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舟-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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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齐点头。
胡海喜笑颜开,说:“来,大家共同举杯,为唐哥带领我们顺利‘搬迁’干杯。”
众人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激动着,心照不宣地把杯子举起来。
邓娅很快起草好,唐西平看着上边的签名,沉吟着:“这上边,是不是落上林老板的大名,才更有看头?”
赵季说:“临河大道,林若诚耍滑没集资一分钱,只怕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肯凑我们这个热闹?”
唐西平问道:“你们谁知道林若诚办公室挂的什么字?”
开化肥公司的年轻人说:“我知道,最老套的,‘和气生财。’”
唐西平说:“人不亲,行亲!那他就肯为了看笑话,得罪我们这么多人?”
胡海说:“我们这就一起去找他。”
唐西平说:“他现在,就在楼上陪两个德国佬吃饭。大家等着,我去请他下来。”
赵季说:“也只怕就你唐哥有这个面子。”
很快,林若诚和唐西平一块儿走了进来。
大家一齐望着他。
“林总,你要是够意思,就把这杯酒给喝了。”胡海抢先拿话激道。说着,端起满满一杯酒,递到林若诚面前,眼角的余光,飘向那份“启示”。
林若诚伸手把酒接了过来,胡海也忙端起自己的杯子。
“大家想把自己的钱要回来,搁谁能不理解?”林若诚和胡海一碰,一干而尽。然后,把手里的杯子倒满,说:“都是多日不见的朋友,以前在协会,对我的工作都没少支持,不能单和胡总一个人喝,这样吧,我和每个人碰两杯,算是入席酒。”
谁也想不到林若诚如此爽快,个个心存感激。喝到第十六杯上,他的身子开始摇晃,来到那个年轻人跟前说:“这个兄弟,咱们是头一回喝,多喝一个。”
三满杯下去,林若诚干呕两下,歪在了餐台上,谁喊谁叫都醉得不知道了……
王兵很及时地赶到,把林若诚搀了出去。
“你们知不知道,林总宁伤身体,不伤感情,上次喝得胃出血,这次还缠着他,他是不是得罪你们谁了?”
一帮人全都觑着脸说不出话来。
唐西平伸手扯过“启示”,悄声对胡海说:“我他妈真想踢你两脚!”说完,摔门而去。
回到家,林若诚在洗手间“哇哇”大口呕吐起来……
捶背、倒水,看着林若诚翻江倒海的难受样,王兵忍不住埋怨说:“我不是专门交代服务小姐给你准备了半瓶纯净水,你却真喝,瞧难受不难受。”
林若诚吐过之后,感觉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喘口气说:“对商界的朋友,你可以拒绝,但不能骗。”
王兵不屑地说:“那几个都是些什么人?!”
林若诚发脾气道:“你是他们的领导,还是他们的爹,他们是什么人,需要你操心吗?我们做生意的,只考虑会不会给我们带来生意上的损害。”
王兵把脸扭向一边。
“你这个小孩,真有一付牛脾气!话听着难听不是?市侩不是?可这偏偏是真经!”
王兵终于低下了头。
林若诚知道自己话说重了:“我建议你没事通读一遍《毛选》,特别是军事文选,商场如战场,需要书生的知识,不需要书生的意气。”
19、职业病
林若诚这边一点头,丁涛马上就打电话给瑞雪南方公司,指示行政部,按他办公室的规格紧挨着再布置一间,谁想刘芳到后并不领情。
“我是营销部经理,营销部在四楼,我一个人坐在二楼干什么?”
“别忘了,你还是公司的副总。”
“我还是应该去营销部。”
“刘总,你看整都整好了,是不是就不要再费事了?”
“不用你费事,搬张桌子,我和大家在一起挤挤就行。”
丁涛有点下不来台:“瑞雪公司层级分明,不需要那些官兵平等的东西,你这样做,会造成管理理念上的混乱,使大家失去直观追求目标。”
“丁总,在我和林总签订的聘用合同上,完成销售额、提高市场占有份额是第一重要的,至于怎么做,并没有要求。而且,据我所知,我们之间并不存在隶属关系。”
丁涛只有倒憋气的份。
刘芳的前任,因为担心地位不稳固搞拉拉扯扯亲亲疏疏最终导致业绩平庸而被迫下课。依然是林若诚式的处理方法:心里再烦谁,再不欣赏谁,只要当时不危及公司的重要利益,他都要给对方留足面子,先调离,冷起来,让对方慢慢去考虑,最后,自己提出辞职———人是活脸的,在职场,脸面比什么都重要———这样,给以后再见面就留足了余地,走的人心里也不忌恨。人事部按照林若诚的吩咐,一纸传真,把“前任”调回总公司,但一直不明确分管工作,无所事事两个月,自己不好意思递交了辞呈。林若诚先是“诚恳”挽留,后是关心去向,再是叮嘱常回公司看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朋友却是永远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讲。”有人说林若诚虚伪,林若诚说:“商人的微笑都是虚伪的,目的都是想让别人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商道就是让别人掏钱掏得高兴,掏得舒服,掏得自愿。”
摆好办公桌,刘芳把手一招,让大家围坐在她的周围。
“先认识一下,我叫刘芳,从今天开始,和大家一块儿工作。我是刑警出身,咱这里的漂亮小姐谁出去担心色狼的骚扰,喊上我,绝对中国最出色的保镖之一。男士想学招数的,回头可以找我报名,不是大话啊,只要谁能胜得了我,我马上就辞职离开这里。”
大家一齐轻松地笑。
刘芳继续:“我这人忒信缘分,前世修来同船渡,大家天南地北能走到一起工作,真的很不容易。要说纪律和要求,只有一条,就是谁跑到我这儿打别人的小报告,我就翻脸请谁走人。记住,嘀嘀咕咕是自己在把自己的人格朝小处做。散会!”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芳:“怎么,都不想走,是不是想凑在一块热闹热闹?”
