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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苏州"老乡"-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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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这个厂的利润高达一千多万元。   
  然而,从这个乡这个厂飞出来的人民来信几乎全是要搞垮宋连根的。   
  现在张家港市的常委组织部长陈永丰说:〃这类信怕有四五百封!〃   
  我问:〃到底是什么问题?〃   
  〃他没有读过书,脾气粗,工作大刀阔斧,很多人看不惯;他干事业总要得罪一些人,就说他霸道……〃   
  就这些?   
  〃差不多吧。或许由于我对他比较了解,合作得不错,所以来信也常把我和他带在一起。从市里省里一直到中纪委,年年有,到现在也没有断过。〃   
  但是党组织支持他。去年张家港市委书记王振民调苏州市之前,来不及一个一个乡镇去告别,但宋连根那里却特地去了。高德正当了市委书记做了常务副省长之后,和他仍然是好朋友,他女儿结婚,不铺排不请客,但却专程送来了二斤喜糖给宋连根……   
  宋连根被任命为乡农工商副总经理。今年六十二岁了,他担任牡丹客车厂的党总支书记,让厂长在第一线挑大梁。   
  今人不会忘记过去。乡镇企业的〃元老〃辈们即便全退了,从地平线上消失了,历史也永远会记住宋连根这一批拓荒者的功绩。   
  就如社会主义兴旺了发达了,人们总不会忘记那些开国元勋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烈士那些默默无闻的创业者。   
  人物之二:好汉薛振康   
  宋连根的创业是艰难的。然而他幸运。从小马灯的氛围里跳出来,以破草棚作起点,很快进入了钢铁支撑的客车〃大世界〃。市场的变化虽然几次摇撼但终于没有摧毁过他的企业。他的粗放而乐观的性格,尤其是闯劲,也使他每每在紧要关头出奇兵,过险滩。   
  薛振康却是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几次濒临绝境,直至面对一根悬梁的绳子发呆……   
  山歌好唱口难开   
  卫星村。两排笔直的水杉拥揽着灰白色的水泥马路。林荫道把绿色的原野切割成一块块整齐的农田,连沟渠也是水泥板砌成的〃永久性〃设施。工厂区像一个小小的集镇,衣着时髦的女工下班了,自行车的轮子旋转出一个眼花缭乱的世界。   
  好比〃三大战役〃,卫星村经历了三次上天入地出生入死的风波。   
  会议室很气派。一百多平方米。一个流行的椭圆式会议桌稳固地占据在它的中央。铁树长青。东西墙上两幅壁画:一个暖色,红枫如火;一个冷色,雪山莽莽不知这是无意的疏忽还是精心的安排?冷暖同室,分明显示着卫星村的过去与未来。   
  所以他犹豫着,迟迟不说。是顾虑什么,还是怕触动伤心事,或者,真的以为来人不懂世事不解风情?   
  我望着他,魁伟的身坯,苍苍的白发!看得出,他的心里不平静。不平静才有故事啊!   
  〃从何说起……〃他顿了一下……   
  他还是说了。   
  面对死亡的恐惧   
  我薛振康多灾多难,为什么事事都不顺利。   
  一九八七年二月,县里有个领导来,对我说:〃卫星村的农业副业出了名,工业也要争取出名。〃这当然是好心,是促我上进。我想我薛振康总不能背个〃先进〃的老包袱,人家乡镇企业轰轰烈烈,我怎么能按兵不动?   
  这时乳胶手套正在热浪头上,我没经验,赶浪头赶到不要命的程度,农民想富想得发了疯,一旦〃天开眼〃,听见风就是雨,也不问青红黑白,便不顾一切往前冲!   
  八月十九日第一条流水线投产,到十一月底,卫星村乳胶手套生产能力已达到一千万只,如果年产一亿多只,能创汇一千一百万元,纯利二百五十万元,外汇额度一百五十万元……   
  这自然是一个如意算盘。就在他们如火如荼上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国际市场急转直下,就连原先认为是最可靠的美国客商也借口要选举总统,怕政策有变,一拖再拖,始终不肯在正式合同上签字……   
  本来要上八条线,在第六条线投产后,发觉不对,赶紧煞车。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乳胶手套被送上了断头台。   
  此时此刻,长舌短妇,白眼黑心,明枪暗箭……会形成什么样的氛围,造成什么样的压力,每一个在中国土地上生存的人们,总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吧!   
