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级簿-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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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担从5份血样中提取病毒这一项极不容易做好的任务的是一位年轻妇女。就是艾滋病 病毒室的简·格彻尔。她身材高而瘦,年约三十五六岁,确是科班出身。由医务技术员干 起,在北卡罗来纳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她的学位论文就是在我们的实验室里完成的,取得博 士学位后,她又参加了“疾病控制中心”的新疾病实验室工作。这次,我向她提供了另一新 的机会。她一如既往,又以她历来接受各个项目时同样的热忱和精力投入工作。
简的工作得到实验室一名矮壮墩实的技师的协助。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唐纳德 (Donald)。两人搞了自己的组织培养系统,并开始在这个系统里养育那极少一点点宝贝似 的血清。为了查清5份血样中有没有找到病毒的可能,他需要做的第一步是从新鲜血液中培 养出淋巴细胞,也就是从淋巴组织中把细胞分离出来。所谓淋巴组织是指淋巴结节、脾、扁 桃体等等,都是人体免疫系统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只要病毒一露头,淋巴细胞必定挺胸而 出、作出毫不含糊的反应。试验要求的条件是,淋巴细胞的量一定要足。所以简和唐纳德先 得促生和繁殖这些淋巴细胞,把它同有病毒存在嫌疑的血样混在一起。说来容易,真要做起 来,既费时又费心。安排组织一套接一套。而且要懂行,有经验,都得靠高度敬业精神。就 算这些都具备了,还得碰运气。日复一日,简和唐纳德两人给培养基补充养分。该换的换、 该添的添。全靠在这一部分流体中能看到淋已细胞繁殖增长。再就是定时试验了。要查看有 没有逆转酶出现。这种酵素性质的酶等于是艾滋病病毒的拜客名片。一见到它,就知道那话 儿来了。正是通过这种酶,核糖核酸才能复制成去氧核糖核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艾滋病病 毒的遗传物质,核糖核酸复制去氧核糖核酸不属于体细胞的行为。这才是为什么在正常情况 下,体组织或体液中找不到酶的道理。要是有酶出现的话,随后必有病毒(如艾滋病病毒) 混在这部分混合体中。理论上虽是如此,谁也不能肯定一定会有什么结果。需要放长线是肯 定的,有没有大鱼能钓上来,仍是个未知数。再说,剩下的血液量少得可怜,看上去只能再 做一回了。我们曾经从1983年采自玛玛那模医院病人的血样中成功分离出多种病毒,那是 头一年的事。这次在扎伊尔,我们认为分离出病毒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但是从来没有人能 分离出象这样长时间的古老病毒来。
如此这般,几经挫折。一次又一次,血样在新鲜的细胞培养基中不见动静。终于有一份 血样出现了反录活动增多的苗头。简和唐纳德暂且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再一次把血样放入新 鲜的人体淋巴细胞培养系统中进一步察看。果然,繁殖成功!无论在哪一部分新鲜细胞中, 逆转录酶猛增。这就是说,我们抓住了艾滋病病毒的老祖宗了。而且是活捉!
