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袜子皮皮-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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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地几米橡树就分成两叉,交叉的地方像个小房间。三个孩子马上在那里坐下了。橡树在他们头顶上张开浓密的树叶,像一个绿色的大天花板。
“咱们可以在这儿喝咖啡”皮皮说。“我这就进屋去烧。”
汤米和安妮卡拍手叫好。
皮皮很快就烧好咖啡。小面包她头一天就烤好了。她站在橡树底下,动手把杯子扔上去,汤米和安妮卡赶紧接。可杯子一再让橡树接了过去,两个杯子打破了。可皮皮又跑回家拿来新的。接着轮到扔小面包,小面包在空中飞了半天。至少它们一个也没打破。最后皮皮用头顶着咖啡壶上树,口袋里放着一瓶牛奶,还有一小盒糖。
汤米和安妮卡觉得从来没喝过味道这么好的咖啡。他们不让每天喝咖啡,只有人家请才喝。现在总算有人请他们喝咖啡了。安妮卡洒了点咖啡在大腿上,先是湿而暖,接着是湿而凉,可她说完全没关系。
等咖啡喝完点心吃好,皮皮把杯子扔到下面草地上。
“我要看看现在的瓷嚣质量好不好,”她说。一个杯子和所有三个碟子都经受住了考验。咖啡壶也只摔坏了壶嘴。
皮皮一下子又决定再爬上去一点儿。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她叫道,“树窟窿!”
树干上有个很深的窟窿,让树叶遮住了,孩子们原先没看见。
“噢,我也可以爬上去看看吗?”汤米说。可是没听到回音。“皮皮,你在哪儿?”他不放心地叫起来。
接着他们听到皮皮的声音,可不在他们上面,却在底下,远远的。它听着就像从地底下发出来。
“我在树里面。这个树窟窿一直通到地面。我打这儿一条小树缝看得见外面草地上的咖啡壶。”
“噢,那你怎么上来呢?”安妮卡大叫。
“我上不来了,”皮皮说,“我只好在这里站到老。你们得把吃的打那窟窿扔下来给我。一天五六次。”
安妮卡一听,哭起来了。
“着急什么,干吗难过?”皮皮说,“你们两个不如也下来吧。咱们可以玩坐地牢。”
“怎么也不干!”安妮卡说。为了稳妥点,她干脆爬到树脚下。
“安妮卡,我打树缝里看到你了,”皮皮在村里大叫,“留神别踩到咖啡壶!这是一把很好的卫生旧咖啡壶。少了咖啡壶嘴可不怪它。”
安妮卡走到树旁边,透过一道小缝缝看到了皮皮的食指指尖。她于是放心得多,可还是着急。
“皮皮,你真不能上去吗?”她问道。
皮皮的手指头不见了,一转眼她的脸已经在上面树窟窿里伸出来。
“我真想出来也就能出来。”她抓住树窟窿上面的树叶说。
“上来那么容易?”汤米说,他还在树上。“那我也想下去坐一会儿地牢。”
“不过我想,”皮皮说,“首先咱们还是去拿把梯子来。”
她爬出树窟窿,很快地滑到地面上。接着她跑去拿来一把梯子,带着它使劲爬上树,再把它放到树窟窿里。
汤米乐得发疯,简直急不可待地要下去。树窟窿很简,爬到那里十分费劲,可是汤米很勇敢。他也不怕爬到那个黑树窟窿里。安妮卡看着他钻进树窟窿不见了。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见他。她打缝缝拼命往里看。
“安妮卡,”她听见汤米说话,你怎么也想不出在这里有多好。你一定也得进来。有了梯子就一点儿也不危险了。下来一次,你就什么也不再想要。”
“真的吗?”安妮卡问。
“百分之一百不假。”汤米说。
于是安妮卡哆嗦着两腿重新爬上树,最后一段路不好爬,皮皮帮着她。她一看见树窟窿里那么黑,就缩了回去。可是皮皮抓住她的手鼓励她。