  夜色晦暗。他裹着件老棉袄,在卫星村的土地上踯躅徘徊。沉寂的夜空,惨白的月影。   
  一次重大的决策失误,毁伤了他的元气又给集体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呵!   
  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赖活不如好死!   
  回到家,一根绳子悬上梁。   
  土改时他脚上穿的是草鞋,老棉袄系的是草绳。他披着老棉袄去卫星村的田地间孤独地走了一圈,是对过去的怀念还是一种自我嘲弄或者是对死的一种下意识的诱引?   
  这时候,他想到了自杀的女儿。   
  女儿要强,高中毕业后,就下田干活,挑肥、莳秧、割稻,什么活都做。一般妇女是不上船的,她也争着上去,和男人们一样罱泥。就为这,她得了风湿性关节炎,时不时发起来就疼痛难熬。抵挡不住几个村干部的劝说,他才让女儿去做五金厂的出纳。这绝然算不上什么〃特殊〃。但那时农民们〃手拿铁搭柄,心里冷冰冰;眼望高烟囱,心里热烘烘〃,哪一个都眼巴巴地日思夜想地要进村办企业。他的女儿进厂,一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妒嫉,眼红得议论纷纷。一次她去解款,走过田里,几个人背后指指划划……回到家她就委屈得流泪,他呢,只因人言可畏,心里烦躁,就板起面孔要女儿去作检查,女儿想不通,乘人不备,喝下一瓶农药……   
  白发人送黑发人!每每想起这事,他就忍不住老泪纵横。   
  而现在,他要说:闺女,爸爸过来和你作伴了……   
  天暗下去天黑下去,他感到窒息也感到了恐惧。面对死亡,他忽然对生命产生了某种留恋。薛振康感到了一种精神上彻底失败了的悲哀。老泪泉涌而出。都说薛振康是一条好汉,原来好汉面对失败竟是如此的卑怯,真该为自己好好地哭一场!只哭你钢铁其外,败絮其中,只哭你知难而退临阵脱逃!   
  薛振康的灵魂在颤抖。自杀与孤独激发出一种奇妙的进与退、成与败、生与死的搏斗,他的痛苦在悬梁的绳子上游蛇一般盘旋徘徊,然后那绳子就突然迸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闪电,闪电观照了他灵魂中的全部秘密,并且从每一根血管每一根思维的线条中突发出一种撼天动地的炸雷:薛振康,你不能死!   
  从生想到死,是一种〃解脱〃,而从死回到生,则是一种超越。   
  他轻轻地解下了那根绳子。   
  建造苏州城的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了头,而一心想要卫星上天的薛振康也在这一夜之间就白发花花!   
  卫星终于上了天   
  第二天,一个精神与身坯同样魁伟的大汉又在卫星村的田野上出现了。   
  倒下去的乳胶厂,站起来的薛振康。   
  银行借款期到了,还不出,就办转期手续,但是利息照付人要面子树要皮,薛振康越是艰难越是强硬不做〃小〃,他咬住心筋发誓:借的钱,总要有一天连本带利一分一厘不少地如数归还。   
  又有人来告:因为几个月没交电费,供电部门要拉电了!   
  他跳起来,赶紧去打招呼,说:我三天之内交电费,但你三分三秒也不能停电!对方听得发懵:薛振康剥皮抽筋也拿不出几千几百来,这种时候你不求情不告饶,还这么犟头倔脑充好汉?   
  好汉薛振康不求有钱的不找世故的也不借冷眼白眼看笑话说风凉话的。总还是有人理解他体谅他在艰难时候还尊重他相信他!亲朋好友好同志,一个个三十五十几百上千的伸出手来:钱重重地来,泪,潸潸地流……   
  薛振康没有白活啊!   