由简和唐纳德提取出来的这份病毒成了艾滋病病毒的原型菌株,可用来研究该病毒的演 化史。因为爱滋病病毒有多种不同形式,原型菌株的出现对众多科学家来说,无疑在弄清不 同时间和空间分离出来的艾滋病病毒之间的关系方面提供了帮助。有些科学家进一步给这个 原型病毒菌株建立了遗传信息序列。还有些科学家根据序列更进一步探索出这个原型病毒菌 株的各系后代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代代发生过多大的变化和哪一些变化。用简单的话说,我们 因此而弄清楚了病毒各个变种之间的先后序列、相隔年代和彼此之间关系的亲疏近远,而且 有了进行判断和加以分别的准确手段,把这些研究成果归纳起来,勾画成可以称之为世系图 之类的种谱。病毒的种谱条块分明之后,艾滋病病毒同猿猴感染的病毒似是实非的异点,就 一望而知了。兴许类人猿免疫缺陷病毒同人类获得性免疫功能缺陷(即艾滋病)的病毒曾经 同出一源,但两者的遗传史程却证明它们分道扬镖,已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究竟这类病 毒是首先见于猴体,而后感染及人,还是从人到猴,可能我们永远解不开这个谜。我们所能 肯定的,是这种两者间发生的感染关系,不可能是近些年的事。
我们同时希望我们的病毒提取工作能造福于挽救今天的生命。所以我们乐于把研究成果 提供给索尔克研究所(Solk Institute),用于研制对付艾滋病的疫苗。糟糕的是,不论是索 尔克研究所或其它单位制出的疫苗迄今都尚无效。
虽然我们在实验室里把病毒分离出来了,这种病毒在非洲人群中繁衍的程度,却还是个 待解的谜。艾滋病善于伪装,而且伪装的面目大多,不仅装来像肺结核,还像很多很多其他 疾病。以至想摸清艾滋病流行的程度和范围,都很难办。治病救人,总得先弄清楚得病人 数,目前使我们处于困境的就是这一条了。
形势发展得很炔。我们1983年在扎伊尔的调查,加上同时在卢旺达开展的另一个调 查,证实艾滋病病毒猖撅的地带是整个中非。此时,世界卫生组织传染性疾病部门的负责人 是埃及人法哈里·阿萨德(Fakhrv Assad)。此人干劲十足、热情洋溢。我同他初识于 1979年我赴苏丹的途中。我们的难题正好是他的职责范围。经过大量的电话和书信往来, 我好不容易说服了他,使他认为确实有必要由世界卫生组织出面主办和实施一项相应项目。 问题卡在他的顶头上司哈夫丹·马勒博士(Dr。 HafdanMahler)那里。此人很难说服,他就 是理会不了目前情况的重要性。后来他弄通了便十分支持。
1985年初,我开始进行中非共和国艾滋病病毒的工作。中非同扎伊尔和苏丹接壤,人 口约240万。1976年我追踪埃波拉病毒时,也是在这个国家。当时我企图从它同扎伊尔北 部边境接壤地入境,未能实现。这次我改道而行,假途该国首都班吉。我只能假定1976年 时用来堵塞通道的那些树障都已清除,那些不能用的废旧渡船也已更换一新。
此行主要同伙是班吉市巴斯德研究所的所长阿兰·乔吉斯。法国已斯德研究所在大部分 前法属殖民地国家里有一个实验室网络。这个实验室是其网络中的一个,阿兰长着典型法国 人的枯叶色头发,精力充沛、热情洋溢,他平生的愿望就是把自己所办的事办好。他爱吃, 所以烧得一手好菜,而且是十分在行的评酒专家,专评好酒;背上氧气瓶、套上面罩的话, 他就是个同谁都能比个高下的潜水运动员了。他一直在非洲工作,目前在加蓬。他的攻关项 目是艾滋病病毒和病毒性出血热,这两项原是我们俩的共同爱好。
