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再见萤火虫-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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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洗了。”
简单干净明了，流川一向风格的说话，却听得让仙道不爽：“为什么要？”
“脏掉了。”
仍然是简单干净明了，塞得仙道一噎，不说话了。心里拼命念叨：死小孩，你有洁癖啊？终是吃人的嘴软，没敢念出声来，乖乖的拿去洗了。

一切弄好后都快要１０点，仙道将洗得香喷喷的衣服直送到流川脸上去：“检验吧，还有什么不满意？”
本来这个动作要低下头去手捧高才能十足十的做出效果来。偏偏仙道那时心情气愤，睁大了眼睛瞪住流川，看他是不是好意思再说什么。也由于这个原因，他没有漏掉流川眼中瞬间滑过的那丝神采。至今他仍可准确无误的回想起那丝神采，并叫出它的名字，那是：微笑。
那丝微笑完全点亮了流川的面孔，使得他平日里太过冷淡的表情一下子鲜活起来。鲜活得耀人眼。
这些都是仙道事后回忆的时候才想起的，而当时，仙道脑子里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反应，就是：被耍了！他竟然被流川耍了？！
恢复思考能力之后仙道头一个念头就是要报复。顺手把衣服放在旁边，仙道把脸贴近流川，在他耳旁用他能想象得出来最恶狠狠的声音说：“死小孩，你很猖狂嘛！”
没有人听到过仙道用这样的声音说话，流川呆了呆。仙道自以为自己的威胁很成功，却不知那故意低沉了的声音，听在流川耳里，更像打情骂俏。
要怎样报复才好呢？流川的脸就在旁边，彩子担忧的目光滑过仙道的眼。
然而，终是不顾那么多了。
嘴唇贴上流川的耳缘，分明感到了他的那一下颤抖。
你也在怕吗？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嘴唇滑过鬓旁脸颊，停留在唇角。仙道看见流川目光里的疑问，狠心闭上眼睛，彩子担忧的目光再次滑过眼前，随之就不知被丢去哪里。仙道伸手抚上流川的眼睛，半强迫的让他合上。这才深入的吻了下去。天地刹那间变得寂静。全世界仿佛就剩下他们两人。
仙道感到流川的唇在轻轻抖动，薄而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那轻纱般的蝉翼，白到半透明的色质也很像。然而，蝉翼却是那么不长久的东西，最长也长不过一个夏天的美丽。
仙道觉得自己想得有些不吉利。是被彩子影响了吗？这时候去想彩子是件很无趣的事情。即使是仙道这样的男孩子对着初吻也会有种神圣的必须严肃对待的感觉。他细细品尝这平生头一次的难得体验，努力使自己显得老练。然而这身体总是不听控制的。像是被流川感染了般，仙道也跟着发起了抖。
仙道不想让自己抖，仙道觉得发抖是没有经验的表现，虽然他本来就没有过经验，仍是不想让流川看出来。于是伸出手揽住流川，隔着衣服轻轻抚摸，安抚他，也安抚自己。
可以感到流川生涩却认真的在回应，仙道暗暗的微笑。很……可爱的孩子。
渐渐的就投入起来，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思考。
舌尖滑过各自的口腔，轻轻纠缠在一起。尝不出更多滋味，只觉得甜蜜愉快到心脏停跳几近麻痹。每一种滋味试过，总觉不够，想再多一次。直到……终于被流川大力推开为止。
流川的脸红像得要滴出血来，忽地走去关了灯，不让仙道看见自己此刻的样子。
黑暗中许久，气息一一平复，流川骂道：“白痴，还不滚回去睡觉！”
仙道也不答话，低了头就走。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小了，温柔的细密的洒下来，落在仙道的眼角唇畔，舔过去，唇上沾着的，还是流川的味道。仙道索性停了下来，站在楼下看流川的窗口，灯一直没有亮起，仙道想，应该已经睡了吧？刚刚的冲动逐渐平息。
仙道不知道现在应该想些什么，于是他想，终于这次可以证明，我没有心脏病
八、
仙道向来都不认为口水可以算作一种很干净的东西，尤其是别人口中的。
所以仙道一直觉得亲吻尤其是咬舌头的那种亲吻方式是一种很不可理喻很难以想象也很难以实施的表达亲密的方式。
仙道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别人，和一个男生，和一个看起来就像是有洁癖的男生两人一起把这种方式发挥到淋漓尽致十全十美的地步。
淋漓尽致十全十美，除了这两个词之外仙道再也想不出其他任何可以描述那一刻的感受。什么触电啊飞翔啊失重啊，仙道认为这些词通通不能形容那种感觉于万一。何况，触电也就算了，飞翔失重的感觉，有多少人真正试过？反而越说越玄。
这就是初吻的感觉呵。仙道想。
碰触刹那，完全的融合在一起，只是舌与舌之间的交会却带来了无上的满足。仙道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充盈丰沛实在起来，灵魂也因着愉悦而快步起舞，让他头昏眼花，沉沦不能自拔。那感觉，美好得令人心悸。激发不起一丝生理欲望，努力的持续，却只是纯粹为着能更多的享受因亲吻带来的快感。

