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警界-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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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给我的印象很深,我知道身为一名警察,直面生死的机会要比其他人多很多。就好比那天一家三口人惨死的凶杀案现场,那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睁着眼睛死掉了,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我是一个没有经历多少血腥场面的人,面对如此场景,岂能不被深深震撼?是的,一个可爱的生命就这样没了,是谁让我们的生命充满了邪恶和暴力?为什么我们的生活中不都是和平、欢歌与笑语?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了警察这个职业的深深涵义,这是一个不许你掺杂太多个人感情的职业。都说当警察的要冷酷心狠,要敢于面对一切罪恶,其实你不心狠也不行,如果你怀着一颗仁慈的心肠从事警察职业,那么你的眼泪最终都会流成一条滔滔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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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丹自从住到娘家之后,经常是连个电话都没有,我偶尔去看她,她也是对我不冷不热。我知道,失去孩子的伤痛,她丝毫也不比我少,普天之下,哪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亲身骨肉呢?丈母娘看我们小两口都很伤心的样子,不止一次地安慰我们说:“你们两个要看开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还年轻,大不了以后再要一个啊!”虽然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确实能起到不小的安慰作用,但同时我和丹丹也明白,那孩子不是说要就能要来的,尤其我们都有自己的职业,像我这当警察的,家都不经常回,生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
一个人住家的日子,我很无聊,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男人真的很需要女人,哪怕是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也好,而这种无边无际的孤独似乎完全可以将人扼杀掉。我又想起了婚前和丹丹闹别扭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租住的出租屋里酗酒的情景。那一碟子花生米,一小袋榨菜,一瓶二锅头,似乎足可以将人生的诸般滋味品全。这样想着,我又忍不住从橱柜里找出了几根香肠,几厅肉罐头和一瓶包装精美的白酒,这酒是管片内一个关系不错的个体小老板送的,已经与当初那廉价的二锅头有所不同。我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回忆着从考入警察到结婚这一段时间所经历的种种事情,试图再找回以前那种孤芳自赏、落寞矢志的感觉,因为我突然发现其实那感觉挺好的。然而如今我望着装潢一新的房子和瓶中醇香四溢的白酒,竟忽然感到是如此的不真实,似乎眼前的一切根本就不属于我。这样想着,竟越发觉得自己很孤独,我抬眼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努力搜寻着,妄图能看到蜘蛛之类的小动物,然而进入眼帘的除了洁白的墙壁和死气沉沉的家具之外,竟别无一个活物。我有些绝望的感觉,端起酒杯一杯又一杯喝着,不知不觉间竟一个人醉倒了……
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总结出来的这样一句话,叫“祸不单行”,没想到这话竟果真在我的身上应验了。正当我还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没有走出来的时候,忽然一天下午,我接到了姐姐打来的电话,她说母亲病倒了,好像是脑中风,口眼歪斜,浑身抽搐,正从乡下赶往市医院的途中。听到这个消息,我心急如焚,赶紧向单位的领导请了假,急急地赶往市医院。不一会儿,拉着母亲的农用三轮车到了,只见母亲被爸爸和姐夫裹着棉被抬了下来。我走上前去,看到母亲痛苦地闭着眼睛,五官因为疾病已经扭成了一团,完全不是了以前的慈爱样子,我禁不住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来不及说什么,我急忙和大家一起把母亲抬进了医院的急救室,挂号、付款、开药……我楼上楼下地跑着,脑袋里很乱,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母亲一向身体很好的,怎么能说病倒就病倒了呢?
经过一番紧急抢救,母亲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病情基本得到了控制,但据医生说还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医生警告我说一定要有心理准备,母亲被确诊为脑血栓,属于心脑血管疾病中的顽疾,这病不是十分容易去根,病人可能会从此丧失劳动能力,甚至会瘫痪在床。听到这个消息,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呆傻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生命中的打击一个接着一个?为什么这些苦难偏偏往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身上折腾?
