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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m的悲剧-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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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产生的疑惑,也是相当淡漠的……他的挠骨神经麻痹的诊断,不是以前就已经下来了吗?”

“是呀!可是,他对外人只说得了很轻的腱鞘炎啊!”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就感到他进一步产生了疑惑是不可理解的了。喂,他在怀疑自己的这个挠骨神经麻痹也许是不治之症,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认为呢?”

“喂,你也注意到了嘛!是说真渊的右手活动不正常吧?”

“我看到后,瞬间产生了奇怪的感觉。现在回头想一想,当初,我认为那是先生的独特的一种动作呢!因为以前他得了腱鞘炎,有一年没有举办个人作品展览会,所以大概我自己的潜意识在起作用,就没有把先生的手当作一回事吧?”听起来也许是他的直率的告白。实际上,就早奈美来说,现在想想看,虽然也能想到,可是……!

“比起那一段来,这一段怎么也不能理解。”

中泽用手指头指着9月11日的那段记述:

“总之,现在还不是得出这个过早的结论的时候。信,应该来了。第一封信,是从我去了札幌的那天算起的第五天来的。那封信,是让我下定决心,请桥口改装书斋的导火索。第二封信该到了。我必须等这封信。”

——9月11日的日记,写到这里结束了。

“这封信是?”

“不知道啊!就连我也不知道。在读这段日记的时候,我也想过这是一封什么信呢?”

“而且还加上了重点号。你真的猜不出来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中泽说话的语调,带上了父母向把东西藏起来的孩子询问,或教师向成绩不好的学生责问那样的口气。

“那么……”

“说是信,考虑得单纯一点,那么就应该是邮件。从先生去了札幌那天算起的五天后,也就是8月28日,来过什么不寻常的信件吗?”

“送信的人,只在往我们家送邮件的时候,才会沿着沼泽旁边的那条路走来。送来的邮件,一般都是东京、札幌等地的画廊的展览日程表啦,还有真渊的朋友们寄来的信啦,这些邮件,我当然不会随便拆开,因为都原封不动地交给他,所以这些邮件的内容,我就不知道了……”

“也许有这样的情况,从外表来看,是普通的展览日程表那类东西,可是里边装的却是其他的东西。就是这样的东西让他下了装修书斋的决心。”

真渊让桥口做了那个暗格,把那本只属于他自己的日记本放在了里边。他开始怀疑中泽和早奈美之间的关系,是从札幌回来以后。于是,那封“信”,让真渊逐渐加强了对他们两人的警惕吧?

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早奈美的脑海中。她感到这个想法很可怕,像询问中泽似地瞅了他一眼说:

“说不定,是你的事……?”

“喔?”

“也就是真渊想更详细地知道你的来历,例如,他在札幌委托谁对你进行了调查的话……就是关于那个调查的复信……”

“万万没有想到!”中泽笑着把头转向了另一边,说,“先生在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给多治见市的佐久间先生打了电话,问过我的事吧?”

“你怎么知道了呢?”

“在工作间听先生说的。他说什么佐久间先生已经七十多岁的高龄了,可是他说话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有力。好像身体也很健康啊!因此,我的事,他不是也应该知道很多吗?”

“也说不定是这样说吧!例如你是在什么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在来到这里之前你是怎么生活的?等等,他当然不仅要从你的嘴里知道这些,也许还想了解更详细的情况吧!”

这样说起来,就是早奈美,又知道多少所谓中泽一弘的出身和经历呢?她所知道的几乎也都是从中泽的嘴里听说的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断事情。就是这些事情也不能保证全部都是事实……

中泽以不屑一顾的态度大摇其头,说:“那些都是另外的事,是不是这封信,和9月12日那天的日记中写的话有关系呢?这里写着:‘喂,我们,说起来,是在以共同拥有着那个昔日的伤痕的形式,过着只有我们两人的生活,在我们一起生活的期间里,我也偶而会感到对生活的倦怠,可是却从来都没有过现在这样的恐惧和不安的情绪啊!我希望能早一天回到我们原来的生活中去啊!因此,快让中泽回去吧!’——这里写着这些话,是你以前在床上对真渊说的。”

早奈美进一步感到自己像一个隐瞒了什么事情而被发现了的小孩子那样又欠下了一笔债。

“我希望知道的,是关于这个所谓的‘昔日的伤痕’的事情。先生和你共同拥有那个伤痕,是指什么呢?”

早奈美感到自己的俯下去的脸正在逐渐地变得苍白。由于难以名状的恐惧与绝望而心也变得僵硬了,这两者的变化速度几乎是一样的。突然产生了一个想立刻就死在这里的念头,这也是过去曾经多次经历过的情绪。

可是,早奈美抬起了她那佯装暖昧的脸,说:“没有特别指什么啊!也就是……不论是真渊,还是我,完全放弃东京的生活,搬迁到这样远的地方来,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很复杂的啊!工作上的失败啦,给别人添了麻烦啦,辜负了人家的好意啦,或得罪了人啦,包含着所有这些……”

“是这样吗?我根本就没有想到那样抽象的事情啊!例如,一直遗留到现在的那样的……”

“遗留到现在……?”

