。” 
  开友说:“可是一些亿万富翁七十多岁还在做。” 
  吕吉又笑:“你是亿万富翁吗?” 
  开友有点尴尬。 
  吕吉叩说出她的计划,“明年安琪会往加拿大升学,我会与她会合。” 
  开友冲口而出,“我也去。” 
  “你去干吗。”吕吉讶异。 
  “近着你。” 
  吕吉看地一眼,“难怪令尊令堂反对你同我来往,你在本市大有前途,无端端离开,不觉可惜?” 
  “慢著慢著,这里有两件事,第一,谁说我父母不喜欢我俩做朋友?”开友焦急。 
  吕诘挽一琅嘴,“当然有人告诉我。” 
  “这些人的嘴巴真讨厌。”开友梓梓说。 
  吕吉只是微笑。 
  “第二,”开友说:“稿件无论在什麽地方都可以寄回来。” 
  “内容会脱节的,而且跑邮局多琐碎,非必要时,何苦侨居海外。” 
  “届时就有必要。” 
  “开友,”吕诘感喟的说:“将来你或许会後悔在我身上花这麽多时间精力。” 
  “或许,但此刻觉得享受已经足够。” 
  “你的论调同安琪差不多,我却觉得将来要付的代价太大,现在就得收敛。” 
  开友低下头,吕吉已经说得很明白。 
  他有点灰心。 
  趁父亲在身边,把所有时间用来陪老人家,一连几天没在吕家出现。 
  陈老倒是十分讶异,谣言几乎传得开友经已与超龄女友同居,事实并不如此,儿子乖乖的在他身旁。 
  他乘机教训儿子,“写作总像吊儿郎当的。” 
  开友喃喃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老也有点不大好意思,过一会儿他说:“不如来加国开学。” 
  开友的心一动,“我写得已经有点出息了,不舍得丢下。” 
  “在那里都可以写,你母亲怪寂寞的。” 
  也许,开友心里盘算,换一个清静些的环境,人与人之间比较容易沟通…… 
  “我想一想。” 
  陈老叹口气,“你已经长大了。”语气中无限遗憾,“自己作决定吧。”管,还怎么管,弄得不好,父子情都完蛋。 
  他晚上就乘飞机离去。 
  开友送完父亲回家,停车场有部跑车向他响号。 
  他转身,是吕吉。 
  开友的一颗心几乎自胸膛跳出来,这主动的一小步不知表示多少意思,她不知反覆思考多少次,才作出的决定。 
  开友连忙走过去。 
  吕诘的表情仍然平和,眼神却是炽热的。 
  “请上车。”她说。 
  开友一点犹疑都没有,便上她的车子。 
  引擎咆哮两声,转弯冲出去,速度极高,开友没想到吕吉驾驶技术这么优秀,又一次讶异。 
  他俩没有谈话,车子一直向前驶,盘上山去,终於停在山腰一个僻静的避车处。 
  开友鼻子有点酸,轻轻问:“这是否表示我们可以迈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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