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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欲望之舟-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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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明军下到河边一看,一股浓浓腥臭的黑水裹着从上游不远处冲下来,又一点一点地消
  融扩散到下游。这么说,中央调查组下到临河,照样有人敢我行我素。糊弄,自己整个是被糊弄了。他一句话不说,转身大步向城里走去。
  沈娜滞重的目光,再次投向暮色越锁越严的临河。
  当晚,谁也没有通知,中央调查组自己打出租车,悄然搬到城区边上一家不显眼的招待所里,接着,马不停蹄分成两队,一队扛着摄像机,沿着临河去查污水到底是从哪儿排出来的;一队留在招待所,对“5·22事件”所有资料重新进行综合分析。行动前,钱明军要求所有人的通讯工具全部上交,由他统一保管,房间的电话,也亲自把招待所的总经理叫上来,让他全部掐掉:“从现在起,谁没经过我的同意,和外边进行通讯联系,我就认为你是在通风报信。”
  天亮时,两边的消息同样让他震惊。
  在家的这一队,根据“5·22事件”污染危害程度推断,如果只是瑞雪公司在排污,依照现有的生产能力,即使全部直排,也造不成这么严重的后果。钱明军想了想,最终把这个结论告诉了沈娜。
  沈娜当时没有全明白过来:“这个结论的意义……”
  钱明军目光沉静:“也就是说,当时向临河突击排污的,决不只是林若诚的瑞雪公司这一家。”
  “可第一时间,环保和公安就联手采取了行动,还是白书记亲自下的命令,只查到林若诚一个。”
  “如果不是行动前漏风,就是有人设下圈套想害瑞雪公司,害若诚。”
  “你不是仅凭猜测吧?”
  “我带的这五个专家,全是部里最顶尖级的权威,你回忆一下当天的情景看。”
  沈娜强迫自己重新启开噩梦般的一幕:“那天,整个河床全被白沫覆盖,足有一尺多厚,刺鼻腥臭,像海潮一样从上游涌下来……”
  钱明军愈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这就更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明军,你们的计算,能作为法庭上的证据吗?”
  “要构成证据链,还需要当时出事地点提取的水样和化验结果。”
  外出调查的,等到快十点,狼狈不堪地跑回来一个报告消息的,所有人被熊灿给扣了起来。
  沈娜:“熊灿也忒胆大妄为了。”
  钱明军自嘲地:“沈娜,这对我们可是司空见惯的。强龙不压地头蛇,看来你得陪我去一趟,把‘被俘’的同志们给解救出来。”
  “你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强龙,只是个教育局局长。”
  “可你市长夫人的头衔比任何强势部门都更强势。”钱明军见沈娜要跟他较真,马上说:“老同学万事从权吧,要是让他们把录下来的证据给毁掉了,再说什么,可就都迟了。”
  后面的这句话显然起到了作用,沈娜不再争,跟着上了车。
  赶到远方日化厂,只见在破败的大仓库门前,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铁将军把门,以保卫处长夏大虎为首,刘林一大帮显然精力过剩的青年工人围在那里。
  夏大虎绝对是一条忠实的狗,斜睨着钱明军,根本不在乎。他不敢得罪沈娜,直接对钱明军开卷:“你是北京来的,这我知道,那地儿我去过,高楼里坐着数不清的高干,人不是说,下班时站在大街上,随便丢个砖头,都能砸着三个处长。可话又说回来,你官再大,不也不管给我还有大伙发工资不是?嘿嘿嘿,你说我们该听谁的,换了你又该听谁的?”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嘲笑钱明军不懂事了。
