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罂粟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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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是在装死,她嘴巴一翘生气了,阿铁连忙过来哄她。
也就是这次经历,使得她这个野妹在村里名声大振。回忆童年,他俩都开心地笑了。
“英子,一会儿我在山顶那个溶洞口等你,那个我俩小时候常去打猎的老地方。”
每次她回来,阿铁都发出这样的邀约,但她从未动过心。可此时她却动心了。她想起了那个瘦猴般的男人向她飞来的扁担,想起那个裸体女人和六子抱在一起,想起自己这十年来所经历的苦难。她的心又一次感到了疼痛。此刻,她是多么想找一个人诉说,诉说自己的不幸和悲哀,同时,她也渴望得到阿铁对她的那份温存。
回到家,她将水缸倒满,给小儿子盛了一碗冷饭吃,跟阿爸、阿妈打了一声招呼,便匆匆忙忙登上了老鹰山。
上了山,看着森林中熟悉的一切,她的心又一次豁然开朗起来。洞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已期盼地等待在那里。在她眼里,阿铁永远是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看到英子向他走来,阿铁微笑着。
在阿铁的生命中,自从失去英子的那天起,他就像丢了魂似的。这些年,他一直被眼前这个女人折磨着。夜里、梦里,这个女人就像魔似的无处不在,搅得他痛苦不堪。
打那天看到那个瘦猴般的男人将她带走之时,他的心沮丧到了极点。自残后的他,任那汩汩冒出的血不停地流,他甚至于想到了自杀,想让躯体中的血全部流干,然后慢慢死去。唯一令他活下去的原因就是家里那一对年老体迈的父母,他们每天都眼巴巴地盼着他的归来,盼着他端上一口热腾腾的米饭……
那天他不知怎样忍着疼痛,怎样滚爬着回到村子里。这么多年,他又是怎样活过来的?单身一人,其中经受的心痛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此时,她又出现了。这个魔女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想,莫非这么多年他的真诚感动了上天?上天为他俩安排了这次约会?再不能轻易地放过她,哪怕是为她当牛作马,只要今生今世能常常见到她,见到那张可人的脸,听到她银铃般的话语,再一次和她一起上山狩猎,他可以为她抛弃一切,甚至于为她去死。总之,今天他不能让她再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
英子一直在等阿铁开口,可他只是用一双发呆的眼睛看着她,仿佛一眨眼,英子就会消失了似的。其实英子最了解他,他就是这么个人,十个磨盘也压不出个屁来的人。
“英子,你还是那么好看。”半天他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好像吐出一个字,有千斤重似的。接着他又说了一句:“那个牵着毛驴抢走你的男人对你好吗?”
这句话问得英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一切都没有逃出阿铁的眼睛。突然间阿铁走近英子对她说:“英子,有什么委屈,对我说,有什么气往我这里撒。”
英子眼里的泪水“哗”地一下终于滚落了下来。她扑到阿铁身上,阿铁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看到英子哭得那么伤心,阿铁心想:这个女人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才这么伤心的。因为他了解她的秉性——一个烈性坚强的野女人。如果没有受到极大的伤害,她是不会轻易流泪的。
这时,英子胳膊上一道长而深的刀痕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他瞪大了眼睛。
“英子,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阿铁心疼地看着英子问道。
“阿铁,别问我好吗?”英子哭得更伤心了。
“一定是他干的,对吗?对我说,这个狗日的,有本事来跟我比试比试,我非把他揍扁了不可。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欺负人。早知道那天我拼了命也要把你抢回来。英子,都怪我,怪我没钱娶你,让你去受苦。”从来很少开口的阿铁,今天就像水库决了口,简直就挡不住了。
英子一把蒙住了他的嘴,她看到了阿铁一张气得铁青的脸。
“阿铁,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娶媳妇?”英子问他。
“这还用问,都是因为你。”阿铁忧郁地对她说。
“都是因为我?”英子的内心突然间有一丝内疚。阿铁这份真情,实在令她感动。这么多年,她突然觉得欠阿铁太多、太多,却无法补偿。
“因为我只想要你一个。”阿铁终于将最难吐露的词儿,像吐橄榄核似的对英子吐了出来。
英子觉得心里突然涌入了一股激情,使得她感到天变宽了、地变阔了,人世间的一切仿佛又变得美好了起来。面对森林,面对打小他俩经常出入的地方,她突然间作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把自己给他,现在就给他,给这个这么多年来真正想她、爱她的男人,以此来补偿欠他的一切……
“英子,这一天你让我等得好苦呀。”说着他疯了似地将英子扑倒在了草地上。
急促的喘息声伴着强烈的男子气息,那直视她的贪婪的目光,以及那双伸向她的有力大手,接下来是如行云流水般爱抚她的动作,给她一种全新的感受,使得开始还有些羞涩的她变得激动、兴奋起来……
“英子,叫我。”满脸通红、浑身是汗的阿铁像一头发情的公牛一样,脸上凸起了一根根青筋,那双直视着她的痴情的眼睛;使得她更加动情、消魂。
“阿铁哥!”英子柔声细气地叫着。
看着这个多年来孤身一人苦苦地等着自己的男人,想想自己,这么多年却从没有在乎过
他。她的心间突然荡起了一丝怜悯之情,她开始一声接一声地叫着:“阿铁哥,阿铁哥!”
