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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随想--亦舒(全)-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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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舒服?放心,你要是快乐,照样快乐。
数全家最不修边幅,大部分衣服还在纸箱里没拆出来,看样子也全过时了,更不必去理它,碰到报馆或老板请客,乾脆现买。
天性使然。非也非也,曾经一度,疙瘩得裤管如果不是刚刚垂在脚板面某处会叫裁缝师傅连改三次。
日久发觉类此种种,统统系白填限,镜花水月,徒劳无功,不过是自寻烦恼,因而改变作风。有时读到同文说,他拒用免浆熨床单,就会莞尔,可以想像,他的衬衫也必定是全棉全麻,非得雇一个人,专门服侍衣物不可。
年轻时,不穿钉塑胶纽扣的衣服,一定要贝壳纽子才买,有野心无才能,倒扣八十分。
现在对家务助理说:「这个不必熨,穿几个小时,又该扔进洗衣机,别槽塌能源」,心境一向比同龄友人苍茫,自己虽然邋遢,却还顶欣赏人家认真,懂得其中心思,因为,从前,我不是这样子的。

可以吗
美总统奇连顿往视察某场地,道旁有平民等候观其风采,一男子见到他,即时扬声道:「总统先生,你那医疗政策如何如何不是……」
奇连顿其实已走过那男子,闻言,终於忍不住,回头答:「不,你的意见不公平」,男子继续叫嚣,奇连顿不理保安人员劝告,走近男子,面对面,与他辩论一二分钟之久。
身为华人,看见这种场面,羡慕得落泪。
美利坚合众国内政千疮百孔,对外又强凶霸道,可是只要有一日平民可无後顾之忧与总统对话,而该晚辗转反侧的可能只是总统先生,就会有人愿意移民美国。
我们常常读到报导称赞,某官十分亲民,这是先入为主的观点——官活该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不算缺点,愿亲民则是皇恩浩荡?
国家在进步中,表面繁华开放,不过,官民若在可见的将来没有对话的可能,进步则仍然非常虚浮。
希望九七後平民递完请愿信之後仍可回家看电视睡觉。

小巴士
真为九座位的小巴著迷。
试想想,一载载九个人,多麽幸福,一家三口去接飞机,对方一家四口,一起坐得舒舒服服,还剩两个位子,绰绰有馀,多多行李放得下。
车位折叠起,又随时可搬运抬抬凳凳,花盘杂物,货车一样。
车身比较高,视野通透,一清二楚,长途旅行,後座两排可以睡两个人。
难怪有孩子的人家统当它是恩物。
从前小巴性能稍逊,此刻力求进步:四轮驱动、风油肽、五前速、冷暖气、音响…应有尽有,简直可以住在里头。
到了某一年纪,进入某种心态,人会觉得一辆小巴比宾跑或是波子更加可爱。
都会成长的人对户外运动不是那麽投入,可是每次看到别人的九座位车顶上绑著独木舟,车尾架上又有两辆脚踏车,倒也羡慕。
他们时常穿州过省,越过国界,毋远弗届,一开车十多小时视作等闲。
座驾非扎实不可。

从宽处理
我们家格言是从宽处理。
自穿衣服开始,该穿中码的买加大码,丢进洗衣机乱洗一通再扔到乾衣机烘乾,噫,刚刚好,从来不用试身,省得烦。
时间上也要宽容,极少约人,因为未必可以准时,上午八时起床,慢慢磨,商量、考虑、探索到什麽地方午膳,往往延至中午才出门。
工作也是,长篇没有题材,先做短篇,结果一写三十个短篇,长篇仍拖著,对自己真是宽得无可再宽,延年益寿,全靠这样。
那麽,推己及人,对旁人也要有伸缩性,家务助理工夫交不足?不要紧,替他补够,售货员服务不周到?不予计较,到别家去。
换句话说,任河对生计没有影响的事,都宜得过且过,马马虎虎,笼笼统统算数。
这一盘菜不新鲜不要紧,少吃几口好了,反正过几个小时,又吃第二顿,这种小事,何必紧抱原则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弄得神憎鬼厌大家下不了台、整天不高兴。
最从容最愉快最省时的方法是从宽处理,看官,这是在下多年处世的宝贵经验,切勿小觑。