大家一齐“耶”地喊跳起来,把刘芳给围住了。
刘芳双手习惯性地朝后面口袋里一插,说:“想吃好一点,还是一般点?”
“当然是好一点了!”
有人调皮地说:“刘总,你说呢?”
“我刚说了,我过去只是内地的一个普通警察,薪水有限,要想吃好点,就得AA制,众人添柴火焰高,当然,大头是我的。”
大家立马跟着响应。
大家兴致勃勃地把啤酒杯碰在一起。紧挨着刘芳坐的扎马尾辫的女孩,叫项小莉,北大经济管理专业的研究生,在这里,学历数她最高,一喝酒,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钻石一样晶亮。
“刘总,你是不是自己馋了,才想出这个主意?”
担心刘芳不高兴,大家都有点紧张。对警察,毕竟存有敬畏之心。
刘芳说:“当然了,如果不馋,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项小莉故意地说:“营销部可是连着有一段时间没拿过奖金了,你大经理要是老馋,我们怕是陪不起的。”
“我当刑侦队长的时候,也有人说过同样的话,我告诉大家,那就齐心协力,多破案多拿奖金。谁光朝歪处琢磨人,小鸡肚肠肠,就是存心想馋坏大家。”
听话听音,谁都在心里品着滋味。
林若诚告诉刘芳,前任心胸狭隘,猜疑心重,暗地里每个人都拉拢,都假装倚为心腹,好替他监视所有的人。他想得很美,指望通过小报告之间的相互印证,再来判断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谁是真正听自己的,谁是在蒙骗自己。为了讨好上司,不少人就去编、去捏造,结果,搞得人人自危。更糟糕的是,他今天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人不真心,明天得出的结论又是那个人不真心,一来二往,连自己都搞糊涂了,愈发地谁都不相信。刘芳的话,就是针对着这件事说的。大家想想,为了应付也好,自保也好,偷偷摸摸的事谁都做过,心里因愧而惴惴不安。
刘芳说:“你们说,为什么世界上有白天有黑夜?”
大家一时不明白刘芳话里的意思,没有接腔。
刘芳说:“我揣摸着,就是让漫长的时光像书一样一页一页掀着方便,好把所有的烦恼都留在昨天。”
项小莉站起来:“刘姐,我算是服你了,你这一套经济管理学上可没有,是真正的无招胜有招。同志们,过去俱往矣,我提议,和咱们的新头儿,一起为明天干杯!”
接下来,刘芳发现,营销部下面的直销人员,高学历的人占了大部分。她让项小莉以屈才为由,对着花名册,让一大半人辞职另谋高就,亲自跑到劳务市场,另招了下岗工人过来。
丁涛有些担心,说:“刘芳,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别的公司,在到处挖人才,你却把人才朝外推!”
刘芳朝嘴里大口扒着盒饭,头也不抬:“是人才不是人才,要看岗位适合不适合。”
丁涛用手指点着新造的花名册说:“你都聘些这种层次的进来,让社会上怎么看瑞雪公
司的形象?”
“你干脆说我是武大郎开店,比自己高的不要好了。”
“外边就是有这样的传言。”
“你呢……”
“人的层次……”
刘芳手向门口一指:“你出去!”
项小莉忙怯怯地跑过来。
“你马上以我的名义给林总发传真,问清南方市场的营销部经理到底是我兼还是姓丁的兼。”
“你……”丁涛气得一转身走了。
当天下午,丁涛接到林若诚的电话,林若诚口吻严厉地让他不要干涉营销部的工作。
“林总,你对刘芳太放手了。”
“我对你不放手吗?”
用人不疑正是林若诚一贯的风格,丁涛只好“谢谢林总的提醒”。
对新员工的培训,刘芳没有讲一堂理论课,就带队出发了。丁涛在只用眼不动嘴的再三保证下,得允跟随前往。
在居民区,刘芳三言两语就和几个在水管旁洗衣服的大嫂聊上了,接着,拿出瑞雪牌洗衣粉,边洗边给众人看。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越围人越多,几箱洗衣粉一会儿被抢购一空。
现场回来,在大院里并排摆起几大排盆子,每个盆子跟前一袋瑞雪牌洗衣粉,她二话不说,就让大家洗。边洗边问,等衣服晾起来的时候,已经总结出了:不伤手、去渍力强、容易漂洗、衣服上有天然香味等几大公司新产品的特点。
“都记住了吗?就这样,边洗边说,跟唠家常一个样。”
大家嬉笑:“这还能记不住,自己手上过的东西。”
刘芳满意地点头:“好,从现在起,大家就是教员了。”
很快,销售额在项小莉惊喜的尖叫声中直线上升。
丁涛主动登门:“刘总,我服气了,你这是在哪儿体验的生活?”
