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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儿童]中国五十年儿童文学名家作品选-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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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了,远远地传来一个咳嗽的声音,小荣高兴地想往树下跳。我拉住她说:“别慌,万一要不是送信人呢。”我们听着动静,眼看着一个黑影子来近了,他不慌不忙地坐在土坡上,点着旱烟袋,巴答巴答嘴品着旱烟的香味。自言自语地面对县城说:“这可是老子的天下了,我愿意说就说,愿意骂就骂,小日本鬼子!”他竟用烟袋打着拍子唱开了:    
    天上有个北斗星,  
    陕甘宁有个毛泽东,  
    八路军有个刘师长,  
    咳咳  
    还有我这个老百姓。    
    日本小鬼你别逞凶,  
    鱼鳖虾蟹成不了精,  
    你眼馋中国的地方好吗?  
    哈哈  
    保险不叫你回东京。    
  这一下我可听出来了,这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活神仙到了。赵科长已经告诉了我,说他也属我们地委会联络科领导。他是这一带最有办法的老联络员,他什么样的情报都能弄到。因为他能干,年纪又老,所以同志们送给他个外号叫“老天爷”,他秘密地住在城里的一个什么地方。这些日子不见他,我可想他啦。  
  我拉着小荣一下子从树上跳下来,跑到他身边,他也忽一下站起来。我们对看了一会,他笑了“哈哈!原来是你?”说着,他同时把我们两个搂在怀里:“可把我找苦了。”他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两个烧饼:“我每次出来都带着点好吃的,总想:这一次,千万叫我碰上我的小家伙吧。这回到底碰上了。”  
  这一年,我们过的是灾荒年,整天吃红高粱加糠的饼子,一见这烧饼夹肉,就毫不客气的大口小口吃开了。孙大爷歪着头,笑眯眯的一直看着我们吃完。看样子,比他自己吃了还觉得香甜哩。  
  我擦了擦嘴,正正经经地从他的怀里站起来说:“时间很要紧,快把那个重要的情报交出来。”他好像不认识一样地把我和小荣重新看了一遍:“就是交给你们?”我说:“就是。你看不起吗?”他急忙摇着手:“不敢不敢。”说着,就交给我一个小小的信封。  
  我不放心地问:“好大爷!到底这里边说的什么?”他不慌不忙的:“本来是不应该说的,可是如果你们不可靠,地委会绝不会派你们来。”“你放心吧!”“好吧。”他又接着说:“城里的特务队长李天魁……”小荣惊奇地啊了一声。孙大爷说:“你认识?”我说:“不!你往下说。”“他是大王庄的大地主,也是个大流氓。前几个月由于他的告发,鬼子把大王庄姓李的一对夫妻活埋啦,今天夜里下一点他又回大王庄去提咱们地下工作同志。快去送信,一定要把他逮住,老百姓把他恨死了。”我激动地对他说:“孙大爷!这就是被害的同志的女儿。”他啊了一声,赶紧把小荣拉在月亮底下,扳起她的脸来看着,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我着急的:“天不早啦,别耽误了大事。”孙大爷才放开小荣说:“好!你们快去吧。”我向他坚决地保证:“一定能完成任务。”说完,我拉起小荣的手,转身向县大队住的方向走去。我们没有说告别的话,头也没回,我知道,这才顺那老人的心。      
七 没有了结的仇恨   
  离开了孙大爷,九点钟的时候,我们就找到了县大队。队长我早就认识,个子不高不低,瘦瘦的。他看完了信以后,咬着牙说:“好,好。”  
  他们县大队是分散着活动的,只有两个班在一起,这一伙一共是十六个人。一听说小荣是那个村的,我也很熟悉那个村,就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叫一块跟着去。只是说:“一定要听指挥。”给了我们每人一个手电筒,叫最后帮助同志们搜查。队长叫小荣先介绍介绍地理情况。小荣就说起来,李天魁家一共有几间房子,房子里住的什么人,一面用队长的笔在他本上划着,说了个一清二楚。同志们围着她,她像主人一样站在方桌跟前。她的眼睛显得更明亮了,小脸涨红了。好像她平常的不爱说话,就是为了把话留起来到现在来说。  
