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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年初-谈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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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了。银行的都愣住了。张科长沉下脸,问刘志明和周天:
“这是怎么回事?”周天看看刘志明。刘志明不说话,扭过脸去了。周天走到人群
前边:“同志们,大家还是散开,欠帐还钱。不对的是我们啊……”一个工人粗猛
地嚷着:“我们不管,我们要吃饭。周书记,我们如果没有干活儿,我们如果有活
儿不干,我们饿死也是活该。可是我们干活儿了。为什么不让我们吃饭。三个月不
开支了,请银行的同志也替我们想想。我们好多工人都上街拣菜叶子了。社会主义
不能让人饿饭吧。”几个工人泪流满面。一个工人走过来,拉住张科长的手:“同
志,求你们了,手下留情啊。”
    周天心里一酸,转过身去。他看到张科长脸上僵硬的肌肉软下来了。刘志明一
旁苦笑:“对不起,没想到弄到这个样子。”张科长皱眉想了一会儿,转身对刘志
明说:“刘厂长,大阳厂的困难我们回去一定如实向领导汇报。真要是逼得工人上
了街,我们也担待不起的。这钱我们今天可以不带走。”刘志明忙握住张科长的手:
“谢谢,谢谢了。”
    张科长看着人们仍然黑黑压压地堵在那里。就喊道:“工人同志们,我对大阳
厂的情况表示理解。我们回去之后,也如实汇报大阳厂的困难,我相信,政府一定
会保证我们厂八千职工的生活的。钱我们不拿走了。请大家散开。”工人们慢慢闪
出一条道。银行的人上了汽车。汽车开出厂门。工人们慢慢地散去了。办公楼前空
空荡荡的了。寒风呼呼地刮着,让人心冷。
    刘志明和周天相对苦笑,就回了办公室。刚刚坐下,陈英杰就推门进来了,陈
英杰笑道:“厂长,十台样机做出来了,我已经给冯影通电话,冯影让我立刻到北
京,要我出国考察一趟。”刘志明高兴地说:“如果能够依靠冯影打开国际市场,
那么大阳厂就是出笼的鸟了。冯影那里有什么条件?”陈英杰笑道:“没有条件。”
    刘志明摇头说:“不大可能,世界上没有这种免费午餐,这是一个讲利益的年
代。 还是要加些小心。”
    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刘志明接过电话,是姜连胜火急火燎的声音:“刘厂长,
出事了,我们车间出事了。有人死了。”刘志明头一下子就大了,厉声道:“姜连
胜,你怎么搞的?保护好现场,我就来。”刘志明冲出门去。周天和陈英杰也跟着
冲出去了。刘志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了,他心想越怕出事是越出事。如果
真要是出了大事,他再想回局里的念头,就算彻底断了。
    一车间里边已经堵满了人。张黑娃死了,他被车刀打了,人撞在机床上,很寸
劲。姜连胜皱眉对刘志明说:“安全科的已经看了现场,是张黑娃违章操作。”
    刘志明心里乱乱的,脸上没表现出什么来,硬硬地对姜连胜说:“你们写个事
故调查报告来,明天交给我。”

                                 第三章
    大阳市市长司徒文走进宾馆时,仍然感觉事情有些奇怪。他是来见 W公司商务
代理汉顿的。司徒文心里突然想起中国的一句老话: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
    司徒文一直在想,这个汉顿是怎么跑到大阳市来投资?而且还是机床行业。司
徒文有些困惑。昨天下午,市政府办公室只是接到一封西欧 W公司驻中国北京办事
处发来的传真,要派员来考察大阳市机床行业的投资环境。司徒文看过传真,就跟
