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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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推测已经很接近事实了吧？”迪迪笑，放下刀叉，拿起水喝一口，“希望不是我太武断，可我很相信埃拉的直觉。”
列文对此说法不置可否。
餐厅角落的电视里正播放着本市新闻，大都是关于万圣节夜里国际文化节的一些情况。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迪迪又开了腔：“说实话，我有些担心那孩子，他不是和对方正面接触了吗？如果埃拉一直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下，那么对方应该已经发现他正在和监视者合作，最少也是在和警方合作，也许会因此作出什么反应。”
“已经做出反应。”列文回答，他的眼光跳过迪迪的肩头，落在餐厅角落的电视画面上。
迪迪扭过身，看到画面上的一片火光。
画面上的火是清晨四点钟燃起的，最近本城连续发生纵火案，而相对于万圣节夜里的另几起纵火案而言，这只能算是极小的一起，它很快被扑灭，烧毁了一层楼里的几间住户，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新闻的标题自然是“连续纵火犯再次作案。”
“我相信这是一起独立的纵火案。”迪迪从烧得乌黑的画面上辩认出那套他们昨天去过的房间，回过身，认真地对列文说，“对方显然不知道我们已经做完现场勘察，所以有可能打算赶在我们做检查之前毁掉一切线索。”
“如果没有因为埃拉发病的缘故把法医叫到现场，的确只会对现场做粗略调查而无法进行完全勘察，”列文扔下餐巾，开始拨打手机，“他们这么做是很聪明的，只是漏算了你的出现。”
“不通吗？”迪迪盯着列文手中的手机。
列文没有应声，换了个号码，但随即便掐断了。
“怎么？”
“座机没接，手机没开。”
他们对看了一眼，列文站起来。
“要去埃拉家看看吗？”迪迪问。
“至少要提醒他注意，”列文回答，“我先回局里取车，班尼的指纹你自己去拿吧。”
“我今天的工作很多！”迪迪皱起眉头抗议，她想起办公楼的门卫提起的那具浮尸。
列文却没有让步的意思：“我一向比你工作多。”
随着门铃的“叮当”一响，列文来到人行道上，他回过头来，看到临街的窗户里，坐在桌边的迪迪向他摊开双手，做了个十分无奈又不无怨愤的手势。
“真是个讨价还价的女人……”他轻轻嘀咕一句，跳上缓缓驶过身边咣咣作响的有轨电车。
二十分钟后，迪迪站在了班尼家车库外的车道上，她向四周看了看，草丛里的虫叫是她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脖子和肩膀上，空气是清新而凉爽的。
班尼独居的房子据说是从一位远亲处继承而来，由于主人并不宽裕的经济环境，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修葺，草坪的草过长了，中间还夹杂着蒲公英花随风飘摇，灰色的大门是厚实而简单的样式，大道在这间房前终止，两边的高树把这房子围成了一个孤立的终点。
落叶在迪迪的脚下发出碎裂的声音，她走上门前的台阶，伸手敲了敲那扇有着窥视小孔的灰色大门，在等待回应的时候，迪迪看了看手中的调查表。如果可能的话，她非常希望班尼能够开门回答几个不痛不痒的有关洗涤用品的市场调查问题，然后，接过调查表签个字再还给她。这样也就够了，需要的只是他在调查表上留下的指纹，很容易不是吗？然而迪迪也知道这只是一种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在门口等待的半分钟中，她越来越确认住在这里的体育用品商店的老板已如他每日做的那样，在早晨七点半就已开车前往商店上班。
“令人沮丧的确定啊……”迪迪将调查表夹到腋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手术用的新手套戴上，再拿出一根细长的镊子，将它的前端塞进了灰门上的锁孔，“这样被人发现的话，被当成非法闯入者打死也是没有理由反驳的。”
这老屋是如此孤立，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人看到或注意到。
锁孔的另一头传来轻微的一声响动，门开了。
“喔……”她轻轻叹一声，有些不满，“即使是单身男人的房间，也乱得过份了。”
房间里很乱，似乎有过彻底的翻找，迪迪推开卧室的门，看见的仍然是一片狼藉，于是她拔通了列文的电话。
“我想我们的嫌疑犯已经逃走了，”她说，“看来昨夜没有在家睡过，床铺还很整齐呢。”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虽然走得很匆忙，但一切私人物品都已经清理过，也许呆会儿我会去屋后看看有没有烧过的垃圾。”迪迪撇撇嘴，“我们晚了一步，你那边怎么样？”
“正准备进去。”
“小心一点。”
“指纹呢？”
“我想肯定会找到的，他不可能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擦一遍。”
