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绝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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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日以长,人主无私,赏者有功。”
越王曰:“善。论事若是,其审也。物有妖祥乎?”计倪对曰:“有。阴阳万物,各有纪纲。日月、星辰、刑德,变为吉凶,金木水火土更胜,月朔更建,莫主其常。顺之有德,逆之有殃。是故圣人能明其刑而处其乡,从其德而避其衡。凡举百事,必顺天地四时,参以阴阳。用之不审,举事有殃。人生不如卧之顷也,欲变天地之常,数发无道,故贫而命不长。是圣人并苞而阴行之,以感愚夫。众人容容,尽欲富贵,莫知其乡。
”越王曰:“善,请问其方。”计倪对曰:“从寅至未,阳也。太阴在阳,岁德在阴,岁美在是。圣人动而应之,制其收发。常以太阴在阴而发,阴且尽之岁,亟卖六畜货财,以益收五谷,以应阳之至也。阳且尽之岁,亟发籴,以收田宅、牛马、积敛货财,聚棺木,以应阴之至也。此皆十倍者也。其次五倍。天有时而散,是故圣人反其刑,顺其衡,收聚而不散。”
越王曰:“善。今岁比熟,尚有贫乞者,何也? ”计倪对曰:“
是故不等,犹同母之人,异父之子,动作不同术,贫富故不等。如此者,积负于人,不能救其前后。志意侵下,作务日给,非有道术,又无上赐,贫乏故长久。”
越王曰:“善。大夫佚同、若成,尝与孤议于会稽石室,孤非其言也。今大夫言独与孤比,请遂受教焉。”计倪曰:“籴石二十则伤农,九十则病末。农伤则草木不辟,末病则货不出。故籴高不过八十,下不过三十,农末俱利矣。故古之治邦者本之,货物官市开而至。”越王曰:“善。”计倪乃传其教而图之,曰:“审金木水火,别阴阳之明,用此不患无功。”越王曰:“善。从今以来,传之后世以为教。”
乃着其法,治牧江南,七年而禽吴也。甲货之户曰粢,为上物,贾七十。乙货之户曰黍,为中物,石六十。丙货之户曰赤豆,为下物,石五十。丁货之户曰稻粟,令为上种,石四十。成货之户曰麦,为中物,石三十。己货之户曰大豆,为下物,石二十。庚货之户曰穬,比疏食,故无贾。辛货之户曰□,比疏食,无贾。壬癸无货。
越绝卷第五
越绝请籴内传第六
昔者,越王句践与吴王夫差战,大败,保栖于会稽山上,乃使大夫种求行成于吴。吴许之。越王去会稽,入官于吴。三年,吴王归之。大夫种始谋曰:“昔者吴夫差不顾义而媿吾王。种观夫吴甚富而财有余,其刑繁法逆,民习于战守,莫不知也。其大臣好相伤,莫能信也。其德衰而民好负善。且夫吴王又喜安佚而不听谏,细诬而寡智,信谗谀而远士,数伤人而亟亡之,少明而不信人,希须臾之名而不顾后患。君王盍少求卜焉?”
越王曰:“善。卜之道何若?”大夫种对曰:“君王卑身重礼,以素忠为信,以请籴于吴,天若弃之,吴必许诺。”
于是乃卑身重礼,以素忠为信,以请于吴。将与,申胥进谏曰:“不可。夫王与越也,接地邻境,道径通达,仇雠敌战之邦,三江环之,其民无所移,非吴有越,越必有吴。且夫君王兼利而弗取,输之粟与财,财去而凶来,凶来而民怨其上,是养寇而贫邦家也。与之不为德,不若止。且越王有智臣曰范蠡,勇而善谋,将修士卒,饰战具,以伺吾间也。胥闻之,夫越王之谋,非有忠素。请籴也,将以此试我,以此卜要君王,以求益亲,安君王之志。我君王不知省也而救之,是越之福也。”吴王曰:“我卑服越,有其社稷。句践既服为臣,为我驾舍,却行马前,诸侯莫不闻知。今以越之饥,吾与之食,我知句践必不敢。”申胥曰:“越无罪,吾君王急之,不遂绝其命,又听其言,此天之所反也。忠谏者逆,而谀谏者反亲。今狐雉之戏也,狐体卑而雉惧之。夫兽虫尚以诈相就,而况于人乎?”吴王曰:“越王句践有急,而寡人与之,其德章而未靡,句践其敢与诸侯反我乎?”申胥曰:“臣闻圣人有急,则不羞为人臣仆,而志气见人。今越王为吾浦伏约辞,服为臣下,其执礼过,吾君不知省也而已,故胜威之。臣闻狼子野心,仇雠之人,不可亲也。夫鼠忘壁,壁不忘鼠,今越人不忘吴矣!胥闻之,拂胜,则社稷固,谀胜,则社稷危。胥,先王之老臣,不忠不信,则不得为先王之老臣。君王胡不览观夫武王之伐纣也?今不出数年,鹿豕游于姑胥之台矣。”