  队伍像一阵旋风一样地刮到了大王庄,这时候已是夜十一点了,队长命令任何人不许发出一点声音。  
  李天魁家的瓦房院子,靠着村南的一片枣树林,同志们有的先爬到枣树上,再爬到房顶上,然后,偷偷下到院里埋伏起来。又有的在房子周围放哨,多亏狗被我们打死光了,不然,是不得了的。分配给我的任务是在北房顶的神楼旁边放哨。小荣说低了看不见什么,就爬到一棵紧靠房子的小白杨树上去。从前,她常爬到这棵树上去找野雀蛋儿,所以她像只猫儿一样,一点也不费劲就爬上去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夜仍然那么静,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似的。树上的乌鸦安静地拍打了几下翅膀。  
  越静,我心里越紧张,连气也不敢大声喘。突然,听见有人在李天魁家大门口敲门。我还没听清是怎么回事,大门就哗啦开了,几个声音一齐说:“举起手来!”紧接着就放了两枪,噗通噗通闹腾起来。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手真痒,想亲手抓住李天魁,揍他一顿,可是又不敢私自动地方。只听队长说:“同志们快,李天魁跑啦。”这可把我急坏了。院里的女人们就想哭喊,队长说:“谁说话打死谁。”同志们便满院里找起来。  
  小荣在树上用手电的光指着一个麦秸垛,大声喊着:“快来,这里有一个人。”同志们一起向她指的地方扑去。就在这最紧张的时刻,李天魁朝着小荣的手电光打了五发子弹,我担心地大声喊了一声:“小荣!”她的手电灭了一下,立刻又亮了,我这才放了心。同志们已经把李天魁捕住了。  
  墙外有人惊慌地喊了一声:“小荣从树上摔下来了。”这声音呀,比世界上一切声音都可怕。我急忙从房上下来,飞奔到墙外。这里,许多乡亲都来了,有的提着灯笼。还好,小荣正好是摔在一堆高粱秆上。她腿上负了伤,她闭着眼睛,嘴张着。我像傻了一样浑身哆嗦,不会哭,也不会说话。同志们给她扎好了伤口,张队长写了封介绍信,说马上送她过铁路,到太行山下一个军队医院去养伤。  
  把她放在担架上,用被子盖起来,一个老汉喊了三声“荣,荣,荣。”她也不答应。  
  这时候,村外清脆的枪声响了两下,同志们高兴地低声说:“把李天魁枪毙了。”小荣像好人一样忽的坐起来,立刻,又不由己地倒下了,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担架抬出村了,我还一直跟着,跟着。同志们往回撵我,我听不见。我想再听听小荣的声音,哪怕能听见她哼一声啊。我不顾一切的一面跟着走,一面掀开她的被子哭着说:“你真的不会说话了吗?”她说:“会,现在我明白过来啦。”这回我就放心了。同志们又叫我站住,没法,我只好站住了。我一动不动地往西看着,担架在黑夜中消失了。  
  我拖着两只沉重的脚,一步一步,困难地走回村来。觉得心好像被挖空了似的难受。  
  墙上贴着枪毙李天魁的大字布告。同志们带着八个缚起来的特务离开了这里。村庄重又静了下来,只有白杨树的叶子,仍然像流水一样,沙沙沙,沙沙沙地响。  
  小荣的手电还在那个白杨树上,往下照着,照着李天魁被捕的地方。一定是她负了伤支持不住了的时候,还怕同志们看不见李天魁,就把手电卡在树枝上了。  
  是的,我应该像我的小女伴一样的勇敢、坚强。我擦干了泪,朝着我应该去的地方,一直走去。    
             写于1953年7月  
                   
海滨的孩子         
作者:萧平   
  萧平 1926年出生。山东乳山人。著有小说集《二月雪》、《两只大雁》等。    
  二锁多高兴,到了姥姥家里。他已经五年多没到姥姥家来了。  
  姥姥家紧紧靠在黄海边上。村北是港渠子,满潮的时候是一片水,望也望不到边;落潮时,海退走了,就露出一片黄沙滩来。村南是一条沙岭,沙岭上长满一片沙寥,站到沙岭上就看到了海。二锁多么喜欢海啊!蓝蓝的,没边没际,闪着金光。海里都有些什么呢?鱼,蟹子,虾,还有大鱼,老师讲过海里有这样大的鱼,比房子还大。可是二锁没有看到这样的大鱼;连小鱼也没看到。二锁又奇怪:鱼都跑到哪儿去了呢?  