“并且,与这件事相关的什么‘信息’,被送到了先生这里吧?”

“我不懂你说的意思。”

“真的吗?”

两人在互相地探测摸索着对方的心意。

这个男人是一个什么人呢?真渊和我,真的不需要怀疑他了吗?……早奈美掠过一阵恐惧,似乎已经不能再忍受与中泽的心理战了。

“所谓的那封信,就是他的检查结果啊!一定是的。”

她像把话抛出去似地说:“在9月13日的日记中,说得很清楚啊!‘等待的东西终于到了。明白了整个的情况。果然是这么回事吗?我将要和给我的这张结算单斗争了——”早奈美读到这里,突然停住。她想象着:真渊实际上接受了一张癌症宣告书,而才下定了这个最后的决心。这个想象使她的喉咙收紧了。她自己也未必就相信这个解释。

“那么,14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中泽打断了她的想象。

“为什么到了第二天,先生会突然开始产生我们企图要把他杀害的妄想呢?”

“我不知道啊!关于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

“9月14日的日记……”

“13日的晚上,真渊把这一天的日记写完,回到卧室后,直到十四日的晚饭后进入书斋写这一天的日记之前,没有睡……”

13日的晚上,真渊在晚饭后走进书斋,呆了三十多分钟。早奈美对真渊最近的这个习惯到了今天晚上才第一次抱有怀疑。真渊离开书斋回到卧室后,她悄悄地溜进了书斋,发现钢笔的笔尖上还沾有墨水。然后,顺手搜查了桌子的抽屉和书架,可是没能找出“新的日记本”。

“13日晚上,我们也一直散步到沙滩啊!先生睡着以后……”中泽用手指挟着自己的下巴像在慎重地回忆着,“那次,是我们两人最后的一次外出啊!因为从第二天的晚上开始,夜间突然变得很冷了。”

他们出去散步的情况是这样的:他们走过那块大岩石就到了沙滩。按照他们的二贯作法,中泽紧紧地拥抱住早奈美,而早奈美也竟然让他这样抱着,结果,当身体被抱热以后,就答应了中泽的要求。

“——我记得:我曾经在这里对你说过自己的一个自私的想法。就是:例如,假定我住在这里的话,我不会修建这样一座封闭的房子。我要修建一座在短暂的夏季也能获得充足的阳光的大阳台,于是,你说我因为不知道这里的冬季严寒,所以才说出了那的傻话,而后你笑了起来。接着,你又说:如果是我,早就不在这里住了。万一那时候,先生躲在岩石的后边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他就凭着听到的那一点话胡乱地推测:我们要消灭他,我们要一起生活等等吧?”

早奈美已经不能像他那样详细地想起他们的谈话了。这是因为在中泽邀请她出去散步之前,她曾在真渊的书斋里寻找过那本新的日记本。她一直在思考着真渊的新日记本一定被藏在什么地方了。因此,她心不在焉地和中泽说着话。

“总之,真渊9月13日收到的那封信……大概是医院给他的,通知他:挠骨神经麻痹已经没有好起来的希望了。于是,也许他失去了心理的平衡,开始自暴自弃,产生了出乎意料的妄想吧!”

中泽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从窗帘的缝隙中看了看外边的夜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反正……他作出那样的结论,即使是他一时的错乱,或出自私心的误解,要改变先生的决心,大概已经不可能了吧?他已经认定我们的‘行动日’是10月25日,而且他自己也说定:要在这一天之前,也就是10月17日要把中泽和早奈美同时消灭。而我们现在必须以先生的计划作为前提考虑我们的对策啊!”

——已经到了需要警惕的时候。中泽和早奈美,是勾结起来伤害我性命的敌人——早奈美想起了最后读的那一段文字,由于绝望和悲伤而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请你离开吧!只要你不在这里……”

“你怎么又说这句话了呢?”

“你不是也曾经答应了吗?”

“事态变了。那样做,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了。例如,当我从这里消失了的时候,你认为先生还会一如既往地爱你吗?你还会平安无事地信赖先生,还相信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吗?”

“当然啦!如果这样下去,一定会发生可伯的事情啊!如果不能使真渊的心平静下来,除了你从这里消失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防止的办法。”

“办法,不只这一个啊!昨天已经说过了吧?如果你和我一起从这个家里出走就好了。”

“这办不到!”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因为我不能离开真渊啊!”

“是因为爱他吗?”

“是啊!”

“我,你不爱了吗?”