那是仙道的第一次，所以没有经验值得被原谅。
即使，因着没有经验而造成的，是以后无法避免的缺失和困惑，是在很大程度上而言，让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恶果。
仙道一直以为只有那一夜那一刻的感觉，才是真正的、才是完全的，亲吻的感受。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不是的。
然而这也不能怪他。当时仙道只感到脑子里混乱一片，五彩斑斓，七色缤纷，舌尖上的舞蹈带动全部神经一起享受，各种各样的美妙感觉纷至沓来，繁多而缭乱，然而却是什么也不能思考的，如同服食了迷幻药剂似的，堕落一般快活。
异地而处，谁又能一一分辨，哪些是纯粹亲吻引发的肉身快感？哪些是特定某人带来的心灵震撼？
是的，是的，很久很久以后仙道才知道，那次的独特感受，是因何而来。
那是灵魂渴求着贴近的感觉。
是为对方揭开那专属标记的感觉。
是在标记上再次加封宣告占有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多人追着要着寻求了一辈子都没能得到，却如此突然的抵达了仙道的生命中。
仙道欢喜。仙道不知所措。仙道，还想再要。

然而那次以后，仙道再也找不回来这样感觉，即使是面对着相同的人相同的场合也一样。
于是仙道知道，有些感觉不是你想拥有就能拥有的。那要看时间地点人物的配合。往往你不经意不当心的时候，它就来了；而当你开始想要开始刻意去追求的时候，很可能就从此再也找不到。
有些东西，一旦消逝在浑沌人海，就永不复返。
有些事情，不是死心塌地的去努力，就一定能得到结局。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仙道才明白过来。明白了那种特殊的感受是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后来他再也无法获得，同样的明白了，他近乎疯狂的寻找行为，对他想要获得的结果来说，是怎样可笑可悲的一种南辕北辙。
那时仙道想起了第一次亲吻时的情景，想起了那个狐狸一般的漂亮男孩，老泪纵横了满脸。仙道想：为什么自己就那么笨呢？一定要到那么久之后才能明白过来？
如果自己早一些明白的话，事情会不会就不会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然而在那之前仙道都不明白。仙道一直一直不明白。所以仙道努力的想找回第一次时的感觉，结果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就因为有过了最极端的美好，所以才无法忍受之后的种种平庸。
于是他渐渐的不再亲吻，不论对着谁。他把初吻的感觉裱糊起来，高高的挂在心里最顶尖的地方，不让其他人其他东西碰触到，以免破坏掉那种奇妙美丽近乎神圣的感受。
可那同样是很久以后才发生的事情。
那个暑假里的仙道，只是单纯的在烦恼。烦恼自己怎么会真的去亲吻那个狐狸一样的男孩，更烦恼自己怎么会真的对那次亲吻起那么大的反应。
彩子担忧的目光每一次滑过眼前，都只会让他更增烦恼。
最让仙道烦恼的还是，其实他知道他的心里是怎样的在怀念着那一次的味道以及渴求着下一次的来临。
仙道常常会不自觉的怀念那一次亲吻，那让他有找到归属的感觉，完满无缺，别无他求。
不多不少，不大不小，这就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个，这就是和自己在一起能完全契合的那一个。仙道想，从此不会再找到这样的人了。
一亿万个人中，这就是那个唯一；能遇到，是神赐的奇迹。
是不是爱情不敢说，但嘴唇结合的那一刻，仙道清楚感到一种喜悦充斥身体，名字叫做幸福。
他知道那是在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他所缺失的那半边弧线。若是没有他，任和谁一起，都不要再想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

