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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何以长恨复相思by墨银-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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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谙皇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此番扮作一个儒雅书生样,朝我轻飘飘看了一眼,然后轻飘飘的飘了出去。
    我和暖阳公主跟在他身后,来到谙暖京最繁华的地方。
    暖阳公主看上去十分熟悉这一片集市,拉着谙皇到处乱窜,且总能精准的找到她要吃的或者玩的;谙皇一脸欣慰,看着自己治理下的这一片繁荣乐土;我像乡下来的野娃儿一样,没见识的四处乱瞧,唔,怎么会有这么多新奇的玩意儿?
    我捧着一只小摊上的水晶玛瑙碗爱不释手,暖阳停下来,好奇的瞅我几眼,又瞅碗几眼,鄙夷的砸吧了砸吧嘴巴,问:“薏仁姐姐,你真的是琉璃国的公主?那个奢侈成风的琉璃国?”

11水晶玛瑙碗
    暖阳鄙夷的问我:“薏仁姐姐,你真的是琉璃国的公主?那个奢侈成风的琉璃国?”
    呃……我讪讪的放下那只晶莹剔透的碗,望天回想我和我娘住的落霞阁,那磕破了一个角的花瓶,那已经发黑的银质瓢羹,那普普通通的官窑瓷器,然后低下头来对上暖阳公主那十分质疑的眼神:“呃,的确是这样的。”
    暖阳的眼神一下子从质疑变成怜悯了,主动巴巴的贴过来,拉着我的手说:“薏仁姐姐,以后有暖阳的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你!”然后拉着谙皇说:“哥哥,你把这个碗买下来送给薏仁姐姐嘛!”
    我被轰的头晕脑胀,不用了吧,让我揣着这么一个碗在街上走?乞讨啊?
    可是我总是成为某种强大势力下的牺牲品,于是你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暖阳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谙皇,蹦蹦跳跳的往前走;谙皇一手风度翩翩的潇洒的摇着折扇,我一手捧了个硕大无比五颜六色的饭碗,慷慨的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我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噫,这一家的父亲十分英俊呢。”
    “女儿也很可爱。可是娘就不怎么起眼了……”
    “这么说来,女肖爹是不错的,不然像她娘就没前途了……”
    ……我忍,一切都是浮云。
    我们“一家三口”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终于走到了吃饭的地方,我刚刚放松下来,看到谙皇笑意吟吟的瞥过来:“好像和我走在一起,你很紧张?”
    哎?什么意思?
    结果暖阳也看了我一眼,然后大叫:“啊!原来是薏仁姐姐你同手同脚的走了!我还以为是我呢,我说怎么这么别扭!”
    我立马放下我一起举起的左手和左脚,手忙脚乱的调整了一下,扭着身子抽搐着走了几步:“哈,我怎么会紧张呢,不紧张不紧张。”
    我没紧张,我只是心跳加速冷汗直冒四肢虚软而已。
    这位店小二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一眼看穿我们仨人中谁最贵不可言谁最乡巴佬,然后直接忽视掉我这个乡巴佬,对着谙皇摇头摆尾:“这位公子,楼上请,楼上有雅座。”
    一直到坐定了我还在东张西望,第一是因为我从来没去过宫外的酒楼;第二是因为我从来没去过宫外这么高档的酒楼。幸而谙皇和暖阳都是好人,体谅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下里巴人,也就不冷嘲热讽了。我转头刚好看到谙皇纵容的看着我的眼神,突然间脸就红起来了。
    我个人觉得,其实富贵也分好多种。譬如我,如果哪天我发达了,一定是属于那种大拇指套个扳指,其他四个手指分别套个戒指,脖子上再坠个千斤重的金项链的俗人;再譬如谙皇,他这种明显是用金子打造出来的人,品味却超脱于金子这种俗物,一看就知道是个妙人。
    眼下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小二过来点菜,出于对我这个乡巴佬的蔑视,直接跳过我巴巴的看着谙皇。谙皇略一沉吟,出口的那番话差点把我震飞:“来一壶狮锋龙井,要第一次采茶的两叶一心,糊弄了爷可饶不了你。再来个三鲜木樨汤,豆豉鲇鱼和什锦豆腐。食材都得鲜鲜的,往好了挑,不然爷找你们掌柜理论。”
    他讲完这一番,把小二唬的一愣一愣的,然后问我:“薏仁,你想吃什么?”
