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舞桃花-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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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王妃全程陪着太后寒暄，只有被太后拖着小手的萧诺，时不时回头确认一下我是否还在他身后。
真不愧是我的亲儿子，到哪都惦记着老娘。
途中，我快步上前，拉住萧诺小声同太后说道：“太后娘娘，墨苏还是带诺儿回太医院吧。诺儿不懂事，我担心他冲撞皇上。”
太后和蔼地笑了笑，说：“诺儿不知多乖巧呢，不用担忧。”太后那无比骄傲的神情，仿佛是一个小小诺贝尔得奖者的奶奶一般。
此时就算一千万个不愿意，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跟着太后往前走，心中却跟揣着棉花糖似的，粘腻而凌乱。
待我们一行大部队来到承乾宫的时候，天色已经灰暗，明月当空，宫灯高挂，将气派承乾宫被照射得亮如白昼，甚是辉煌。
我心虚地拉着萧诺的小手跟在太后身后，始终跟慕容卿保持着最大的安全距离，而萧诺亦感受到我的不寻常，仰着圆脸，小声说：“娘，你手心全是汗。”说完还试图将小手从我手心中扯出去。
我尴尬地赔着笑，松了松他的手。无意中却跟慕容卿的目光相撞，他由刚刚震怒的表情已换成了一贯的冷漠寡淡，只是探究的目光却一刻也未离开我跟萧诺。
这一刻，我又不争气地低下了头，紧紧地抓回萧诺软嫩的小手，仿佛只有这样，让能让我心境平和起来。
灯火通明的承乾宫已经摆开了宴座，虽说这是家宴，但毕竟是皇家，与我们大家围着一桌子吃饭说笑唾沫横飞是完全不同的。
正面上首的空台，看样子应该是皇上跟他老婆的，太后熟络地非得拉着我和萧诺同她坐在了一张台上，而正对面就是慕容卿偕着他的娇妻，然后再无他人，还真是家宴啊。只是我跟萧诺两个外人掺和在里头还颇有些不伦不类。
没一会，就见眉眼含笑的皇帝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巧笑嫣然的霍婴宝，只见她先是对肖王妃微微一笑，看样子，她们两位天顺国的高官子弟应当是相互熟络的。
她跟肖王妃相视一笑后对着太后微微欠了欠身，吓得我连忙拉着萧诺埋头闪到了太后的身后。
太后身姿未动，微微动口：“自家人，礼都免了。”
太后果然是有派的，轻轻一句话，既亲切又不失威严，这是我等作死也练就不出来的气场。
这种家宴，皇上独独带了霍婴宝，她在后宫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而太后对她的态度倒是平常，不见亲密也不见冷淡。
皇上看了看我，也没表现出太大的惊奇，我忙要行礼，只见皇上歪了歪脑袋说：“兰太医不用多礼了，就向母后说的，今个大家都把礼免了。”然后笑呵呵地拖着霍婴宝的手在正首的空台上坐了下来。
我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不知作何反应，没料想却被太后拉坐在了她的左侧，萧诺则被她安排在了右首。
这可使不得啊，人家皇家的宴会，我杵在这算哪颗葱？居然还同尊贵的太后坐在一起，这宫中无数又闲散眼睛可都看着哪？
由此看来，我们家萧诺还是颇有大将之风的，看着如此大的场而，不动声色，乖巧淡定，仿佛天生就应该属于这种场合的。
不服不行啊！他跟太后一样，也是有着强大的气场的，我是这么想的。
这时，皇上终于注意到了我们这里的小人儿，立马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询问道：“母后，如此得意的小人儿是谁呀？”
