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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何以长恨复相思by墨银-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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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得不承认老头子赢了,席下除了愈发娇羞的沐凌霄和板砖脸的沐修云,其余人莫不闻之变色,我的耳朵嗡嗡直响,简直是万念俱灰。这两件喜事,于我而言,却是一桩比一桩更为悲哀的噩耗,我觉得我钻到牛角尖里去了,我的想法越来越偏激,使劲和自己较着劲儿,那种感觉无法言说,仿佛是呱呱即将要被炖煮了吃掉,被杀之前想到自己还有最喜欢的虫子可以饱餐一顿,可是蓦然发现,那虫子居然是别人家的了。


44逃亡

  我浑身颤抖,既惊且怒,梗着脖子,几乎把桌子盯出两个洞来。
  
  “薏仁。”沐止薰在我身边坐下,我茫茫然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宴席已散了,空荡荡的一片寂静。
  
  沐止薰看上去比我还忧伤,沐温泽一脸震惊,还没缓过神来。
  
  我摇摇摆摆站起来,朝他们摆手:“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愁苦万分的挪回落霞阁,沐止薰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我进门混混沌沌的往床上一倒,想到我这多舛的命途,顿时万念俱灰。
  
  沐止薰似乎在我窗外站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我才听到他低低的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我在黑暗中瞪着两个肿的睁不开来的眼睛失眠一夜,天明时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找苏夏。
  
  我回想着戏文里有甚类似的桥段可以供我参考,想来这弃妇找上始乱终弃的男人的戏文一定不少,无外乎一哭二闹三上吊,顺带把一些陈年旧事翻出来妄图唤回那男人的愧疚,然而我的情况又与戏文里描述的有所不同。说到底我与苏夏清清白白,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这真要变心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谁也不能说一个不字;且这插足的第三人居然是我的妹妹,如今虽然知道不是亲妹妹了,但在外人眼里我们俩却依然是和睦亲恭的俩姐妹,这也注定了我不能撕破脸皮去她面前撒泼打闹呼天抢地指责她抢了我的男人,否则届时传言“俩姐妹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云云,我固然脸皮厚,却也是要点面子的。
  
  这么想来,我发觉去找苏夏的这个想法已经毫无意义了,可是我却憋屈的慌,抛去理智不说,我的情感上十分的不甘,我不甘愿就这么莫名其妙糊里糊涂的看着自己的爱人变心,你起码,起码给我一个理由啊!
  
  好吧,我承认我自己已经深深的钻入牛角尖里出不来了,于是最终的决定,依然是要去找苏夏,且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可不想嫁给百里安寂,他那愤怒的被欺骗的眼神,至今令我印象深刻,每每想到,便会奇异的衍伸出一种我欠了他几十万两金子的错觉,因为有这么一层微妙的感觉在,我觉得如果我真的嫁给他了,我们的婚姻关系一定是一出荒唐的悲剧。
  
  我跳起来收拾东西,看到那些苏夏亲手编织的小玩意儿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起收到包裹里去了——不要误会,我不是企图用这些东西唤回苏夏的恋旧之心,我只是在想,倘若真这么不幸,他没有任何苦衷的变心了,那我一定要把这一堆东西气势恢宏的砸到他身上去。
  
  我一边收拾一边心酸的想:此刻沐凌霄的寝宫里是不是也摆着苏夏亲手编织的这些东西,我一边控制不住的想,一边无比的厌恶自己这怨妇一般的酸味儿。
  
  我去找沐温泽借腰牌,他忧伤的看我:“三姐,你是不是要逃出去,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我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嗯,这一出去,我也不知道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三姐不能带着你一起走,我不能拖累你。父皇现在对你这么好,我暂时能放下心来,等三姐稳定下来了,一定来接你出去好不好?”
  
  沐温泽解下腰牌给我,一双眼睛里泪汪汪的:“嗯,我等三姐你回来。三姐你要保重!”
  
  我硬下心来不去看沐温泽,回落霞阁扛起我那包袱就朝宫门跑。
  
  此时天刚蒙蒙亮,老头子想必还在温柔乡里销魂,是以我倒不担心会碰上他。
  
  我一路直奔宫门,想学沐温泽唰的亮出腰牌,然后在护卫还没看清楚之前便飞奔而出,我在脑海里预先将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演练一遍,正要施展时,那两个英俊挺拔的护卫哥哥唰啦拔出长枪,干脆利落的把我的冲势截断的一干二净。
  
  “永仁公主,陛下有令,没有他的口谕和圣旨,您不能私自出宫。”这两人齐刷刷的异口同声。
  
  晴天一个霹雳!我傻眼了!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老头子没有在我的落霞阁周围布下护卫防止我逃跑,却不知道他居然留了一手,在最后最紧要的关头给了我一棒。我心灰意冷。
  
  我挎着个包袱失魂落魄的站在冷风中,那叫一个苦啊!
  
  这当儿,身后疾风骤起,我回头一望,只觉面上凉风一过,我居然被捞到了一匹骏马上。我一阵心惊肉跳,回头看到沐止薰那张脸板的平平整整,一丝褶子都找不到。
  
  那骏马四蹄生风,把一堆护卫冲散的七零八落,身后一阵鬼哭狼嚎。
  
  我看着两边飞速倒退的情景,被这一变故弄得魂飞魄散,问沐止薰:“二、二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沐止薰沉声说:“我带你走,不要嫁给百里安寂,我带你走的远远的。”
  
  我心头狂跳——不是感动的跳,而是想到我们如今这光景,颇像一对私奔的苦命鸳鸯,呸呸,不对!哪有人私奔奔的如此嚣张如此跋扈的?
  
  我一想到沐止薰这么一折腾以后身后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就觉得脑袋有些隐隐作痛。
  
  沐止薰在京郊一个客栈门前停下,我茫茫然四顾:“二哥,我们去哪里?”
  
  沐止薰一边把马交给店小二,一边说:“往北走吧,那里地广人稀,不容易被追兵发觉。”
  
  我想了想,恰好锦瑟国也位于北边,与我的目的地也算同一个方向,感到万分庆幸。
  
  沐止薰要了两个相邻的房间,吩咐小二把晚饭和洗澡水都送去我房间,看着我说:“我就在你隔壁,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叫我。”他抿抿唇,补充道:“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和顾虑,此番我只是你的二哥,一个不愿意看妹妹受苦的兄长罢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态甚为悲摧,我也只能讷讷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话刺激他。
  
  第二日清早,我们继续向北前行,沐止薰本欲雇辆马车载我,我想到如今我们可是逃亡,一切从简为主,再要摆什么公主架子,那就是矫情,是以拒绝了他这个提议。而我又不会骑马,纵然会骑,也一定跟不上沐止薰的速度,是以沐止薰只能把我放到他胸前,带着我一同策马狂奔。
  
  我坐在沐止薰胸前,姿势十分僵硬,感觉十分别扭。甚为悲摧的把身体往前倾,拉开一点距离以防肢体上的接触。这么坐了几日,别的没什么,倒是习惯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药草味儿,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沐止薰是一个病秧子。
  
  就这逃亡的三天内,我们就被追兵围捕了三次,平均一日一次,沐止薰带着我能逃则逃,实在逃不过便只能动手,幸而我揣摩老头子并不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因为那些追兵动手时显然有顾虑,那花拳绣腿软绵绵的甚无筋道。倒是沐止薰每动手一次,脸色就白一分,我看在眼里,不是不着急的。
  
