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伊诺哀歌 与现代基督教思想-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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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庞。
因为当我们感觉时,我们也同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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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杜伊诺哀歌》与现代基督教思想
啊,我们呼出自己,一去不返;柴火一炉炉相续,我们散发的气息一天天衰竭。也许有人说:是的,你已溶入我的血液,这房间和春天因你而充实……有何裨益,他不能挽留我们,我们消失在他身上和身边。哦,那些红颜佳丽,又有谁挽留她们?
不绝如缕的容光在她们脸上焕发,消隐。我们的生命从我们身上飘逸,如朝露作别小草,如热汽从华宴上蒸腾。 哦,微笑,今在何方?
哦,仰望:心灵簇新,温馨,逃逸的波浪——;我多么悲伤:我们就是这样。我们溶入宇宙,它可有我们的滋味?
天使果真只收容他们的,从他们流失的本质,抑或偶尔也收容些微我们的本质,譬如由于疏忽?我们渗入他们的容貌不过像一丝暧昧渗入孕妇的面孔?
在他们返归自己的喧嚣中他们毫无察觉。(他们怎么可能察觉。)
倘若知晓谜底,恋人或可在夜风里娓娓絮语。 因为万物似乎瞒着我们。看呀,树在;我们栖居的房屋还在。我们只是路过万物,像一阵风吹过。万物对我们缄默,仿佛有一种默契,也许视我们半是耻辱,半是难以言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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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诺歌9
你们恋人,相互满足的人,我向你们询问我们。 你们相互把住。 你们有证据吗?
你们看,我可以让我的双手十指交叉,或者让我被风蚀的脸庇护于手掌之中,这会给我一丝感觉。可是谁敢说因此而存在?
而你们,你们在对方的狂喜中增长,直到他降伏,向你们乞求:别再——;你们在手掌下相互愈加丰满,好像葡萄丰收年;你们有时晕厥,只因对方过于充盈;我向你们询问我们。 我知道,你们如痴如醉地相互触及,因为爱抚可屏护,因为你们在温柔乡捂住的那个地方不会消失;因为你们在手掌下感觉到纯粹的延续。 于是你们几乎以拥抱相互允诺永恒。 可是,当你们经受了初次见面的畏怯,窗前的期待,初次相偕漫步,穿过一次花园:恋人,你们仍是这样吗?当你们相向上升,嘴贴着嘴——甘露兑甘露:哦,多么难以思议,啜饮者逃离了行动。
当你们看见阿提卡墓碑上人的审慎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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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杜伊诺哀歌》与现代基督教思想
你们能不为之惊讶?那轻轻搭在肩上的难道不是爱情与离别,仿佛出自与我们不同的材料?记住那些手吧,它们毫无压力地扶着,尽管躯干里储蓄着力量。这些克制的人知道:只要我们是这样,如此相互触及,这是我们的事,众神更强烈地支撑我们,但那是众神的事。
但愿我们也能找到一种人的存在:纯粹,隐忍,菲薄,一片自己的沃土在激流与峭壁之间。 因为像古人一样,我们的心始终在超越我们。 我们再也不能目送它化入使它平静的画面,或者化入神的躯体,在那里它更能节制自己。
哀歌之三
一件事,歌唱爱人。 另一件不幸的事,歌唱他,隐藏的负罪的血河之神。少女老远认出她的少年,而少年自己何曾识得情欲之主。 啊,深不可测,他常常从孤独者心底,在少女慰藉之前,也常常无视她的存在,抬起神的头颅,唤醒黑夜,让它永无休止地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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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诺歌11
哦,血之海神,哦,他可怕的三叉戟。哦,海螺吹送他胸腔阴森的风。悄悄听吧,夜正凹陷,形成空穴。星辰,恋人的情欲不是从你们发源趋向他爱人的脸?他倾心窥人她纯粹的容貌不是缘于纯粹的天体?
你不曾,唉,他的母亲不曾让他满怀期望绷紧弯弯的眉毛。你在感觉他,少女,他的嘴唇不曾贴近你,弯曲成更丰富的表达。你像晨风拂来,你真的以为,你轻轻的出场就让他心旌摇曳?