太后微笑着没有言语，此时，萧诺极其大方地走了出去，行至皇上跟霍婴宝的正前方，跪了下去，脆生生地说：“太医院兰墨苏之子萧诺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那小小的胖身子，再加上老气横秋的说辞，把在座的人逗得想笑却不敢大笑，似乎都要忍出了内伤一般。当然要除了慕容卿，我偷偷瞄了一眼慕容卿，他始终将目光紧锁在萧诺小小的身影上，看不出一丝内心情绪的浮动。
淡定的孩子，跟淡定的老爹，不得不承认萧诺有某些地方跟他亲爹还是极像的。
这时，太后笑得花枝乱颤地走了出去将萧诺扶了起来，而皇上忍着笑意，半晌爆发出一阵大笑，皇帝一笑，在场的人也不撑着了，都纷纷展了颜，而我也渐渐松了口气。
皇上半晌停下了笑声，忙道：“快！快！赐座！哈哈哈……”说完之后，忍不住自己又笑了起来。
站在太后身侧的萧诺，还不忘认认真真地说：“谢皇上！”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我不停地抹着汗，不为别的，只为那正对面射过来的寒光，而我只能是默默低着头，断不敢去对视。
太后拉着萧诺坐了下来，皇帝思索了半晌，说道：“萧诺？萧诺？兰太医，那朕岂不是活生生拆散了你们夫妇二人？”
哐当！酒盏落地的声音。
怪异的是，并不是我的！
而是皇上右首霍婴宝！
只见她美丽的容颜瞬间开始慌乱，而就一刹那间又恢复了平静，却没逃过我视力均在1。5以上的雪亮双眼。
她为何如此不安呢？
霍婴宝忙说：“臣妾真是笨手笨脚的，扰了大家兴致。”
皇上宠溺地看了看身旁的如花美眷，说道：“没伤着就好。”刚说完，皇上又将探究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又看了看萧诺，说道：“萧护卫跟随朕多年，忠心可鉴，其实朕只不过想对他小小惩戒，兰太医大可放心，过些日子自然让他官复原职。”
半晌我都沉浸在霍婴宝万般变幻的表情中，以至于忘记了感谢龙恩。为何皇上提起萧楚时，霍婴宝的脸上写出了这么多的故事呢？
感到萧诺捏了捏我的手，仰着小脸说：“娘，我是不是快看见爹了？”
看着萧诺期待的模样，心中甚是烦乱，不知如何回答。踌躇之际，隐约感受到正对面杀人般的目光射了过来。我一直低侧着头，坚决不去理会那对面放过来的冷箭。
皇上对萧诺的兴趣未减，又问道：“诺儿，你都会些什么，给朕讲讲！”
萧诺还未张口，太后忙说道：“吟诗，诺儿快给皇上吟首诗。”太后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像是一个疯狂想将自己孩子的天分展现给大家然后收集大家的掌声跟赞美的长辈。
我也极放心地任由太后折腾萧诺，这一点我对萧诺还是极其放心的，他咿呀学语的时候，就能背全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了。
所以我相信我家天才。
只见我家天才站起了身，面向皇上微微行礼，然后学着大人的样子，负手而立，朗声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稚嫩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飘荡开来，满以为他会背首床前明月光啥的，没想到他独独选了这首，顿时我有一种下巴脱臼的感受，下意识将头越摆越低，几乎快要碰到了桌面。
萧诺啊萧诺，你背什么不行，非得挑一首如此沧桑难明的，实在不行，“鹅鹅鹅”也成啊。
“告诉朕，是谁教于你的？”皇上眉眼之中惊喜闪现，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萧诺正要开口，我忙打断道：“我们村口教书先生教的，呵呵……”说完我尴尬地望了萧诺一眼。
有时，还真不能拿普通孩子的智商来衡量我们家萧诺，他在听到我的言语之后，真就乖乖收了口，有子如此，还真让我这个冒失老娘的老脸没地搁了。
“好一句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慕容卿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地顺眼望去，只见他勾着一抹冷笑直视着我，看似柔弱的模样，可射向我的目光却深邃有力。