刘芳正在和项小莉商量在居民小区扩充直销点的事———听林若诚的话,她搬进了重新在四楼设的副总经理办公室———等交代完,又顺手翻开文件夹:“感谢丁总的鼓励,我在家天天这样洗衣服,几家共用一个水管,你还有别的事吗?”
“真的?”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刘总,上次的事,其实是误会。”
“上次什么事?我早忘了。”
“你真没放心上?”
“丁涛,你不该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
丁涛涨红着脸,半天没有言语,像在思索,更像在凝聚勇气。
“刘芳,晚上能请你喝咖啡吗?”
刘芳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终于找到打马虎眼的借口,摆手让丁涛不要出声。张小婷张口就是“想死”了。
刘芳“唬”起脸说:“假话,想也不来看我。”
张小婷委屈地说:“你才离开几天就忘了当差不自由?”
刘芳笑了,就像面对面似的:“好了,别揉鼻子了,小心吴天又要笑话你。”
张小婷声音地说:“谁揉鼻子了?!”接着听见恨恨的声音:“你给我滚远点!”
再接着是吴天的坏笑声。
“刘队,都是你去警校挑的好东西。”
“你不也是我从警校挑来的。”
“我和他能一样?你不在,他整个一只撒开缰绳的毛驴,欢得不知道他是谁了。”
“你们两个的账自己算。长途,话费很贵呢!”
“你现在是总经理了,还在乎这?真是越有钱越抠门!刘队,我给你说,项小明嘴巴被焊死似的,撬都撬不开,审急了,就一句话:‘横竖都是死,该枪毙枪毙吧,早死早投生。’莫名其妙,有人在项小明的老家,给他父母盖了一幢楼房,漂亮着呢,绝对是村子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我给你讲过几次了,我现在不是队长,案子的事,不想听。还有,以后再打电话叫姐。”
“刘———姐……”
刘芳要合手机,又猛然举起说:“他是怕报复。要叫他开口,必须找到唐西平的犯罪证据。”不知何时,刘芳的手指攥成了拳头。见丁涛还立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烦躁道:“走吧!你不是有钱么,以后天天请,我天天去!”
在海棠酒吧,刘芳和丁涛紧靠落地大玻璃窗,外面的街景尽揽眼底。酒吧对面,是偌大的金堂夜总会,色彩艳丽变化丰富的霓虹灯,在搔首弄姿地辐射着诱惑。
丁涛目光直直地盯着刘芳。
刘芳感觉到了他的异样,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过分。
“丁涛,你怎么了,没事吧?”
“有。刘芳,我爱你。”
“开玩笑。”刘芳脸色微微一变,脸侧向窗外。
丁涛“呼”地站起来,脸色通红,见刘芳根本不理会,“呼”地又坐了下来。
“刘芳,你要向我道歉。”
“嗬,是么,为什么?”
“有拿感情开玩笑的?”
“行,算你严肃,北京那个算怎么回事?”
“在我开口之前,她已经什么也不算了。她就知道要东西撒娇,对生活没有丝毫主见,天天大惊小怪,我根本就应付不了,我还想……”
“你还想什么?”
“我不是一个忒坚强的人,遇事还想有颗定心丸,找个人管管呢!像她早晚嚷嚷嚷嚷,
人迟早要给烦死。”
刘芳一下子笑了。
丁涛脸色一展:“你答应了?”
刘芳正要回答,突然眼睛一亮,只见从金堂夜总会门前一辆皇冠车里,下来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人,前面的目不斜视,后面的紧紧跟着,刘芳职业目光一瞥之下,断定后面的是一个身手麻利的保镖。这里有钱人多,爱显摆的也多,这样出场的方式不稀罕。走在前面的中年人,身体发福,脑袋秃亮,已经上到台阶上,两边身着华丽制服的门童,手臂都抬了起来,他却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扭过脸来,朝这边看了一眼。
“秃瓢。”刘芳差点没惊呼出来。
秃瓢不是看她,而是在看紧随而来的一辆别克车,两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一左一右,车门一拉,把一个身影熟悉的女孩“拥”在中间,跟着朝上走去。女孩身子扭了扭,脸一侧,晃闪之间,刘芳看清是失踪的赵玲,她人跟着站起来,快步冲了出去。
等丁涛追出来,早看不见刘芳的人影。
夜总会里光线很暗,刘芳猛一进来,眼睛多少有些不适应,她极力地四处睃巡着,秃瓢早不见了踪影。远方发生工人砸车事件不久,赵四辈病情突然恶化,在白向伟和林若诚的指示下,医院虽然全力进行了抢救,还是不治而亡。赵玲始终没有在父亲灵前出现,刘芳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