    我也学谙皇略一沉吟,然后一拍桌子:“把你们这最贵的菜都给我来一个!”
    小二立马对我改观,用他那油腻腻的抹布给我们擦了桌子:“好嘞!客官您等着!”
    “等等!”我叫住他,把我那个大碗小心翼翼的捧出来,“给我用这个碗盛饭,盛满饭,记得洗干净点儿!”
    我转头不去看谙皇和暖阳的眼神,对着窗外那株桃树讲话:“嘿嘿,刚买的碗想试一试。我没用这么漂亮的碗吃过饭。”
    其实这是一个借口,我的本意并非如此。我虽然没啥见识,不过有一点还是知道的,无论是琉璃国还是谙暖国,一个女孩子但凡有点矜持有点大家闺秀的自觉,吃的那都是比猫还少的,扒拉两口就放下筷子优雅的用手绢拭嘴角了。但这放到我身上就是一种折磨了,我向来信奉吃到饱的原则,可是大庭广众的也不好意思气薄云天的吼:“再来一碗饭!”所以用上那个大碗,那就后顾无忧了。
    暖阳恍然大悟:“哥哥!我也要用这么漂亮的碗吃饭!”
    谙皇揉着暖阳的头发:“暖阳乖。薏仁姐姐人大胃口大,所以用大碗吃饭;暖阳人小胃口小,咱们用小碗吃饭啊。”
    我一听谙皇这话,羞的差点钻到桌子下去,这厮竟然一眼看穿我肚子里那点小花头,太悲摧了。我幽怨的看了谙皇一眼,却看到他也笑吟吟的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嘲讽,倒是一种类似于他看暖阳的时候的纵容和宠溺。我的小心肝立马狠狠扑颤了几下,在胸膛里不安分的蹦跶。
    暖阳似懂非懂:“那哥哥,我要吃奶白葡萄,花盏龙眼,柿霜软糖和鞭蓉糕!”
    我眼见着谙皇的脸青了青,语气有些严肃:“暖阳,哥哥跟你说过,这些蜜饯甜点要少吃!你怎么那么不听话?”
    暖阳的嘴立刻扁了,变戏法似的包了一泡水汪汪的眼泪将坠未坠。而谙皇手足无措,十分无奈的看着暖阳。
    我明白,终于到了我上场的时候了!于是拉过暖阳:“暖阳乖啊,不是不给你吃,是要少吃。来,让姐姐看看你的牙齿。唔,多漂亮的小牙齿,如果因为吃多了长虫虫就不好了,虫虫啊,会把你的牙齿一颗一颗蛀掉,喏,到了最后就会变成干瘪老太婆啦!”我做了一个瘪嘴的样子给她看。小姑娘终于破涕为笑多云转晴了。
    菜也终于上来了,还连带着我那盛了满满一碗饭的大碗。
    我埋头就开始吃,唔,谙暖国的菜色不若琉璃国那般讲究清淡,而是多以味浓鲜辣为主,却别有一股风味,我呼哧呼哧,抡起筷子把每样菜都夹了一圈儿,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
    等我涕泗横流的终于放下筷子圆满的摸着肚皮时,一抬头就看到谙皇端着杯龙井浅尝慢酌,似笑非笑的看我。
    我摸摸脸,幸而被方才的辣菜给辣的红了,遮住了因为谙皇的眼神而起的潮红,唔,以后势必要把脸皮的厚度再加厚一点啊。
    谙皇看了看一大一小两个埋头苦吃的人儿,突然温软的笑起来:“孤,倒像是多了一个妹妹呢。”
    我见过他客套的笑容,见过他真诚的笑容,像他这样从心底弥漫出来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温暖笑容,却是第一次见。可是这样的笑容,因着他那句“多了一个妹妹”,却让我的心莫名的凉了下来,怎么也温暖不起来。
    吃晚饭,谙皇收拾起暖阳买的一堆林林总总的小玩意儿,起身结账去了。
    我和暖阳腆着两个肚子摇摇晃晃的跟在他身后。我估摸着是不是因为我吃的太撑了导致体积变庞大了,要不然为何以我如此干柴一样的身段,还会撞到别人呢。
    那被我撞到的人,抬起头来,将将和我对了一个脸,我在心里赞叹:谙暖国的男子都这么英俊么,谙皇如是,这位不知名的兄台也是。他的容貌其实只能算中上,略带几分清秀,可是他的风骨,却足以让很多人黯然失色,那是一种天高云淡,悠远清贵的风骨,淡然而清幽。这一身风骨,把他衬托的气质儒雅脱俗。
    这位风骨卓然的兄台见我热切的盯着他,估计被我盯出几丝心虚来,明明是我撞到他的,他却拱手:“冲撞了姑娘,在下十分抱歉。”然后便翩然远去。
    然则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翻来覆去也就十一个字的一句话,却几乎让我的心都停止跳动。那种狂喜的,热烈的又莫名带着惆怅的心情,使我无暇估计周遭一切,只感觉所有的嘈杂都已退去,只有那个声音,那个我此生都无法忘却的声音,那个在我以为自己将要死去时安慰过我的声音,清晰无比,一字一字的,撞进心里。