市委书记方军通了电话,方军在电话里说:“大阳市的机床优势还是很大的,我们
通过这件事情也应该反思一下,我们认为是包袱的行业,为什么外商看中了?我考
虑这里边还有一个我们对世界机床市场把握不到位的问题啊。”
    宾馆经理迎上来,跟司徒文握握手,忙陪着几个市委领导上了电梯。到了三楼
的一个高级房间,汉顿迎出来,司徒文笑道:“听说汉顿先生来我市投资,我代表
全市人民欢迎汉顿先生。”
    汉顿旁边的女翻译马上翻译道:“市长先生说,他欢迎汉顿先生来本市合作。”
    汉顿笑着摇摇头,用汉语对翻译讲:“李小姐,您翻译错了,市长先生是讲他
欢迎我来这个城市资。小姐,投资跟合作是两个概念的。在英文中的用意是不一样
的。”
    李翻译一下子窘住了。汉顿笑道:“请各位里边坐吧。”
    大家进了房间坐下,司徒文笑道:“汉顿先生汉语讲得不错嘛。”汉顿笑道:
“我曾经在中国学习过四年。我还能够背诵你们的唐诗宋词中的不少精彩的绝句呢。
    比如: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司徒文称赞道:”想不到汉顿先
生是个中国通啊。“汉顿笑道:”我对中国的机床行业比对中国的唐诗宋词也许更
了解一些。“
    又谈了几句,司徒文就起身告辞,他跟汉顿握握手:“汉顿先生。今天我们就
谈到这里。明天我们在市政府招待处宴请你。”汉顿笑道:“中国是个礼仪之邦,
我记得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看来,吃饭是必不可少的节
目了。”司徒文笑道:“入乡随俗,明天见。”
    司徒文几个人走了,汉顿笑笑,转身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给冯影拨通了电
话:“冯小姐,情况很好,大阳市的政府首脑非常感兴趣。底牌我还没有亮。我近
日要将大阳市的机床行业摸一下底。”冯影在电话里笑了:“汉顿,我提醒你,在
没有正式跟大阳厂接触之前,我们的底牌不能给人家看透。我想过,只要我们把合
资的风放出去,大阳市所有的机床行业都会挤上来的。他们之间就会有竞争的。
    合资的条件也就自然会在这种竞争中更加有利于我们的。“汉顿笑道:”冯小
姐,我明白您的意思。我还知道中国历史有一个很有名的典故,叫做二桃杀三士。
用在我们这次合资的事情上,就是借用大阳市各机床企业的自尊心和荣誉感,坐收
渔人之利。我相信战火很快会在大阳市各机床厂燃起的。“冯影笑道:”汉顿,你
如果弃商从文,你会是个很好的汉学家。祝你成功。“汉顿笑道:”好,再见。“
    汉顿放了电话。对李翻译道:“我们去转转市场好嘛?我知道中国是个讲究饮
食的国家,每个城市都有特色很强的地方小吃的。”说着,他伸手搂住了李翻译。
    他很喜欢这个从中国名牌大学招聘的年轻漂亮的女翻译。
    大阳厂会议室里,厂领导们都闷闷地坐着。厂领导班子正在研究怎么处理黑娃
的后事。姜连胜已经去接黑娃的家里人,今天就要到了。刘志明深深吸了口烟:
“大家想一想,张黑娃同志的后事还有什么没有想到的?”魏东久皱眉说:“张黑
娃的家是山区,听说是挺穷的。如果家属闹起来,怕是不好收拾的。现在关键是钱。
    我觉得没有十万八万下不来的。“刘志明问:”齐处长,现在财务还能拿出多
少钱来啊?“齐业群为难地说:”我最多能拿出两万块钱来,再多我是没有了。不
行就从各车间的工资里扣出一些来。“刘志明摇头:”打油的钱不能打醋。还是想
想别的办法吧。“周天问工会主席王超:”工会还有多少钱?“王超双手一摊:”
工会现在没钱,厂里好几个病号都等着补助呢。“
    众人都闷了。窗外的寒风在呼呼地刮着,从窗子的缝隙中钻进来,吱吱的,听
得人心里直乱。
    刘志明笑道:“办法总是有的。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嘛。我不相信大阳厂真就挖
不出这十万八万块钱来。大家再想想,除了工会,别处还有有钱的部门吗?先借用
一下,把事情办了,然后我们再堵窟窿嘛。”刘志明把目光转向组织部长方瑜。