  外甥的压岁钱也拿来了。   
  一共五万元。   
  不到三天,电费交齐。   
  卫星村光明依旧。   
  那一段日子,他把老伴也赶到儿媳妇那里去,自己一个人孤独地作困兽斗。他白天振作精神撑世面,夜晚前思后想落眼泪。烧饭洗衣拖地板,全是一个人做。也正是这种孤独,使他驾驭了自己的精神,摆脱了死神的引诱,超越了狭隘与怯懦的自我。   
  孤独而不孤单,这才使他得以重振雄风。   
  市人大主任戴心思亲自找他,拿吴仁宝的例子来鼓励他,县委书记沈长全,这一年中来了八次!每次都给他撑腰要他振作精神……   
  县机关各个部门都伸出了援助之手,当时的市委秘书长还特地找人给他批了二吨钢材、三吨人造丝……   
  薛振康不负众望   
  一九九○年,工业产值二千六百万元,效益四百八十万元,净利二百零四万元;   
  一九九一年,依次为五千一百三十万元、八百一十四万元、四百一十四万元。   
  今年一至四月,分别比去年同期增长百分之七十八点九、百分之九十六点零九、百分之九十四点七八。全年的保守估计是去年的一倍。   
  三年三大步,三年翻三番。   
  农副工,〃三星〃高照;福禄寿,一齐都来。   
  在卫星村,至少五万元才够资格称得上是〃万元户〃。几十万、上百万元的多的是。   
  薛振康是一条汉子。   
  人物之三:铁骨柔情周蕴娟   
  前些年,长篇叙事吴歌《五姑娘》曾引起文学界的重视,如今的〃老乡〃中比〃五姑娘〃更加动人的故事,成千上万写不尽也说不完……   
  女人不是水   
  一九八五年夏,黎里镇党委派人找来周蕴娟,说要让她去担任创新塑料厂厂长。   
  十天没有到办公室,十天没有公开说一句话。   
  村姑成了〃哑姑〃。   
  不说话,倒使一些人害怕:这个铁姑娘(其实,她已过了不惑之年,外孙也都快要有了,可见当年周蕴娟着实是风风火火了一阵子),会用铁手腕,得小心点!   
  然而,十天后她开职工大会,却作了这样一番演说:   
  〃我没有三头六臂,也借不来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也不会念唐僧的紧箍咒。我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只会用普通的法道。〃   
  几百个人全盯着她看。有的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种田人巴望粮食丰收,办厂人盼望产品好销。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种田出身。种田人讲究现实。团子多汤也稠,木柴多火也旺。你抓几颗螺丝钉,他拿几块油毛毡,多大的厂也要闹空。开空车打牌,拆硬纸板睡觉。一个人睡觉拆三只纸箱,一只两块半,三只七块半,等于一个乡下老太一个月的饭米钱。我们农民有勤俭的好传统,还得去趟螺蛳,网小鱼。为啥?为造房子,为讨娘子,为过舒服日子。当然我不是要大家再过前些年的穷日子。我是说这么个道理。厂是大家的,我当厂长不是做老板。人勤厂富,人懒厂穷。要过好日子,先过紧日子把厂当作自己的家一样爱惜,就从一点一滴做起……〃   
  〃哗!〃掌声响起来。厂长和工人的心沟通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厂里订了制度,就得不折不扣地做,要不,就扔到太浦河里去……〃   
  又是掌声。批评也能赢得掌声。是因为批评有分寸感,还是实在,〃普通法道〃,或者是女性特有柔韧的魅力?   