    我愣愣的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他没死,原来他没死!
    暖阳拉我:“薏仁姐姐,你在看什么?啊!莫非是他偷了你的钱包?!”
    我被暖阳的大呼小叫拉回神智,无端的开心起来:“没事儿,我一时走神了。走,咱们回去吧。”
    无论他是谁,他是什么身份,我没有想和他再见一面并诉诉咱们战友情的愿望,我只求他未死,还好好的活着,便已足够。
    我回到果香阁,果儿神色紧张的告诉我:“五皇子已经等了您一下午了。”
    我走进去,果然见到沐温泽那张脸已经无法用任何色彩来形容了,他一见到我,嘴唇抖了几抖,然后扑上来抱住我:“呜呜呜!三姐!我以为……我以为你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一边翻白眼一边安慰他,同时又欣慰道:“我怎么会呢。温泽,我永远也不会扔下你不管的。唔,温泽,你还是这个样子比较正常,你扮老成的样子,我还真适应不了。”
    我自认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姐弟情深,特别是用上了“永远”这个词语,自己都要感动了。哪里料到不知道哪个字触到了沐温泽纤细的神经,他刷拉一下从我怀里挣脱出来,又神奇的变身成了那副深沉样子,老神在在的训我:“好,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还有,以后去哪里记得告诉我一声!”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彻底茫然了。
    晚上谙皇来找我,我受宠若惊的看着他手里那一堆小玩意儿和一些小吃食,他吩咐果儿拿下去安放,十分自然的对我说:“唔,孤白日看你好像也很喜欢的样子,就顺便买了两份。”
    我觉得有暖流流过心脏:“谢皇上。”
    他笑了笑转身要出去,我叫住他,踟蹰了又踟蹰,平生第一次有害羞扭捏这种情绪造访我,终于鼓足勇气道:“皇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挑眉,讶然道:“什么为什么?孤长你三岁,所以自然把你当妹妹来看,暖阳有的一份,自然也就有你的一份。你……不必觉得承受不了。”
    他说完走了。我看着那堆东西,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对我好,他答应我给沐温泽请最好的夫子,他在我受刑后来看望我,给我用最好的药,他纵容宠溺我,他亲自来送东西给我,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妹妹。
    只是……妹妹而已。

12呱呱
    我躺在床上,收拾起我那颗被谙皇伤的七零八落的心,萎靡了两天。
    躺到第三天的时候我想通了:因为谙皇是我十六年来除了我娘以外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所以我不自觉地就想亲近他,汲取他那一点点温暖来照亮我这悲摧黑暗的十六年。说白了,他就是一大鸟,我是一雏鸟,雏鸟依恋大鸟,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所以我完全没必要当做缅怀逝去的爱情那样来感伤唏嘘一番,我还是守住了我的心。我这般自我安慰自我欺骗了一番以后,觉得圆满平衡了,想到这几天都没见到沐温泽,就决定去腾云楼看看他。
    一进腾云楼就听到练武时发出的那种呼喝声,沐温泽正在和柳童对打。要说谙皇真的是很有义气的一个人,不仅答应教沐温泽学识,还竟然派了他的御前三品侍卫柳童来教沐温泽习武。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心怀太深的城府,有时候做戏做的自己都以为是真了;要么就是心怀坦荡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自信,完全不介意对手。我宁愿相信谙皇是后者,可是他那宽大的广纳天下的胸怀啊,为什么就纳不进一个小小的我?