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当这些人生中的苦难真正来临的时候,我们别无他法,只有默默地承受和面对。我冷静地理了理思路,很清醒地意识到,当前最重要的是赶紧给母亲治病,而给母亲治病,最要紧的是解决钱的问题。我已经打听好了,治好母亲的病没有万八仟的根本下不来,光住院押金就要交3000元钱,可自从家里帮我买楼之后,已经没有一分钱存款了,而我自己手里也有仅仅不到2000元的生活费。最终勉强从在场的亲友手里凑了3000元钱,交了住院押金后,我又赶紧想办法筹集下一步治疗的医药款。俗话说“一分钱憋倒英雄汉”,借钱对于我来说,是一件万分头疼的事情。我脸皮薄,平时生活中没钱宁可饿着,也不会向人求借。可如今不同了,有什么事情比给母亲治病更重要的呢?我首先想到的是丹丹的家人,因为我家的都是些穷亲戚,根本就借不到钱。我给丈母娘打了电话,简单说了情况。丈母娘说:“治病可是大事情,可是目前家里也没有多少钱了,要不你给你姐夫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丈母娘所说的姐夫就是丹丹那个开沙场的大姐夫,资产上百万。但老实说,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同样是做姑爷的,我怎么好意思低三下四地向他借钱呢?但权衡了再三,母亲的病还是要治的,我还是给他打了电话,没想到大姐夫还算是一个仗义的人,听我诉说了事情经过之后,二话没说,告诉我立即在医院等着,他马上就开车给我送钱来。
母亲的医药费终于有了着落,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当我再次来到母亲的病床前,只见她依旧口眼歪斜地闭着眼睛,头上的吊针在嘀嗒嘀嗒地淌着。我用颤抖的声音叫了一声:“妈——”母亲听到我的喊叫,眉头皱了一下,努力睁开眼睛,怎奈却怎么也睁不开。她张开嘴巴,想对我说话,但舌头似乎已经僵直,发出的只是痛苦地“啊,啊——”声。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场面了,我没想到我曾经那么慈爱健康的妈妈,竟然会突然变成了这样一副样子,我禁不住扑通一声跪在母亲的床头,大叫了一声:“妈——”,伤心地大哭起来,旁边姐姐和我一样泪流不止,亲友们见此情景,也跟着不住地抹眼泪。
很多年以前,还在我上大学时,一次游览一座古庙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给我算了一次命。他说我虽然最终是一个吃俸禄的人,但一生多桀、坎坷不断,不但命中无子嗣可立,而且婚姻会遭受挫折,还会过早的身缠孝布。当时,由于我年纪尚小,还不知道老先生话语的隐喻,便赶紧问道什么叫无子嗣可立?什么叫早戴孝布?老先生捻了捻胡须,煞有介事地说无子嗣指无子女,缠孝布指父母过世。我说那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老先生说有,除非你愿意再花50元钱,我给你破破。我一听说还要再花50元钱,就知道他是骗人的把戏,想趁机赚我钱财。本来我想一走了之,但一想到事关父母的生命健康,走了几步之后我又折了回来,很真诚地对他说:“老先生,求求你,我只是一个穷学生,实在没有太多钱财,如果老先生您真有善心,就帮我破了吧,我愿意再出10元钱。”老者听我这么一说,上下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接过我递给他的10元钱,开始拿起朱砂、红布、香火等一些东西,让人眼花缭乱地捣鼓了一番,口中还念念有词。几分钟后,他说已经帮我破除了,不但帮我保了父母健康,同时也能令我徐家香火不断。
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发誓再也不算命了,因为我醒悟过来了,知道一旦算出自己有什么不好,实在是让人心烦,不花钱破感觉太晦气,花钱破又觉得那钱花得冤枉。但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多年以后,那老先生的话似乎在一步步应验,联系自己前段时间痛失爱子,再到今天的母亲重病入院,我有些恐惧,心中也不住地嘀咕,莫非人生一世果真福祸自有天定?如果是的话,我那天不是已经请求老先生帮我破除了么?难道老先生嫌我钱少,在破的时候给我偷工减料了?
当然,我之所以说这些,并不是在宣扬封建迷信。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更是一名敢于同任何邪恶作斗争的人民警察,只是这种类似的巧合让我对生命有些恼怒。我很不服气,为什么他妈的人生一世会有这么多的不如意?难道我们穷苦人就该有这些没完没了的苦难遭遇?
不——,我决不屈服!如果这一切果真自有定数,那么我也下定决心要和天斗!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发誓:“妈妈,请您放心,只要儿子有一口气在,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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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如今医院看病竟会这样贵,母亲住院的这几日,每天都要花费数百元以上,差不多相当于我一个月工资的大部分。我很奇怪,为什么现如今医院的床费药费高得竟是如此离谱?如果我们的普通老百姓一生就只病这么一次,就会将全部的家当都赔进去了,根本就非正常能力所能承受得了。但这个时候只要能治好母亲的病,花多少钱都无所谓了。幸好20多天过去了,母亲好转的很快,不但口眼歪斜得到了很好的矫正,而且神智也逐渐清晰,甚至偶尔能在别人的搀扶下自己下地解手了。我简单统计了一下花费,20多天里,我们已经为母亲治病花去了1万多元钱,借的钱也所剩无几。
由于我白天上班忙,侍候母亲的重任就落到了爸爸和姐姐的身上。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们一套,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家里轮流休息一下,也顺便给母亲做些食品带到医院去。母亲有病的这些日子,爸爸和姐姐同我一样,都瘦了一大圈,他们没黑没白的侍候在母亲身边,端屎端尿的,甚至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老实说,父母养我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借我什么力,相反倒是我花费家里的时候多。不消说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他们供我读书不惜血本,而且在我结婚买房子的时候,他们连养老的钱都给我搭上了。可怜天下父母心,那无私的爱足可以让一切东西都被融化掉。