延年益寿
科学家在寻找长春不老之方。
因为不甘心:「读了多年书,做了几年事,刚有点成绩,刚想回馈社会,可是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崩溃!」
谁说不是,刚有点智慧,刚有点经验,已届退休年龄。
下一个世纪,科学家希望把人类平均寿命延长五十年,即系把衰老退化押後至一百二十岁。
古罗马时期,一般人只能活到二十岁,十九世纪初叶,是四十岁,今日已经很有进步了。
生活的质素其实比生命长度更重要,每一个人都应合理地愉快地度过每一日,适量的工作;一定的娱乐,心中有信仰有盼望。
有几个友人好似一直陷自己於不义,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件事,长年累月,忿忿不平,活至一百二十岁,也不能自牛角尖中钻出,浪费生命。
太聪明,要求过高的人,反而不懂得自得其乐,自寻开心。
凡事听不出来看不出来,不予计较,闲时欣赏明月清风,一定是延年益寿之道。

出名
我们当然都愿意比现在更出名,干文艺工作,名来了,利还会远吗,名利双收,谁会抗拒。
可是,更加出名,也得看看是出怎麽样的名。
我是一个写作为生的人,倘若有朝一日出名,希望是因为我的文字吸引读者,一传十,十传百,有口皆碑,於是哗啦,一举成名。
而不希望是因为拍了一则广告,语不惊人死不休,故为公众认识,也不希望是因为有一日穿著奇装异服,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照片被刊在报上的缘故。
这样挑剔,活该一世出不了名?
也不希望借助任何知名人士、突发事件、组织机构而出名。
我愿意我出名,是因为我写得好,不因为我生活正常,或是中了六合彩,或是特别懂得化妆,或是在别处有份优差,或是手持七国护照。
我愿意读者尊重我、爱护我、喜欢我,统统因我的文字,他们毋需理会我长相如何,什麽年纪,住在何方。
出名有许多种,我只要出这一种。
否则情愿永不出名。

正途
有些孩子蹲在苹果箱上当街做功课也考到状元,有些读最好最严的私校硬是不及格。
两者都是极端罕见的例子,故此我们不能说名校无用,或是街头必然出九优生。
大多数孩子相信需要接受某一个程度上的协助,故此家长们仍需操心。
— —某亿万富翁扬言他未曾读毕中学,不代表教育制度不值一哂,那是非常罕见的一个幸运兼能干的人,不能以他为榜样,引致全城青年荒废学业。
大部份的普通人还是念完全部课程比较有发展。
老匡永远坚持写作讲天份,可是他本人不晓得多用功,一日功课未完,从不嬉戏玩耍,三十年来未曾脱过一天稿,可见他其实相信有天份的人更要勤力地写。
读一间严格的好学校,再加上孩子本身聪敏用功,想必如虎添翼,成绩有飞跃的颜色。
不要用懒惰试练你的天份,也不要太过相信孩子们个个会得出污泥而不染。
社会上不乏相貌奇佳又不用做什麽就名成利就的人,但那大概不是你同我,亦不是我们的邻居。
我们还是要循正途走。

赞不绝口
年轻与貌美,有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吧。
侄哥与女友齐齐出现,真叫人眼前一亮。
两人均高佻身段,容貌俊美,宛如电影或小说中走出来似,又还没有什麽打扮,一律牛仔布衬衫裤子、球鞋、大布包,可是赏心悦目,看在眼底,心里一阵舒畅。
那样明亮的眼睛,光洁的皮肤,宽挺的肩膀,修长双腿,站在一起,配衬到绝点,那样英俊的年轻人,活该同这般标致少女在一起,如此漂亮的女孩子,也真应配那位少年郎。
做长辈的满意得不能再满意,赞不绝口。
呵旁观者一向多事,很多时候,某与某都珠婚纪念了,大家还在纳罕,他同她倒底有何共同话题?还有,甲倒底在乙身上看到些什麽?还有,A和B简直要靠鹊桥才能沟通。
很少看到一对璧人。
最令人舒服的是,两个年轻人态度绝不亲蜜肉麻,可是神情中又有一股默契,处处体贴迁就,羡煞旁人。
今日的年轻人真正得天独厚,社会富庶开放,予他们自由选择及经济支持,事业与感情均可兼得。