“安妮卡,不要怕,”她听见汤米在树窟窿里说,“我看见你的腿了,你要是摔下来,我一定能接住你。”
安妮卡没摔下去,安全地下到底,来到汤米身边。皮皮转眼也下来了。
“不是妙极了吗?”汤米说。
安妮卡只好承认是妙极了。里面根本不像她原先想的那么黑,因为那道缝缝里漏进光来。安妮卡靠到缝缝那儿,看是不是真能看到外面草地上的咖啡壶。
“咱们以后要躲就躲到这儿来,”汤米说,“没人会想到咱们在这树里面。他们要是到这儿周围找,咱们可以从缝缝里看到他们。于是咱们就笑。”
“咱们可以从缝缝里用小棍子捅他们,”皮皮说,“这一来他们就会以为有鬼了。”
孩子们想到这里,高兴得三个人抱成一团。这时候他们听见当当响,汤米和安妮卡家打钟叫他们去吃晚饭了。
“多讨厌,”汤米说,“我们得回家了。不过我们明天一放学就回到这儿来。”
“来吧。”皮皮说。
于是他们爬上梯子,皮皮第一,安妮卡第二,汤米在最后。接着他们爬下树,皮皮第一,安妮卡第二,汤米在最后。
皮皮安排去野餐
“今天我们学校放假,”汤米对皮皮说,“因为停课大扫除。”
“哈哈好啊,”皮皮大叫,“又不公平了!我这儿也正该扫除扫除,可没人放我假。瞧瞧厨房地板吧!不过嘛,”她又说,“我把这件事仔细一琢磨,我可以不用放假就扫除干净。我说干就干,也不管放假不放假。我倒要看看谁敢不准我扫除!你们只要坐到桌子上,就不碍我的事了。”
汤米和安妮卡乖乖地爬上桌子,纳尔逊先生也跳了上去,趴在安妮卡的膝盖上睡觉。
皮皮热了一大锅水,毫不客气就泼在厨房地板上。接着她脱掉大皮鞋,在和面板上并排放好。她把两个板刷扎在光脚下面,在地板上溜起冰来,在水上铲过的时候沙沙地响。
“我要成为一个溜冰王后,”她说着把左腿高高地举到半空,结果脚上的板刷把天花板上的灯罩踢掉了一块。
“不管怎么说,我的姿势的确优美。”她说着又利索地跳过拦住她去路的一把椅子。
“好了,我想现在差不多干净了。”她最后说,解下那两把板刷。
“你不把地板擦干吗?”安妮卡问。
“不擦,让它自己蒸发吧,”皮皮说,“我想它动着就不会伤风了。”
汤米和安妮卡从桌上下来,一步一步走过地板,尽量小心不让脚弄湿。
外面天空一片蔚蓝,阳光灿烂。这是一个金色的九月日子,谁都知道,这种日子到林子里去再好也没有了。皮皮有了个主意。
“咱们带着纳尔逊先生去野餐,你们看怎么样?”
“噢,好,”汤米和安妮卡欢天喜地地大叫。
“那快回家去问问你们的妈妈,”皮皮说,“趁这时候我准备野餐吃的东西。”
汤米和安妮卡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他们连忙奔回家,很快就回来。皮皮已经站在大门外,肩膀上蹲着纳尔逊先生。她一只手拿根棍子,一只手拿个大篮子。
孩子们顺着乡间大路走了一小段,接着拐弯到田野,那儿有一条小路在桦树和榛树间统来绕去,走起来很舒服。他们走着走着来到一座门那儿,再过去田野就更可爱了,可就在这座门前拦着一头牛,看来它根本不打算让开。安妮卡对它叫,汤米大胆地走上去想轰它走开一点,可是它寸步不让,只是瞪着它那双大牛眼看他们。为了解决这件事,皮皮放下篮子,走过来举起那牛放到一边。牛慌忙穿过树木蹒跚着走了。
“想不到牛长着那么个猪脑袋。”皮皮说着,双脚并在一起跳过了门。“结果怎么样?猪当然长着牛脑袋!想想都恶心。”
“多么美丽可爱的田野啊。”安妮卡高兴地叫着,看见有大石头就往上爬。汤米把皮皮给他的小刀带来了,给自己和安妮卡各做了一根手杖。他还把大拇指也割破了一点,不过没什么大不了。
“也许咱们该采一些蘑菇吧,”皮皮说着采了一个漂亮的红色伞菌(大家知道,伞菌是有毒的),“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吃,”她又说,“不过它当然不能喝,这我有数,既然不能喝,那就只能吃了。它吃下去也许没什么问题!”