  周蕴娟先稳定人心。稳定人心也就稳住了阵脚。然后就开始了我们可以想象的一系列整治……   
  举一个小例子,职工理发不方便,她把镇上一个退休老理发师请来,又带上几个徒弟。现在创新厂的理发室是全镇最好,那些爱打扮的小姐,全都爱到这里来美容。   
  最后还得在生产上见功夫。   
  北去的列车。轰隆隆的车轮滚过大地,两旁的田野一片农忙景象,她仿佛看见憨厚的丈夫正汗流浃背地侍候那几亩责任田。心不由得一动,鼻子有些发酸。十年、二十年,她的整个身心先是让农业拴着,这些年又被工业牵着。执教二十多年的丈夫几乎挑起了所有家务和农活。长年累月,日复一日,这种〃阴阳颠倒〃难免要给家庭生活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这次出来之前,这种哀愁又一次笼罩在他们夫妇身边。   
  〃大热的天,厂里不好另派人?〃   
  〃企业断料如断粮。这事紧迫。我不去谁去呢?〃   
  〃我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   
  〃不要紧的。我倒担心你家里忙不过来。〃   
  丈夫叹了口气。是理解,也是无奈。   
  女人不是水。女人的一半给丈夫,另一半给事业。   
  铁姑娘的〃软〃功夫   
  到了东北,一下火车就挤上汽车。七转八拐,上车下车再等车,她终于到了一个气派非凡的厂门口。   
  她递上介绍信。圆图章不及熟面孔,何况那图章又是〃乡下的〃,国营大厂对乡镇企业的厂不屑一顾。周蕴娟不急不火不动气,受了冷落还是一副热心肠一副笑面孔。其实又冷又饿又累的她,多想往沙发上躺一会,多想讨口热茶喝一口!   
  原料原料原料呵!断料断炊几百个工人就只好去喝西北风。如此这般一五一十慢说细论。女性的温柔和真诚更容易使人相信。好大的一个国营厂,对好可怜的一个乡镇小厂伸出信任的双手!   
  原料有了,还要打通运输线。车皮是十分紧张的,周蕴娟买了香烟去求人,要说她搞不正之风,最多是逢年过节,拎只鸡,带条鱼,自产自送,托个人情,犯什么〃王法〃算什么〃风〃?求人办事难!别别扭扭学会拔香烟搭个〃桥〃,尴尬时请人抽烟解厌气,这又算什么〃风〃又犯哪一条〃王法〃?要车皮,两眼黑黑,鬼都不认得一个,那么容易那么便当会有人送给你?总得自己去通路子。〃铁姑娘〃用的全是〃软工夫〃,好言好语赔笑脸,抽支香烟牵根线。先找车站站长,站长点头了又到计划科,计划科点头同意了又到调度室……   
  然而原料粒子还是躺着搁着压着。这是怎么回事呵!周蕴娟一打听,绝了,装卸组〃来不及〃,〃插不上〃。她连忙又找装卸组长,说得口干舌燥,好话堆满了一火车,组长的心才〃启动〃,说和工人商量商量,她连忙说,我和你一块去。一个人赔一个笑,一个人敬一支烟,一个人说一声〃师傅请帮忙〃……   
  装货的车皮开动了。列车长长一声嘶鸣,周蕴娟长长的一声吐气。千种情怀,万般感慨,此时此刻,哭不够,笑也不够,恨不够,爱也不够,她只是想哭,哭个痛痛快快,哭个酣畅淋漓……   
  莫名的懊恼,无限的惆怅!   
  本来,几个副厂长主动提出要出差,可她偏偏坚持孤女下关东,现在原料满了,心却空了,职工热了,厂长冷了彻骨的寒夜,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她已经冻得得了关节炎,不能再让身体垮下去。丈夫盼着她,女儿望着她,也许已经出生了的小孙孙也需要姥姥的爱抚。她使自己坚强起来。不敢和衣坐躺,那样会冻僵身体,便如松鼠般不停地跳动,借以抵挡寒气的侵袭……   
  很小的时候,父亲抓一把咸菜撮几粒豆,土烧酒,呷得有滋有味,她蹲在一旁,捧着两个腮帮子,眼珠骨碌碌地看得好奇。那天父亲心血来潮,说,娟,你尝一口试试看。她怯生生地又是迫不及待地抓过喝了一口。苦不苦?不苦。香不香?香!这以后,父亲要高兴,就匀一口酒给她。   
  此时此刻,冰天雪地孤孤单单,她便想到了酒,想到父亲那慈祥而又淳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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