而我今晚也首次勇敢地与之对视着，相隔的空间仿佛结出了冰花，内心波涛翻滚都在他这盈盈一望中，这是多么近的距离，而在我看来却又如此遥远，远到我不仅无法看清他的容貌，无法倾听他的声音，甚至还会觉得那张清澈的容颜带着几许陌生。此生，我与他浪费掉的时光无法寻回，面前的距离也是我的能力所无法逾越的。
抱歉，我现在无法让你同萧诺相认，说我自私也好，狠毒也罢，错不在我，而是要看你如何去抉择。
在座的所有人仿佛都因为这句‘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而陷入了无限的追忆中，半晌无人言语。
我居然也一直陷在慕容卿复杂的眼神中久久走不出那幻境。
直到那夜我在太医院的床榻上辗转难眠时，都还是无法挥去那抹黯淡的眸光。
第八十一章 你必须等我
阖着双眼在床上躺到老腰都快要断掉也寻不见半分睡意，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爬起来给自己倒了口茶水喝了下去。
偌大的太医院唯有我一个女性，老太医们对我很不错，在太医院里单独拔出一个独立的小院供我居寝。
小院中景致被夜色蒙上一层青蓝。月光飘洒入室，倒也不是太灰暗，屋内摆设还是勉强看得真切。
我又爬回床榻上扒着，估摸着该一夜无眠睁眼到天明了。
想着晚宴上慕容卿探究的眼神，感觉自己整个胸腔像是被纱布包裹，怎样都无法呼吸得顺畅。
他到底会不会猜到萧诺的身份呢？
如若让他猜到，他又会作何反应呢？
天老爷啊，为何我会如此烦恼呢？
忍不住烦恼得把将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大喊了一声，瞬间心头轻松了一些，这种极端的解压方式还是可以推行的。
我依然蒙着被子，调整下自己微乱的呼吸。赫然感受到绣被外头有力度压在我身上，顿时我汗毛都竖了起来。
老娘不会是碰上鬼压床了吧？
我的命嗳！
惊恐过度，半晌才想起翻过身一顿胡乱挣扎，手舞足蹈下也不知是撞到了“鬼”的哪里，压力感顿时解除。
我颤抖地掀开被子，赫然发现一团黑影伏在我的床角，月光虽柔和，可由于我放着帷幔，如何也看不清那坨黑色的物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眼下不管那是什么东西，都无法抑制我的后背徐徐渗出冷汗。微风拂动，帷幔随风轻摆，月光一入，我顿时看得真切，那却是一个身体微蜷的黑衣人。
刺——刺——刺客！
待我刚从脑海中拾掇出来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冲口而出：“刺——唔——”瞬间黑衣人身影极快上前捂上了我的口，一把扯掉自己面上的黑巾。
一张白皙的俊容“咻”得划破朦胧夜色，冲击着我紧绷的神经。
我咕咚咽了口口水，在这里我有必要解释一下这口口水并不是因为眼前的秀色，却是因为惊吓所产生的不自觉的本能反应。
看清来人之后，其实我更希望他是那种——“脏东西”。
看着微喘的慕容卿，额间还渗着密汗，我不禁去猜想自己刚刚胡乱挣扎中，到底是伤到了他多要命的地方？
突然心头有快感涌过，老天终于开眼了啊！！！
我看你回去如何跟各房妻妾尽人道？？？
他松开捂在我口上的手，面色……在我看来非常不好。我颇有些幸灾乐祸，甚至短暂的忘记了慕容卿来寻我的目的。
我佯装关切地询问道：“伤在哪了？要不要紧？”
慕容卿一挥手，眉头一皱，别开头说：“不用你理！”说完还不忘记推了推我正欲探上前的身子。
别扭啊，还真是别扭啊！跟谁赌气呢这是？
我坐回床头，看着一脸深重的慕容卿，沉默不语。
半晌，好像缓过劲来的慕容卿，盯着我说：“你难不成真是满口胡言吗？”
说到这里，我心里还真是不服气，什么叫满口胡言？要是说我偶尔撒撒谎，间中骗骗人，那还是有根有据的，可要说我满口胡言，我觉得还真有些过分了。
我正想替自己说两句的时候，慕容卿面色凝重地缓缓开口道“萧诺——”
我忙开口打断他道：“他是萧楚的儿子。”说完之后，不曾想我率先听到自己心碎掉的声音，然后还有我自己辱骂自己的声音。