太宰嚭从旁对曰:“武王非纣臣耶?率诸侯以杀其君,虽胜,可谓义乎?”申胥曰:“武王则已成名矣。”太宰嚭曰:“亲僇主成名,弗忍行。”申胥曰:“
美恶相入,或甚美以亡,或甚恶以昌,故在前世矣。嚭何惑吾君王也?”太宰嚭曰:“申胥为人臣也,辨其君何必翙翙乎?”申胥曰:“太宰嚭面谀以求亲,乘吾君王,币帛以求,威诸侯以成富焉。今我以忠辨吾君王。譬浴婴儿,虽啼勿听,彼将有厚利。嚭无乃谀吾君王之欲,而不顾后患乎?”吴王曰:“嚭止。子无乃向寡人之欲乎?此非忠臣之道。”大宰嚭曰:“臣闻春日将至,百草从时。君王动大事,群臣竭力以佐谋。”
因逊遯之舍,使人微告申胥于吴王曰:“申胥进谏,外貌类亲,中情甚疏,类有外心。君王常亲睹其言也,胥则无父子之亲、君臣之施矣。”吴王曰:“夫申胥,先王之忠臣,天下之健士也。胥殆不然乎哉!子毋以事相差,毋以私相伤,以动寡人,此非子所能行也。
”太宰嚭对曰:“臣闻父子之亲,张户别居,赠臣妾、马牛,其志加亲,若不与一钱,其志斯疏。父子之亲犹然,而况于士乎?且有知不竭,是不忠,竭而顾难,是不勇,下而令上,是无法。”
吴王乃听太宰嚭之言,果与粟。申胥逊遯之舍,叹曰:“于乎嗟!君王不图社稷之危,而听一日之说。弗对,以斥伤大臣,而王用之。不听辅弼之臣,而信谗谀容身之徒,是命短矣!以为不信。胥愿廓目于邦门,以观吴邦之大败也。越人之入,我王亲为禽哉!”
太宰嚭之交逢同,谓太宰嚭曰:“子难人申胥,请为卜焉。”因往见申胥,胥方与被离坐。申胥谓逢同曰:“子事太宰嚭,又不图邦权而惑吾君王,君王之不省也,而听众彘之言。君王忘邦,嚭之罪也。亡日不久也。”逢同出,造太宰嚭曰:“今日为子卜于申胥,胥诽谤其君不用胥,则无后。而君王觉而遇矣。”谓太宰嚭曰:“子勉事后矣。吴王之情在子乎?”太宰嚭曰:
“智之所生,不在贵贱长少,此相与之道。”
逢同出见吴王,惭然有忧色。逢同垂泣不对。吴王曰:“夫嚭,我之忠臣,子为寡人游目长耳,将谁怨乎?”逢同对曰:“臣有患也。臣言而君行之,则无后忧。若君王弗行,臣言而死矣!”王曰:“
子言,寡人听之。”逢同曰:“今日往见申胥,申胥与被离坐,其谋惭然,类欲有害我君王。今申胥进谏类忠,然中情至恶,内其身而心野狼。君王亲之不亲?逐之不逐?亲之乎?彼圣人也,将更然有怨心不已。逐之乎?彼贤人也,知能害我君王。杀之为乎?可杀之,亦必有以也。”吴王曰:“今图申胥,将何以?”逢同对曰:“君王兴兵伐齐,申胥必谏曰不可,王无听而伐齐,必大克,乃可图之。”
于是吴王欲伐齐。召申胥,对曰:“臣老矣,耳无闻,目无见,不可与谋。”吴王召太宰嚭而谋,嚭曰:“善哉,王兴师伐齐也。越在我犹疥癣,是无能为也。”吴王复召申胥而谋,申胥曰:“臣老矣,不可与谋。”吴王请申胥谋者三,对曰:“臣闻愚夫之言,圣主择焉。胥闻越王句践罢吴之年,宫有五灶,食不重味,省妻妾,不别所爱,妻操斗,身操概,自量而食,适饥不费,是人不死,必为国害!越王句践食不杀而餍,衣服纯素,不袀不玄,带剑以布,是人不死,必为大故。越王句践寝不安席,食不求饱,而善贵有道,是人不死,必为邦宝。越王句践衣弊而不衣新,行庆赏,不刑戮,是人不死,必成其名。越在我,犹心腹有积聚,不发则无伤,动作者有死亡。欲释齐,以越为忧。”吴王不听,果兴师伐齐,大克。还,以申胥为不忠,赐剑杀申胥,髡被离。
申胥且死,曰:“昔者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今吴杀臣,参桀纣而显吴邦之亡也。”王孙骆闻之,旦即不朝。王召骆而问之:“子何非寡人而旦不朝?