她拿起蘑菇咬了一大口,吞了下去。
“能吃,”她高兴地告诉他们,“咱们什么时候该煮点这种蘑菇吃吃。”她说着把那个伞菌扔到树梢上去。
“皮皮,你篮子里带着什么?”安妮卡问。“是好吃的东西吗?”
“给我一千块钱我也不能告诉你们,”皮皮说,“咱们先得找个好地方把它们一样一样拿出来。”
孩子们于是急忙寻找这么个好地方,安妮卡找到一块大平石头,她想正好,可是石头上爬满了红蚂蚁。皮皮说:
“我不高兴跟它们坐在一起,因为我跟它们不认识。”
“对,这些红蚂蚁会咬人。”汤米说。
“是吗?”皮皮说。”那就反咬它们!”
接着汤米看见两丛矮榛树中间有块小空地,他觉得坐在那里正好。
“这里阳光不够充足,我的雀斑多不起来,”皮皮说,“我觉得有雀斑是件大好事。”
再过去一点有个小悬崖,很容易爬。悬崖上有块石头突出来,像个平台,阳光很充足。他们就坐到那上面去。
“好了,现在我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你们把眼睛闭上。”皮皮说。汤米和安妮卡于是把眼睛能闭多紧就闭多紧,只听见皮皮打开篮子,纸弄得西西沙沙地响。
“一,二,十九,好,现在你们可以看了!”皮皮最后说。
他们把眼睛张开,一看见皮皮放在光石头上那么多好吃东西,马上欢呼起来。有小块的夹肉饼夹火腿的面包,有一大堆洒着糖的煎饼,有一根根棕色的小香肠,还有三个菠萝布丁。诸位要知道,皮皮在她爸爸那条船上学会了这一手烹调本领。
“噢,放假多有意思啊!”汤米嚼着满嘴煎饼说。“应该一直放假才对。”
“不对,我来告诉你为什么,”皮皮说,“因为我不那么喜欢大扫除。当然很好玩,可天天大扫除受不了。”
最后孩子们吃饱了,饱得动也不能动了,于是安静地坐着晒太阳,觉得舒服极了。
“我不知道飞难不难。”皮皮出神地看着悬崖底下说。悬崖很陡,离地面很远。
“飞下去还能学会,”她又说,“飞上去一定难得多。不过可以先学容易的。我想不妨试一试!”
“别别别,皮皮,”汤米和安妮卡一起大叫,“噢,好皮皮,亲皮,皮,千万请别那么干!”
可皮皮已经站在崖边了。
“飞吧,飞吧,飞起来,”她说到“飞起来”,已经举起两臂跳出去。半秒钟后“哒”的一声,这是皮皮碰到了地面。汤米和安妮卡趴在崖上心惊胆战地朝下看她。只见皮皮站起来拍拍膝盖。
“我忘了扑动两条胳臂滑翔,”她轻松地说了一声,“我肚子里煎饼太多了。”
正在这时候,孩子们发现纳尔逊先生不见了。它显然自管自去远足啦。他们都说刚才还看见它快快活活地蹲在那里咬野餐蓝子,皮皮飞的时候把它忘了,如今它没了影。
皮皮气得把她一只大皮鞋扔到深水池里去。
“出门时不该带猴子,”她说,“它应当留在家里看马。那样对付它就对了。”她说着又走到池里去把皮鞋捞上来。水一直到她的腰。
“绝对不该忘记把头也给浸一浸。”皮皮说着把头钻到水里,浸了半天,直到水里冒泡泡。
“好了,这回我省得上理发店去了。”她最后抬起头来得意地说。接着她走出水池,穿上鞋子,三个人一起去找纳尔逊先生。
“听,我走起来‘西沙西沙’‘叽叹叽嘎’响,”皮皮大笑着说,“我的衣服‘西沙西沙’,我的鞋子‘叽嘎叽叹’。真滑稽!我想你也该试一试。”她对安妮卡说。安妮卡正优雅地走着,一头漂亮的柔软头发,一身粉红色的衣服,一双小巧的白皮鞋。
“改天再说吧。”聪明的安妮卡说。
他们一路走。
“纳尔逊先生真把我气坏了,”皮皮说,“它老这样。有一回在印度尼西亚的泗水,它也离开我跑了,在一个老寡妇家里当厨师。”
“这是吹牛。”停了一会儿她加上一句。
汤米建议分头去找。安妮卡有点怕,起先不肯,可汤米说:
“你不是个胆小鬼吧?”