陈舞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残忍的话呢？你还是不是人？
我盯着慕容卿的表情，他全身僵硬在那里，连眼神都没有飘忽一下直愣愣地锁着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多么无法承受的事实。
我越发的心虚下来。
可是一想到他的老婆们，我心头又爬过一丝变态的快感。
此时，我顿悟到自己还真不那么的纯良。
我盯着对面如石化般的慕容卿，严密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随时冲上来要我的命，我得观察好路线，做好逃跑路线的规划。或者大喊一声有刺客，能不能行？
就在我眼睛盯得些许酸胀时，没想到他只是冷冷地开口道：“你怎么敢——”顿了顿又说，“那夜你是哄我不成？”他在床的那头眼神暗淡地望着我。
“不是，只是萧诺的情况我不知如何开口。”其实骗人很难的，尤其那种满口胡话，得有像我陈舞这种坚强的小心脏才可以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我咬咬牙道：“先前我就同你说过，离开御琇城我就已经嫁给了萧楚，我何时骗过你？”
老天爷啊，你赶快用雷劈我吧！
这时，雷没来劈我，慕容卿却扑了过来掐住了我的脖颈，咬牙切齿地说：“那夜你突然间走来慈宁宫，我以为你先前说的才是哄我的，未想到……你，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个疯女人！”
这是打从遇见他那刻起，这是他跟我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而且，还附带送了我惊喜，我呼吸有些困难……
“咳……你——”我仰着脖子，言语困难。
看我这般要死不活的模样，他也渐渐地放松手中的力度。最终无声地垂下了手。
他寡凉的目光锁着我，说道：“那夜你走来我寝宫到底是何目的？可是丞相教唆的？”
听到这里，突然心中上来一股无名火。
我陈舞真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赫然想想，好像也真是那么回事，我说过的谎话还真不少。
但是这可是我两世人难得的一次大胆示爱，居然被看成是教唆，这种受挫感却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再者说，就算我陈舞与他分开的五年，跟别的男人结了婚生了仔，那也与他无关啊！五年前，别说承诺了，连个笑容都没赏给我过，我有什么权利为他守身如玉？更何况，他也没闲着啊，左一个老婆又一个妻子的。我说什么了吗我？！
而我这个自认不是蠢人的人居然干了生平最蠢的事！
情根已经深深埋下，却不自知。
对萧楚没头没尾的爱恋也是因为他的出现而终结，蠢得是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他几时装满心扉，我甚至也无从考证。
要放我走？早不放晚不放搞完一夜情才放。
怎么越想觉得自己越吃亏呢？这不是摆明占老娘便宜嘛？
人家连我到底是陈舞还是兰墨苏都还没弄清时，我又发神经一般地去爬了人家的床。还要被人家当成是为了父亲的宏图霸业，舍已献身。
为人家守了身养了儿，到头来还要被人家掐着脖子骂成满嘴胡话。我虽然说了胡话，但是我自认为没做一件胡事！
我……还能蠢到什么地步？
想着想着，眼中开始蓄满泪水，摇摇欲坠……
仿佛无数根钢针在胸腔里来回空刺，看不见丝毫的伤痕，却可以瞥见心在渗血，真到鲜血流尽，心跳不在，也找不出伤口在哪里？心痛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请记住，我也不那么善良，我如果痛了，也不能让他好过。
我含泪苦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果真不会做戏！”
沉默，压抑的沉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