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舟-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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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风向,都坚持帆永远张起,那大家会怎么说?趋利避害、因势利导,本来就是人的本性。但有一点,借刘沉的风,我从没有做过任何违规的事,没有去获取过任何额外的利益和照顾,至多是让本该顺的事办顺,本不该有的麻烦没有。至于丁涛,第一层看中的是他的技术,第二层看中的是他的经营头脑,第三层才是他的背景。我把这看成是意外收获,是加重了的筹码。”
沈娜有一刹那间的迷惘,在课堂上向学生传输的做人原则,是不是与现实生活脱了节呢?
“依你看,更适合刘沉的事业在哪里?”
林若诚显然早想过这个问题:“下海办企业。刘沉对政治形势的判断,政策细微处的把握,市场走向的认定,都有高人一筹的地方,所以这些年才有临河招商引资项目,进一个,成一个,旺一个。可以说,沈书记在临河得的是国有经济,而刘沉得的则是私营经济。
敲门声。林若诚忙把地图折起放好。宁远飘然而入。
沈娜打过招呼:“你们说吧,我该回去给学生批改作业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为何而来?”林若诚单刀直入。
“为利而来。或者说,是为朋友而来。”宁远神定气闲,声色不露。
“给我介绍生意,或者有什么好点子让我赚钱?反正跑风露气的事,你是不会干的。”
“要真是这样的人,你林总也未必肯交。你知道唐西平赵季胡海那些人在做什么吗?”
林若诚故意漠然地:“他们做什么,和我有什么相干,各赚各的钱,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不会是也开日化厂了吧?”
宁远脸色一变,人随之站了起来:“行,告辞了。”
林若诚脸一红,忙起身拦住:“你急什么?”
宁远:“我不急也不想和谁兜圈玩。”
林若诚敛起神色:“那好,我问你,你来找我,白书记知道吗?”
宁远以问作答:“你说呢?”
林若诚知道宁远只能这样回答,否则,秘书当的也就不称职了。他把手一伸,两人又坐了下来。
“你知道,做人做事如同长树,是要有根的。我的根是扎在私营企业这块地里的,如果,我做了出格的事,说了出格的话,就会遭人忌恨,就会被孤立,这就得不偿失。再说,还有个唇亡则齿寒的典故在那里摆着。”
宁远盯着林若诚:“要是这样,我劝林总和唐西平赵季胡海他们一起,把瑞雪公司从临河迁走?”
林若诚有意要摸宁远的底牌。
“现在各地都在打招商引资的经济牌,真去哪里,谁都会拍手欢迎的。”
“看来,我这个朋友没有交错人,的确是够高智商的。我来就是这个意思,想劝你不能对形势麻木。”宁远拉开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林若诚:“这是我的老师,后来改行从政,现在是浦东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区长,你如果想到上海,我现在就可以和他联系,只要是在政策许可的范围内,他绝对会最大限度给予照顾的。”
林若诚把名片还给宁远:“我在临河有朋友、有基础,这里劳动力也便宜,他们闹是他们的,瑞雪公司为什么要跟着趟浑水?”
宁远:“你那都是过去的老皇历,现在的情况和过去不一样了。”
林若诚身子朝后一靠:“呵,我倒要听听,这情况有什么不一样?”
宁远侃侃而谈:“打开二十四史,贫富悬殊为富不仁,从来都是激化社会矛盾的焦点。‘5·22事件’发生后,临河上下,人神共愤,如果不是市委市政府及时做工作,早就酿成新的事件也未可知,这一点,你老兄不会看不出来吧?当下,百姓不是改革开放前的百姓,是网络时代的百姓,疏导可以,蒙蔽和糊弄绝对过不去,如果没有水落石出,没有公公正正的结果,所有的情绪迟早会像火山一样喷发。临河的企业,环保意识有多强,你比我心里要清楚得多。白书记要发展,也要稳定,这中间的处境有多难?中央调查组还没有撤走,他熊灿就敢明目张胆地向临河直接排放污水,这样的人,不抓行不行?”