这句话安妮卡当然受不了。于是三个孩子分头去找。
汤米穿过草原。他没找到纳尔逊先生,可真找到一样东西:一头公牛!或者不如说是公牛找上了汤米。公牛不喜欢汤米,因为这头公牛脾气很坏,一点也不喜欢孩子。它狠狠地大吼一声,低下头直冲过来,汤米登时狂叫救命,叫得整个森林都听到了。皮皮和安妮卡当然也听到,连忙跑来看汤米叫什么。公牛已经用犄角叉住汤米,把他高高地抛上半空。
“这公牛多野蛮,”皮皮对伤心得直哭的安妮卡说,“这种做法太不像话了。瞧它把汤米的雪白水手装弄得多脏。我得去跟这头蠢牛好好评评理。”
她说到做到,跑上去拉它的尾巴。
“请原谅我打搅你。”皮皮一面说一面狠狠地拉牛尾巴,公牛回过头来看见是另外一个孩子,它也很有兴趣用犄角顶她。
“我说了,请原谅我打搅,”皮皮再说一遍,“也请原谅我打角,”她补上一句,打掉了一只牛犄角。“今年有两只犄角不时髦,”她说,“今年牛只有一只犄角更好。一只也没有就好上加好。”她补充一句,把它另一只犄角也打掉了。
牛对犄角是没有知觉的,因此这头公牛也不知道它的犄角没有了。它还是来顶她,这孩子要不是皮皮,早就变成一滩苹果酱了。
“哈哈哈,别搔我痒痒,”皮皮叫道,“你简直想不出我有多痒。哈哈哈,快别动,快别动,我都要笑死了!”
可公牛不肯停,最后皮皮为了有一刻的太平,一纵身跳上了它的背。不过在这地方也不怎么太平,因为公牛不要皮皮骑在它背上。它拚命地扭来扭去,转来转去,想要把她甩下来,可是皮皮用腿把它夹紧,坐着不动。公牛在草原上奔过来跑过去,狂吼猛叫,鼻子直冒烟。皮皮又笑又叫,和站在老远像颤杨叶子似地直哆嗦的汤米和安妮卡招手。公牛转来转去,一个劲想把皮皮甩下来。
“瞧我跟我这小朋友在跳舞呐。”皮皮坐得稳稳的,唱歌一样说。公牛最后累倒在地上,只望天底下没有小孩子。它实在看不出孩子有什么用处。
“你现在想睡中觉了?”皮皮彬彬有礼地问它。“那我就不打搅你了。”
她从牛背上下来,走到汤米和安妮卡身边。汤米已经哭了一会儿。他一只胳臂伤了,安妮卡用手帕给他包扎好,不再疼了。
“噢,皮皮,”安妮卡看见皮皮过来,兴奋地叫她。
“嘘——”皮皮悄悄说。“别把牛给吵醒了!它在睡觉,把它吵醒了它会生气的。”
“纳尔逊先生!纳尔逊先生!你在哪儿?”可她一转眼已经不怕吵醒公牛的午睡,尖声大叫。“咱们得回家了!”
其实纳尔逊先生正蜷缩在一棵松树上咬着尾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一只小猴子孤零零留在林子里太没劲了。现在它从松树上跳下来,跳到皮皮肩膀上,跟它特别高兴时一样,挥舞着它的草帽。
“噢,这回你倒没变成厨师,”皮皮抚摸着它的背说,“哎,那是千真万确的吹牛,”她加上一句,“不过既然是千真万确,又怎么能是吹牛呢?说了半天,也许它真在泗水当过厨师!好,它真当过厨师,我就知道从今以后谁来烧饭做菜了。”
他们于是回家。皮皮还是穿着她那件滴着水的衣服,蹬着她那双叽嘎叽嘎响的皮鞋。汤米和安妮卡觉得这天玩得非常痛快,当然,公牛这件事除外。他们唱起了学校里教的一支歌。其实这支歌唱的是夏天,而今是秋天了,不过他们觉得反正一样:
“夏天又热又寂静,
我们喜欢上山进树林。
尽管一路累得慌,
我们一边走来一边高声唱。
嗨嗬,嗨嗬!
孩子们,听我讲,
大家都来一起唱,
噢,让空气里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