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的故事-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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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自然的内在本质,亦即生命意志,在性冲动中把自己表现得最强烈,所以古代诗人和哲人― 赫西俄德和巴门尼德― 很有意味地说爱神是元始第一,是造物主,是一切事物所从出的原则。菲内居德斯曾说过:“宙斯在要创造世界的时候,把自己变成了爱神厄洛斯。,; .? ? … 印度人的摩耶也被意译为“爱”,她的纺事和织成品即整个的假象世界。
从这段话中我们可以看出,在叔本华眼中,性冲动是生命的内在活力,它居于人类心灵深处,是人类的另一种本性。在这点上他与孟子的观点是一致的,孟夫子说:“好色,人之所欲。”这里指的就是性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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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东方的孟夫子如此说,西方的亚里士多德也这样说哩,在他的《 形而上学》 中有这样一段话:
有人推测赫西俄德是第一个在这方面做探讨的人,但也有其他的人把爱清和欲望当做存在物的本原,例如巴门尼德在设计万物生成的时候就说:“全部神中爱情产生第一个神。”赫西俄德则说:
混沌在万物中首先生成,接着就是宽阔胸怀的大地,
在从不朽之物最前面的则是爱情。
大家应该相信他们的话吧?其实不但人有这种本性,就连动物也是一样的有呢。要知道大象、黑猩猩等动物,并没有谁教过它们怎么样做爱,但它们到了那个年龄段后自然而然地就会做了,这就是它们的种类得以延续的两个基本原因之一。另一个不用说,就是上面的生存意志了。
这种对生命的无限珍视,对快乐的不停追求对于人类而言是理所当然,无可避免的,这一方面造成了人类个体― 我、你、他― 得以拥有生命,并且享受生之快乐,但另一方面它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许多其它后果。
这种后果之一就是利己主义,叔本华认为这是人类一切行为的根本特点。对于什么是利己主义大家都很清楚― 至少清楚具体的也就是行为化的利己主义。例如在公共的花圃里,某个利己主义者,张三先生,看到一枝玫瑰花儿,又大又红又香,就毫586
不客气地伸手摘下来,到某某名胜古迹玩赏时,在某个地方刻上“张三到此一游”,这些都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行为。
这利己主义使得人类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求得行为人的一己之快乐,避免一己之痛苦,这种对于个人幸福的渴望是生命的形式,是生命中一切行为的井胜。
也许这时您会提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如此呢?即为什么对于幸福的追求是生命中一切行为的共性呢?简而言之,为什么人们要追求幸福呢?
叔本华答道:这是因为我们对现实不满,现实中我们不感到幸福,所以需要追求幸福。这就说明我们对于幸福的追求是被动的、消极的,它产生于匾乏与痛苦,痛苦是幸福之母。
同时,我们之所以追求幸福,消除匾乏,也是生命意志要求的结果。生命意志要求我们去求取幸福。
然而,“幸福不是毛毛雨”,不是站到露天就能让幸福自己淋到头上,它需要许多的条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并且,纵使人这样做了,仍可能追求不到幸福。这时又会怎样呢?
叔本华说:这时人就会产生痛苦。所以人们追寻幸福的结果却是求到痛苦,而这痛苦,归根到底是生命意志造就的,是生命意志产生了痛苦。
前面说,痛苦来自于匾乏,那么是不是说,如果这匾乏得到了满足,人就能幸福了呢?