在橱柜的边上，迪迪提取了最清晰的一个指纹，显然班尼并没有很注意地去擦拭自己留下的痕迹，在一个生活了多年的地方短时间要清除所有的痕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看来他自己也是清楚的，也就没有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列文的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
“取到指纹了吗？”
“取到了。”
“马上回办公室和昨天从那个巫术房间里取来的指纹对比一下，我马上过来。”
“出什么事了？”
“埃拉不在，我找到送报的，他说一小时前看见有人从这里带走了埃拉和一个女人，外表描叙很象班尼，如果可以确认他去过纵火现场，至少能以知情人身份对他发出协查令阻止事态发展。”
“你怎么跟局里解释昨天去那个房间的事？”
“那些旧官僚我来对付，你准备好证据就行。”
电话挂断了，迪迪轻轻吹了声口哨，“这么有干劲？”她看着手中的电话挑了挑眉毛，“见鬼，工作又多了。”
15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2：03：58 PM《香蝶作品集》 2007。8传奇系列·第六章
第七章
耀眼的光线从车窗的外面射进来，落在眼睛里让人视线一片模糊，给坐在前座和身边的人镀上层眩目的光晕。已经在这条路上开了近两个小时，车行得很平稳，微微有些摇动但不是很厉害，CD唱机播放着《KISS ME GOODBYE》，虽然凯莉和班尼都支持自己的摇滚乐队，但在这样的旅途中，他们却一直都播着这样很老又很慢的调子。
“你们的品味和我死去的老爸一样。”埃拉无聊地将右掌对着阳光摊开，收回来，覆在自己的脸上，他半躺在后座上，感觉到阳光投到身上的暖意。
“大概是未老先衰。”凯莉很轻快的笑起来，“SO～～ KISS ME GOODBYE～～”她跟着那调子唱道，将她柔软的双手伸过来，拉开他盖住脸的手，搂住他的肩头，然后轻轻地吻在他唇上。
凯莉的吻芬芳而甜美，埃拉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感觉到他在看她，笑起来，从他唇上离开，“不，我要吻你但不会离开你。”她笑起来很好看。
“女人一开始总是这么说。”埃拉闭上眼睛，将右手重新盖到自己脸上。
“然后就总是离开？”凯莉温柔地问，“你总是这么说，可这并不是绝对的。”
她纤细的手指在埃拉的手背慢慢划过，“我不是桃乐丝，虽然你很讨厌她但我并不，”她的声音很平和，“因为啊，她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我才能认识到你啊。”
“她不是我的母亲！”埃拉睁开眼，看着凯莉，眼光是刺人的冰冷。
凯莉吃了一惊，收回手：“埃拉，我不想和你吵，可是……”
“喂！喂！”班尼从前面的司机座上向后伸出手臂摇了摇，“我们是出来散心的，别找不痛快好吗？”
“凯莉，桃乐丝不是我母亲，我不是她生的。”埃拉疲倦的把眼光移向车外，顿了顿，“我是收养的。”
几秒钟的沉默，只有引擎嗡嗡的声音。
忽然，班尼吹了声口哨，打破了沉寂。
“真的假的？”听上去他的声音很兴奋，“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有人这样告诉我，我还没有查过。”埃拉平静地回答。
“也许只是玩笑？”凯莉试探着问。
“很不幸我相信那是真的。”埃拉靠着座位懒懒地回答。
“哦……埃拉……亲爱的，”凯莉将手放在他的头发上，“难怪你会睡不着，原谅我这么任性地拉你出来散心，我并不知道这些。”
“是我自己要出来。”埃拉并不看她。
凯莉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班尼从观后镜中打量着埃拉，“伙计，你看上去糟透了。”他给自己点着一根烟，头也不回把另一支扔向后座，“你打算怎么办？要去找亲生父母吗？”
“他们并不值得我去找。”埃拉拾起扔到膝盖上的烟，放到嘴里点燃了它。
烟雾从眼前升起，车厢里立刻充满刺鼻的烟草味道，埃拉把车窗摇下一点，有风呼呼的吹进来，冲淡了烟草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了另一辆满是烟味的车，杂乱的、右后车窗上的扶手上空悬着一个钢制手铐的警车。
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罢，那个人昨天似乎说过今天要继续一些什么调查，他有钥匙，大概会闯进房子里搜索一番。
但是，我并不需要向他报告一切。
埃拉有些厌恶的想。
当清晨的第一绺光芒从书房窗口流进来的时候，他听见了凯莉的声音，她在屋外的草坪尽头向他招着手，“埃拉！埃拉！我们去湖边吧，你会快乐的！”
他想她拯救了他，用那把快乐无比的声音。
凯莉从窗口离开家奔到这里，只给父母留了张字条，她说我知道你现在需要我，亲爱的，我就在这里，既然你是爱我的，我就要让你快乐！
班尼冲进来把埃拉拖出房子，他说凯莉要我送你们去湖边，天啦，为什么我必须要做这种苦工？可是我得帮你们不是吗？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所以只管去散心吧，我来开车。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车上。