  姥姥家里有舅舅和舅母,还有大虎哥和小花妹妹。每天二锁跟大虎到海滩上去玩,海滩上的沙又细又软,两人躺在沙滩上,敞开小褂晒肚皮,太阳晒得肚子咕噜哈噜直响。大虎比二锁大一岁,但长得还没有二锁高,也是念四年级,二锁并不怎样佩服他。他还是小队长呢,自己在放暑假前也加入少先队了,可自己的小队长就比他本领强。不过大虎确实懂得许多二锁不懂得的事情,比如说吧,大虎知道什么时候上潮落潮,什么样的潮水有鱼;知道蟹子愿意在什么样的天气里爬出来;还能够在光光的海滩上一下子挖出一个蛤来;并且还会浮水。这样二锁慢慢地也就承认了:关于海里的事情还是大虎知道得多一些。可是他干吗老爱说别人不对呢!有一次二锁高兴地告诉姥姥:“姥姥,今天我看见船上的帆啦,雪白的,那么多,站在海里一动也不动。”大虎插上嘴啦:“谁说不动,远,看不出来就是啦!”二锁在海边上拾了些好看的像小船似的白白的东西,高兴地拿给大虎看。谁知大虎笑起来:“那是乌鱼板子,我们都往外扔,你还往家搬呢。”小花立刻就跑去告诉姥姥:“姥姥,二锁拾了些鸟鱼板子来家。”真是个小长舌头,就爱多嘴!  
  二锁喜欢在上潮的时候蹲在海滩上,望着从天边滚来的潮水。海潮泛着白沫呼啸着向他扑来,他向后一跳,浪头只扑到他的脚跟就退回去了,泡沫飞溅了他一脸,凉飕飕的。浪头接着又扑过来,他再向后跳一跳。这样一直把海潮引到沙岭下面。他站到沙岭上,海潮却不再跟他来了,慢慢地安静下来。二锁却不高兴起来,他满想着能把海引到沙岭上来呢。  
  最使二锁高兴的是和大虎去拉鱼。两个人偷偷拿出舅舅的网,跑到村北的港渠子里。潮水呼呼地向岸上跑着。大虎向水里一指,压低声音喊:“快!二锁,看那一群鱼!”但是二锁却连一条鱼也没有看见。这时,大虎在他眼里变成了大人,大虎说什么他听什么。真的,网还没拉到岸,鱼在阿里就乱蹦乱跳了。二锁又喜欢又急,嗓子都喊哑了。一网拉上来的鱼就装了半水桶。二锁看着这么些鱼,真像在梦里一样。  
  潮水退了,二锁就和大虎到港渠子的海滩上去挖蛤。蛤壳上有许多美丽的花纹,很厚,有拳头那么大。蛤深深藏在沙下面,潮水把沙冲得溜平,二锁怎么也找不到,但是大虎用小锄一下子就挖出一个来。大虎告诉二锁,有蛤的地方有个小眼,因为蛤要留个孔喘气。二锁一看满海滩都是小眼,挖了几个眼,只挖出几个指头顶大的小蟹子来。他很失望,大虎就对他说,这面沙滩上的蛤差不多叫人挖光了,要挖就到港渠北面的沙滩上去,那里的蛤多得很。  
  二锁多么高兴呀,他希望回家的时候,能带一大盒子这样的蛤回去。开学的时候,在自己的桌子上摆上五个;不,十个或者再多几个,给同学们看看,一个装石笔,一个盛墨水,一个盛红颜色,一个盛绿颜色……同学们一定都围到他的桌边上来,他就送给他们每人一个;不,平常和他合得来的他才给,合不来的他可不给。  
  二锁暗暗盼望着大虎能领他上港渠子北面去,可是大虎却没有要去的意思。二锁有自尊心,他不愿意死皮赖脸地去求人家,心里却比什么都着急。  
  这天二锁和大虎从沙滩上回来,天已黑下来了。舅母和姥姥在做饭,小花一步不离地跟在姥姥背后,姥姥一转身,差点把她碰倒。姥姥生气地说:“我还能做点什么,长了尾巴啦!”小花赶紧拉住姥姥的衣襟问:“在哪里?在哪里?”姥姥正拿着一叠碗,哄着说:“好小花,去找二锁玩去。”小花噘着嘴:“我不。”二锁心里想:“你还不哩,你找我我也不跟你玩。”  