    方瑜读懂了刘志明的目光,想了想说:“不行就从党费里边借一些先用着。”
刘志明笑了,四下看看:“哦,这倒是个主意。周书记你看这样——”周天想了想:
“我看可以。党费还有几万块钱。先拿出来办黑娃的丧事。”刘志明把烟掐死:
“好,我看就这样,周书记这个办法可以。我还想讲一点意见。张黑娃同志是在工
作岗位殉职的,他在我们厂极为困难的条件下,还这样加班加点地工作,这种精神
是值得我们全厂同志学习的。”众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刘志明会这样定论这
场事故。有人窃笑。
    刘志明扫视了一下会场,硬声说道:“人多口杂,希望大家正面跟职工做解释。
我建议,在全厂掀起一个学习张黑娃同志的活动。借此增强全厂同志的凝聚力、向
心力,把大家的精神聚集到全厂的改革上来。这件事,由党委宣传部安排一下。
    先拿出个意见来,周书记,你看怎么样?“周天埋下头,没说话。他没想到刘
志明会用这样一个颠倒黑白的办法来处理张黑娃的事故。
    刘志明顿了顿:“当然,张黑娃同志在工作中是有违反操作规程的情况,但这
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张黑娃为了抢时间赶任务才牺牲了的。张黑娃同志
是牺牲在工作岗位上的,我再强调一下,如果谁要是在这个问题上乱猜乱讲,不止
是对我们大阳厂工作的否定。更是对张黑娃同志的不尊重。”
    众人呆呆地。刘志明转身问周天:“周书记,你还有什么要讲的?”周天抬起
头,闷闷地说了一句:“我没有什么好讲的。”刘志明站起身:“散会。”
    众人起身走出会议室。会议室里空空荡荡的了。只留下了刘志明和周天。刘志
明看看周天,点燃一支烟。周天突然粗声粗气地说:“厂长,咱们谈谈吧。”刘志
明笑道:“有什么话就说嘛?”周天皱眉说:“我想黑娃这件事,如果按照你刚刚
的口径宣传,效果好吗?”刘志明盯着周天:“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周天哑
然,怔怔地看着刘志明。
    刘志明笑道:“老周,现在是要稳定住大阳厂职工的情绪。这里边有一个政治
的问题。你是搞党务的,已经搞了多少年。坏事变好事这个简单的道理你该知道的,
凡事总是因势利导的好嘛。”周天摇头:“可是我们这样宣传好吗?职工们会怎么
看?大家会说我们在死人身上做文章。”
    刘志明愣了一下,眼睛看着墙上的一幅画。那幅画是大阳厂的全景。刘志明轻
轻叹了口气:“我刚刚已经说了,张黑娃是死在工作岗位上的。如果我们不这样宣
传,我们又该怎么宣传?我们总该对全厂八千名职工有个交待嘛。好比说同样一件
事情,如果你这样宣传,就会给职工泄气,你那样宣传,就会给职工鼓劲,你说我
们应该选择哪一个?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大阳厂这个陷入困境的企业稳定
住,把八千名职工的情绪稳定住,在这样一个目的面前,你能说清,我们这样做有
什么不对吗?”刘志明有些激动,目光盯着周天。
    周天叹道:“也许我真的落伍了。可我们也应该把事情真相告诉全厂啊。明明
是张黑娃违反操作规程才出的事故嘛。”刘志明苦笑道:“如果我们承认了黑娃这
件事的真相,厂里八千名职工对我们这个班子会是什么看法?你想过吗?我们这个
班子就会在全厂职工的心目中,一落千丈,我们就成了一帮窝囊废。一帮靠牺牲职
工生命的笨蛋、草包、混世虫。我们想着再带着全厂职工向前奔,职工还会信任你
周天?信任我刘志明?他们怎么也不会再信任我们了。失去信任,就等于我们这班
子的领导生命的完结。”周天倔倔地说:  “可我们总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包起来不
让人看啊?我们是变戏法的吗?”刘志明艰难地笑笑:“我打个比方,我们在大阳
厂这个困难重重的企业里,就要变戏法,就是要把全厂职工分散了的向心力重新凝