  沈娜猛地一拉钱明军:“走,咱们找熊灿说去。”
  刘林他们在身后嗷嗷叫着起哄。
  远远就听见熊灿在发脾气。他没有想到远方的好日子会这么快就过去,快得就好像他在市政府拍胸脯说的大话还没有来得及落到地上,就白驹过隙似的一闪而过,揉揉眼睛,不敢让人相信真的曾经拥有过:因产品质量太差,所有的商场像商量好似的,全都不再进远方的货。他放下架子打电话过去,那些丫挺的,说什么毁了商场的信誉等等,什么难听的都朝他身上扔,妈的,不是当初上门求他的时候了!临河的人全是汉奸,不热爱自己的家乡,放着本地老牌产品不用,一窝蜂去抢那些小南蛮的东西。更可恼的是落井下石,不断到消协和报纸电视上去投诉。更可气的是那些当初热粘皮一样的联营厂,一看公司不景气,立时脸就翻了,天天上门逼债,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抱炸药包同归于尽,什么糟心话都敢光天化日之下朝外扔,妈那B,不怕挨枪崩?拿个高音喇叭指名道姓地站在楼下喊,让人穿上用猪血写满欠债还钱字样的孝服蹲在家门口,弄得楼上楼下的邻居齐呼倒霉向他抗议,妈那B,不觉得下流?更绝的是老家的大黄牙,也不知道用的什么阴招,说动了他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大爷叔叔婶婶,雇了五辆车,突突突突,浩浩荡荡,威威风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直杀奔他家而来。得罪市长,不得罪乡党。否则,自己这片叶,可就无根可落了。好说歹说,全部安排到厂招待所,让夏大虎熬了满满一大锅猪肉白菜炖粉条,等这些人吃饱喝足再痛痛快快撒一泡尿后,硬着头皮点着头,恭恭敬敬急不得恼不得地挨嘈唧。
  “熊灿,你可老有本事,出来那么多年,想着你在外面早闯下天大的事业了,末了,回去骗开老家人的钱,真出息!”
  “熊灿,你爹下世得早,多吧少吧,大家伙可都是伸手搭帮过的,你在外面干事当厂长,不能帮衬家里人也就算了,可,咋也不能让人家从村东头到村西头吆喝祖宗吧?老丢人,老丢人,你听不见,耳朵根就也不发烧?真能耐!”
  “熊灿,听说你这厂是国家的,你想爬着朝上当官,好事哩,可也不能胳膊肘朝外拐,垫巴着踩乡亲。再说啦,人的唾沫吐到地上,还能再舔回来?说过的话,能不算个数?羞哩,羞哩,你在外面闯荡,咋恁长本事?”
  “舅,厂里眼下是鬼子进了村,退货的退货,投诉的投诉,工人的最低生活保证金,都还拖着没有着落呢,实在是没钱!”
  “去吧,去吧,没钱,修临河大道,会捐哪么多?报纸上、电视上,风光着哩!你可老厉害,去吧,去吧!”
  “三叔,真是这回事儿。”
  “啥这回事儿不这回事儿!你没个阔利话,我们是不走了,今儿黑就全都住到你家,还敢不管饭?!”
  “别别别……让我再想想。”
  熊灿出身农村,而妻子的父亲却是市劳动局的副局长,家里的制高点,因先天不足,被妻子一直牢牢控制着,习惯成自然,他当上远方的老总后,在外面多威风,回到家里依旧不自觉摇杆就打弯。还有,女儿马上要高考了,这样闹哄哄拥进去一帮人,不是毁她的前程?
  他硬着头皮去找唐西平想办法,没听他说完,唐西平“噗”地笑了,嘴里的茶叶差点没给喷出来:“老熊,叫我怎么说你,你可真逗!跑遍全中国,你去问问,有国有企业跑去向私营企业借钱的没有?不是我说,六亿神州的泱泱大国,都被你们压得快喘不过气来,我这个小小个体户,敢去蚍蜉撼树不自量?得得,今儿个我请你喝国窖1573,完了再请你蒸桑拿。”
  “我哪有这心情,家里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叔叔伯伯们全都在那儿堵着不走哩!”
  唐西平正色:“真是这样?”
  熊灿哭的意思都有:“你看我这样,像是和谁开玩笑的?”
  唐西平招手让熊灿坐下:“老弟,别怪我说话直,你不是搞企业的料,前几天,那不叫好,叫钻了空子。”
  “在机关舒舒服服得得劲劲,旱涝保收,有几个人愿意下到企业?中国的干部,是革命的一块砖,领导想朝哪搬就朝哪搬,是不是那块料,我自己说了算?”
  “是这话,所以你也不用为远方内疚什么。再说,现在这社会有几个人狗屁在内疚?要是兴这,长江黄河早给自杀的人塞满了。”
  “我也不是内疚,是对付不过去眼前这个局。”
  邓娅:“熊总心宽似海啊!看来,唐总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熊灿:“我的大姑奶奶,你就别添堵了。”
  唐西平伸手止住邓娅,沉吟一下,突然问道:“熊灿,咱们认识有多少年了?”
  熊灿闹不明白唐西平问话的意思:“我在机关当科长的时候,咱们就熟,往少里说,也得有十多年了。”
  “咱弟兄交情怎么样?”
  “凡是你说的话,我可从来都没打过嗝。”
  “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熊老弟既然不是搞经商办企业的料,一直让你在商海里扑腾,最后,不是把你的前程全都给毁了……”
  熊灿两眼马上炯炯生辉:“唐哥,你愿意帮我?”
  “凡是我的朋友,哪能看着掉到地上了?”
  如果不是邓娅在,熊灿真要跪下去了:“唐哥,这企业,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邓娅说:“那得看是什么时候,当初远方兴盛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打破头想朝里面挤。”
  唐西平也不客气:“邓娅说得不错,没油水可捞,当然没人愿意呆。不过,这也是人的正常心理。”
  熊灿眼巴巴地说:“唐哥,只要我能回商贸局当局长,一句话,任凭驱使。我是一天都不想在远方呆了。”
  “你可别忘,眼前有人堵着门,后头更是有八千下岗工人,电视、广播、报纸,中央天天在讲稳定,你屁股上的屎没擦干净,谁敢答应让你走?”
  “那就多花点,唐哥,需要多少钱,你开个数?”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的地。”
  “地?”
  “远方死定了,神仙来,也甭想救活。惟一值钱的,就厂区那块地,不过单独开发价值不大,好在他紧挨着我的临河苑,捆绑在一块儿,算是多少有点意思,还把你的屁股给揩净了。”
  熊灿突然有点良心发现:“唐哥,那可是八千个工人最后的希望啊!”
  唐西平忽然很累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双手在后面摁摁腰,说:“有点瞌睡,熊老弟,我要失礼了。”说完,丢下熊灿上楼去了。
  熊灿郁郁回到远方,咬咬牙,把职工交养老统筹的钱,挪用出来把家乡的那一帮人好歹打发走,正要松口气的时候,沈娜领着钱明军走了进来。
  钱明军不客气地说:“熊灿,你好大的权力,敢关调查组的人?”
  熊灿没好气地:“我说钱司长,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全厂只剩那一个帮别人加工的车间开工,要是把污水处理设备全打开,七折八扣的,不赔才怪呢!工人的最低生活保证金还没着落,八千多人张着嘴等吃饭,你就有点起码的阶级同情心好不好?”
  沈娜说:“熊灿,污染环境是要挨子孙骂的!”