纵然你惊动他的心;可是更古老的惊惧一触击他,他已深心震撼。呼唤他……你怎能唤醒他,他陷入阴暗的遭遇。诚然,他愿意躲避;他习惯轻松地藏入你温暖的心里,把握并开始自己。但他何时有过开始?
母亲,你使他有了小,是你给了他开端;你觉得他新,你让亲切的世界垂顾新的眼睛,你挡住陌生的世界。啊,何处寻那些岁月,你单凭苗条的身影为他掩蔽翻涌的混沌?就这样你为他隐去许多;朦胧可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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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杜伊诺哀歌》与现代基督教思想
你使它安然无恙;在他的夜之空间,你搀入更有人情的空间——出自你的心,满是庇护的心。 夜的灯烛,你不是置入黑暗,不,你置入你更近的亲在,恍若友情之光。没有一种声响,你不曾含笑解释,好像你早就知道,楼板何时迸裂……
而他聆听着,松弛下来,你轻柔的起身竟有这般威力;他的命运从高高的大氅退到衣橱背后,他的不安的未来悄悄隐退,藏入窗帘的皱褶。
于是他躺着,轻松地躺着,睡眼蒙眬,你轻盈的身影蜜一样化入可咀嚼的浅睡——: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保护者……
可是内部:谁在他内部抵挡并阻止本源的浪潮?啊,睡者无审慎;睡着,更梦着,更在迷狂中:他何等投入。这个新生者,畏怯者,他已被卷入,内心事件的卷须不断蔓延,他已被缠进图案,窒息性的生长,兽类追猎的形式。 他何等沉醉——。他爱,爱他的内心,他内心的荒原,他体内这片原始森林,他嫩绿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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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诺歌31
长在这哑寂的朽环之上。 他爱。告别他的心,脱离自己的根,他进入强大的本原,他小小的诞生早已在此度过。 怀着爱,他走下去,进入更古老的血,进入深谷,谷里卧着可怕之物,依然餍足于先辈。每个恐怖物都认识他,眨着眼睛,好像知道他会来。 是的,怪物在微笑……
你很少笑得这样温柔,母亲。他怎能不爱它,当它向他微笑。他爱它在你之前,因为你怀他的时候,。。 。 。它已经溶入托护胎儿的羊水。
看吧,我们爱,不是像花儿一样发自唯一的一年;当我们爱的时候,太古的汁液升上我们的胳臂。 哦,少女,这一点:我们在体内爱,不是爱一个物,一个未来之物,而是无数汹涌之物;不是爱一个单独的孩子,而是一代代父亲,他们像群山的残骸铺垫在我们的根基;而是一代代母亲的干枯的河床——;而是整个沉寂的风景,在阴晴变幻的厄运之下——少女,这已先你而存在。
你哪里知道——,你自己在恋人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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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杜伊诺哀歌》与现代基督教思想
诱发远古。 哪些情感自遁去者翻腾而起。 哪些女人在彼处忌恨你。 何等阴沉的男人为你激动,在少年的血脉里?
死去的孩子要找你……哦,轻点,轻点,对他做一件可爱的事,趁白天还在,一件可信赖的事,——引他靠近花园,夜里给他优势……
抑制他……
哀歌之四
哦,生命之树,哦,何时入冬?
我们不和谐。 不像候鸟熟悉四季。 我们已经落伍,这才迟迟地突然投入风中,栖息在冷漠无情的湖面。我们同时意识到开花与枯萎,而在某个地方,狮子仍在行走,只要雄风犹存,便不知何为孱弱。
可是,当我们瞩目于一个,就已经察觉另一个的耗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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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诺歌51
最近的敌视我们。 合二为一的恋人,曾相互允诺旷远,追猎和故乡,不是也常常濒临绝境。此刻,为了某个瞬间的图画,有人涂抹相反的底色,这很难,让我们看见画;因为他要我们看得很清楚。 我们不认识感觉的轮廓:唯此轮廓的外部构因。谁不曾惶然面对自己心灵的帷幕?