然而仙道又问自己：可以肯定吗？
……，不知道。
仙道想：我心思用尽口舌说烂，才说动父亲老妈他们放我来神奈川上高中。我只想过三年很平凡很普通的日子，如同其他所有１６、１７岁的男孩所过的日子一般。谈一次无疾而终的恋爱也不是不可以，但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开始呢？

想是这样想过，然而还是会去找流川，怕他会受到刺激，怕他从此不再接受自己。
看到了流川才知道，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流川仍是那般冷淡无动于衷，并不因他的到来过亲吻过而改变什么。
暑假里并没有什么事情好做，流川早上会去打篮球，他就呆在家里无聊。下午两个人一起看电视，时间也会过得飞快。仙道常常会坐在流川身后抚摸自己的嘴唇，回想那晚默契合拍的感觉。却不敢再试一次。他不清楚，流川，究竟想他怎样？流川想要的，又会不会是自己所想的呢？
他想要。却怕冒犯了他。
仙道从不是畏首畏尾的人，但这次，却宁愿小心翼翼些。
于是在疑问反复和担心中蹉跎时间，再没有更大的进展。
有时候看看流川，并无所动的样子，亲过了吻过了，也没见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骂他白痴的次数增加起来。
仙道就想：我到底笨在哪里呢？要他这样骂我？
流川骂白痴的样子很多。有时候很冷，有时候却是笑着的。仙道就傻笑着想：恩，能这样一直被骂着，也很不错啊。呵呵呵。

日子就在一声叠一声的白痴中流逝过去，转眼暑假结束，新学期来到。
两个人之间，反而比暑假前要生分了。好像有了很多话不敢说，很多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于是只能听着流川骂他白痴当作仅有的沟通。
有时候想想，仙道都会狠命拍自己的脑袋：真的是很白痴啊！自己和他在这样不高不低的吊着，到底想怎样呢？
新学期里，篮球队的任务是准备冬季联赛。这个仙道并没放多少心思，陵南现在还无论无何挤不进县内前两名，像这种仅有一支队伍能入选的比赛，要想得胜，是困难了些吧。
可陵南天才篮球手仙道彰的名字已经传遍整个篮球界，所有人都知道陵南已经不同凡响，没有人可以轻视。以陵南前两年的实力，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算了不起。其他的事，慢慢再说吧，仙道并不着急，时间还多得很啊。
课业成绩，从没指望靠它生活，也就不必花多大的力气。维持住让人看得过眼的水准就可以了，仙道向来不做无用功的。
多余的时间只好拿钓鱼来打发。或者还有一项，就是谈恋爱。
如果他和流川现在的这个样子算是恋爱的话。