”王孙骆对曰:“臣不敢有非,臣恐矣。”吴王曰:“
子何恐?以吾杀胥为重乎?”王孙骆对曰:“君王气高,胥之下位而杀之,不与群臣谋之,臣是以恐矣。”王曰:“我非听子而杀胥,胥乃图谋寡人。”王孙骆曰:
“臣闻君人者,必有敢言之臣,在上位者,必有敢言之士。如是,即虑日益进而智益生矣。胥,先王之老臣,不忠不信,不得为先王臣矣。”王意欲杀太宰嚭,王孙骆对曰:“不可。王若杀之,是杀二胥矣。”吴王近骆如故。
太宰嚭又曰:“图越,虽以我邦为事,王无忧。 ”王曰:“寡人属子邦,请早暮无时。”太宰嚭对曰:
“臣闻驷马方驰,惊前者斩,其数必正。若是,越难成矣。”王曰:“子制之,断之。”
居三年,越兴师伐吴,至五湖。太宰嚭率徒谓之曰。谢战者五父。越王不忍,而欲许之。范蠡曰:“君王图之廊庙,失之中野,可乎?谋之七年,须臾弃之。王勿许,吴易兼也。”越王曰:“诺。”居军三月,吴自罢。太宰嚭遂亡,吴王率其有禄与贤良遯而去。越追之,至余杭山,禽夫差,杀太宰嚭。越王谓范蠡:“杀吴王。”蠡曰:“臣不敢杀主。”王曰:“刑之。”范蠡曰:“臣不敢刑主。”越王亲谓吴王曰:“昔者上苍以越赐吴,吴不受也。夫申胥无罪,杀之。进谗谀容身之徒,杀忠信之士。大过者三,以至灭亡,子知之乎?
”吴王曰:“知之。”越王与之剑,使自图之。吴王乃旬日而自杀也。越王葬于卑犹之山,杀太宰嚭、逢同与其妻子。
越绝卷第六
越绝外传纪策考第七
昔者,吴王阖庐始得子胥之时,甘心以贤之,以为上客,曰:“
圣人前知乎千岁,后睹万世。深问其国,世何昧昧,得无衰极?子其精焉,寡人垂意,听子之言。”子胥唯唯,不对。王曰:“子其明之。”子胥曰:“对而不明,恐获其咎。”王曰:“愿一言之,以试直士。夫仁者乐,知者好。诚。秉礼者探幽索隐。明告寡人。”子胥曰:“难乎言哉!邦其不长,王其图之。存无忘倾,安无忘亡。臣始入邦,伏见衰亡之证,当霸吴厄会之际,后王复空。”王曰:“何以言之?”子胥曰:“后必将失道。王食禽肉,坐而待死。佞谄之臣,将至不久。安危之兆,各有明纪。虹蜺牵牛,其异女,黄气在上,青黑于下。太岁八会,壬子数九。王相之气,自十一倍。死由无气,如法而止。太子无气,其异三世。日月光明,历南斗。吴越为邻,同俗并土,西州大江,东绝大海,两邦同城,相亚门户,忧在于斯,必将为咎。越有神山,难与为邻。愿王定之,毋泄臣言。”
吴使子胥救蔡,诛疆楚,笞平王墓,久而不去,意欲报楚。楚乃购之千金,众人莫能止之。有野人谓子胥曰:“止!吾是于斧掩壶浆之子,发箪饭于船中者。
”子胥乃知是渔者也,引兵而还。故无往不复,何德不报。渔者一言,千金归焉,因是还去。
范蠡兴师战于就李,阖庐见中于飞矢,子胥还师,中媿于吴,被秦号年。至夫差复霸诸侯,兴师伐越,任用子胥。虽夫差骄奢,释越之围。子胥谏而诛。宰嚭谀心,卒以亡吴。夫差穷困,请为匹夫。范蠡不许,灭于五湖。子胥策于吴,可谓明乎!