也不是!因为我们说这匾乏得到了满足,并不是指所有的匾乏得到了满足,而是指当前这个匾乏得到了满足。也许我们在这个匾乏得到满足之后有片刻的幸福,然而它就像白驹过隙一样,转瞬即逝。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当一个匾乏得到满足之后,自然而然地,人马上587
便会有了新的匾乏,于是就有了新的不满,造成了新的痛苦,那如美梦的幸福转眼间便真成了黄粱一梦,梦醒时分发现人生还是只有痛苦。叔本华借用卢克莱修在《 物性论》 中的几句诗说:
因为我们所追求的,一天还未获得,在我们看来,它的价值便超过一切;可是一旦已拿到手,立刻又另有所求。总是那一渴望紧紧掌握着我们,这些渴求生命的我们。
为什么如此呢?为什么人要如此不断有新欲望,导致新睑乏、新痛苦呢?叔本华说:不为别的,只为这不断地欲求是生命意志的本质。古人云:得陇望蜀,人之常情。这不但是人之常情,更是意志之常情。实际上是意志之常情使得人有了这个常情。这样人就像钟摆一样,在匾乏与欲望之间来回摆动,新的满足只会带来新的匾乏,如此循环不已。
而生命,也就在这痛苦的循环之中慢慢地腐蚀掉了。正如叔本华自己所说:“所以人生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像钟摆一样来回摆动着,事实上痛苦和无聊两者也就是人生的两种最后成份。”痛苦使人追求快乐,快乐预兆新的痛苦,它们都来自于生命意志,而且,生命意志愈强烈,痛苦也就愈强烈。就如俗语说:爬得越高,跌得越惨。总而言之一句话:人生即苦。
面对如此痛苦的人生,我们难道真
的毫无希望了吗?毫无趋乐避苦的良方了吗?588
叔本华又回答:不是,但也是!
说不是,因为叔本华认为,人类根本不可能真的趋乐,因为如前所言,痛苦来自于生命意志,只要生命意志依然存在并且展现它的本质― 痛苦,那么人生就不可能笑起来,快乐起来。这就是说:人生就是困乏、痛苦、哀怨、折磨和死亡种种痛苦之和,这是命中注定。
说是,因为我们虽然不可能趋乐,却可以避苦。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用种种方式逃脱人生的苦难,因而也就逃脱了苦难的人生,达到一个虽不快乐,但也没有痛苦的人生。
如果真能这样,那也好,因为没苦总比有苦好,至于快乐… … 先避了苦再说吧。
如何避苦呢?叔本华告诉我们,这其实很简单。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人类痛苦的根源在于人的生命意志,因此,避苦的基本原则也就是:放弃我们的生命意志。
我们要让自己深深地明白:人的全部幸福、为之进行的全部斗争都毫无价值,斗争不过是生命意志的体现,而生命意志正是痛苦之始作俑者,因此,我们要牢牢地记住:追求生命意志、生命意志的追求只会自寻烦恼。
我们要同令我们去追求所谓幸福的生命意志决斗,只要我们战胜了它,扼制住了生命意志,就再也没有什么痛苦与恐俱来束缚我们了。如果把痛苦比做一股从地底涌出来的泉水,那么一旦我们克服了生命意志,那也就是堵塞了痛苦之源泉的泉眼。但在这里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这生命意志是一个相当抽象的东西,它不像我口袋里的100 块钱,要放弃它只要将之往马路上一扔就完了。这生命意志可是存在于我们大脑内部的,甚至已经与我们的生命融为一体,如何才能放弃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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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华给我们指明了六条救治之道。其中前三条是治标,后三条则是治本。
我们先来谈谈前面三条吧。
这三条分别是:哲学、艺术、宗教。叔本华说它们都能令我们克制生命意志。
第一条是哲学之道。中国有句俗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简明而深刻地揭示了无数人眼中的求福之道:尽可能地获得财富,以为这样人就可以幸福了。
叔本华说,这样的思想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财富当然可能带来某些乐趣,但这只是可能,而非必然。
我想这是容易了解的,因为如果财富等于快乐,那么世上的有钱人就都该是快乐的了,而比尔? 盖茨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事实上当然不如此,甚至相反,有钱人的日子说不定比没钱人过得更不快乐呢。这是为什么呢?叔本华说,这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如何使用财富。他认为懂得使用财富,并使它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幸福那简直是一门艺术哩!