它徐徐开启:离别的场景。不难理解。 熟悉的花园微微晃动:随后戏子出场。不是他。 够了!虽然他做得很轻松,他不过化了妆,仍将是一个市民,穿过他的厨房走进住宅。我不要这些半虚半实的假面,宁愿要木偶。 实心的木偶。我愿意忍受填塞的身躯,牵引线,给人看的脸。 在此。 我在戏台前。即使灯已熄灭,即使告诉我:散场了——,即使虚空随灰色的气流从台上传来,即使不再有沉寂的先祖与我同座,不再有女人,甚至不再有棕色斜眼的男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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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杜伊诺哀歌》与现代基督教思想
我仍然在此。 观看永无终止。
难道我错了?父亲,你曾围绕我如此苦涩地咀嚼我的生命,品尝它,一再品尝我最初的浑浊的汤剂,我必须这样,因为我在成长,你惦量如此陌生的未来的回味,审视我那迷蒙的仰望,——正是你,我的父亲,自从你死后,常常在我的希望中,在我的心中,怀着恐惧,为我渺茫的命运失去镇定,死者所富有的镇定,难道我错了?而你们,难道我错了,正是你们为此而爱我,为回报之爱那小小的开端,我总是回避它,因为我觉得,你们脸上的空间当我爱它的时候,化入宇宙空间,你们在那里化为乌有……:若我有心,在木偶戏台前等待,岂止等待,我凝神观望,最终必有天使扮成演员上场,他高高牵动木偶的身躯,以报偿我的观看。天使与木偶:这才终于是看戏。我们生存时,那始终被我们割裂的,这才合为一体。 我们的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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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诺歌71
这才形成完整的代序循环。天使的表演这才越我们而去。瞧,垂死者能不如此揣测,我们在此所做的一切何其虚假。 一切皆非本真。哦,童年的时光,那时的人物身后不只是过去,我们的前方不是未来。 我们固然在生长,有时候急于快快长大,一半是为了取悦成人,除了大,他们别无所有。 可是我们,在我们独行期间,陶醉于恒常,我们处在世界与玩具的空隙,处在某个位置,从一开始,它已为一个纯粹的事件而奠定。
谁展示一个儿童,一如他之在?
谁置他于天体之中,把距离的尺度交于他手中?谁造就儿童之死,用变硬的灰色面包,——或让这死在圆圆的嘴里,如一只美丽的苹果含着果核?……凶手一目了然。但这样:早在生之前如此柔和地包含死,整个死,并且毫不介意,这不可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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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杜伊诺哀歌》与现代基督教思想
哀歌之五
——献给赫尔塔。 柯尼希夫人
他们是谁,告诉我,这些江湖艺人,漂泊无依略甚于我们,从早晨起,被一个意志不停折腾,它从不满足,究竟取悦谁?
岂止折腾,它扭曲他们,纠缠并挥舞他们,抛出并抓回他们;仿佛他们从油浸而愈加光滑的空气中分娩于被他们永恒的跳跃磨薄的地毯,这张在宇宙之中失落的地毯。像铺上一张膏药,似乎市郊的天空在此触痛大地。刚刚落地,笔直,定住并亮相:生存的大写起首字母……
恒动的手柄又已转动他们,最强壮的汉子,以此取乐,像强大的奥古斯特在宴席上转动一只锡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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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诺歌91
啊,环绕此中心,观看之玫瑰:绽放复飘零。 环绕此踏夯,此雌蕊——被自己花期的粉尘射中,孕育出依旧反感之虚果,这反感从未意识到自己,——它放光,以最浅薄的表皮微微假笑。
瞧:那个枯萎多皱的力士,他已衰老,只配击鼓,缩进了虚张的皮肤,似乎它从前包裹两个男人,一个已躺在教堂的墓地,在鳏居的皮囊里他活过了另一个,这聋子,偶尔有些疯癫。
而那个年青的汉子,酷似莽汉与修女之子:魁梧雄健,满是肌肉和单纯。哦,你们,某种痛苦在自己小时候,在它无数漫长的痊愈的某一次,曾经得到你们,像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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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杜伊诺哀歌》与现代基督教思想
你,硬着陆的童子,这种着陆果实最熟悉,尚未成熟,每天从共同塑造的运动之树坠落百遍(它比逝水更迅疾,短短几分钟历尽春夏秋)——坠落并撞击坟墓:偶尔,在喘息的片刻,你想露出一张可爱的笑脸,投向你难得温柔的母亲;可含羞试探的脸旋即失落于你的躯体,被躯体蚀为平面……那汉子又拍掌,重跳一次;贴近狂跳不已的心,有一种痛苦你每次来不及细察,脚掌的灼痛已抢先于它,自己的起源,肉体的泪水随之夺眶而出。可是,挡不住微笑……
天使!哦,收获它,采撷它,小花的药草。造一个花瓶,珍藏它!将其归入那些尚未向我们公开的欢乐;在迷人的骨灰坛里誉之以遒劲的花体标记:“舞者之微笑”。
还有你,迷人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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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诺歌12
你竟被最撩人的欢乐默默忽略。 你身上的饰缨也许为你而感到幸福,或光滑的绿缎贴着柔嫩而丰满的乳房,感觉无限娇宠,一无所失。你,集市的镇定果实,一再别样地放上一切摇晃的平衡天平,公然扶于腋下。
何处,哦,何处是那个地方(我承担于心中)
:那里,他们从前还久久无能,还相互脱落,像交配而不太匹配的牲畜;——那里重量还沉重;那里,他们的棍子徒劳搅动,碟子还摇摇欲坠……
可突然在此艰难的无处之中,突然不可言喻的位置——纯粹的太少在此不可思议地转化,转入那种空无的太多。多位数的演算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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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杜伊诺哀歌》与现代基督教思想
化解为零。
场所,哦,巴黎的场所,无限的观看场所,在那里,制帽女工,死亡太太,卷绕并编织无休止的尘世之路,无尽头的带子,以此发明新的飘带,褶裥,花饰,帽徽,仿造的果实——全染得不真实,——旨在廉价的命运冬帽。……
天使!或许有一个场所,我们不知道,在彼处,在不可言喻的飞毯上,一对恋人正展示他们在此间从未达到的技能,惊险高超的心震造型,快感凝结的钟塔,早已单凭彼此相倚的梯架——绝无立足之地,颤栗着,——他们能,面对周围的观众,无数无声的死者:死者随后会不会抛出自己最后的,一直节省的,一直保藏的,永不失效的,我们不认识的幸福金币,抛向满足的飞毯上终于真正微笑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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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诺歌32
哀歌之六
无花果树,从何时起我觉得这意味深长:你几乎完全超越了花期,不曾炫耀,把你纯粹的秘密逐入早早决断的果实。就像喷泉的喷管,你弯曲的枝条驱使汁液向下再向上:它自沉睡涌出,几乎尚未苏醒,涌入最甜蜜的结果之幸福。瞧:就像宙斯化身天鹅。……我们却留连不舍,啊,我们炫耀花枝,直到泄露无遗,才滑入有限的果实那延迟的内核。谁如此强烈地渴望行动,寥寥无几,他们蓄势待发,充盈的心炽烈燃烧,当花期的诱惑像柔和的夜风轻抚他们的眼睑,嘴的青春:或许英雄如此,和那些注定早逝者,死像园丁别样地弯曲他们的血脉,他们奔涌而去:领先自己的微笑,就像线条柔和的凯尔奈克浮雕上驾辕的骏马领先凯旋的国王驾御的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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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杜伊诺哀歌》与现代基督教思想
是的,英雄酷似年青的死者。他不为勾留所惑。 他的崛起是存在;他始终鞭策自己,跨入变幻的星座,那里危机四伏,知他者寥寥无几。但突然激奋的命运,对我们阴沉缄默,却把他咏入他那喧腾宇宙的风暴。我从未听说谁像他。 他模糊的声音霎时穿透我,挟卷汹涌的气流。
于是,我多想屏住我的渴望:我倘是,哦,我倘是一个童子,还可望走这条路,靠着未来的胳臂,坐读参孙的故事,他母亲原不怀胎,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