“……”

中泽双手捧着早奈美的脸颊,平静、温柔地接近两个人的脸。

“我在爱着你啊!你,不是把一切都奉献给我了吗?……”他一边亲吻着早奈美,一边把她仰面朝上地放到了床上。他从早奈美的脸颊亲吻到耳朵,又从眼角吸干了流出的泪水,“我不能抛弃你啊!如果与你分离了,那么我就想把真渊先生和你杀死。就是我,现在已经不能再回到过去了……”

早奈美在被中泽突然强烈地吮吸着乳房的时候,无意识地发出了不像是自己的那种声音。那个被加热了的块状物从身体的深处膨胀起来,而后溶化流出来。这时,早奈美的身体也被中泽吮吸得濡湿起来,热起来了。中泽的手指和嘴唇,今天晚上一直细腻地爱抚到早奈美的脚指尖,然后,他以充满自信的强大力量打开了她,在融为一体的同时,闯入了她的内部……

当沉寂降临的时候,早奈美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啜泣,而是在低光灯的微弱的光亮中一直睁开着明亮的眼睛。在她的身体里刮过的那一阵狂风暴雨给她带来了至高的充实感,也许让她一度像少女似地忘情恍惚了。

“为什么你不能离开真渊先生呢?”中泽像要把自己的一字一词都深深地刻在早奈美的心上似地在她的耳边问着,“因为有什么事情吧?七年前,因为真渊先生果断地做了一件什么事吧?那恐怕,一定和10月25日这个日期有关。”

4

“——到今年的10月25日,整整七年。不,这就必须从以前的事情说起吧?”早奈美合着夹克衫的前襟,整理着衣服,又像先前那样坐在床上。

中泽从日记中的许多地方的暗示性语言里,某种程度地察觉了真正的事实。他决不会从这里退却,而早奈美也已经丧失了掩盖真相的自信。既然把过去的一切都说出来,当然必须冷静地加以整理。决不允许像说梦话似地随便乱讲。

“那时,我已经加入文艺座剧团五六年了,好不容易成了一名正式的团员,偶尔还让我担任重要的角色。有时也在电视台演出,虽然多少挣了一点钱,可是生活仍然很苦。演员的薪金之低,人们听了肯定会吓一跳。电视台给的那点酬金,还规定按比例把其中的几分之几交给剧团。另一方面,东京的房租很高,伙食费、交通费也……因为工作的需要,在穿着方面也要花很多的钱,而且还要学习骑马,学习芭蕾,各种学习也需要钱。”

“听说你一个人住在小田急沿线上的叫祖师谷那个地方的一个公寓里。”

“是的。住在一套只有一个房间的套房里。别的人几乎都从父母那里得到生活费,可是我却不能从父母那里得到一分钱。原来父母都反对我报考文艺座话剧团,当时,弟弟还是学生,他也需要钱……”

——坐在椅子上的中泽,好像一字不漏地瞪着大眼睛凝视着早奈美,听她讲述。

“我年轻时很要强,尽管我租用了那样小的公寓,服装也不能每天都穿流行的款式,可是至少也要讲究一点,如果不在哪里弄得奢侈些,就感到不舒服。我们女孩子在生活方面总是相互攀比。只注意穿的了,吃的就很差了。不论多么疲劳,也坐不起出租汽车啊!就在过着这种不平衡生活的时候,我认识了他。”

“你说的他是谁?”

“喔……即使说某一个男人……不,把他假定为一号吧!”

“……”

“一号的企业虽然不是那么大,可是他是这家经营很好的公司的副总经理,过着非常奢侈的生活。他喜爱戏剧、美术、陶瓷等这些艺术,并为这些艺术投入了很多钱,而且也具有鉴赏力呀!”

“是一个多大年纪的人呢?”

“七年前,他五十三岁。我是在那时的两年前和他相识的。”

“……”

“一号他只要文艺座话剧团有演出,一定会来观看。他是从我作为新人演员以小公演的形式扮演《夏天与烟雾》中的埃及舞女的那个时候起,开始来乐池给我送花束的……然后,他常邀请我去吃饭,或带着我去观看其他的戏剧、芭蕾什么的……”

“一号自己当然有太太了,还有两个女儿,可是他却是一个得不到家庭温暖的人。他经常说:太太是一个性格冰冷的人,女儿们也继承了母亲的性格,都只考虑自己的事。他的家庭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索然寡味的家庭。也许正因为有这种情况,所以他就到处看戏,看展览会,热心地收集陶瓷作品。”

——中泽一言不插地以锐利的目光催促着她继续往下讲。

“他开始和我有接触之后,便很快地迷恋上了我。几乎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每周在外边见一次面,以后他每周来我住的公寓一二次。他除了送给我演出的入场券以外,还买给我各种高价的东西……我只把他给我的生活费拒绝了。他也没有那么拘泥于我的请求,因为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他一直真心地希望和我结婚啊!”

“要和太太离婚……吗?”

“是的。如果给太太充足的财产,并保证她以后过着富裕生活的话,太太大概会在离婚申请书上签字吧?原来他们两人也不是用爱情结合起来的。如果得到了钱,又能获得自由,一定高兴吧?女儿们也不会阻碍,肯定会跟着母亲走。……是否真的会那样做?这就不知道了。可是他自己却很有自信。他说要把我接过去作为正式的妻子,在我们相识还不到一年,他就开始热烈地向我求婚了。他说:过去他曾和各种女人恋爱过,可是我却是他的最后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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