“妹子,这么多年,你走之后,我只能在梦里见你,喊你的名字。我以为今生再也不会得到你,上天有眼,上天有眼呀。让我也有得到你的一天。”他边说边坐起来,用那双带着一丝忧虑的眼睛盯盯地看着英子。“英子,我要好好看看你,看看我的这个野妹子。”
听着阿铁对她倾吐衷肠,望着头顶上透过森林看到的一线天空,她的心仿佛又回到少女时代,使得她十分欢快。他们又一次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她忘记了自己是个有夫之妇,忘记了家中那个横行霸道的男人。那些令她心酸的十年日子,似乎也变得遥远起来。
“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是多么地想念你。”
一句句关怀的问候,使得她眼圈变红了。她努力克制住了即将滚落的泪珠。
“英子,你知道你走了这些年我是怎样度过的吗?”阿铁眉头紧锁,痛苦的表情挂在了脸上。
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童年时的小阿哥。
“每天靠你的影子伴着我活着。” 听着他的话,她的心又一次感动了。
他不停地说着小时候和她在一起的事。就连她小时候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温馨的话语像川流不息的水、扯不断的线。阿铁正说得高兴时,英子关心地问道:
“你现在做什么,阿铁哥?”
“除了农活外,赶集时,我到集市上卖一点自己种的新鲜蔬菜和芒果。”
“英子,你呢?在那边做什么?”阿铁也关心地问她。
她凑近阿铁的耳边,吞吞吐吐地小声说:“别跟村里任何人说,我在那边种、种鸦片。”
“什么?”阿铁吓了一跳,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她,“那,那可是政府明令禁止的东西。你,你怎么敢?”
“可是在我们那边只有卖那种东西才能挣大钱。”英子说。
“英子,在中国种那种东西搞不好就会掉脑袋。”他说。
“阿铁哥,你真是个死脑筋,怪不得总是摆脱不了贫穷的命运。在金三角,最有钱的是什么人,就是那些将鸦片贩卖到外面的人。赚了钱,他们天天花天酒地,住洋房、周游世界,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英子绘声绘色地对他说道。
阿铁睁大眼睛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英子接着说道:“听说花三万多块钱在我们那里收购一公斤海洛因,拿到广州就能卖到几十万元的价格。”
阿铁听得发呆:“真的能赚这么多?”
“那当然了。我现在最发愁的是国内没有人帮我。要不你帮我留意留意?” 英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阿铁十分为难地看了英子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让我好好想想。”
英子那不屑的目光直视着他,使得阿铁慌忙将目光转移开来,为的是躲开英子那令他一生都惧怕的目光。从小他最怕的就是英子对自己流露这样的目光。
阿铁忽然想起曾经有一次去卖老草烟时,有一个从内地眉山来的男人问过他:“可搞得着鸦片?”当时他吓了一跳。想到这里,阿铁抖落了满身的杂草:“好吧,我试试看。”
停顿了一会儿,他问英子:“下次你什么时候回来?”
英子感觉到阿铁有些动心了,便说道:“不会很久。阿铁哥,走,跟我到山里转转,打几只野兔。”
他们一起钻进了深山。
一个月后英子如期归来。在那个洞口她和阿铁又一次相会了。见到英子,阿铁第一句话便是:
“英子,我帮你找到一个眉山的人,他要你的货。”
“真的?”英子喜出望外地看着眼前这个爱她多年的男人。
“他在哪里?”她急于想见他。
“不要着急,我带你去见他。”阿铁冲她做了个鬼脸,帮她拍落了头上和身上的草。
第一次体会到男人这么细微关照的英子,满心欢喜地从草丛中坐起来,披上衣服跟着阿铁匆匆下了山。
她和阿铁跋山涉水穿过一座座山又走过一片片小松林,远处一个竹林环抱的城市——勐龙市展现在他俩眼前。穿过一栋栋傣家竹楼、街心花园,阿铁带着她走进了一家竹楼宾馆。
到了宾馆,她让阿铁一人去谈,自己却躲在隔壁的房间观察对方。
透过竹墙,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早已等候在那里。那个男人,瘦高个、高鼻梁、大眼睛,头发翻卷着自然的波浪,一眼看上去,有点欧洲人的样子。
按照英子的意图,阿铁开始与那个叫阿兵的眉山男人进行谈判。半个小时后,阿铁谈完事出来,带着英子返回了半山坡。
天开始下起了雨,雨点飘落在尘土中。
“英子,事已谈妥,下一步就得将货送到勐龙市,阿兵到此接货。”阿铁说。
“阿铁,我在那边收购好后,送过来你交给他如何?”英子一往情深地看着阿铁。
“好吧。”阿铁用胳膊将英子搂得紧紧的。