如何懂得这门使用财富为我们带来幸福之艺术呢?叔本华说,这需要智慧、理性与知识。
大家听到这里也许一下子愣了,怎么?难道智慧与理性、知调文些东西能给我们带来快乐吗?叔本华回答说:这是可能的。因为人既是努力奋斗的意志,同时当他成为人之后,还是一个有知识、有智慧的主体。当他拥有理性、知识与智慧之后,就可望能用它们来控制意志。
这种对意志的控制我们可以从人们的许多行为中看到。最典型者如主动放弃生命。我们知道,人的最基本意志是生存意志,如果人完全按意志而生存的话,那就是说人无论如何都不会590
放弃自己的生命,会不惜一切地维护自己的生命。然而我们在生活中又可以看到大量与之相反的事例,在这些事例中,人们因为生命之外的原因而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生命― 或者自杀,或者让别人取走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最感人的莫过于谭嗣同之从容牺牲。“戊戌变法”失败后,谭嗣同本来完全有机会像康有为和梁启超一样逃走,别人也这么劝他,可他这样回答道:“外国变法未有不流血者,中国以变法流血者,请自嗣同始。”
请看,这是何等豪情,敢与日月争辉!
这些例子在哲学上又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在某些情况下理性完全可能驾驭意志。
我们又知道,意志是人生痛苦的总根子,理性既然能够驾驭意志,那么它就为什么不能消饵意志所引起的痛苦呢?当然能!理性能令我们用一种更加清醒的态度看待人生万事,那些表面看来足以引起我们痛苦的事,当理性温柔地一抚,我们痛苦的心胸就可能平复下来,而痛苦也就消失了。理性既然能驾驭意志,现在的间题是:我们如何才能获得这种理性呢?叔本华教给我们的方法是读书,读哲学书,并且读哲学大师的原著。他说,只有从哲学大师们的原作那里才能找到哲学与智慧,找到能驾驭意志的理性。
一旦我们通过哲学达到了这种理性之境,我们就能超脱意志强加给我们的种种欲望,从而也就超脱了痛苦。对此叔本华有一段动人的话语:
当外部因素或内在特性突然把我们从欲求的无尽之流中托出,并使认识摆脱意志的桓桔时,注意力就不再集中于591
欲求的动机,而是抛开事物与意志的关系去领悟事物,因而能从纯粹客观的角度观察事物,不带任何个人利益和主观性― 只就它们是表象而不是动机对其加以充分的专注。这样我们以前求而不得的安宁就会自动光临,与我们安然相处。这就是没有痛苦的心境,被伊壁鸿鲁誉为至善的仙境。因为我们在这一瞬间摆脱了痛苦的意志冲动,我们为制服欲求强加于我们的劳役而欢呼,伊克希翁的风火轮也停止了转动。
这就是第一条解脱痛苦之道― 哲学之道。
现在我们来讲第二条道:艺术之道。
叔本华认为,艺术的特征就是:艺术能将人类的认识从意志的奴役之下解放出来,使人忘却自己的欲望与私利,而让心灵达到一种对真理的非意志的领悟。
将这句话结合我们前面讲过的哲学的作用,不难看出,艺术的这种解放其实质与哲学是一样的,都是令我们能超脱意志的束缚,一旦做到这点,我们也就摆脱了痛苦之源,而痛苦自然也就消失了。
为什么说艺术有这种功用呢?叔本华说,这是因为艺术作品所揭示的并不是现实的事物,而是理想化的事物,这个理想化当然也意味着事物中包含着理念,它是事物一种理性的、普遍的美,其中不掺杂任何个人的意志。
也就是说,通过这种艺术的表现手法我们就能从艺术中得到某种超脱个人意志的东西― 美。这种超脱了个人意志的美无疑也超脱了痛苦,这样,无论是创造艺术还是欣赏艺术,都可以暂时超脱个人意志,在美的沐浴中涤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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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华的这番话不知大家是否同意?不过,我想他是有道理的。这可以从两方面来说。
一方面是大家翻开艺术大师们的作品,我们将会发现一个令人吃惊的现象,无论这幅作品的题材是什么,哪怕是异常痛苦的题材,例如像戈雅的《 法国士兵枪杀西班牙起义者》 、毕加索的《 格尔尼卡》 ,或者苏里科夫的《 近卫军临刑的早晨》 ,这些题材都是令人极其痛苦的,然而我们在欣赏它们时难道心中只有痛苦么?不,我们所得到的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美,当然是一种悲壮的美,但这种悲壮并没有令美减少,相反是一种更加动人的美。
这也就说明:艺术令痛苦变成美。而美,当然不是痛苦。另一方面的道理是,大家可以试试― 我相信大家都试过了,当你痛苦的时候,不妨打开音响,听听贝多芬的《 英雄》 、《 命运》 ,这时你会有什么感觉呢?是不是感觉痛苦随着激荡的音符渐渐减退,乃至于消失?