没有
在过去悠长的岁月里,总有一日,是特别快乐而又值得纪念的吧。
说来听听。
呃,友人说,有一年他到加州迪士尼乐园游玩,不知怎地,天气特别好,人龙特别短,一个上午,畅快地玩遍廿多种游戏,快活赛神仙。
要我说?别人的不作数?
我的前半生中至快乐的一日?呃,应该有,让我想,呵,一定是有的吧,必然可以想得起来,但…可是我一直也并非不快乐,给我一点时间,最快乐,嗯:…必然可以想得起不应如此支吾?真是,不过,唉,这样吧,我也到迪士尼乐园,天气也不错,虽然挤一点,不过趁机会与前後左右可爱的小朋友大打交道,也算很开心。
我们这种十多岁就跳班进社会大学拚死命攻读的人,种瓜得瓜,多劳多得,一切在意料之中,一场考试接别一场考试,平日有温心有交功课,分数可想而知,没有太大的失望可言。
自然也没有意外之喜,所有起跌,也不外是一般普通人生活的遭遇,不是不能应付过去。
不,没有最快乐的一日。

出生地
对於上海,我已不复记忆,虽然有些天性精灵的人,思维可以回到三两岁的幼儿期去。
但我只知道有弄堂、有晒台、有外婆家、有方糕伏苓糕、有灵粮堂幼稚园,同时有一次,由家长带著到某学校礼堂去参观共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模型,还有,与三哥及弟去看白雪公主动画片。
我也记得母亲做手术,在家休养,把我送到外婆处寄住,外婆房内有只大橱,里边装满好吃的零食,呵,小阿姨来了,带来积木,走,到城隍庙买扇子去……
三哥回去过一次,轻轻说:「原来弄堂那样窄,屋顶相当矮」,儿时看实物比例当然大许多。
我醒觉而三哥沉睡,坐在他身边哭上一个小时他也不醒,这个忘不了。
还有,大哥与二哥自寄宿学校返家,他们都高大而遥远,这一切,都有小小黑白照片为证,我是个写小说的人,把记忆串连一下,略加润饰,已经有七分完整。
然後,然後我们便似蒲公英种子那样,飘洋过海,去到比较肥沃的土地,落地生根。
说真的,论到刻骨铭、心地想念一个地方,上海还不算,那只不过是我的出生地。

读者来信
某杂志最精采部分也许是读者来信。
与其说是读者来信,不如说是读者投诉。
每期起码占三五甚至七页篇幅,投诉来自各行各业、各式人等,抱怨公共设施服务奇差、商业机构不履行广告条约,以及日常生活中种种不如意事……
这个篇幅,可以说是所见过的最大型的读者服务版,到了最近,各方各路人马开始不住投诉杂专社内容不实不尽,要求道歉、更正,甚至扬言依法律行动起诉,奇是奇在编辑部原信照登,大有作者死作者贱之感。
而作者呢,不甘受攻击,亦在读者来信版内自辩之,那种滑稽突兀的感觉,非笔墨可以形容。
什麽人会去写那种杂志!!!
照一般规矩,文责并非由专栏作者自负,写作人固然要自律,可是能否全文照登,则由编辑部负责,应改、应删,甚至退稿,匀有一定准则,哪有任由作都胡写妄为,然后出了纰漏,叫作者拚老命自白之理!
不过说老实话,如此胡搞,真正精采,每次都先翻到读者版,看读者如何与作者对骂。