1996年开春不久,有些病人从一头死去的黑猩猩身上感染了埃波拉病毒,负责分离提 取病毒的就是阿兰。阿兰一接手工作就认定疫情,立刻动手,用不着治一等二望三,就把疫 情遏制住了。在我们展开调查的过程中,我们很快认识到艾滋病病毒已经光临中非共和国。 1985年4月里,我们同在班吉。当时我问过阿兰是不是愿意操办一个由世界卫生组织主 办、在中非共和国召开的非洲艾滋病会议。在他表示原则上同意后,我给在日内瓦的法哈 里·阿萨德发了一份电传,建议1985年10月份举行一次艾滋病问题的工作会议。也就是 说,排在已经要排好在欧洲召开的另一次会议的前一个月,法哈里并不反对。为了扩大会议 的参与范围,我们决定除了欧洲和美国的与会者之外,还邀请16个非洲国家的代表,我们 打算让会议成为讲坛,借此让有关研究艾滋病的信息广为传播,也让不是非洲籍的科学家们 听听艾滋病阴影笼罩下的非洲生活的真实情况。世人(包括科学工作者在内)不借异域实 况、缺乏地理知识的为数不少。让大家了解该疫病流行的情形对于事态发展只会有利而无 害。来到非洲的西方科学家对非洲的想象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是一个方面,中非共和国也可 以因此而睁大眼睛见识见识外面世界,这是另一个方面。中非共和国可说落后之极。就是在 非洲范围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贫困国家。1979年以前,它一直处于让·贝德尔·博卡萨皇 帝的淫威统治之下。皇帝陛下加冕典礼一次就挥霍了千百万美元。他仿效拿破仑,自立为 帝,宣称他的国家为帝国。在被废黜驱逐出境之前,他极力搜刮全国已然贫瘠之至的地皮, 杀害他的对手,甚至生吃其人。非洲本以暴君多面恶名远扬,博卡萨更是众恶之翘楚。
说外表上看来,她只是个小小个子的可爱女人。我则同希拉米切尔搭档,仍在班吉各类 人群中继续调查。
班吉位于乌班吉(Ubangi River)河岸,既是主要口岸,又是商业中心,人口为34 万。我们调查的重点人群之一,就是所谓的“自由妇女”,像我在前面提到过的扎伊尔的那 玛及其同伙那样的女人,都属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随意卖身者。这些自己解放自己的卖身 女人,在班吉成群居住于城墙根外圈,一眼看去,就能认出她们来。我们找上门去时,听说 我们保证保密,决不在调查报告里引用她们名姓,她们便表示愿意合作。
她们出卖肉体的场所说来可怜,例如,一辆德国大众小货车的残破车身,弄几块硬纸板 垫垫,再在窗口档上几条破布烂衫,就成了小小一块外人勿问的隐私地了。多亏当地有个医 生定期给她们检查,我们调查过的都在其中。所以,我们开导她们、提醒她们、告诫她们所 冒的风险时,就容易多了。对我们来说,循迹觅踪,进一步弄清感染的层次也较为轻松容易 些。早在1985年,这些卖身女子,已有40%是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对这个数字,我们认为 过小,怕只是整体的一鳞半爪而已。
那年盛夏,法哈里找了几个人商量由谁来牵头在日内瓦搞一个防治艾滋病的重点项目。 防治的重点放在发展中国家。我提名乔纳森·曼。自从“西达”项目上马以来,他已经在扎 伊尔打开局面,很有声势。我以为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10月份班吉会议时,法哈 里有机会同乔纳森会晤,可以当面听听乔纳森的意见。不出我所料,两人一见就很投机。可 是对法哈里问他是否愿意搞一项世界卫生组织的艾滋病项目,乔纳森却没有立刻同意,只表 示愿意帮助法哈里为这个新机构出点主意。后来乔纳森还是出山了,担任筹建和领导这项世 界卫生组织的全球性艾滋病项目的工作。这项工作在随后五六年里所产生的影响,可以说是 发展中国家对付艾滋病的其它同类项目所无法比拟的,法哈里才大寿短,两年后突然英年早 逝。这个项目也就成了他留给世界卫生组织的最大遗赠。
在此期间,同行间争沦得如火似茶的,还是前面已经提到过的“班吉定义”。现在世界 卫生组织已用它作为判定艾滋病病例的文字依据。根据众代表多年来临床经验所得出来的综 合性条文给艾滋病下了定义,得到一致通过。实践证明,这个定义是行之有效的,它是判断 艾滋病在非洲流行的范围的可靠工具,尤其在没有试验条件的地区,作用更大。此项定义的 主要内容,如长达1个月或一个月以上的发烧不退,体重骤减,减幅大于10%,泻痢久久 不止等等,还有若干次要症状,如肺结核所具有的一些特征,连续反复性的疙疹病毒感染 等。