车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往湖的方向并没有什么车，这不是郊游的好季节，也不是周末，没有哪个城里人会在一大早开着车往那里飞奔，除了他们几个寻开心的人。
“如果我不是你认识的埃拉，你还会说不离开的话吗？”埃拉忽然伸手过去抓住凯莉。凯莉吓了一跳，埃拉抓住她胳臂的手抓得很紧，令她很疼，“我永远都会这么说。”她瞪着惊奇的眼睛回答。然后她看见埃拉放开抓住她胳臂的手，“我们结婚吧，”他把她放在头发上的手拉过去，亲吻她的手背，“现在，马上！”
“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班尼大叫着问，将车滑到路边停下，“你在向她求婚吗？”他从前座上扭过身来，看着他们，指着凯莉，问埃拉，“你当真？现在要找教堂？”
“是的，只要她同意！”埃拉大声回答。
“这么重要的事情……”
“趁这个念头还没过去之前我必须结婚！”埃拉打断了班尼的话。
班尼楞住，“你不可以对凯莉这样，”他说，“这样对她不尊重。”
“我不在乎！”凯莉突然做出了回答，“我愿意和他结婚！”
班尼瞠目结舌。
“可是埃拉，如果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你不会后悔这个决定吗？”她把另一只手也放到埃拉的手里，“要知道，如果结了婚，即使你马上后悔，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放开，所以要与你结婚，”埃拉将脸埋进了那一双温暖的女性手掌，“请你永远也不要放开……”
“埃拉，怎么啦？你今天根本不象你自己。”凯莉喃喃，“你以前从来都不打算向女人求婚。”
“我只是不想与命运结婚……”他沙哑着声音回答。
班尼将烟头弹出窗外，“好吧，如果你们两个都是这种打算的话，”他发动引擎，重新上路，“我知道从67号公路出口下去有个教堂，也许能在那里找到一个神父。”
从半英里外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公路休息站上便利商店的招牌。
“到出口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而我们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什么都没吃过，要不先去那里买点东西当早餐你们看怎么样？”班尼问。
“我不反对。”凯莉点头。
埃拉的心思并不在其他人的谈话上。
继续往前开不了多远，就来到便利商店的停车场上，双层玻璃的正门前一片空旷，并没有其他客人光顾这里。在离门稍远一点的地方，班尼匆匆把车停下来，“我得去那里一趟！”他指了指便利店边的洗手间，从司机座上跳了出去，“我要鸡肉汉堡和一份咖啡。”
“他居然这么做？”凯莉叹了口气，打开车门，把埃拉也拖了出来，“埃拉，你也该活动一下。”
车外的空气是冰冷而清爽的，他们往便利店的大门走去，公路两边的树林在早晨阳光的蒸腾下透出一股潮湿味道，空气里有一丝淡淡的落叶腐气。店里如店外的停车场一样空荡，一个年轻的女店员在一排柜架前站着，正忙于给手中的罐身加上标签并把它们放到柜架上去，客人进来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冷漠，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
凯莉径直走向饮料柜台，埃拉没有跟过去，他从门边的杂志架上拿起一份报纸，走向收银柜台。这是个好主意，他想，可以在凯莉采购的时候边看报纸边等她，也可以顺便看看柜台上面的小电视。
电视上是早晨新闻的重播，便利店的店员把声音关住了，所以只看见一些画面晃来晃去，埃拉走过去伸出手，打算把声音调大一些，这时候忽然画面上出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十分熟悉的脸。
“你要可乐还是啤酒？”凯莉从柜架间大声问。
“啤酒。”埃拉回答，他迟疑地收回去拧大电视音量的手，看向门外。
班尼正从卫生间走出来。
凯莉在柜架间走来走去，寻找她感兴趣的东西。
埃拉再次看向屏幕，在新闻播报员肩头上方的小窗口里，他看到一些火场的镜头，寻找和火灾有关人员的消息在本郡的电视台中正滚动播出，下方是警方的联系电话。
埃拉的手指开始发凉，那套被烧的公寓完全没有昨天看上去的温暖感觉，被烟熏黑的窗口张着可怕的洞口，那洞里什么都没有留下。埃拉用发冷的手指抓紧了报纸，我该做点什么，马上做点什么，他想。从双层的玻璃门看出去，他可以看到班尼一步步走回车上，坐到驾驶座上。
这一切的发生太突然，突然得过分了，埃拉想，将手伸进口袋中。
指尖并没有触到手机的感觉，虽然自己记得很清楚昨天是把手机放在了那里。
忽然想起来，出门前是班尼帮着把外套拿过来的。
抬起头，可以看到班尼在驾驶台上调着收音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
柜架间，凯莉在查看一个食品袋上的生产日期。
埃拉掏出一枚硬币投进柜台角落的电话投币口，那边传来“嘀～～～～嘀～～～～～”的接线声。
很快一个柔和的女声传来，询问有什么地方可以提供帮助的。
“不，没有什么，打错了。”埃拉挂上电话，他看到班尼从车里�
