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有学问-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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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监充国无故入殿,按照律条,当处以死刑。充国是上官安的外祖父最为宠爱的人,上官桀便去向霍光求情,霍光仍不允许。上官桀无法,只好去求盖长公主,盖长公主交出了二十匹马替充国赎罪,充国才减罪免死。自此以后,上官桀父子就更加痛恨霍光,感激盖长公主。
上官桀父子认为,从前和霍光一样,都是顾命大臣,现在反而每件事都要受霍光管辖制约,实在太不公平。于是,他们就广结宫廷内外的宦官大臣,想趁机除掉霍光。尤其是燕王刘旦,因未得皇位,总心怀不满,御史大夫桑弘羊的子弟多有失职,也对霍光怀有怨恨,再加盖长公主作为内援,在上官桀看来,确是万无一失。正在这个时候,霍光到广明去校阅羽林军,上官桀就想发难,但想来想去还是无法准备力量,不能保证事变成功。于是上官桀就和桑弘羊秘密商议,诈以刘旦的名义,上书弹劾霍光。奏疏写道:
“我听说大臣霍光在外校阅羽林军时,竟令先行官预先准备食物,模拟天子的出游仪式。把没有功的大将军杨敞任命为搜粟都尉,又擅自调益莫府校尉,专权自恣。我怀疑他有不正常的举措,所以愿意把我的符玺归还朝廷,回到宫里保卫皇上,以免奸臣忽起事端,皇上遭遇不测。事关紧急,特此派快马传给皇上。
昭帝看后,竟无动静,霍光听说有人弹劾,十分恐慌,第二天上朝,不敢进去,只在殿西画着周公负扆图的那间房子里坐着。昭帝未见霍光,就派人宣他进殿,霍光跪地免冠谢罪。昭帝说:“我知道你没有罪,请戴上帽子起来吧。你到广明校阅羽林军往返才十多天,燕王刘旦怎能得知,又怎能写信送来?况且你如果有不臣之心,又何必用校尉?这明明是有人谋害将军,假造此书。我虽然年少,也不至于如此愚昧。”群臣听了,无不惊服。
昭帝催促捉拿上书人,上书人桑弘羊闻讯后逃到上官桀的家里躲避,当然无法捉到。偏偏昭帝又连日催办,上官桀使内臣在昭帝跟前说霍光的坏话,昭帝发怒说:“大将军是当今的忠臣,先帝嘱托他辅佐我,如有人再敢妄说是非,便即处斩。”昭帝从此只亲近霍光,不理上官桀。上官桀忧愤交加,计无可出,竟与儿子上官安商议,想联络盖长公主及燕王刘旦,假意应许刘旦做皇帝,刺死霍光废了昭帝,自己身登皇位。
盖长公主同意了上官桀的计划,刘旦得书后也十分高兴,准备事成后与上官桀共享富贵。刘旦的门人劝谏说:“前次结谋,事泄未成。现在将军上官桀秉性轻浮,车骑将军上官安又少年骄恣,恐怕不能成事。即便侥幸成功,上官桀也反复无常,不能相信。”刘旦不听,坚持起兵。就在这时,燕国都城里妖异之象纷至沓来。天忽大雨,有一长虹倒垂井中,井水竟被吸干;天上又有鸟鹊争斗,纷纷坠死池中;又有群鼠噪嚣殿门,跳舞而死;什么城门无故自开、城上无故起火、大风吹折城楼等等,不一而足。刘旦有一善于占卜的门客,他报告刘旦说:“今年恐怕有大臣被诛。”刘旦正在恐慌之间,忽有急报传来,说是上官桀谋泄,已被逮捕,就是燕国派去的使臣,也被抓获了。
汉宣帝像
原来,盖长公主答应上官桀请霍光喝酒,在席间刺死他,上官桀父子以为计出万全,万无一失,都高兴得忘了形。群党在议论这件事的时候问上官安说:“一旦废了昭帝,您的女儿上官皇后怎么办?”上官安发怒道:“迫逐鹿犬还顾得上兔子吗?”这消息从盖长公主处和上官安家里泄露出来,辗转传达,竟让霍光得知。于是,霍光先把上官桀父子诱入宫中,立即斩杀,又拿住桑弘羊,亦即杀死,其余党徒也一并逮捕。至于燕王刘旦,两次谋反,决无再生之理,受诏自缢而死,从死的妃子有二十多人。盖长公主闻变自杀。
昭帝十八岁举行冠礼,朝政由霍光秉公主持,还算平静,但昭帝于二十一岁病死,且无后嗣,立君又成了大问题。广陵王是昭帝的哥哥,霍光不愿立他为君,大面上的理由是因为武帝没有看中他,且不是昭帝的下一辈,实际上恐怕是考虑到广陵王年纪已大,立为皇帝后无法驾驭,决定立武帝的李夫人之孙昌邑王刘贺为皇帝。
刘贺是个纵情声色、荒淫无度的人,专好游猎,半日能骑马奔驰三百里。一日,刘贺看见面前有一只白犬,项下似人,股中无尾,而左右的人却偏偏并未看见。龚遂劝谏说:“这是暗示左右的人如犬戴冠,如不悔悟,恐要亡国了。”不久,刘贺又独见一大白熊入宫,龚遂又说:“野兽入宫如入无人之境,是说宫室要空了,这是凶兆。”未几又见血染席中,龚遂哭道:“血为阴象,阴象上升,宫室要空了。”等长安使臣到来,刘贺半夜得书,才看到数行,就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帮狐朋狗友都来趋奉。第二天,刘贺启程,独自一人策马跑在前面,沿途搜掠妇女,众人劝阻无效。
刘贺即位以后,十分荒唐,毫无人君的样子,朝野上下深以为忧。霍光受群臣委托又联络杨敞等人,在朝会上忽然发难,借上官皇后的名义,历数刘贺罪状,把刘贺削去王号,另给食邑两千户,仍使居昌邑。只是刘贺的那帮帮闲小丑二百多人,全被绑赴市曹斩首,有人大喊:“当断不断,自取其乱!”意思是后悔当初不杀霍光。
立君又成了大问题,有人提出,唯有武帝曾孙刘病已,流落民间,据说美丰仪,通经术,有才具,年已十八,可立为君。据说在这一年,泰山大石自立,上林苑中大柳树叶虫食成文,均辨认出“公孙病已立”字样。这皆是皇帝起于民间之兆。霍光主持迎立了刘病已,是为宣帝。当时,霍光坐在宣帝的身边替他赶马车去祭拜祖庙,宣帝后来回忆说当时的感觉是“如芒在背”,等换了张安世驾车后,他才安心。其实,这一方面反映了霍光的权威之大,另一方面也为霍家的败亡埋下了伏笔。
宣帝尚未立后,当时许多人都打算让霍光的小女儿做皇后,可宣帝却下令访求故旧,大家明白,这是宣帝不忘贫贱之妻,只好立宣帝在民间时的结发夫人许氏为皇后。照例应该封许氏的父亲为侯,但霍光认为他已受过宫刑,是微贱之人,不能违例封侯。宣帝争执不过,只好作罢。
宣帝即位后两年,霍光见宣帝躬谨谦让,也还放心,就自请归政退休,皇帝偏不允许,并且还让凡事先奏请霍光,然后再通报自己。这时,霍光的儿子霍禹,以及霍光哥哥的孙子霍云、霍山及外孙等,陆续获取了官职,在朝廷上渐成盘踞之势。宣帝虽是十分猜忌,但只好暂且隐忍。
霍光的继室霍显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霍显原是霍光女儿的婢女,因长相姣好,为人狡猾,博得了霍光的喜欢,后生了几个子女,霍光就把她升为继室。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当皇后,霍显处心积虑地想谋害许皇后。恰巧许皇后将要分娩,忽感身体不适,宣帝遍召女医官日夜服侍,霍显就趁机把自己的相识淳于衍推荐进宫。
许后安然生产,在服用调理药丸时,淳于衍趁机将符子搀入。符子性热,不宜产后服用,许后产后身体极虚,服用符子后虚热上升,竟致殒命。宣帝十分气愤,命令将所有医官逮捕,淳于衍也在其内。霍显极怕淳于衍吐露真情,连忙求霍光设法,霍光知道了也很害怕,但事已至此,只好去宣帝那里游说,让他放了全部医官。此后,霍显花巨资多次安排淳于衍,才使之不露口风。
从此开始,民间传闻霍家毒死了许皇后。
不久,霍显之女被迎入宫,一年后立为皇后。宣帝地节二年,霍光寿终正寝。