那天,我到母亲的病房去,竟看到了让我无比心酸的一幕:一向不善言谈的父亲,蹲坐在母亲的病床前,本来就长得瘦小枯干,他一边啃着两天前的剩馒头,一边睁着混浊的眼睛在想着什么……见此情景,我的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喉咙里像堵了一层厚厚的棉花。我知道父亲的心里其实比谁都难过,相依相伴了一辈子的老伴儿忽然就卧床不起,那种发自内心的悲伤和无奈只有他自己能够体味。其实,爸爸之所以啃那剩馒头,无非是想节约出更多的钱来为母亲治病,我心里真的很疼,作为儿子,我很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父母辛辛苦苦地供了我这么多年,我却依旧没有能力让父母过上好日子,我这警察当的又有什么意思,甚至都不如做一个衣食无忧的社会混混更让人心安。
在医生的建议下,母亲入院20天后,我们决定回家里去养病,因为此时的病情已经属于稳定期,只要按时打针用药就可以了。我主动提出将母亲接回自己家里住,一来楼里条件好,有利于母亲康复;二来如果病情恶化,离医院近可以及时进行救治。父亲和姐姐听我说的有道理,都表示同意。于是我选了一个天气较好的日子,为母亲办理了出院手续,正式将她接到了家里。
谁知正是这样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争端。当丹丹知道了我将几近瘫痪的母亲接到家里去的时候,首先是在电话里和我大发脾气,埋怨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事先不同她商量一下?我解释说:“父母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商量不商量的我也必须这么做!”丹丹听我这么一说,二话没说,转天她就急急地从丈母娘家赶回来了。一进屋,当她看到昔日被收拾得无比洁净的小家,由于住进了重症病人之后变得零乱无比,不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父亲看到丹丹进屋后,赶紧主动和她说话,态度和气地问道:“丹丹回来了啊?身体都恢复了吧?”丹丹毕竟是受过教育的人,碍着面子回答道:“嗯,好多了。这些天我也在养病,没来得及看妈妈,妈妈也好多了吧?”说完后,她还装模作样地到母亲的床前看了看。母亲见是丹丹回来了,挣扎着要坐起来,未及张嘴说话,就含糊不清的呜呜哭了起来,那场景让人看了心里无比难受。人心都是肉长的,见此情景,丹丹也不由得心软了,竟也随着母亲一起流起了眼泪。
回到房间后,丹丹义正言辞地跟我交涉说:“妈妈既然病到这个程度,你做儿子的,尽尽孝心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她长期住到家里可不是办法,等过些日子,妈妈的病情好转了,你还是让她回乡下养着吧?”我听了丹丹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心情沉闷地点着了一支烟,大口大口地吸着。
自从母亲住到家里以后,我和丹丹之间就开始矛盾不断,几乎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刚开始的时候,丹丹还知道背着我父母,发展到后来,就好像故意是想让他们听到似地,将东西摔得乒乓乱响。我和丹丹矛盾的焦点无外乎是母亲由于大小便有时去不了卫生间弄得满屋子都是味,或者父亲不会用厨房的煤气灶有时忘记了关好阀门之类的事情。母亲住家的日子,丹丹几乎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从来都没有一次为母亲端过茶倒过水,如果母亲有什么需要,她也不是喊父亲就是喊我,自己从来都不伸一把手,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她自己有洁癖,侍候不了除了自己亲生父母以外的人。
终于有一天,在母亲又一次大便到床上没有来得及处理,被抹得到处都是的时候,丹丹捂着嘴巴回到房间,指着我的鼻子问我:“你不会让这个瘫子在咱家呆上一辈子吧?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我听她居然管我的母亲叫瘫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都没想,回手就给了她一个清脆的耳光。丹丹见我居然打她,愣了一下,然后竟疯了一样上前来挠我,嘴里还大喊大叫地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出钱为你买房子,你还居然打我!”父亲听到吵闹声,赶紧跑过来劝架,他一片好心地拦着丹丹不让她和我抓到一起,谁知丹丹却态度蛮横地对父亲说:“不要你管,要管就管好你的儿子好了!”一句话弄得老实的父亲尴尬地立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见此情景,我气得浑身如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嘴里恨恨地说道:“臭女人,你别闹了,我们离婚吧?”丹丹听我说要和她离婚,又愣了一下,旋即毫不妥协地说:“离就离,谁怕你啊!”然后,哭着跑出去了。
丹丹走后,我看了看站在房间中央不知所从的父亲,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我难过极了,默默地走到母亲的房间,一边动手为她擦拭大便,一边忍不住泪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我没想到我的生活会糟到这个样子,我爱我的母亲,此生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狠心将生我养我的母亲弃之不管,我宁可和丹丹离婚。我甚至想到了要将这个房子卖掉,将父母给我买房子的3万元钱拿回来,给母亲继续治病。我不在乎重新回到婚前那种自己租房子的穷苦生活,我在心里发誓,如果因为母亲的赡养问题,我和丹丹到了不得不离婚的地步,那么我认了。在亲情和婚姻的选择上,如果非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