  昨日我们又逃过了一场围剿,彼此都身心俱疲,找了家客栈倒头就睡。我因为这几日的逃亡生涯,感觉被培养的无比敏锐,一有风吹草动就支楞出两个耳朵惊恐的瞪圆眼睛。这日鸡鸣才三声,我便醒了过来,我初初起床的那一刻,脑子里必定是一团浆糊的,是以茫茫然的在床沿坐了好半晌,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把脑子里这团黏答答的浆糊甩了甩,思绪总算清明起来,想起来究竟少了些什么,这不对劲的地方便是沐止薰。过去三日里,他夜夜比我迟睡日日比我早起,天不亮时必定在我房门前叫魂似的催我了,可是今日已经这个时辰了,他居然悄无声息。
  
  我忐忑不安,莫非是他被擒了?如果他被擒了,何以我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或者昨夜来了一个飞檐走壁的采花贼,把他迷晕扛走了?再或者,他其实已经死了?
  
  我脑子里掠过千万种猜测,其实却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我已站在了他的房门口。
  
  “二哥?”我胆战心惊的叫。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传来沐止薰的低喝:“别进来!”
  
  我傻了,怀疑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采花贼,正与沐止薰情投意合。
  
  我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不知该不该提醒沐止薰我们该上路了,这当儿,门里突然传来玎玲咣当一阵乱响,且似乎有什么重物倒塌的声音。
  
  我心里一惊,不管不顾的推开门闯进去,大喊:“二哥!”
  
  门里没有什么貌美的采花贼,只有沐止薰一个人扶着桌沿,旁边一个翻倒的矮几,地上零散的茶壶碎片落了一地。
  
  他朝我这边转头:“谁让你进来的?!”
  
  他的表情严厉,可是目光涣散毫无焦点,且带着一丝慌乱。我朝他走近几步:“二哥,你……看不见了?”
  
  “出去!”他大怒,跌跌撞撞的循着声音朝我这个方向走来,像是要把我推出去,他双眼不能视物,眼见着踩过一地瓷器碎片而毫无躲让。
  
  “二哥!”我大惊,扑过去扯住他不让他往碎片上踩,他气的浑身发抖,突然委顿下来,推开我,自己摸索着在床沿边坐下,淡淡的道:“薏仁,你出去。”
  
  我知他是不愿意让我看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上次我们回国途中遇到刺杀后我救了他,一路见到他落魄狼狈的样子,已是他的极限了。如今他却再也不愿意让我看见他这不仅狼狈且是残废的样子了,我心里一酸,声音里就带了哭腔,喊他:“二哥……”我不知道我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像是哀求又像是安慰,我一遍遍喊他:“二哥……”声音抖的不成腔调。


45不巧

  沐止薰漠然地听我叫他,一动不动。
  
  我一时间不知所措,以为我们将会永远以这样的姿势僵持下去,直到窗棂被人支开发出“吱呀”的一声,有个人翻了进来。
  
  沐止薰迅速起身,飞快的把我揽到他身后去,伸手去摸腰间的软鞭,只是这番动作似乎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我眼见着他身子晃了晃,向我倒过来,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厥过去了!
  
  我大惊,双手抱住他倒下来的身子,差点被他压扁在床榻上,我吃力的从沐止薰身下爬出来,眼见着从窗户翻进来的那个人跳着脚咿哩哇啦的乱叫:“嘶!痛死我了啊啊啊!”
  
  艾十三一边叫着一边跳到椅子旁边坐下来,捧着他的脚丫子吹气:“永仁公主!防贼也不是这样防的,这满地的瓷器碎片,我的脚丫子都要被戳出一个窟窿来了!”
  
  我不得不提醒他:“艾十三,我的二哥、你的主公厥过去了。”
  
  “啊?!”艾十三惨叫,单脚跳到床边来,去翻沐止薰的眼皮。
  
  “完了完了……”他一边十分熟稔的又是掐人中又是切脉,一边喃喃。
  
  我听得心慌意乱,问:“他怎么样?”
  