霍后尚未生子,宣帝欲立许后所生的刘爽为太子?霍显对女儿说:“他是皇帝微贱时所生,怎能当太子?倘若你将来生了男孩,不是要为他所制吗?”霍显就交给她毒药,让她寻机毒死太子。无奈宣帝十分小心,派人周密保护,凡食物都要先尝后进,霍后始终不得下手,她经常恼恨地咒骂,逐渐露出了不悦太子的神情。宣帝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又风闻是霍家毒死了许后,就加倍注意起来。
霍家一门三侯,霍显尚不满足。做了太夫人之后,霍显无视礼法,竟擅自扩大霍光的故制,自己的生活更是纸醉金迷。尤其是与俊仆冯殷私通,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她的这些做法,引起了公愤,许多人上书弹劾。只是宣帝念着霍光的功劳,才隐忍未发。
宣帝怕霍家势力太大,将来生变,就逐步撤去霍禹等人的兵权。霍家已感觉到势头不好,尤其是弹劾之人越来越多,关于毒死许皇后的议论也越来越凶,霍云、霍山等就找霍显想办法。霍显把下毒之事告诉了他们,他们非常震惊,认为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联络霍氏及诸女婿一同起事,并借上官太后的名义废了宣帝,方可无虞。谁知隔墙有耳,马夫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夜里又与别人私议此事,他的朋友听说后,为了希图富贵,就跑到皇帝那里告了密。霍家的谋划至此事泄。
宣帝立刻传令捉人,但又马上传命止捕,就是这样,霍家也知谋泄,急忙联络诸亲戚准备起事,诸亲戚知道谋反必致连坐,为求一线生路,也都纷纷同意。好在又无声息,大家就又安定了一段。其实宣帝是在一步步地实行。他怕霍家谋反之事尚未传信众人,贸然下令逮捕,恐会遭人议论,要等到霍家充分暴露出来,才好服众。果然,霍家的问题越来越多,名声也越来越臭。霍家便又密谋杀了魏相,废去宣帝,立霍禹为天子。又有人探得了这一消息,报知了宣帝。
宣帝见时机已成熟,立即派兵,凡霍氏宗族亲戚,一概拿办。霍山、霍云服毒自杀,霍显、霍禹被腰斩,霍氏女婿外孙,尽数处死,诛灭不下千家。
纵观霍光的一生,虽不能说真像周公辅佐成王那样尽善尽美,倒也确实能尽心尽力,秉公治国,至于许多处理不当的涉及个人的事,细细地推敲起来,倒也未必是霍光原意,实在是情势所迫,无力回天。应当说,周公辅政只是一个传说,一种理想,而到了霍光,是实实在在的具体操作,问题十分复杂,虽想以身作则而不得,能做到霍光这个样子,平心而论,已很不容易了。
但霍光是只知谋国,不知谋家。他完全有理由考虑到身后家族的败亡。
其一,毒死许皇后留下了祸根;其二,二十多年的执政结怨太多,且有许多越权之事;其三,妻子霍显起自微贱,欲壑难填,狂悖残忍;其四,诸子孙多是轻狂之人;其五,子婿盘踞朝廷,势力太大,极易遭忌;其六,不知收敛。这六条中的任何一条,均足以使家族败灭,霍光却未对任何一条作出具体的安排,更无任何善后措施,其败亡是无可避免的。不灭在宣帝的手里,也会灭在别人的手里。别说还要谋反,就是谨慎处世,也决计逃脱不了,只是谋反使败亡来得快一点、彻底一点罢了。霍光只知谋国,不知谋家,按中国传统观点来看,霍光不是一个上档次的人物。
9外戚与宦官
“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这句话是春秋末期的越国大夫文种最早说出的,没想到在其后的数千年里,竟然屡试不爽,似乎成了一条铁定的“历史规律”。
且不说那些如走马灯般变幻无穷的短命王朝,就几个大的王朝而论,西汉开国名臣大将受诛;宋朝开国后似乎温和一些,只是将一些大臣开除回家,让他们种田去了,用的是和平过渡的手段;明朝开国后似乎最为突出,连大臣带家属杀得数也数不清。
中国古代的开国皇帝莫非疯了吗?