林若诚:“熊灿被抓,是因为和工人有矛盾,拖欠工资吧?”
宁远冷笑:“不,激化工人的矛盾,也是有人和熊灿串通好的一步棋:一是想借下岗工人做文章,使‘5·22事件’的彻查不了了之;二是使熊灿好借此把渎职失职经营不善的责任推卸出去,一石二鸟,算盘拨得真是够精了,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把愤怒之火会燃得如此之快、如此迅猛,一下子把他给卷了进去,可谓人算不如天算!唐西平赵季胡海他们以替企业家说话为幌子,集体向市委施压,只能是欲盖弥彰,说明‘5·22事件’背后有罪恶的勾当。还有,中央调查组的钱组长是你的同窗好友,什么脾气你比我更清楚,让他无功而返,不如撤了他的职更好受一些。如此一来,如果唐西平赵季胡海他们瞒天过海,侥幸得逞,临河私营企业将会被老百姓仇视的目光所包围、所淹没,而‘5·22事件’排污直接曝在明处的只有瑞雪公司一家,只怕类似你的汽车被砸的事警察管都管不过来,连安全感都没有,何谈发展?如果我来当临河市委书记,两害相较取其轻,反正刚刚到位,即使经济有点滑坡,责任也记不到自己头上,只怕还要为将来可持续发展埋下好的伏笔呢,为何不雷厉风行地按照中央调查组的要求,铁起手腕,一个一个过滤,一个一个严惩,打他个鸡飞狗跳,最后,落上一个爱民亲民的清官形象,不比挤在夹缝里两头受气强上百倍?还只怕是一通百通了呢。只是这样一来,长鞭凌空横扫而过,势必难以周全,鞭梢擦着林兄,轻重都是痛。所以,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做为知友,我都奉劝你早做搬迁的打算。”
林若诚低头不语。
宁远借喝茶掩饰内心的忐忑不安,为了给白向伟减轻压力,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林若诚终于开口:“我能做些什么?”
宁远顿时心里一轻:“一,现在赶去参加市私协的紧急会议,市委已经接受了唐西平的辞职请求,你将在会上被宣布代理私协主席。正式任命等回过头来按程序办理。二、以你的名义,我作陪,在临河饭店唐西平最偏爱的牡丹厅请赵季、胡海他们的客。唐西平除外。”
林若诚没有想到,宁远年纪轻轻,办事就能到如此干练的程度,他是算准自己会答应的,要不然,也不敢提早就让人通知会议,只怕,连请客的包间也已经预订好了。
他索性把人情做足:“宁秘书,照你说的干。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老弟两点。”
宁远感到意外:“是吗?”
“一、我决定在瑞雪公司保留一个副总的位置,年薪不低于20万,其他条件均可面议。老弟什么时候在机关感觉不顺手了,或者是心倦了想换个环境,随时可以过来,此话只要瑞雪公司存在一天,永远有效。”
“林总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更活得进退自如了?好,来不来,都领这份情。二呢?”
“二,是一份礼物,你非收下不可。我敢断定,唐西平肯定栽在邓娅手里。接着,是多米诺骨牌效应,随之他苦心经营的黄金塔,会一节一节轰然坍塌。唐西平处处把朋友多挂在嘴边四处炫耀,实则无识人之明,泥沙俱下,鱼龙混杂,最后,稀里糊涂连如何葬送自己的都不知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宁远将信将疑,不敢轻易去接“这份礼物”:“不会吧,就在昨天,邓娅还在省城电视台黄金时段广告竞拍中帮他抢到了标王,怕是正春风得意马蹄疾呢?”
“他心里春风得意,是不知道外面暴风雪已经逼近门口。那个邓娅,是个心机很深的女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一直爱着刘芳的弟弟,即使到今天,我也敢断定她的心没有改变。可这,并不影响她为了讨唐西平欢心投怀送抱。”林若诚冷笑:“唐西平也是活该有这一劫。”
“据我所知,唐西平也防得有一手,这次去参加标王竞拍,一直让他弟弟盯在身边的。”
“这正是他把事情办砸的原因。用人莫疑,疑人莫用。邓娅是个自尊心比谁都强的人,这样做,无异于对她的公然污辱,更会促使她尽早尽狠地下手。唐西平那个弟弟的智商在她跟前,和白痴差不多。”
宁远想林若诚和唐西平会英雄惜英雄,没想到,明明看准前面是个坑,林若诚连出声提醒一下都不肯。
开会宣布私协新的主席任命,唐西平、赵季、胡海和其他几个一块签字声言迁走的都没有去参加,一个个心事重重的样子,垂头聚集在唐西平的办公室里。
唐西平故意大声笑着说:“都怎么了怎么了,不就是个破私协主席,值当个狗屁不值?”见大家都低头不语,脸随之也阴了下来:“林若诚不要以为是拣了个大便宜,政府的政策是一把手的脑子,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有他穷于应付的那一天。”
赵季说:“撤资这么大的事,网上早点炸了,连张晓阳这样的大经济学家都站出来表示关注,市里连派一个人和咱们照个面都没有,是不是早有了准备?”
唐西平说:“准备不准备都没辙!哪个当官的不是一门心思想着朝上爬?没有谁会拿着自己的乌纱帽当儿戏。”
胡海说:“说是这样说,真要掰开腕子,肯定两败俱伤,我们得不上好。”
唐西平打气:“也不光是我们这几个,省里也有人想要白向伟、刘沉的好看。”
赵季还是打不起精神:“叫我说,咱们也就是想多挣几个钱,犯不着在里面瞎掺和,熊灿是什么好东西?崽卖爷田不心疼,他花钱不比咱们哪个出手大方,让他小子受受也行。”
众人跟着点头,到了见分晓的时候,最怕的是泄气,唐西平也反复琢磨过里面的利害得失,心劲撑到现在,也拿不准划不划算,即使最后和平解决,白向伟、刘沉也会在心里永远给自己划上一道的,这与他平时的处世信条是相违背的。可现在敢一露怯,众人就会痛打落水狗,非窝囊到家不可,他现在算是尝足了一步迈错百步难回的滋味了。正要对赵季发火,胡海的手机抢先响起,不自觉地腰一弯,喊出了“林主席”,接着马上意识到什么,飞快地看了唐西平一眼,把身子扭到一边,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宁秘书也在,我这就过去,这就过去。”
胡海收起手机,慌慌地朝外走:“唐总,我有事得先走一步。”
接着是赵季,再接着是其他人,最后两个,招呼也都懒得打了,冲唐西平一点头抽身就忙着朝外走,就像去晚了担心好事被别人抢光一样。唐西平尽力稳着自己,在肚子里想着等一下林若诚打给自己时该如何拒绝才能保全面子,直到偌大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放在手边的手机都没响,又过了十多分钟,仍是丁点动静没有,他抓起手机,狠狠砸到茶几上,嘴里骂了句什么,起身去把电视打开了。按照邓娅传回来的最后合同文本规定,从今天起,北方电视台就要隆重开播临河苑的售楼广告了。他是抱定捞足最后一把就拍屁股走人的心,得罪谁也不怕。随着时间一秒一秒滑过,兴奋劲也一点一点消失,他隐隐有一种危险正在慢慢向他逼近的预感,不停地看表,迟迟不见那些精彩的煽情画面出现,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妈个B!”唐西平刚要打电话问个究竟,唐彬哭丧着脸走了进来。
“哥,我们被那个婊子给骗了。”
两千万啊!唐西平感觉头“嗡”地一声涨得像牛一样大。
“不是在国际宾馆,有那么多的记者都在场吗?”
“都是她找人扮的。”
“不是说有多少人在争吗?”
“串通好的托儿。”
“你是怎么清楚的?”