出席这次具有奠基意义的会议的科学家中,有的是非欧两洲研究艾滋病的权威和头面人 物。凑巧的是有两位弗朗索斯,而且都来自巴黎。一位是姓巴雷一西诺西(Barre一 Sinoussi)的弗朗索斯,另一位是弗朗索斯·布伦一韦齐内特(Brun一Vezinet)。在艾滋病 研究领域里,巴斯德研究所的巴雷一西诺西·弗朗索斯当之无愧地为关键人物。她的逻迄知 名也是理所当然。她是卢克·蒙塔温教授(Pro。Luc Montagnier)实验室的工作人员。1983 年时成了世界上第一个分离出艾滋病病毒的科学家。当时传媒炒作炽热,广告和报道不分, 大做“发现”艾滋病病毒的生意,反而淹没了她的学术贡献意义。我事后了解到,她确实功 不可没,成就来自她那近乎痴迷的钻研素质和百折不回的执着精神。后来她成为声誉极高的 费萨尔国王医药科学奖的得主。弗朗索斯现仍埋头于她的文滋病病毒研究,尤其偏重于发展 中国家。
第二位弗朗索斯,即姓布伦·韦齐内特的那位,是上述第一位法朗索斯的名闻遐尔的论 文共同执笔者。这篇论文写的就是分离出艾滋病病毒的内容。布伦·韦齐内特名实相符,以 他自己的努力,成为艾滋病病毒研究人员中的泰斗。1976年埃波拉病毒调查中贮存的血样 复查试验工作,也有她的贡献。她得出的结论是苏丹1979年的感染率几乎等同于扎伊尔 1976年的数字。
这位弗朗索斯在班吉会议期间,差点无意中酿成一场大悲剧。要是大祸果然发生了的 话,艾滋病的研究就得倒退10年。那次会议,在休息期间,主办人组织过一次直升机下乡 郊游,两位弗朗索斯结伴同行。起飞20分钟后,坐在驾驶员一侧的布伦·韦齐内特无意中 碰撞了控制螺旋桨的操纵杆,致使螺旋桨停转。直升飞机顿时急剧垂直下坠。幸亏驾驶员反 应迅速,抢在飞机完全丧失高度之前,稳住了飞机。等飞机停稳,补学家们踏上坚硬的地面 时,还心有余悸,颤抖未消。这些科学家都有献身精神,可以从容面对实验室里意外感染的 风险,但要让他们接受飞机郊游失事、葬身中非共和国莽莽荒野的下场,实在不能甘心。
从中非共和国返回亚特兰大,我脑子里仍然索绕着艾滋病流行的起源问题。但至少现在 有了一条重要的独一无二的信息,那就是1976年时扎伊尔北方农村人群中,艾滋病病毒感 染的普遍程度尚不到1%。此外,我们还从一个村民身上取得了病毒。我们还不得而知的 是,前后这些年,发生在同一些人群身上的情况又如何。如果我们现在的假设是正确的活, 即使城市人口大有增长,农村地区的感染情况也应该维持不变。我们分析在那些僻远乡村地 区,病毒传播也就差不多是这种程度。多不了,也断不了,不至于出现大爆发、泛滥成灾。 我们关心的是要落实这个假设,从而可以进一步弄清楚艾滋病病毒这些年栖身的所在。我们 还有一种想法也需要通过试验加以证明,从而也可以进一步弄清楚艾滋病毒猖撅起来的原因 是不是同城市化的不断发展、农村人口外迁、生活方式变化,尤其是涉及性行为方面的问题 等等因素有关。看来,非得派个人去扎伊尔进行一番调查不可。于是,凯文·德科克 (Kevin DeCock)来了。
艾滋病毒由农村进入城市
凯文肩负的任务是回到这世界上最僻远的地区去调查搁了10年之久的老问题。茫#十 载,遥遥非洲,艾滋病病毒的情况怎样了?我们也想知道当年病毒携带者的近况,特别是那 个20来岁的女子,我们就是从她的血液中分离出上溯最早年代的病毒。她的近况如何?
凯文·德科克那时是流行病情报所的官员,我的部下。他曾在肯尼亚工作,渴望重返非 洲。他年近40岁,从体格看,一身肌肉,像个典型的长跑运动员。从身分上说,凯文属于 世界公民一类,上一次我见到他时,他拿的是比利时护照、美国绿卡,说一口什么毛病都挑 不出来的地道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