仙道从不觉得他和流川的情形是正常恋人中会出现的情形。然而两个男生的恋爱本就带着几分疯狂。何况都进行到了亲吻的那一步，彼此又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不叫恋爱叫什么呢？
慢慢来吧，既然要做，仙道就喜欢慢慢享受过程的乐趣。反正他还有两年半的时间，他不着急。
又一次溜到富丘去看流川，很意外的发现流川没在打篮球。而是坐在教室里做功课。仙道这才想起，流川都国中三年级了，也应该升学了。于是从此又多了一项可以堂而皇之来找流川的理由：帮流川做功课。错，错，是辅导功课才对。谁让他比他年长一级呢？
仙道有时候趴在流川家的桌子上写作业到口干舌燥的时候，也忍不住去埋怨那个肯定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做什么啊？享受得这样心安理得，活像我上辈子欠了你似的，管你吃饭还不够，还要哄着你让你心情好，等你累了睡觉去了，我还得坐在这边帮你写作业。
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平日里在球队学校或是家里谁不把我当宝一般的捧着？偏就你不稀罕！
但……为什么连我自己也觉得乐在其中呢？自己难道有被虐待的倾向？
仙道悲叹一声，又只有埋头继续写作业去。刚才脑子里想过些什么吗？权当是在做脑部放松运动好了……

期中考试的时候仙道非常担心以流川的水准很难过关，连着半个月带着他恶补。却发现平日里脑子不记事的流川真要对功课花起心思来，还是相当令人刮目相看的效果呢。于是趁机提出要求，若是流川可以考到每门成绩良好以上，是他辅导有功，就得让他亲他。
听到这种不知廉耻的话，流川总算把脑袋从书堆里硬拔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很不屑的说道：“白痴，你以为你是谁？”然后任仙道死缠硬磨，再不答话。
所以仙道很怀疑流川会不会没良心到故意放水让哪门课考砸。若是这样的话那他可真的会被打击到。仙道只好防着一手，给自己准备好后路，他甚至都想好了听到坏消息后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表情。一定要非常非常可怜无辜的那种，最好能让流川内疚到主动承认错误然后再主动献身才算完美……
不过这一招并没用上，流川十分顺利的拿到良好的成绩。仙道就贼贼的想：嘿嘿，原来你到底也是在想的啊哈哈哈！

这次再亲时已有了万全的准备。仍然是让心神荡漾的感受，却少掉了某一种东西。仙道抱着流川的身体，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闷闷的想：是不是由于变成了一种奖励所以才少掉了那些重要的东西？
仙道很不甘。又偏过头亲了过去，努力让自己尽量投入。
再后来亲吻流川就变成了习惯。一有机会他就去亲他。仙道怎么都想不明白，分明是同样的两个人，恐怕想亲近之心比起那时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就怎样也找不回第一次的感觉呢？
仙道发疯一般想找回最初的感受，但无论如何，每次的结果，生理上的反应总会比心理上的来得剧烈些。渐渐的仙道也就习惯了。
然而碰到流川时那沛莫能御的生理反应让仙道忍不住在想，或许他们的关系，将不止如此了。

九、
流川感觉很奇怪。不知道仙道在不满些什么。
他虽然一向少与外人接触，但却也能看得懂大部分人的举措。透过他们表面的行为看出内心的想法隐藏的欲望，这种本事也不是没有。之所以不加理会，也只是觉得与己无关而已。
偏偏仙道就是那许多人中的异数。流川他一直理解不了仙道的想法和行为。从一开始，他就不知道，仙道来主动接近他要干什么；后来亲他又是为了什么；再后来突然止步不前又想做些什么呢？
怕了吗？也不是啊。他分明从仙道那小心掩饰的眼神底处看到某种让他不安也同样让他心痒的光芒。尤其是仙道坐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常常会被那两道目光盯得不自在，终于坐不住了猛然回头看，总可以看到仙道眼神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火焰中烧着的是什么不言自明，迟钝如流川者都能清楚感觉到，那是年龄到了一定程度的男孩子常常流露出的欲望：因为欲求不满而产生的。
流川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目光，平常他都会不动声色的嗤之以鼻，就只有这一次，那火焰好像会传染一般，烧得久了，连他本人也感到异常难耐。
仙道的反应却很奇怪，或者……该说是，和常人不同吧。他把那欲望小心翼翼的藏起来埋起来，看一下都像是犯了天大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