  熊灿不敢顶沈娜:“沈局,谁不想让后人树碑立传做好人?可总得顾现实,图眼前吧?再说,我这样做,不是也想给刘市长分忧,减少点麻烦。”
  钱明军说:“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我这是为我自己吗?”熊灿不在乎地手指着窗外:“你们看,你们来看,堤是法,百姓是洪水,一旦垮了大堤,‘法’就看着洪水丁点办法都没有。”
  两人朝窗外一瞧,不由得都愣了,不知什么时候,工人黑压压把整座办公大楼给水泄不通地围了起来。
  “我没说错吧?国有企业里的难,大着哩!昨天晚上,大家也知道是北京来的人,惹不起,就想着让他们把拍的东西给销掉拉倒,但他们硬是死活不肯,工人们才不放他们离开的,大家也都是要吃饭呀!”熊灿赶紧又留了一手说:“我反正是怎么劝,都没有用。”
  “你不用口口声声拿下岗工人做挡箭牌,靠投机违法,就能把企业做强做大,你这算什么歪理?”沈娜不再理他,拿起电话,拨到白向伟的办公室:“白书记,熊灿把调查组的人给扣起来了,还挑拨工人围攻钱司长。好、好……”她把电话递给熊灿:“熊大总经理,你不是歪理连篇吗,给白书记解释吧。”
  熊灿硬撑着,说:“白书记,你听我解释,这都是下岗工人……”
  白向伟厉声打断了他:“熊灿,听着,马上向钱司长赔礼道歉,赶快放人。如果伤了他们任何人的一根毫毛,你就做好今天晚上住监狱的准备。”“啪”,电话摔上了。
  熊灿抹抹头上的汗:“我这算什么,老鼠钻风箱,两头不落好……”
  沈娜说:“你这是破坏临河的未来,把工人朝歪路上引。”
  熊灿下楼去了,工人们陆续开始散去。钱明军和沈娜跟着熊灿来到仓库跟前。
  熊灿懊丧地冲夏大虎摆手:“开开,开开门,让他们走!”
  夏大虎:“让他们一曝光,远方还不得像瑞雪公司一样被停产整顿?”
  “停就停,没饭吃大家就到市委去要。”
  晚上,熊灿赌气似的给唐西平打电话。
  “唐老板,我同意卖地,你找个时间,咱们商量商量怎么个操作法。眼前有个情况,你得先帮我拿个主意。”熊灿把挨白向伟批的事讲了一遍。
  唐西平想都没想,说:“好事。”
  “好事儿?”
  “这一勒令停产整顿,工人发不下工资的责任,还会再安到你头上吗?”
  熊灿茅塞顿开:“唐哥,让你这一说,还真是好事。晚上,我请你洗澡,找个服务成套的地方。”
  “还用找,临河饭店的档次,还有比它更高的?你要请客,我把孙市长也约出来。”
  千恩万谢放下电话,他想难怪唐西平能富甲一方,都上亿的身价了,丁点油星都不肯流入外人田。
  钱明军他们到住处刚看完录像,就接到了白向伟道歉的电话。
  钱明军说:“白书记不要这样说,一个市这么多人,出点意外是难免的。正好,想向你通报一下调查组的想法,我和沈局长这就赶过去。”
  一见面,白向伟紧握住钱明军的手:“钱司长,让你受委屈了。”
  钱明军真诚地说:“白书记,这些都是枝节小事,不能让它缠住我们的主要工作。”
  白向伟感觉到了钱明军的不简单,说:“市公安局连夜突审,项小明只肯承认是忙着去看牌“吊鱼”,稀里糊涂,把阀门给拧错了,才酿成这场悲剧。”
  钱明军和沈娜对视一眼:“白书记,你相信这件事如此简单吗?”
  白向伟目光冷然,语气却平缓:“我不信,可找不出说服自己的理由。”
  钱明军:“熊灿为什么扣调查组的人,就因为调查组掌握了远方向临河排污的证据。调查组住在临河,还敢如此胆大妄为,能不能断言此前他的手也是黑的?”
  白向伟亲手把茶泡好,说:“钱司长,‘5·22事件’发生在我到临河的第三天,你不会怀疑,是市委有意袒护谁吧?”
  沈娜说:“白书记,明军不是那个意思,事实上,看到五个花蕾般的生命,顷刻间被污水吞没,谁能不咬碎牙呢?”
  钱明军并不想讨谁的高兴,随手,从包里抽出调查组计算的数据:“白向伟同志,你看看专家意见,就是那天瑞雪公司所有车间全部在生产,全部直排,也达不到那种危害程度的。”
  白向伟疑惑地接过来,认真地看了看,说:“我丝毫不怀疑这些数据的精确和权威,可,瑞雪公司会不会是将多天积存的污水,碰巧在那一天集中排了出去?当然,我这是在假设。”
  钱明军站起来:“我明白了,临河为什么会发生‘5·22’这样恶性的污染事件,为什么在中央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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