唐西平已经在心里相信了,声音开始发颤。
“那个婊子叫我在宾馆等着,我就在那里等着,反正,每天吃喝都是她安排,也不用我操心。可今天中午都过两点了,也不见她来喊我,打手机关机,我还当她去旁边的电视台了呢,本意是去找她,谁知三问两不问,得了这个信儿。”见唐西平脸色像紫茄子一样,唐彬委屈地:“钱你全都放心让那个婊子拿着,回来乘车还是电视台的人看我可怜才借给的,打起床,就早上吃那点东西,肚子快前心贴后背了。”
“再贴你个耳光。”唐西平扬手给唐彬一大巴掌。
唐彬被打后倒清醒了,捂着脸:“哥,再打我右边一下也把钱打不回来,还是赶快报警吧。”
唐西平茫然之中抓起电话,闫明主动问他:“唐总啊,有事吗?”
唐西平一激灵,赶忙说:“啊……闫局……没事……顺手拨错电话了,改天请你吃饭啊!”
唐彬说:“哥,你怎么不说,晚了可就逮不住她了。”
既然早有预谋,那么大的场面居然都能整得天衣无缝,岂是轻易就能抓到?只怕三查两查,拔出萝卜带出泥,就不是钱的事,而是彻底死定。他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唐彬,这件事,你要敢泄露出去一句,我就扒了你的皮。”
唐彬跺脚:“那就这样便宜了那个婊子,妈个B,两千万哪,几麻袋都装不完。”
唐西平暗自咬着牙,微眯的眼里透着凶光:“便宜……你给我接柳山的手机,他的狗鼻子比警察灵一百倍。”
楼下野太阳包间,胡海、赵季他们确信不是两厢暗伏刀斧手的鸿门宴,多少安稳一些。
大家一落座,林若诚二话不说,照临河酒摊上的规矩,招呼每人喝了三杯开场酒,喝完,起身向服务小姐要过酒瓶,给每个人敬酒。
林若诚始终带笑:“不多,每个人三杯。”
大家看看活跃的林若诚,再看看表情严肃颇有点正襟危坐的宁远,不知道两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胡海沉不住气地:“林老板,宁大秘书,要是不说清楚,这酒就是倒进去,心里也要朝外顶。”
林若诚说:“还好意思说,叫我说,就得罚你。”
胡海装糊涂:“罚什么,总得有个因由吧?”
林若诚说:“咱们是临河地面上多年的朋友不是?”
胡海装憨:“谁敢说不是?”
林若诚说:“那你们几个要把公司迁走,该吭一声不该?是怕我林若诚摆不起一桌送别酒,还是压跟就瞧不上我?”
大家一齐“哪里哪里”,目光却都瞟向宁远。
宁远端坐纹丝不动。秘书是首长的第一心腹,较量的紧急关头出现在大家面前,无异于“如朕亲临”,无形的压力是最大的压力,莫名的恐惧是最大的恐惧,宁远知道自己说话的火候到了,拿起一根黄瓜段脆脆地咬了一口,指着满桌精品菜肴,问道:“都尝了没有?临河饭店,空有其名啊,就这道黄瓜段,刀工虽然差了点,味道还算正。”
请客到临河饭店,一直是临河人身份的象征,张口就被宁远贬得一文不值,大家笑过之后,感觉心里更加空落。
宁远却又三缄其口了,把手一伸:“不好意思,林总,你接着进行。”
林若诚杯杯都是“酒满敬人”,全都溜溜沿,一圈很快转完,林若诚把酒瓶交到宁远手里:“宁老弟,你今天可是主陪,要给大家多倒几个酒。”
林若诚“主陪”两个字咬得很重。
宁远答应一声站了起来,晃了晃手里的酒,说:“在座的都是老兄,也都是咱临河的名人,操,一个比一个腰粗,我和林总是棋友,今天白书记放我的假,被他给硬拉了。”一个“操”字,一下子让大家的神经全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