一股暖流传遍了英子的全身,她的心激荡了起来,顺着阿铁的胳膊,她一下子扑到了阿铁宽广的怀中,对他说:“阿铁哥,今生我欠你的,来世我一定还。”
阿铁用手捂住了她的脸:“英子,我不要来世,只要今生。”他俩紧紧相拥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四周的天空碧蓝如洗。雨后的阳光,使得英子感觉到了瞬间的幻觉,一种整个肺部被掏空的感觉。眼前的山峰重峦叠嶂,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一道弧形的彩虹,二者交融在一起,好似一幅绝美的图画。英子的心境突然豁然开朗。
她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的曙光”。阿铁,是她最可信赖也是最关爱她的人。把开拓国内业务的一部分事宜让他来打理,是她最好的选择。他一定会成为她最得力的帮手。想到这里,她会心地笑了。
这时,黄昏即将来临,太阳顺着山顶滑落了下去,西边的山上留下了浓重的鲜血般的云彩,落日的余晖从英子身后射过来,她的影子整个盖住了阿铁。她紧紧地拥着他,心脏狂跳了起来。
由于本钱少、没家底,她种的大烟没多大量。但听阿铁说,中国边境很严,查到后会被抓去坐牢,重的还要被枪毙。她开始挖空心思琢磨起下一步棋。她知道每次回娘家过边界时,常常会遇到中国那边的检查人员。怎样才能躲过重重关卡呢?用车运输,很容易被发现,再说她的货还没有那么大量,用马驮也容易露陷。她想了一招又一招,都觉得不妥。一夜又一夜,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一个又一个方案在她脑中蹦出,又一次一次被她否定。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就要到来,她急得要命。
一天,她那一岁多的小儿子阿蒙摔倒在泥塘里,哭着向她跑来。她看见满脸是泥的儿子,突然间,一个新方案在她脑海中酿成。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起来将鸦片捆在娃娃的肚子上。她想,如遇上检查人员,总不至于来翻娃娃的肚皮吧?自己呢,找了件平时干活时穿得破旧不堪的衣服,赶上家里那头最小的毛驴出发了。
她这一打扮,就像一个深山中出来乞讨的人,她想这样决不会引起检查人员的注意。
穿过浓密的原始森林,踏过一座又一座深山。为了避开人群,她选择了一条荒芜人烟之路。进入中国境地,偶尔听到山间的马帮声和人声,她便十分的紧张,惊恐地望着过往的人群,心狂跳不已。不知是夜里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腿,还是因为紧张过度吓出的冷汗,她感到身上湿透了。偶有风吹草动,树叶簌簌作响,她便以为已被冷冰冰、硬邦邦的枪管抵住背脊,或是被巡逻人员突然包围,令她胆战心惊。
这时,不远处又一次传来人声,她紧紧地抱住娃娃,待人声、马声走远了,确定只是虚惊一场,这才两腿发软地从毛驴身上下来栽倒在草地上。
干这行真悬。从前回家探亲时,她总是大摇大摆地进出入边境。可现在的她,入境却跟做贼似的。看来要干成一番事,确实不容易。她一边思忖着,一边掀起衣服让娃娃吃饱了奶,又一次上路了。好不容易,她才回到了家。
在村头的一棵大树下,阿铁早已等候在那里。
“英子,你总算到了,路上没有遇到麻烦吧?”阿铁关切地问。
“没有。”她回眸望着他。
“走,见阿兵去,他在勐龙城里等了我三天了。”
来不及去见她的阿爸阿妈,她和阿铁向勐龙市走去。
到了城边,她让阿铁带着货前去谈判,自己却躲在树林中等待。
一会儿工夫,阿铁来了。当阿铁将大把的钱装进她的口袋里时,她终于舒了一大口气。返回的途中,她数了数口袋里的钱,再和卖给当地的烟贩子的价格一比较,利润翻了好几番。尝到甜头的她喜不自禁。
首次尝到了高额利润带来的甜头,她暗自窃喜。返回阿麻坝的路上,她感到草变绿了,天也变蓝了,就连那迎面而来的微风,都带有醉人的糯米茶的香味。
摸着口袋里的钱,她的心飞了起来。钱,有了钱在家中才能有地位,有了钱才能干更大的事。金钱的诱惑使得她的心开始膨胀,她要大干一场。与其低三下四地扶持男人赚钱,不如自己努力去赚钱,做个成功女人。
手里捏着大把的钱,她似乎忘了刚才一路的恐慌,心里全是欣喜和憧憬。
一个月后,她变换着法子,将毒品吞到肚子里或藏在乳罩里,背上装有蔬菜的背篓,装扮成一个卖菜的妇人,再次越过国境。
正当她拖着疲惫的步伐靠近半坡时,突然眼前出现了几个背着长枪、胳膊上带着红袖套的治安巡逻队员。她的第六感提醒她要小心,只听一个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站住!”
听到喊声,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双脚有些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