    ……打住!我及时打住我那又要滑向无底的情爱深渊的心理,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叫沐温泽。柳童果然是高人,沐温泽在他的指导下已经将一套拳法耍的有模有样了,和我上次见他跟抽搐的羊癫疯似的那一套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他看到我,随手拿起一块绢子擦了擦汗,我眼见着服侍他的丫鬟阿吉偷偷红了脸,唔,看样子沐温泽这小子也有人爱了啊。
    我朝他招手,他扔下绢子跑过来站定:“薏仁,什么事情?”
    我仔细打量了他两眼,他的身形好似拔高了一点,本来圆滚滚的身材也瘦削了一点,肤色也黝黑了一点,有一个小男子汉的样子了。但听到他那个称呼我就皱眉了:“温泽,什么薏仁薏仁的,没规没矩的,叫我三姐!”
    他像是在探究我的神色,最后说:“你不喜欢我叫你薏仁?”
    “废话!你这个小毛头,比我还小两岁呢!叫什么薏仁!我不止不喜欢你叫我名字,还不喜欢你这副故意扮老成的样子!”话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看到沐温泽那清亮的如同浸在水中的玻璃珠子那样的眼眸,突然暗淡的失去了色彩。完了,我想,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似乎是最敏感的,那心可以比女孩子还要柔弱纤细,我说了那么重的话,他不会被我打击了吧?
    我思忖着如何补救这个少年奇异的自尊,结果他又倏地抬起头来笑:“不要紧,三姐既然喜欢以前的温泽,那我就是以前的温泽。”
    我被骇住了,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掉,慌得回果香阁找果儿,想问问清楚谙暖国的皇宫里兴不兴道场做法之类的,我怀疑沐温泽鬼上身了!
    我一路跑到果香阁,果儿见到我像见到菩萨似的,想要扑上来结果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吃力的含着一口泥看我。我惊讶了,我们俩何时如此心心相通了?我急着找她,她也急得找我?果然是姐妹情深啊,佛语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世的一次擦肩而过,依我和果儿这两看两相厌的情况,莫非前世我们就是回眸回的扭断了脖子,所以今世才来偿这孽障的?
    我有些感动,想与她来个执手相看泪眼。结果她哆哆嗦嗦的指向房门里。我一看,暖阳那圆不隆冬的屁股正坐在……正坐在我的……呱呱上!
    “啊!!!”我惨叫!
    远在衍星殿的谙皇狐疑的抬了抬头问旁边的韩竹浮:“吏寺卿可否听到有古怪的声音?”
    韩竹浮完美微笑:“臣想,大约是暖阳公主又去找永仁公主耍乐了吧。”
    谙皇闻言,严肃的脸上慢慢浮起了一层柔和的笑。他作为一个皇子,从小在明争暗斗下,从生死存亡里摸爬滚打出来,照顾一个妹妹已属不易。他登基后,自认已对暖阳补偿了许多,是一个哥哥宠爱一个妹妹的极限。却也知道,这个小女娃儿在深宫内院里的寂寞,可是也只有这寂寞,他不知如何补偿,因为他,也是同样孤单的一个人。
    只有那个刚见面就吐了一地的琉璃国公主,就这么渐渐的,悄无声息的浸入他和暖阳的生活。他不阻止暖阳对薏仁的喜欢,任她天天缠着薏仁不放手。因为偶尔,他在她明眸笑靥眯起来的眼睛深处,也能看到她支离破碎的伶仃。
    我冲过去一把抱起暖阳,果儿很机灵的立刻抱起被压在暖阳屁股下的呱呱,我可怜的呱呱啊,它那鸡冠子都歪到一旁去了!软塌塌的拖着一个脖子挂在果儿手臂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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