其实,他们清醒得很,开国之后屠戮功臣,正是他们的清醒之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明智之举。这与简单地“卸磨杀驴”是大不一样的,这是开国帝王们巩固一家一姓政权的有力措施,是他们“为子孙万世计”的长远策略。那么,何以会如此呢?
道理很简单。开国帝王必定会有一群能力出众、战功赫赫而又势力很大的名臣大将,这些大臣将领未必都忠心耿耿,未必都处处合意,这样,即使在开国皇帝健在时,他们也不全都老老实实,谋反乃至起兵的事例多如牛毛。而这些大臣将领的年龄一般说来都要比开国皇帝为小,等他们享尽天年,自然死光,恐怕极不可靠,即便开国皇帝熬死了许多大臣名将,剩下几个也还是让人不放心,更不用说皇子即位之马援
后无力控制这些权势很大的开国功臣了。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借口将他们一一除掉,当然最好是杀死,即便留他们一条性命,也不要让他们有重掌大权的机会。
这实在是过于残忍。这种极不道德的行为,听起来令人感到义愤,似乎又使人觉得对功名利禄乃至人性道德都深深地失望,但是,这对社会的稳定和发展有很大的好处,使国家免去了许多分裂战乱之苦。如果权力分掌在几家几姓的手中,那社会就要动荡不安了。六朝时期几十年换一个王朝的例子,就是极好的说明,那时的门阀士族各自为政,一旦有机会,他们就发难造反,所以,朝代更替如同烙饼一样,你来我去,受苦的自是黎民百姓。
这真应了那句话,历史的进步要付出道德的代价!
但是,也有一个例外,这就是东汉的开国皇帝刘秀。东汉的开国功臣皆得善终,并无“兔死狗烹”的事情发生,这是刘秀“以柔治天下”的结果。刘秀不愿杀戮功臣,对功臣实行笼络的方法。如果封官赏地,恐怕只能使功臣的权势越来越大,其结果必然是事与愿违的,唯一的方法是使功臣宿将与刘氏政权联结起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要做到这一点,也只有一个办法:联姻。
刘氏的女儿多嫁给功臣宿将家的子孙,刘家的子孙也多娶功臣宿将的女儿为后为妻,纵观整个东汉,选后大致不超出窦融、邓禹、马援、梁绕等功臣家。这样看起来是铁板一块,刘氏江山是牢不可破了,但聪明的刘秀却没有想到,东汉王朝自此落入了外戚和宦官交替专权的可怕轮回之中。
皇室与功臣联姻必然造成外戚专权,依靠宦官除掉外戚又是前门送狼,后门迎虎,必然造成宦官专权。东汉王朝就在这两个畸形的轮子上转完了它的历程。
形成外戚专权局面是既容易而又简单的,其唯一的条件就是皇帝幼小。东汉自第四个皇帝起,皇帝的废立就基本由外戚一手操纵,并且故意立小孩为皇帝,自章帝以下,外汉代官吏图
官是什么?难道都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样子吗?恐怕并不都是这样,否则,中华民族早就亡国灭种了。
戚所立的皇帝最大不超过十七岁,最小的仅一百天。皇帝幼小,无力秉政,母后自然就要临朝听政,所谓“临朝者六后”,指的即是窦、邓、阎、梁、窦、何六个皇后。皇后又依靠谁的势力呢?自然是娘家的势力,于是,外戚专权的局面就形成了。
东汉最大的专权外戚之一是梁冀。梁冀的高祖是梁绕,曾当过新莽政权的酒泉太守,王莽被起义军杀死后,河西地方推举窦融为大将军,梁绕为武威太守,共保河西之境。刘秀逐个击败了农民起义军之后,梁绕等人见大势不可逆转,就率众投降了刘秀,刘秀把他看做开国功臣,先后封为成义侯、高山侯,任太中大夫,梁绕与窦融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