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它能令痛苦在艺术之美感中升华。这条路诚然可贵,不过叔本华说,却远不是我们人人能够走得通的。因为艺术需要天才,只有天才们才能创造艺术,并在艺术中超脱痛苦。
但幸运的是我们这些没有艺术天才的人还可以欣赏艺术,在对艺术之美的欣赏中超脱痛苦。
第三条超脱人生苦海之道是宗教。
为什么宗教是一条超脱苦海之道?我们不妨看一看基督教。我们知道基督教的基本特点之一就是认为人在这个世界上出生之时就带有了原罪,这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这个原罪起源于上帝所造的人类之初祖亚当和夏娃偷吃了禁果。从这时593
候起人类就有了自己的意志了,从而也有了罪。因而这个原罪也可以说就是人对意志的肯定与强调。自从有了这意志之后,人类的一切欲望便蜂拥而来,从而导致了深重的痛苦。这些都是意志作用的后果。
如何求得解脱呢?我们可以看到,从很早起,基督教便宣扬一种对基督的献身精神。这种献身精神的特点就是克制人类那些平常的欲望,尤其是性欲,甚至将这种克制发挥到极端。典型者就是修士。大家至少从电视、电影或者小说中看到过,在西方有许多的修道院,那里的修士、修女们终日粗茶淡饭,惟以思索敬拜上帝为事。至于性爱与结婚,那更是决不允许的了,被认为是对神最大的裹滨。除了这些一般的修行外,甚至有所谓的苦修。这些苦修士们或者躺在碎玻璃上打滚,或者用鞭痛打自己,总之用尽各种使自己痛苦的法子来表达对上帝的虔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做就可以求得上帝的垂顾,获得救赎,上达天堂。
同样,在基督教理论里,人类是很难在人间获得幸福的,就像虔诚的葛朗台太太在临终前对女儿说的:“孩子,幸福只在天上,你将来会知道的。”人死亡之时也就是其可能获得幸福之日。以上种种基督教的解脱之法有一个共同特点:禁欲。它试图通过禁止人类各种自然的欲望,例如性欲与口腹之欲,来达到对尘世痛苦的解脱。
而这一切也就是对人类生命意志的直接否定。这与前面两条解救之道可说殊途而同归。
佛教还有一种特殊的境界,叫涅桨,它是佛家修行的最高目标。这种最高的目标实际上是什么呢?它是死亡。不过它同一般的死亡当然有大区分。它是指一个人的修行达到最高境界之594
后,就能超脱人的生死轮回,也就是超脱了一切的人生之烦恼、苦难而达到了一种’自我的“寂灭”。而这人生之一切烦恼苦难如上所言,都来自于人的种种“欲”,它不但使人生即苦,而且还使人堕入了无穷无尽的生死轮回,永远也摆脱不了这种生之苦。要摆脱之的惟一办法当然是通过修行达到这种无喜无忧、无生无灭的涅桨之境了。而达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