兄弟
许是一九五八,可能已是六0年,大哥在鞍山被打成右派,判劳动教养一年,其实等於坐牢。
只记得母亲闻讯後天天哭泣,後来接受邻居劝导,笃信基督,自此不愿过问世事。
八九年大哥终於到香港与我们见面,阔别三十五年,人生如梦。
讲起往事,他说:「过年时分放了出来,去学校宿舍找老三,身边只有同事借我一点点钱」。与老三不禁相拥痛哭 。
我微笑,「共产党员也哭吗?」他答:「到了那个时候,不得不哭」。
当晚谈笑甚欢,分头休息,不在话下,第二天见了面,只见大哥比较憔悴,故笑问:「昨夜没睡好?」他答:「是,一整夜做梦看到母亲为我哭泣,你怎麽猜到?」我说:因为我也昨夜不寝,瞌眼只见老三在哭。」
後来三哥因父母居港,不够红不够专,考不上大学,被派到红旗农场工作,他本想务农不是坏事,可是到了一看,只见荒地一片上插著块红布,不知如何是好,於是辗转来港。
今日,大哥是鞍山钢铁二厂厂长,三哥是飞机工程师。
母亲,母亲已经去世。

怀念
同中学师姐联络上了,她问:「你们那届,有哪些同学? 」想半天,还是只得戴宝心,又隔很久,「好像还有温婉惠」,再也没有别的记忆了。
思潮经过引导,飞出去老远老远,十岁八岁时的邻居、玩伴、同学的姓名,都渐渐回来。
他们有许鞍华、林婉冰、叶培珍、戚喜喜、薛沅沅,然後忽然之间,想起了郑杰。
郑杰最好了,略大三两岁,记得他常穿蓝色长裤白衬衫,粤人,极耐心,肯教功课,并不嫌小朋友讲不好广东话。
他并不住我们隔壁,也非同学,不知自何处结识,只记得老约在一间修理脚踏车的店铺外等,那时,我还在北角官立小学读书,事隔多年,想起来,郑杰的关怀还是很真实的。
後来,像世上一切宝贵的人与物,总会失散。如果要寻起人来,恐怕还不止他们。
台湾出版商叫我到台北,成行的话,恐怕要在当地报上刊广告:孙望平、陈美芳、向宗玲、刘午琪,你们在哪里?
还有,到英国去,也得绝望地寻找「七六年某校某系毕业生,特别是夏乐蒂哈甫逊,艾莲赫胥利以及戴安娜韦伯。」
都失落了除出老好许鞍华,是,这就马上写信给她。

免开尊口
专业写作人要求加稿费,又该采取什麽样态度?
老匡与我,加在一起,大抵有六七十年写作经验,兄妹一致认为,写稿容易讲价难,怎麽样把稿件拿出去换取合理稿酬,完全是另外一宗艺术。
首先,开口之前,要确定有读者支持,若借不到群众力量,免开尊口。
第二,这是老匡教我的,开口之际,你要有心理准备,你不会得偿所愿,编辑部会随时叫你停笔。
假使你不舍得不写,或是不能不写,那,最好亦免开尊口。
倘若地位超卓,又得编读者欢心,开口之际,爽爽快快,讲明你要的价钱,切忌同任何人比较,还有,订下最後期限,还有,限期到了,目的尚未达到,一定要走,不可拖拖拉拉扯扯,叫编辑部看偏。
做不到?亦免开尊口。
万幸过了关,当然可以松口气,集中全副精神努力写作,明年再与编辑部纠缠,不过,最好不要骄之同侪,夸夸而谈,什麽某报非我不行之类。
太肤浅无聊了,讨价还价手段一流,并非等於稿质一流,不如捏若把汗埋头苦干。

稿酬
比起我这个老兵,友人经验当然还浅,故以商量性口吻说:某报前来邀稿。」
呵,某报以副刊著名,各路英雄趋之若骛,好得很呀。
「应该要求多少稿费?」
一听这样的问题,立刻答曰:「您打算写呢,就别问酬劳,大大方方,随便人家给一块钱还是两块钱,您若没时间没精神呢,报馆给十万也请不到,阁下并非专业写作人,明明另有高就,大把进帐,何必计较区区稿酬。」
比我们多一百倍,也多不到哪里去,为兴趣,讲感情,不提稿酬也罢。
若一定要讲,那还得看报馆派谁来邀稿,若是丙级人马来接头,那,稿件不过是用来做客座随笔,免开专口,乙级编辑?问要十块钱差不多,甲级老总邀稿,可以拿三十元,若果是C先生亲自出马,大概可以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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