  艾十三愁眉苦脸:“他的毒发了。那人给他下的药需要定时服解药,以往他每到时间就必须去问那人讨解药,近来我们自己好不容易制出可以压制毒性的解药来,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延缓毒发而已,他这几日来催动真气过多,是以加速了毒发——他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
  
  我点头,问了一句极其无意义且白痴的话:“那怎么办?”
  
  艾十三沉吟了一下,说道:“没别的法子,只有我带他回去。”
  
  我说:“是不是可以找老头子要解药?”
  
  “唉,这个方法可行性不大……主公准备了这么久,就是想夺位。如今他的心思那人亦明了了,你想,那人会让他活下去吗?”
  
  “这可不一定。我们沿途遇到的追兵,显然是并不想置我们于死地的。古来弑父夺位的不少见,杀自己儿子的君王却不多,且沐止薰是老头子最疼爱的儿子,我看老头子也只是想警告他,倒不一定会真的杀了他。艾十三,你带他回去吧,如果你们能救他,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救,请去找老头子试一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横竖都是一个死。”
  
  艾十三惊讶:“你……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我要去锦瑟国。你带他走吧,他跟着我只会惹祸上身,我和他,谁欠谁的也已经说不清了,我不愿他跟着我受罪,不愿多欠他一份人情。”
  
  我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挺坦荡荡的,但是艾十三显然误会了什么,且自动的把我的话语做了一番暧昧扭曲的释义,叹气道:“我明白了,永仁公主,唉,问世间情为何物……”
  
  我被他这么一歪曲,再加上本来就被苏夏的变心打击的狠了,一时间居然真的生出了一种幽怨的自怜自艾的感情来,我说:“艾十三,你手头有没有多余的人手?派几个护送我去锦瑟国吧,人不需多,有用就行。我看这里离锦瑟国也不远了。”
  
  艾十三想了想:“有的,我等会就去安排。”
  
  我说:“那好吧,你带他走吧——哎,等等!”我坐到床沿上,伸手深情的抚沐止薰的胸。
  
  艾十三动容道:“好一对苦命的鸳鸯啊!”
  
  我在沐止薰胸前按了几按,伸手钻衣探到他的衣襟里,摸出了一叠银票。艾十三动情的脸霎时黑了一半。
  
  我掂了掂那叠银票的厚度,觉得全部拿走未免有失厚道,是以还是留了几张在沐止薰身边。艾十三大约是从未见过有如此彪悍作风的公主,一脸见到猛虎般的骇然。
  
  我背起包袱同他们告别,艾十三雇了一辆马车载沐止薰,我瞧着我这个名义上的哥哥苍白的脸色,有些伤情。这天幕下的我和他,本就是叹息一场。
  
  我难得文绉绉一回,是以很是唏嘘了一番后才往北走,大约因为有艾十三派的人随同,又因为老头子得知沐止薰毒发了,我往后的这一路,平安的连只小毛贼都无。
  
  我们走了好几日,这一日我终于到达了锦瑟国,我抬头看那恢弘的城墙上锦瑟京三个大字,心头莫名激奋。
  
  锦瑟国不愧是女尊男卑,街上往来的摆摊的吆喝的,均以女子居多,民风甚是彪悍。我此番往街上一站,居然有过往清秀男子频频回眸且掩嘴一笑,娘哎!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敢情这锦瑟国的男子们,都是如此的……呃,柔美?
  
  我揣摩这锦瑟国的审美观,显然我这一类型的女子颇受青睐,就有些十分不合时宜的沾沾自喜。
  “哎呀!”迎面走来一个冒失的青年,直直的杵到我面前来,差点把我砸死。
  
  我还在寻思我是否该入乡随俗的扶他一把,顺带温柔笑曰“公子小心”,那人已自己站稳了用绣帕掩嘴一笑,上上下下打量我几眼,那眼风销魂的能生生把一块老牛骨给麻酥软喽。
  
  他问:“姑娘可是异乡人?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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