  吃过饭,姥姥和舅母在刷锅,大虎喂过了猪在扫院子,二锁铺了张草帘躺在姥姥门外的打麦场上。满天是星星,海风一阵阵吹来,又凉又威。二锁睡不着,一来是因为海虱子咬,二来是因为他忘不了大虎对他说过的那些大花蛤。不大一会,大虎也夹着张草帘来了,躺在二锁旁边,爬在二锁耳边悄悄地说:“明天咱们到渠子北面挖蛤去,你敢去不敢?”二锁跳起来,嚷着:“去呀!怎么不敢?”大虎照腿上打了他一拳说:“别吵!叫俺爹听见就糟了!”二锁伸了伸舌头,悄悄地问:“怎么的?”“怎么的,家里不让小孩子上渠子北面去,潮来了,跑不及就淹死了。”  
  “那咱们怎么办?”二锁有点胆怯了。  
  “不要紧,”大虎说。“潮一来咱就跑。”  
  舅舅披着件衣服站在门口,叫大虎到合作社送信去,大虎爬起来走了。二锁兴奋得胡思乱想起来,后来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他做了一宿梦,梦见自己和大虎挖了一大篓子蛤,抬也抬不动。可是就在这时潮来了,像一堵墙似的。他害怕得大哭起来。可是大虎已经浮着水跑掉了。潮水眼看来到跟前,他转身向沙滩里跑,可是迎面也是潮水。他用力一挣醒了过来,出了一身汗,心还在嗵嗵乱跳。日头已经爬到海当中的红山顶上,场上一个人也没有了。  
  二锁爬起来,夹着草帘跑回家。舅母在端饭,大虎在院里喂猪,姥姥在讲故事给小花所。吃饭了,二锁端起饭碗往嘴里直扒,好像嗓子是个直筒,饭一下子都流了进去。姥姥看得有点害怕了,放下饭碗望着他说:“锁子,你看你那怎么个吃法!”小花赶快探着头看二锁是怎么个吃法,可是二锁已经吃完了。  
  二锁溜到院子门口等大虎,左等右等大虎才出来了。他们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就撒腿跑起来。  
  忽然后面有人喊:“虎子,你又领二锁上哪去?也不把院子收拾收拾!”是舅舅的声音。大虎像个开足马力的小汽车,一下子煞住了。二锁的心凉了半截,可是姥姥出来说话了:“叫他们去跑跑吧!成年到头在学校里,小鬼还放三天闲呢!”舅舅没有再阻挡他们,只是说:“可不许上渠子北边去。”  
  大虎答应了一声,拉着二锁跑起来。  
  潮水已经退完了。天蓝蓝的,太阳照在金黄的沙滩上,有点耀眼。小蟹子开始打洞了,平坦的沙滩上布满了像豌豆一样的小沙球,可是还有无数的小沙球被小蟹子从洞里扔出来,这些湿漉漉的小沙球被阳光照着,像珍珠一般在空中打个转,又落到沙滩上。一阵轻微的海风吹到海滩上,带来了海水的热呼呼的咸味。  
  “糟了!忘了带篓子,也忘了拿小锄了!”大虎站下来说。二锁也跟着站下来。大虎往后看看,又看看太阳,摆摆手说:“走吧,用手扒扒出来用小褂包着。”。;  
  他们又光着脚板在海滩上向前跑,松软的沙球在脚下沙沙响着,胸板舒服得有些发痒。跑了一阵,面前出现了一排不高的尖头八角的石岩。满潮的时候,这些石岩只露出个头头。二锁想:“这已经站在海当中了。”转回头一看,姥姥家的房子已看不很清了。可是再往前一看,港渠子却还是一条隐隐约约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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