昔者,吴王夫差兴师伐越,败兵就李。大风发狂,日夜不止。车败马失,骑士堕死。大船陵居,小船没水。吴王曰:“寡人昼卧,梦见井嬴溢大,与越争彗,越将扫我,军其凶乎?孰与师还?”此时越军大号,夫差恐越军入,惊骇。子胥曰:“王其勉之哉,越师败矣!臣闻井者,人所饮,溢者,食有余。越在南,火,吴在北,水。水制火,王何疑乎?风北来,助吴也。昔者武王伐纣时,彗星出而兴周。武王问,太公曰:‘臣闻以彗斗,倒之则胜。’胥闻灾异或吉或凶,物有相胜,此乃其证。愿大王急行,是越将凶,吴将昌也。”
子胥至直,不同邪曲。捐躯切谏,亏命为邦。爱君如躯,忧邦如家。是非不讳,直言不休。庶几正君,反以见疏。谗人间之,身且以诛。范蠡闻之,以为不通:“知数不用,知惧不去,岂谓智与?”胥闻,叹曰:
“吾背楚荆,挟弓以去,义不止穷。吾前获功,后遇戮,非吾智衰,先遇阖庐,后遭夫差也。胥闻事君犹事父也,爱同也,严等也。太古以来,未尝见人君亏恩,为臣报仇也。臣获大誉,功名显着,胥知分数,终于不去。先君之功,且犹难忘,吾愿腐发弊齿,何去之有?蠡见其外,不知吾内。今虽屈冤,犹止死焉!”子贡曰:“
胥执忠信,死贵于生,蠡审凶吉,去而有名,种留封侯,不知令终。二贤比德,种独不荣。”范蠡智能同均,于是之谓也。
伍子胥父子奢,为楚王大臣。为世子聘秦女,夫有色,王私悦之,欲自御焉。奢尽忠入谏,守朝不休,欲匡正之。而王拒之谏,策而问之,以奢乃害于君,绝世之臣。听谗邪之辞,系而囚之,待二子而死。尚孝而入,子胥勇而难欺。累世忠信,不遇其时,奢谏于楚,胥死于吴。诗云:“谗人罔极,交乱四国。”是之谓也。
太宰者,官号,嚭者,名也,伯州之孙。伯州为楚臣,以过诛,嚭以困奔于吴。是时吴王阖庐伐楚,悉召楚仇而近之。嚭为人览闻辩见,目达耳通,诸事无所不知。因其时自纳于吴,言伐楚之利。阖庐用之伐楚,令子胥、孙武与嚭将师入郢,有大功。还,吴王以嚭为太宰,位高权盛,专邦之枋。未久,阖庐卒,嚭见夫差内无柱石之坚,外无断割之势,谀心自纳,操独断之利,夫差终以从焉。而忠臣籥口,不得一言。嚭知往而不知来,夫差至死,悔不早诛。传曰:“见清知浊,见曲知直,人君选士,各象其德。”夫差浅短,以是与嚭专权,伍胥为之惑,是之谓也。
范蠡其始居楚也,生于宛橐,或伍户之虚。其为结僮之时,一痴一醒,时人尽以为狂。然独有圣贤之明,人莫可与语,以内视若盲,反听若聋。大夫种入其县,知有贤者,未睹所在,求邑中,不得其邑人,以为狂夫多贤士,众贱有君子,泛求之焉。得蠡而悦,乃从官属,问治之术。蠡修衣冠,有顷而出。进退揖让,君子之容。终日而语,疾陈霸王之道。志合意同,胡越相从。俱见霸兆出于东南,捐其官位,相要而往臣。小有所亏,大有所成。捐止于吴。或任子胥,二人以为胥在,无所关其辞。种曰:“今将安之?”蠡曰:“彼为我,何邦不可乎?”去吴之越,句践贤之。种躬正内,蠡治出外,内浊不烦,外无不得。臣主同心,遂霸越邦。种善图始,蠡能虑终。越承二贤,邦以安宁。始有灾变,蠡专其明,可谓贤焉,能屈能申。
越绝卷第七
越绝外传记范伯第八
昔者,范蠡其始居楚,曰范伯。自谓衰贱,未尝世禄,故自菲薄。饮食则甘天下之无味,居则安天下之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