聚起来。这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我们想让大阳厂走出现在的泥坑,我们就要牺牲一
些东西,还要让一些同志受一些委屈。也包括你我。有时候,真话不一定是对的,
假话不一定是错的。简单的说,只要我们不拔全厂八千人的气门芯,只要我们能让
全厂职工怀着希望向前走,我们无论怎么做,都是问心无愧的。”刘志明的声音有
些干涩。不再说。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又掐灭了。
    周天长叹一声:“厂长,今天的事情,你很难说服我。刚刚在会上,我顾虑很
多。你知道,我这个人是很臭的。已经名声在外,和几任厂长都搞不好关系的。
    你我相处,我很是小心的,也很是注意克服自己急躁的毛病。我说过的,我并
不是多么在乎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子的,我只是怕你我之间的不和,会使大阳厂的
日子更加难过。我今天就把我的意见摆在桌面上,厂长,我们必须相信职工,我们
必须依靠职工。大阳厂的改革没有他们的参与,就是一句空话。志明同志,你有能
力,你来厂这些日子,一些问题处理得很有办法。但是,今天你在会上对黑娃这个
问题的态度,我有意见。“刘志明摆摆手:”老周,如果这个问题上出了什么岔子,
我负责。好不好?“周天皱眉道:”厂长,我今天不跟你讨论责任问题。现在是厂
长负责制,厂里的事情你是当家的。这几年我有一个体会,大阳厂要搞好,首先要
有一个好班子,一个好厂长,一个好机制,一个好产品。搞好一个大阳厂,仅仅靠
一个厂长是不够的。但是,如果搞垮大阳厂,厂长一个人就够了。“
    刘志明心里一震,脸色就变了:“老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天苦笑:“我的话是不是重了?我是说前任的许厂长,他也是有能力的。
    可他没有把大阳厂搞好。我作为一个党委书记也是有责任的。可是有一个最大
的问题,就是他个人专行惯了。听不得不同意见。我总想,片面强调厂长负责制就
有可能演变成个人独裁。许厂长已经破坏了大阳厂领导班子的整体形象,加剧了大
阳厂领导班子和职工的矛盾。您现在又在搞愚弄职工,这能够长久得了吗?现在大
阳厂的职工需要吃的不是止疼片,是定心丸啊。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把厂里实际情况
告诉职工呢?黑娃的事情又有什么不能对职工讲的呢?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您在这
个问题上是有私心的。“
    刘志明怔了怔:“哦?”周天盯着刘志明:“您来厂这些日子,我能看得出您
是在维持,您不是来当厂长的,您是来当维持会长的。”刘志明呆呆地看着周天。
    周天的眼睛里含了泪:“但愿我的想法是错的。志明同志,我希望您在大阳厂
干下去。职工心里一杆秤啊,他们都清清楚楚的啊。别冷了他们的心啊。大阳厂已
经到了这般地步,八千名职工都没有了退路,我们还能偷偷地给自己找退路吗?我
们要干就要像个干的,把心思全扑在大阳厂的发展上,不干,就趁早。我们如果只
是维持,我们就对不住大阳厂八千职工。我们才会真的问心有愧啊。”周天缓口气:
“对不起,我今天有些激动。”周天转身去看窗外,风越来越猛了,树枝扬着尖尖
的叫声。
    两个人沉默了。刘志明闷闷地点燃刚刚掐灭的半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看
看表,打破沉闷:“走吧,下班了。咱们今天先谈到这里吧。”
    两个人闷闷地走出办公楼。刘志明嘘出一口气,转了一个话题,对周天说:
“老周,陈英杰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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